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道:“诶,好像还真的有点冷……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原平想,家里的暖气没了,我当然冷了。但是这个家里,暖气明明开得暖烘烘的,他身上却还是热不起来,也是奇怪。
于秀也转过头来,开口道:“知意和阿平都进屋去,加件衣服。小年轻不要扮俏,感冒了有你们好受的。”
沈知意完全是无辜的,被原平“连坐”,冲他吐了吐舌头,把母亲也逗笑了。梦里的于秀远比现实更加温和,对沈知意的态度似乎也不错,好像真正的接纳了他,也把对方当成是自己家里的一份子,关心着他的身体健康。
原平被沈知意拉着去了卧室,踏进门的一瞬间,原平愣了愣——这明明就是沈知意和他以前住的卧室。他目光打量了周围一圈,连家具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角落的衣物架上还挂着沈知意的领带和西装外套。
原平有点眼热。自己好像真的只是睡了一个和平常一样的午觉,醒来之后,爱人和母亲都还在身边。他们三个一起,正在度过意义重大的新年节点。
沈知意拿着件黑色羽绒服,递给原平:“老公,你穿这个吧,只穿件毛衣太少了,你手都冰了。”
原平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是和沈知意同款的黑色毛衣和牛仔裤。两个人站在一起,情侣身份昭然若揭。
他又愣住了。他和沈知意结婚这么多年,似乎除了婚戒和结婚证以外,从来都没有什么可以明显证明他们关系的东西。因为自己总是在害怕,总是在顾虑,害怕大家一旦知道沈知意和他的关系,就会有开始说那种“他们俩不配”“原平怎么配得上沈知意”的观点。
可是现在的这个自己,似乎就是这么坦坦荡荡地接受了把两个人的关系展示在大家面前。他不在乎大家怎么说他,也不在乎大家怎么说他和沈知意之间的关系。他也许会想,我和沈知意就是在一起了,怎么地吧!
原平默默想着,这个“原平”……远比他自己要勇敢。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拥有自己拥有不了的东西。
两个人穿好衣服出来,又被于秀提醒着洗好了手。三个人重新坐在一起,实行着流水线作业。有了原平这种“大厨”的加入,包饺子进行得很顺利,不知不觉就包了满满当当一大盆。
“行了,你们俩歇会儿吧,我来下锅。”
于秀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招呼两人给她让块儿地方。
饺子的数量远远超过三个人的食量,原平有点疑惑。他不由得问道:“妈……咱们包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你这话说的,” 好像儿子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于秀瞪了他一眼。“不得给你陈叔和二叔都送点去啊?这小子,光顾着自己吃饱了!”
沈知意维护道:“妈妈别怪他,阿平在外面冻了会儿,现在又饿了,哪儿还记得陈叔和二叔呀?”
可母亲不是和陈叔他们……
原平心里有好多疑问,但没人给他解答。沈知意凑过来,又神秘兮兮地给他递了支笔。
“干什么?”
客厅的圣诞树上挂着与它画风极其不符的几块红色小木牌。原平盯着这棵树看,脑袋里忽然挤进几个片段——沈知意说,圣诞节就是该许愿的,于是不知道从哪儿买了好多这种红色小木牌,说是可以把愿望挂在圣诞树上。
原平看了眼,小木牌上都还是空白的,不知道为什么沈知意空着没写。难道是在等他?
果然如他所料,沈知意从圣诞树上取下两块,递给他一块:“老公,我们来写新年愿望吧!听我一个朋友说,他去年就是把新年愿望写在这种木牌上,挂在庙里,很灵验的!”
原平看着手里的牌子的背面还写着“Merry Christmas”,明明就是给圣诞节准备的,现在又用来写新年愿望?
他腹诽道,而且人家是挂在庙里的树上……和咱们家这圣诞树,能一样?
爱人的话说是完全没道理的话也不为过,然而原平并没有计较里面的细节,点点头,接过了沈知意递来的木牌和笔。
两个人一起趴在餐桌上写字,身体凑得很近。本来是不需要凑得这么近的,桌子够大,明明一个人占据一角,完全碰不到对方一点,也能够容得下。
只是他们之间也许就是这样贪得无厌。看见了便要坐在一起,坐在一起便要手肘碰着手肘,手肘也挨着了,写着写着,还要黏黏糊糊地接吻。
于秀在厨房煮着饺子,屋里暖烘烘的,而他们旁若无人地接着吻——原平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新年了。
屋内的玻璃照着那两三个小木牌,模模糊糊能倒映出上面的字。沈知意写完之后就捂了起来,神秘兮兮地不给看,说是看了就不作数了。
按理来说,他都这么说了,原平肯定就不会再好奇。可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什么缘故,原平就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趁着沈知意上厕所,偷偷走到圣诞树边,翻开了他的那一块木牌。
刹那间,一切美好的虚空都破碎了。温暖的家,撒娇的爱人,和蔼的母亲,都像云雾一样,风一吹来,就消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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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的毯子已经掉到了地上。窗户没关严实,冷风顺着缝隙往里面钻,原平被冷得打激灵,突然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前几秒钟,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目光茫然地向四周打量着。
没有沈知意,没有母亲,没有任何人……家里空空的,还是那个没修好暖气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呆在这儿,度过今年的新年。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的胸口涌上一点点闷痛。原平低下头,摸了摸胸口,呼吸有点急促,睫毛不自觉地抖动着。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疼痛,并不到撕心裂肺那种程度,也不能让他痛痛快快地喊叫出声。好像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个人都察觉不到他在痛,有多痛……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忽然想起什么,他走到卧室的床头柜前。拉开最底下一个抽屉,是一个长方形铁盒。
铁盒里装着很多东西,原平用手扒拉着,仔细找着,眼睛紧盯,生怕错过了。
是了,就是它,找到了。
是那块小木牌。
——梦里的一切是真实和虚幻交织的。沈知意的确在圣诞节写过,而他也的确没有看。家里没有那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原平和沈知意只是把木牌高高挂着,等后来时间过了,小心地收了起来。
原平把木牌翻开,背面的内容映入眼帘。
字如其人,沈知意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好看,细毛笔写出来更加苍劲有力。小小的一块木牌,还没有巴掌大,却寄托了一个妻子所有的期盼和心愿。
而他沈知意毕生所求的,恐怕也只有这寥寥两句——
“只愿岁岁年年常相伴,万喜万般宜。”
第19章 (倒v开始)
沈知意上车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目不斜视地开车。车厢里一片安静,气氛沉闷。
原平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爱人今天中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情绪似乎就不高。他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又帮不上忙,怕自己也跟着不高兴,才没有说。
不想让沈知意更加不快,原平选择乖乖闭嘴,只用余光偷偷观察身边人的表情。
沈知意其实早就看见了原平的小动作,他心想,和那个女的都有那么多可聊的,还送人家巧克力……对着我就一句话都没有。
回想起那个女孩儿挑衅的话,沈知意心里更加郁闷。
——“这是原平送给我的七夕节礼物,可是我最近牙齿不太好,吃不了这个……你帮我还给他吧。”
——“他人真的好好哦,我只是随口一提我喜欢吃巧克力,他就买来了给我。沈先生,请您一定要帮我好好谢谢他。”
——“沈先生您条件其实非常好呢……就是感觉有点冷淡。不知道原平喜不喜欢这一种啊?他不会觉得无聊吗?”
——“原平的妈妈知道您吗,她也接受您吗?感觉一般年龄大的家长都比较传统,不太能接受这种性取向吧。怎么看,好像都是我这种女孩子比较合适。”
沈知意记不清自己对她撂了什么狠话,只知道在男人包里看到那盒巧克力时候的隐秘的欣喜,此刻都变成了最赤/裸/裸的羞辱。沈知意心里很郁闷,又有点气愤,但更多的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自己和原平结婚五年,似乎都没有收到过他那么别出心裁的礼物。用精美的包装纸包装着,还是在七夕节这个时间点送出去的……
沈知意心里又默默地记了一笔——我这个七夕节,都没收到你的礼物呢!
他看了一眼原平,正好和对方偷偷摸摸的视线对上。沈知意没好气地开口:“看我干什么?”
对方一开口都掉冰渣渣,原平更加小心,试探道:“老婆你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
“不好。” 沈知意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原平心想,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心里很苦恼,想要让沈知意开心起来。但对方工作上的事情他又帮不上忙,所以只好木讷地点点头:“哦。”
片刻后,像是觉得自己这种安慰太敷衍,原平思索片刻,又干巴巴地补了一句:“你不要不开心了。”
完全没被安慰到的人继续开着车,只是心思明显不在面前的马路上。沈知意眼睛盯着前面,努力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个女同事,是你什么人?”
原平不解:“就是我的同事啊。”
是同事你七夕节送人家巧克力?!
他越是表现地淡定,沈知意就越是呕血。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而对方似乎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在这一个劲儿地骗他。
沈知意越想越气,越生气就越钻牛角尖。对方的隐瞒激怒了他的嫉妒和占有欲,让他开始口不择言:“原平,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啊?好让你去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知意越说声音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原平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爱人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他不知道对方怎么莫名其妙上升到这个高度,男人皱了皱眉,认真地否认道:“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原平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或者说他对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念头,所以他人的语言和行动轻易不会触及到他的底线,让他动怒。
可沈知意的这三个问题,是真的激怒了原平——难道我在你心里的感情,就是这么随便和轻易?随便到你随口就能把离婚这种事情说出口,轻易到你随随便便就会怀疑我?
这些愤怒堆积在胸腔里,让原平也冲动了起来。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瞥见对方眼底隐隐的水光。
这下满腔的怒火也没地儿撒了,原平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事,爱人却生了场大气,而且自己好像就是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
他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重新强调道:“阿沈,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跟你离婚。从来都没有。”
男人的口气无比的认真。沈知意相信他,可是一想到女孩儿的话,又委屈地指出:“可是,可是你都送她巧克力了……”
沈知意用力抓紧方向盘,不想让自己因为这种小事露怯。可是鼻腔里就是有种酸涩,怎么也压不下去。
是了,他觉得委屈,觉得难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合法配偶,在本该属于自己的节日里,他心心念念的礼物却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原平疑惑道:“谁?周然?”
见沈知意点头,他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事?”
沈知意瞪大了眼睛,七夕节,你一个有夫之夫,给别的女孩子送巧克力,这还不算大事?
男人抽了张纸巾,给沈知意擦把脸。
看对方忍住眼泪的样子实在辛苦,眼睛红红的又很可怜。原平本来还想等到回家之后在解释,现在只好无奈地开口:“那本来就是她送给我的,我不想要,现在还给她,算物归原主而已。”
沈知意愣了愣:“可是她不是那么说的……”
不等原平问出类似“你信她还是信我?”的问题,以沈知意的头脑,足以在短时间内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沉默一会儿,懊恼地说:“是我中了她的计了!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我不该相信她的。”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沈知意,周然是拿了他最憋闷的一点来打击他——原平的母亲到现在都没接受沈知意,虽然丈夫说了,不用去管他妈妈的态度,他自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沈知意心里难免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不说别的,原平对他妈妈那么孝顺,如果他妈妈真的开口让他们两个分开,态度非常强硬,甚至以死相逼的话……原平会听她的吗?
……如果原平真的听她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这些问题沈知意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不管怎么思考,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周然可以说是抓住了他的软肋,一下就把这个骄傲的人从内部击溃。虽然他表面还端着股强硬,其实内心早就像柔软的蚌肉缩成一团,生怕受到伤害。
两个人这样说着话。到了一个路口,沈知意忽然打方向盘左转,在一个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停下了车。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太过于起伏,再上路不太安全,所以暂时停下来,平复一会儿心情。
把这件无厘头的误会说清楚,原平也终于能够放松地面对沈知意。男人自己解开了安全带,用指腹摸了摸他的眼睑。对方也乖乖抬起头,任由他擦干了那些湿润。
像是知道自己因为这种事情哭有点丢人,沈知意看了看他,又迅速垂下了眼睛。
过了片刻,原平动了动嘴唇:“不管怎么样……小乖,你不应该随便说离婚这件事。”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会同意。但我不喜欢,也不想看见你把离婚这种事情挂在嘴边,好像随随便便就可以去做。
因为这样,会让我感觉……你从来都没爱过我。
沈知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也没找什么借口,只是乖乖跟原平道歉:“老公,对不起。”
眼前的人鼻子还红着,湿漉漉的漂亮眼睛看着原平,专心致志,里面只装着他一个人的倒影。
这样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一个人对他道歉,原平根本就说不出什么不原谅的话:“没事,我不怪你了。”
沈知意也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男人会意,张开手臂,把人拉到他怀里。跑车内部很宽敞,两个人抱在一起,姿势还不算太别扭。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拥抱着,算是种无声的和好。原平正打量着对面一侧街景,忽然听怀里沈知意闷闷开口:“爷爷下个星期生日。”
原平点点头:“我知道,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我挑个礼物。”
沈老爷子一贯心气儿高品味好,入了古玩字画圈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原平开始送的几样东西他都看不上眼,还是后来沈知意帮忙挑几件之后才勉强满意。
沈知意闻言,动了动嘴唇。原平看他似乎是有话想说的模样,就继续等在原地,专注地盯着他。
对方纠结片刻,扔下个惊天炸弹:“爷爷说……他想见你。”
“爷爷想见我?……是要我去家宴?”
沈家人多,家宴规模也大。原平只去过为数不多的几场,后来就借口推辞,不再去了。这一点也是沈明成不满意他的点之一:哪儿有结了婚还总不来参加家宴的道理?!
可原平就是不来,沈知意也惯着人家,不想去就不去呗,所以沈明成就算看原平不顺眼也没办法。
其实谁又知道,原平并不是排斥沈家人。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他,对沈知意家里这种人丁兴旺的热闹氛围,不知道有多羡慕。但是一想到,他上次偶然在洗手间里听到的那些话,原平就再也不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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