沈知意回答他:“没有摔坏,我早就看过了。阿平很厉害,把戒指护的很好。”
原平于是“嗯”了一声,沈知意又给原平掖了掖被角,看爱人缓缓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而他就一直坐在原地,肚皮上盖着原平的手。爱人的皮肤因为还在发着烧,比他自己的体温都要烫。
沈知意轻轻顺了顺原平的头发,无声地笑笑—公.众号梦.白推.文台—这个样子,都不知道是他给原平暖手,还是原平给他暖肚子。
虽然刚才答应了原平要到侧卧去睡,不过沈知意半点没打算挪动。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听着原平平稳的呼吸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半点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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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身体在缓缓下沉,原平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布局,和他们家的卧室一模一样但却处处透着古怪——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铁丝床,和一张铁质的书桌。床单和墙壁都是雪白的,又因为顶上白炽灯的光线,变成了带点惨白。
因为这些简单的陈设,使得这个房间变得更加的空旷——原平家虽然只住他和沈知意两个人,但其实房子的占地面积,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是大得非常夸张的。
特别是他和沈知意的主卧,放下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之后,还可以容纳沈知意办公所需的巨大的书桌,面积可想而知。
同样的布局,之前被他和沈知意满满当当的东西堆满,现在却只有一张小床和简陋的书桌,画面就显得十分违和。
原平身上穿的还是在家的家居服,格纹的。
他漫无边际地想……怎么还有点儿像医院的病号服呢?
原平回过神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思索——可能是自己这几天见到了太多病人,回家又刚好生病了,所以才会这么想吧。
原平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又站起身来,慢慢在房间里踱步,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似乎比睡觉之前要舒服一点儿——头也不疼了,嗓子也不干。
可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睡梦里的这个原平,比现实生活中的他,要瘦很多很多。
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吧……原平侧着脑袋想,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总感觉周围的环境里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
原平想不出,便随便到处走走,看自己能不能够回忆起一些东西。
桌子上干干净净的,连平常书桌上常有的台灯都看不到。
下方是两个巨大的抽屉,原平拉开一个,发现是密密麻麻堆放好的档案袋。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个,档案袋的密封线上写着两个字——“原远。”
是他的父亲。
父亲的名字再次被提起,已经像一个很陌生而遥远的符号。
原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拿起密封的线头绕了几圈,解开了密封袋。
这似乎是一份住院的诊疗记录,但又不太像。
更像是一本日记,只是主人公一直在描述的,是他的父亲原远。
这本日记每一天都在固定时间里记录了原远的身体情况,有哪些地方不适,又有哪些是情况好转的迹象。
字字句句,都可以体现出这个记录者对于原远的了解与关注——很多细节,原平自认作为儿子,都可能不如他或者她了解自己的父亲。
是母亲写的吗?字迹有点像呢……
原平仔细阅读着——“6月20日,阿远今天称体重,比上周又瘦了5斤。他像一个完好的气球,明明表面上没有任何破损,却因为时间的流逝,在永恒地萎缩,直到再也没有缩小的可能性。”
——胃癌病人吃不下饭,只能靠静脉注射营养物质,身体的细胞组织因为缺少必要的蛋白质,人瘦的很快。
父亲病着的时候,原平还在上学,所以一直都是于秀照顾的多。
平常原平就在陈嘉志那里吃晚饭,中饭和早饭都自己在学校解决,周六周末再去医院陪着原远。
对父亲生病那段时间自己的缺席和无能为力,原平一直也有遗憾。这份日记的出现,不管是不是梦里的虚构,都让原平足够感激,自己还能够有机会去看到那时候父亲的一切。
“6月23日,从两天前开始,医生给阿远换了新药。但是药的效果似乎不太好,阿远吃了之后,吐得很厉害。他不敢告诉我,其实我都知道,现在的他连吞口水都像在吞刀子……我开始思考,当初我选择让他接受这些治疗,到底是因为我爱他,还是只是因为……我太过于自私。”
6月30日的日记,只有一句话——“我只想让他留在我身边。”
“7月1日……阿远的身体比之前要更加糟糕。她最近来得更经常了些,也许是因为她也开始意识到,阿远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7月15日,阿远的儿子今天来了。”
这一行的字迹十分潦草,似乎这个人在写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十分慌乱。
底下写了很长一段,但都被记录者用更深颜色的马克笔划掉了。这个人涂涂改改,最后又全部划掉,让原平隔着这么长的时间,都可以感受到字里行间的纠结。
下面只剩了一行小字——“他长得还挺像阿远的……挺有礼貌,是个好孩子。”
原平眼睛盯着那行字,目眦欲裂。有什么秘密,被藏在这份记录里,呼之欲出。
是真的吗?还是假的?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脑子里的记忆像被塞进了搅拌机,原平只觉得太阳穴发痛,额角不停渗出冷汗。
他手指攥着那本日记,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病着的身体支撑不住,渐渐跌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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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从睡梦里惊醒,原平猛地睁开眼睛。房间内一片黑暗,只开了床头柜上一顶光线昏黄的台灯,才让他的眼睛没有那么不舒服。
沈知意刚刚打完电话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原平醒来,赶紧坐过去。
他一靠近原平,才发现人的表情还是恍惚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沈知意抽了张一次性棉巾,给原平把额头上的冷汗擦干净。
他柔声问道:“老公,你醒啦……头还疼吗?要不要喝点水?”
原平还在梦魇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
沈知意立刻就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对劲,赶紧走上去:“怎么了怎么了?”
原平不说话,只攥着他的手腕,喃喃道:“父亲,父亲……”
梦里面的一切在记忆里光速消退,原平很想回忆起点什么,但只能记起是和自己父亲有关的事情,而且不算太愉快……原平思考到头痛,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这副样子把沈知意吓了一跳,后者赶紧抱住原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安抚道:“没事了,没事的,你现在在家里,很安全,不要害怕,不要担心……”
怀里的人还在轻微地发抖,沈知意担心得不得了,动作却极尽克制,他伸出手,温柔地帮原平擦掉了额头的冷汗。
他的味道还留在原平身边,让原平对现实和梦里的世界总算有了点区分。
他抬眼打量四周——是自己熟悉的,住了很久的卧室。床单不是雪白,是深蓝色,沈知意还说过,入冬以后他想换成浅棕色。
书房上还摆着沈知意在公司没看完,带回家来的文件。他常用的那几副眼镜也摆在旁边的眼镜架上。
桌上最醒目的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都是男人,所以结婚的时候,原平和沈知意也没有再拍什么婚纱照之类的东西。
两个人只是去了一次意大利,就当是蜜月旅行——那还是原平第一次有机会出国。
不过,和沈知意结婚之后,他们每年都会抽时间两个人到处走走,有时候是国内,有时候就去国外。
以原平朝九晚五上班族拿的工资,能补贴家用就不错了,还要加上给于秀的赡养费,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闲钱去国外旅行。
但是加上一个沈知意,原平就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想住什么房子就住什么房子,想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
不得不说……和沈知意结婚,确实让原平拥有了很多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这种婚姻在许多人眼里,诱惑是巨大的。但原平要的也不多,房子够住就好。车么,他也不会开。至于旅行,去哪儿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身边的人。
蜜月旅行途中,沈知意特地带了个相机,没有请任何摄影师,就由他们给彼此拍照片——所有的合照,都是沈知意在当地找已婚的路人帮他们拍的,说是希望别人的爱情也能给他们的婚姻带来好运。
屋内的种种都和梦里那个小房间不一样,原平反应过来,瞳孔总算有了点焦距。
他轻轻唤眼前的人:“阿沈……”
沈知意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也给了一如既往的回复:“我在。”
原平的声音很轻,还带了点不明显的缱绻:“老婆……”
沈知意亲亲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也轻轻答道:“我是。”
原平现在明显精神比刚才要好,他轻轻笑了一声,屈起食指,刮了刮沈知意的脸颊。
刚刚让人担心的要死的罪魁祸首,现在还能有心思调侃爱人。
原平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刚刚……把你吓坏了吧?”
只要他能好好的,别说是吓坏沈知意,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看人总算恢复了点生气,不再是那副躺在病床上不说话的安静样子,沈知意心里就放松下来。
他抱着原平,也笑着说:“对呀,你差点吓死我了……”
沈知意一边抱着原平,一边亲他有点汗湿了的鬓角和侧脸。对别人和环境无比挑剔的洁癖,此刻在原平身上,却半点没有发作。
他含含糊糊道:“以后我一定得把你照顾好……不然你生病了,受罪的还是我。”
原平抱着他,轻轻晃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知意想起来医生还在外面,赶紧问道:“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我请了家庭医生过来……要不要让他给你看看?”
虽然原平已经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但为了让爱人放心,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想喝点儿水吗?” 现在沈知意有好多想问原平的——想确认他的情况,想知道他饿不饿渴不渴,又想问问他刚刚梦到了什么,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不过他牢记原平是个病人,所以说话做事情都放得很慢。
原平从睡梦里醒来,确实感觉口渴得厉害。他稍微点了下头,沈知意就拿起床头柜旁边的玻璃杯,递到他手心里。
触手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原平还有点惊讶——他睡了不知道多久,热水难咽,冷水伤胃,手里确实温度刚刚好的温开水。
鬓角汗湿的感觉有点难受,原平抬起手,想要自己去擦,才发现他的左手和右手手背上被贴了好几个小小的止血贴。
沈知意解释道:“吃了退烧药,过一会儿你反而烧得更厉害了,所以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打了个点滴。怕你之后还会起烧,我就没让他走。”
原平点点头,感觉身上确实没那么沉了。他喝了口沈知意递过来的温开水,脑袋里默默感叹这些现代医药的先进。
他接着道:“打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你老是握紧拳头,所以鼓针了好几次,换了好几遍手。幸好到后来你松开拳头了,不然医生和我只能往你脖子上招呼了。”
沈知意说着,凑过去轻轻摩挲了一下原平的颈侧,顺便试了一下他的温度。
手和皮肤接触的感觉,痒痒的,原平轻轻笑了一下,倒是没有往旁边躲。
看他稍微有了点生气,沈知意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能够分出点心思来调侃他:“老公,医生刚刚跟我吐槽,说你比小孩儿还难缠,这么大人了,打个点滴还会鼓针……“
沈知意自顾自地道:“不过他一这么说,我就训他了!开玩笑,你还病着呢!这能是你的问题吗?!”
说到这里,沈知意停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原平又抿了一口温水,摇了摇头,声音低弱:“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一这么说,沈知意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好像是在思索让原平能够好受一点的办法。
不过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没办法时光倒流,把那个不好的梦从原平的过去驱逐出去,只能坐在原地郁闷。
原平看他失落,把杯子还了过去,随口问道:“刚刚你出去,是去做什么了?”
一说到这件事情,沈知意叹了口气:“我爸刚刚打电话来了,提醒我明天爷爷生日,家宴要准时到。”
他发愁地道:“你病成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去啊……要不我跟爷爷说一声,就不去算了。”
原平也有点愧疚,自己这次实在病得太不是时候了:“那怎么行呢?……对不起,阿沈,本来答应好的,现在可能只能让你一个人去了……记得要把礼物带给爷爷啊。”
沈知意闻言,把水杯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瞪了他一眼:“你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去啊!难道要我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吗?!……不行,我不答应。”
他话说得极其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原平无奈道:“我一个人在家没关系的……今天再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好多了。”
“那怎么行啊!” 沈知意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赞同,“你一个人怎么吃药,怎么煮饭,怎么上厕所啊……”
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得了什么重病一样,变得连这些小事都会做不好。
原平哭笑不得:“我只是得了个小感冒而已。”
“那也不行……” 沈知意忽然俯下身来,把原平抱了个满怀。他苦恼地坦白:“让你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放心不下。”
原平很少像这样躺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舒服又奇异,也让他有点别扭。
他还病着,只能小声说话,反驳听起来都没什么气势:“真的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 沈知意难得把在外面的强势带回了家里。他亲亲怀里原平的额头,不容置喙地说:“我算是发现了,你就会不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好让我心疼你。总之,明天你不好的话,我就也跟爷爷说不去了。”
退烧针的效果似乎只维持了这一会儿,和沈知意说了一些话,原平的精神很快就又疲惫起来。
“阿沈,” 他闭着眼睛道,“和我在一起,好像总是会让你为难……”
从我们结婚开始,就一直得不到双方父母的认同。甚至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机会能够和于秀坐下来,和和气气地吃一顿饭……
现在又因为我生病了,你连爷爷生日的家宴都去不了……
“没有啊!” 沈知意很惊讶他怎么突然下了这么个结论,摇摇头很认真地反驳:“我一点都不为难的!”
他拉着原平的手臂,强调道:“我真的没有……老公!你不能老是这么想!”
原平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背后枕着沈知意给他找来的大靠枕,缩着脖子像只鹌鹑:“对不起,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沈知意却不能罢休,这是原则性问题,他必须跟原平说清楚。
他问原平:“那你说,我到底哪儿为难了?”
原平闭着眼睛,摆出了一幅回避的态度。在沈知意的再三逼问下,他才开口。
“也不是为难,我就是觉得……” 原平看着他,目光很深沉,“照顾我,你太辛苦了。”
沈知意一直抱着他,闻言认真地反驳道:“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他很喜欢这种原平被他照顾的感觉——可是一直以来,好像都是爱人迁就和照顾他更多一点。
很多时候,沈知意也想要照顾对方多一些。奈何原平真的像个超人,平常做饭修家具什么的无所不能,在外面工作的事情,沈知意也没有什么能帮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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