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成在三兄弟里最能干,很年轻的时候就从父亲沈维手里接过了沈氏。所以他们一家在沈氏大小企业里分红也最多,剩下的兄弟姐妹加在一起,最多也就拿个百分之三十。
这个比例在沈知意和沈知渊进了沈氏工作之后,就更加低了。表面上不说,很多人对沈明成他们一家都有点怨言。
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们也只敢在背后默默说几句,并不敢真的当着沈知意他们的面放肆,毕竟下一年的分红,还得指望着这一家子挣呢。
只能说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开始的时候,沈家的许多人什么都不做,一年就可以进账几百万。他们享受着这种生活,因此对沈知意一家感恩戴德。
然而,这种年复一年的不劳而获却也消磨了他们的敬畏和感恩之心,让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他们和沈知意在家里真的就可以平起平坐,何况沈知意是沈明成的儿子,严格来说还算是个“二房”出来的,他们可是沈维正儿八经的长子和长孙。
沈泰宁脸涨得通红,嘴硬道:“沈知意,你别太过分了!爷爷明明就说了,既然进了沈家的门,就都是一家人!你别得理不饶人!”
“你以为自己进了沈家的门,爷爷肯你姓沈,你就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沈知意甚至都不用正眼看他,直接从眼皮往下看,睥睨着比他矮一个头的沈泰宁。
“给原平跪下道歉。” 他说。
“凭什么让我给他……!”
沈知意嗤笑一声,不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好,那从明天起,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分红给我吐出来。你和你爸每个月从账上多走了多少,不用我提醒你吧?”
沈知意轻描淡写一句话,沈泰宁脸色已经白了,原来沈知意他,他一直都知道!
他心里不禁后怕,他和他父亲每个月这种偷偷挪用的行为,是不是都已经暴露在沈明成他们父子眼皮底下了!
沈泰宁每个月就指着这些钱摆阔充脸,每次到了月底,半个子儿都没剩下。沈知意现在要他还钱,他根本就拿不出。
而且上个月他过生日,为了面子,特地请了好多人到最好的高级会所去玩,其中有些他甚至都不认识,只是为了撑场面一起叫去。结果最后结算的时候,领班说要按人头算酒水钱,又害他出了好大一笔。
沈知意没管他惨白的脸色,继续道:“要么下跪,要么滚。我们沈家,不养你这种废物。”
原平站在一边,感觉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估计,小声劝道:“阿沈……”
让沈泰宁给他道歉,原平觉得无可厚非。可是让人家当众下跪……这里毕竟是三楼,很多沈家人住着的地方。在这里让沈泰宁给原平下跪道歉,影响可想而知。
“堂哥,你别生气了。” 旁边沈泰然也小声打圆场,“爷爷今天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他说得泫然欲泣,好像和沈泰宁一起过来挑衅原平的不是他一样。
沈知意也看了他一眼,后者即刻噤声:“你要想继续过你的安生日子,就也给我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沈泰然看穿他的意思,要是继续劝,连他一起下跪。他立刻不管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了,再怎么说,沈泰宁是私生子,他沈泰然又不是,犯不着为了他趟这趟浑水。
沈知意拉过原平的手,对沈泰宁抬了抬下巴:“跪啊,愣着干什么?”
沈家的长辈们都在书房议事,除了他们,年轻一辈里,就只有沈知渊在弟弟沈知意面前还有点话语权。
沈泰宁死死瞪着沈知意,周围一圈沈家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可没人敢靠近,也没人敢上去触沈知意的霉头。
他们和沈泰宁一样,大部分也是依赖着沈知意一家创造的利润来维持日常纸醉金迷的开销。
里面也不乏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则更看重沈知意和他大哥沈知渊在沈氏的影响力。如果他们想要在家族企业里有一番作为,只要有这两个人一句话,那简直就是一路绿灯,如虎添翼,再也不用有后顾之忧。
不管哪一种,都需要他们巴结着沈知意,讨好沈知意。他们里面的一些,也许像沈泰宁一样,在无人知晓的夜晚里,也发疯地嫉妒着这个天之骄子。
——所以,他们里面的某一些人,也一定伤害过原平。
想到这里,沈知意目光森冷地扫过周围围观的人群,似乎想从他们的表情里捕获到一些蛛丝马迹。
周围有几个胆小的往后缩了缩,剩下的则低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心虚?后悔?还是害怕?
沈知意心头涌起一股暴戾,再看见站在原地的沈泰宁,直接往他膝弯踹了一脚。后者重心不稳,就这样在原平和沈知意面前跪了下去。
沈泰宁眼眶泛红,死死盯着沈知意,眼睛里都是恨意。这恨意远比他在原平身上投射出来的要浓烈——是的,他和原平无冤无仇,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对原平有什么意见。
他从头到尾羡慕的,嫉妒的,憎恨的,厌恶的,就是眼前这个,什么好处都占尽了的沈知意。
“说话,你是死了吗?” 沈知意不耐烦地道。
对于除了原平以外的人来说,他的耐心向来有限。
“……对不起。”
细如蚊蝇的声音从喉咙里憋出,沈泰宁脸涨得通红,已经不知道之后该如何在众人面前自处。
“我听不见。” 沈知意看着他,“再来一遍。”
“我说对不起!” 沈泰宁扯着脖子喊了一句,瞪着他,两个人倒是都忽略了一旁本该是道歉主人公的原平。
沈知意掏了掏耳廓,刚想再说一遍“我听不见”,就听见沈知渊的声音:“这是在干嘛?”
旁边的人立刻更散开了点,好像生怕什么波及到他们。
沈知渊年纪最长,大家纷纷跟他问了好:“大哥。”
沈知渊点点头,看向自己的亲弟弟:“这是怎么回事?”
沈知意不说话。
沈知渊又看向地上跪着的沈泰宁,对方看到他显然就像看到了救星,忙不迭诉苦:“大哥,你可算来了,沈知意要我给他下跪!”
“知意,到底怎么回事?”
沈知意不想把沈泰宁辱骂原平的事情当众讲出来,他能感觉到,原平对这件事情,有一点小小的介怀。
他于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沈知渊看着变成闷葫芦的弟弟,有点无奈:“至少……你先让他起来吧?”
沈知意依旧沉默着。原平看场面僵持,实在进行不下去,直接对沈泰宁道:“你起来吧。”
他开口让沈泰宁起来,却也不说原谅他的话,不说不原谅他的话。
原平既然都已经开口了,沈知意不会驳他的面子,总算闹得没那么难看了,沈知渊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弟弟,叹了口气:“我需要一个解释。”
沈知意可以因为沈泰宁做错了事情罚跪他,但沈家需要规矩,沈知意需要理由。
无缘无故罚跪别的沈家子弟,对沈知意在沈家的形象,爷爷心里的印象,都只有负面没有正面作用。
沈知意却没管他今天这举动会掀起的惊涛骇浪,只道:“阿平十一点钟还要吃药,我先带他回去了。”
“沈知意!你——”
沈知意拉过原平手腕,再也没看停在原地脸色惨白的两个人,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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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重新回到沈知意住的房间。
除了刚才开口让沈泰宁起来,原平从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直到现在。沈知意扯着他进门,因为生气,手上力气稍微大了点,原平发了烧,身上没力气,差点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沈知意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赶紧伸手把人扶住。
怒气一下子消散,理智瞬间回笼。沈知意才反应过来,他发怒的对象从来都不应该是原平啊。
意识到这一点,沈知意低声道歉:“对不起啊。”
原平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他身体结实,沈知意力气用的不大,并没有扯痛他。
沈知意走过来,摸了摸原平的头发,侧脸,和他的手腕。
他实在是气疯了,自己这么珍视的人,居然被沈泰宁那种东西这样辱骂,沈知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在疯狂憎恨沈泰宁的同时,沈知意又在憎恨着自己……他恨自己的迟钝,恨自己的自作主张,恨自己的无动于衷……
此时此刻,爱人以前对于来老宅的抗拒,他的推辞,他的迟疑,都真相大白了。
在他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原平默默承受着这样的攻击和羞辱。而他却被粉饰的太平所欺骗,丝毫没有察觉到爱人的异样。
那些人,他们嫉妒着沈知意,却只能依赖着沈知意他们一家创造的财富来生活。他们靠近不了沈知意,奈何不了沈知意,就从他最亲近、最爱的人来下手。
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能呢?!
沈知意焦虑得不行,又自责得快要抓狂!他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又要去啃咬指甲。如果不是理智提醒沈知意他们还在老宅,沈知意恐怕还要发泄地嘶吼两声。
他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自己……
也许他们是对的,他们成功了。沈知意想,因为他现在感觉到无比地疼痛,就连呼吸都被剖开了,每一次吸入肺里的氧气都是痛的。
他的心脏,沈知意想,他的胸腔,已经被人用一把名为“原平”的刀划开。刽子手剖出他血淋淋的心脏,和被他利用后的刀一起丢弃在一旁,就像丢弃一袋垃圾那样。
“阿沈……你别难过……”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抵着他的后背,沈知意感受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原平的胸膛。
“不要哭了……深呼吸……吸气……呼气……” 如果不是原平温柔的抚摸,沈知意完全都没意识到,他刚刚已经呼吸急促,双眼胀红,胸膛止不住地起伏,一幅发了癔症的模样。
他像是痛得再也受不了了,呜咽一声,撞进了原平的怀抱里。
就像倦鸟归巢,渔船归港,即使病着,原平也像过往五年的每一次一样,为沈知意提供坚定而踏实的港湾。
原平伸手沿着沈知意的背脊来回抚弄,嘴里轻声哄着:“好啦,我的宝贝,小乖……不要伤心了……”
沈知意攥住他的衬衫下摆,刚才在沈泰宁他们面前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小声抽噎着:“我就是……不想……不想让他这样……欺负你……”
他气不过别人这样欺负原平,气不过原平自己不说,还要让沈泰宁站起来,气不过大哥没问清楚原因,就顾着和稀泥……
可是他最气不过的,就是自己怎么如此疏忽。竟然让被自己呵护了五年的宝贝,就这样白白受别人欺负。
原平心都快要化了,抱住他连声地哄:“我知道,你心疼我嘛……”
你心疼我,你爱我,我都知道。
因为我……也是这样,
一直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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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沈知意走过去拉开门,发现是自己的助理。
她看见开门的是沈知意,有点肉眼可见的慌张:“沈总,这是上个星期外地项目考察的总结报告,送来给您签字。”
不算什么要紧的文件,沈知意一目十行地扫过,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立刻签了字。
他把文件递给助理,马上就要关门,谁知道助理仍然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沈知意皱眉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助理抬手,又递上一个保温杯和一个橙色药盒,里面是两粒绿色胶囊。
她解释道:“刚刚上楼的时候碰见李管家,他说要来给原平先生送药。我正好来给您送文件,就顺手带上来了。”
沈知意“嗯”了一声,接过保温杯,药盒,直接关上了门。
他把药盒放在桌子上,抬腕看了眼表,“啧”了一声。
沈知意烦躁地道:“都过十一点半了,你明明十一点半就要吃药的。”
他嘴上抱怨这抱怨那,手下动作却急躁不了,仔细拧开保温杯的按钮,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热水倒在杯盖里。
沈知意用嘴唇试了一口温度,确认不烫了,递到原平嘴边。
他言简意赅地道:“喝。”
因为原平性格沉默,沈知意和对方相处的时候,一般都会叽叽喳喳个不停来调动气氛。
他现在这样明显是气狠了,变得和原平一样沉默寡言,一句话一个动作,还真让原平有点不习惯。
知道眼前的人正在生气,原平不敢拔老虎的毛,乖乖把退烧药喝了下去。
听完对方的命令,原平才讨好似的晃了晃他的手:“阿沈。”
他的声音很低,轻轻柔柔的:“别生气了。”
沈知意用嘴唇擦干净原平唇上的水渍,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我知道,” 原平礼尚往来地亲了亲他的唇角,“你心疼我,给我打抱不平嘛。”
“知道你还劝我……下次不许这样了,就让他跪一个下午,还要给你磕头道歉。” 沈知意剜了他一眼,原平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应下,说下次再见到沈泰宁,绝对不会放过他。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看原平张嘴喝完药,沈知意又憋不住查看起原平的情况来。
“一上午了,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原平如实报告:“头不痛了,但嗓子还是疼。”
他的喉咙问题好像远比头部情况要严重,从发烧之前几天开始,就一直有点隐隐作痛。
发热之后,更感觉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吃下去的食物上不去下不来,特别难受。
沈知意凑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喉咙,下了定论:“那就是还没好全,你这几天待在家里好好养病,不许乱走,不许上班,不许出去吹风。”
他这三个不许,说得特别霸道,可唬不住原平。
原平抱住他的腰,诚恳发问:“那我不用上班,不要赚钱了?”
“本来就不要你赚钱啊……” 沈知意抱住他,闷闷道,“都说了,我就希望你好好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
他对爱人一直有种超乎寻常的占有欲,要不是待在家里当金丝雀真的太伤原平自尊,原平自己也不乐意,沈知意是很愿意圈养爱人的。
原平失笑:“那不成了吃软饭的了吗?”
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就算挣得没有沈知意多,也不希望完全依赖于对方生存。
沈知意蹭了蹭他的耳朵,没有说话。
这几天因为发烧,原平体温一直偏高,沈知意冰凉的侧脸蹭着他的耳朵,触感很舒服。
片刻后,沈知意似妥协似甘愿,闷声道:“偶尔也是要吃一吃我的软饭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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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退烧药,两个人又抱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李管家上来敲门,提醒他们应该下去用餐了。
餐厅位于一楼,今天为了沈维的生日宴,特地摆放了两张五米长的大理石欧风餐桌。
沈知意领着原平在沈家人坐的那张餐桌边坐下,他挨着哥哥,原平挨着他。
不巧原平对面就是沈泰然。对方一看见原平,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似的,倒是原平一脸平静,接过沈知意递来的芒果慕斯,尝了一小口。
“别吃太多啦,” 沈知意提醒他,“一会儿喝点粥,肚子才能饱。”
离上菜还有一会儿,就算原平情况特殊,满桌子菜他只能喝一碗粥,也不好在这种人数众多的生日宴里太过显眼。
幸好桌上的甜品大多都是奶油制成,入口松软甜腻,以原平现在这个破嗓子条件,也能够咽得毫不费力。
只是他还在发烧,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实在不能吃太多,才有沈知意刚才那一番叮嘱。
沈知渊许久没有看见原平了,每次来老宅,都只见到弟弟一个人,所以就很少有机会观察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
最开始的时候见不到原平,他还以为弟弟和对方的感情有了什么变故,见到这一幕,心里的疑虑和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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