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羞辱’的一环,祝无畔也不知道是可怜容渚还是可怜自己,联想起系统给那人的危险系数评级:……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尝试撬动命运的齿轮,但再三确认自己现在只是海獭不是人,就算有再多鸡汤或者歪理,张开嘴只剩‘嘤嘤’声。
也罢,尊重他人命运,但……
自己的命运还是得抗争到底!
他猛地坐起: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生物,祝无畔放开胆子尝试用短小的前肢扒开笼子,但海獭的爪子几乎就是一块肥厚的肉垫,实在没有多少力气不说,还打滑。
一次不成功就再试一次,他连腿都用上了又拽又蹬,趴在笼子上一阵哼哧,心理默默打着节拍: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凝视的目光。
辛苦了半天,笼子纹丝不动,祝无畔选择发过发烫的掌心,直接上嘴!
“咔咔——”
很好!终于感受到一点松动迹象,祝无畔喜从中来歪着脑袋就要再接再厉,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骤地,背后低沉还略微不悦的声音响起,
“饿了?”
这从天而降的声音惊得祝无畔浑身一滞,一时间居然忘记动作,整个身体挂在笼子上摇摇欲坠。
容渚转动笼子,看清情况后语气更冷,
“还是想跑?”
深不见底的目光来自一双幽黑的眼睛,眼睛主人冷淡却凌厉的质问激得祝无畔牙口一松,哆嗦着直接从笼子上掉了下去,摔得不自觉“嘤”出一声。
竟然是个送命题!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祝无畔选择保命——把头摇成拨浪鼓还试图用短小的爪子拍打肚皮,以示意眼前这条危险的生物自己不过是饥肠辘辘的弱小生物。
只可惜海獭的身形偏长,上肢却较短,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够到胸口,说好的拍肚皮变成捶胸。
祝无畔:……
容渚:……
恨铁不成钢的海獭,再次用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来人,想要博取同情。
容渚以上位者的姿态看了许久,仿佛在思考又像在探究。
几分钟过得像几年一样漫长,人鱼终于有了起身的动向。
祝无畔在心理长舒一口气:终于!萌混过关。
果然,对方只是看着凶了点、冷漠了点,但人鱼不可貌相,谁能顶得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毛茸茸小海獭呢?人鱼心都是肉长的!
他甚至雀跃地摇了摇尾巴,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容渚快速转身,一个大尾巴毫不留情扫过。
——却是径自离去。
吃了满嘴气泡的祝无畔:……
终究还是是错付了。
“别催我回去了,确定容渚平安度过分尾期了再说!”沈鸣渊眉头紧皱,看了眼不远处坐在珊瑚丛里发呆的宫谯后更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说这些,他容渚当不了家主或者分尾失败就不配和我做兄弟了?”
鱼尾将一块礁石碾得稀碎,沈鸣渊迅速挂断和家人的通讯螺,望着好兄弟住所的方向出神。
容渚,他发小。
被一众人鱼仰望了几十年的“别人家的鱼苗”,甚至被预言将来会拥有足以震撼整个联邦海域的A级精神体,却在分尾期前夕遭遇意外,嗓子保住了,但终生无法吟唱。
西海联邦中人鱼一族虽然自发现海底荧矿后科技迅速发展,精神力已经逐渐不再是驱逐海底生物、抵御袭击的主力,但仍旧是每一条人鱼乃至背后整个家族的底气,普通人鱼尚且如此,更何况那是容渚……
原本容家家主的不二人选。
只是他今早见证了一场最恶意的讥讽,最恶臭的狂欢,最后居然还拿出一个最下等的畜生让人颜面扫地!自己何尝不想像宫谯一样大声呵斥满堂人模鱼样的宾客,只是当前最重要的是少惹风波,至少先保证容渚平安。
即便他拒绝了自己和宫谯为他提供帮助。
“算了,容渚他这人就是这样,倔起来十头虎鲸都拉不回头。”
宫谯不知什么时候游上前来,用眼神安慰,“我们这几天先守在这附近,一旦有什么异常情况,也好及时去看。”
沈鸣渊烦躁地用尾巴搅动水底的砂石,拧着眉点头。
海底别墅里容渚说离开就离开,再也没见个影子。
直到月色投向海面,一些稀碎的银光透过窗户照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窗外不知名的海草在月色下摇曳,笼子里祝无畔翻来覆去。
他是真饿了,怎么也睡不着。
夜里海水温度降低,他紧了紧周身的皮毛终于开始恢复了几分清醒,开始回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圆滚滚毛茸茸的摸样。
一天前他明明在和狐朋狗友们在游艇上开趴。
游艇的确飘到了公海,记忆里也好像是有那么一阵巨浪。
细节一点点清晰,回忆逐渐是复原——哪里是什么巨浪,分明是足以撕裂正片水域的灾难!
雷声、雨声还有滔天的巨响,祝无畔越是回想脑袋就越是晕眩,一股来自灵魂记忆深处的恐惧直逼颅顶,惊出一身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真的觉得地板在摇晃,再一定神一片从天花板掉落的贝壳浮雕彻底冲击他的视觉:
这次是真的地震!!
祝无畔彻底慌了,地震来了但囚禁他的笼子虽然有一点点松动的迹象,但仍然不可撼动!
小小的笼子在他眼里已经具化成棺材的模样。
看着越来越多的坠物,祝无畔欲哭无泪,绝望之际幻觉般听到了隐忍的低吟……
断断续续、低沉喑哑。
在无尽的夜色和坠落物激荡起的水声中显得尤其可怖。
一股凉气直窜脊背,胆小无助的海獭被激得连蹦带跳:鬼啊————
【尊敬的宿主,您好。】
“鬼啊——”
【请您冷静下,我是您的专属系统负一不是鬼。】
“负一?”
“负一!”
“救我!!”
好不容易从濒死的恐惧中缓过神来,祝无畔又想起了什么,“这次不需要你预警,我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快放我出去。”
负一沉默了片刻,但还是称职地预告【本世界危险潜力S级人物正在进行分尾,期间引发小浮动震动和水体不稳,已经被系统初步影响限制范围。】
祝无畔震惊:地震居然还能人造的!
又醍醐灌顶:S级是吧,名不虚传!
但是容渚分尾那是他的事,犯不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何况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小小的水獭,连个笼子都打不开那种。
【不,这个笼子你可以打开。】
???祝无畔发现系统能读取自己的想法,但回过味来的欣喜若狂,“你说什么?我能打开这个笼子?”
系统的回应有点不着边际,【你是不是没有睡好?】
祝无畔,“这有什么关系?”
系统又问,【是不是觉得胳膊底下硌得慌?】
祝无畔,“这倒是……不过系统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不仅可以读心还能通感?
【……】
系统觉得如果自己拥有表情,那他此刻一定耍出个巨大的鄙夷,【你试试挥挥胳膊,蹦一蹦。】
“危机关头这就不必了吧……”祝无畔还是依言跳了跳。
这算啥?跑路前的热身运动?
“咕咚——”
是块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祝无畔直接跳起,“这是什么!海獭身上掉结石了吗?”
怪不得总觉得什么东西膈来膈去,让獭睡不安稳。
【……】
【结石没有长在体外的,】系统无形中又剜了宿主一眼,清了清嗓子,【那是藏在你腋下囊袋里的石头。】
祝无畔闻言摸了摸自己腋下,居然真有一层囊袋一样的褶皱起的皮肤。
这是什么神奇的构造?
刚刚捡起石块,来不及反应又听系统催促,【还愣着干嘛?感觉用石头砸开笼子救人啊!】
除了自救,还要救谁?
负一恨铁不成钢,【当然是去救容渚!】
电流音明显因为心急有些失控,
【你以为他断尾失败,精神力暴走,方圆百里的哪个生物还能活得下去?!!】
祝无畔内心的撼动早已化作后背的汗珠,但还是忍不住喷出俩字:
石头扁扁的,圆圆的,虽然质地坚硬但过于光滑,而且个头太小。
祝无畔两只前爪都挥酸了,叮叮当当敲了半天才将终于逃出牢笼。
刚刚劫后余生,又想起自己的使命。
看着越来越浑浊的海水和冰雹一样砸下的碎石,海獭圆乎乎的脸上浮现出纠结和茫然,“真的,真的要去救他吗?”
内心已经有悲情的音乐响起,此时的无声仿佛是系统沉默的回应。
“可我现在只是只海獭,站起来还不到人半截鱼尾高,”祝无畔好险避过一个坠物,气息随着喘息颤抖,“且不说根本不知道怎么救人,哦不,救鱼,我连自己会不会被砸成摊饼都是个问题……”
还是海獭馅儿的。
弱小无助的他在海底一阵悲戚,但系统毫无反应。
祝无畔跳脚:……辣鸡系统,又消失了。
目光触及到落地窗外,因为震动胡乱摇曳的水草仿佛也搅动着自己的心脏。
愣神的海獭壳子里,纠结的灵魂正在剧烈挣扎。
名为大条的神经,“翻窗的机会就在眼前,逃呀!还在犹豫个啥?”
为数不多的理智,“可是系统说容渚分尾失败还不是死路一条!”
名为大条的神经,“呵!系统说啥你信啥?我看在今早在大厅里就该逃!”
为数不多的理智,“但……我听见声音了,他好像确实快不行了,而且我觉得系统他不会骗我们。”
名为大条的神经,“那你就等着送死吧!”
祝无畔当下立判,掉头转向窗口。
再怎么说,主动送死不是自己的风格!
只一瞬,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他脸上决绝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惊恐。
——巨大的吊灯轰然落下,挡住去路,强烈的冲击波震碎玻璃。
躲避危机的警绳瞬间拉紧,祝无畔转身灵敏地躲到就近的大理石桌后,等动静稍停才敢探出头来。
大气也不敢出——唯一的出路被掉下来的落地灯挡死,只有几颗海草顺着夹缝挤进来。
飘啊飘。
祝无畔: ……
没得玩了。
海底别墅外不算远的地方,宫谯和沈鸣渊一人搭了顶帐篷,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掏出几块可燃冰,点火、支柴。
烤肉的香气引得几条小鱼躲在珊瑚丛里眼冒青光。
撕了点肉扔喂鱼,宫谯百无聊赖地给龙虾翻面,“看来不是今晚。”
都几点了,还没有一点动静。
明灭的烟头点了下,沈鸣渊尾鳍垂下来,终于放心。
二人为今晚的风平浪静庆幸的同时,祝无畔在整个摇摇欲坠的楼里既累又饿地玩着极限逃生。
附带循声找人。
他觉得这辈子除了高考完查分数,还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勇敢过。
他已经路轻驾熟到能够一边躲避危险物,一边抱怨人鱼的建筑装修怎么就能这么复杂,侘寂风
风他不香么,再不济简约现代也行。
空荡荡的房间家具不多,但整个画风雕梁画柱极尽浮华,之前在笼子里未见全貌,现在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容渚这鱼绝对不简单。
危险是其次,主要是闷骚。
穿过一条狭长的过道,祝无畔呼吸一顿,脑海空白。
耳朵里痛苦压抑的喘息被放大,全身上下突然紧绷的神经无一不在提醒他:
最危险的角色,就在前方!
脚像是被钉在原地,祝无畔屏息凝神,僵硬得像是一尊海獭形状的摆件。
求生的本能被无限放大,他,再也不敢再靠前了!
哪怕系统的忠告言犹在耳。
祝无畔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当下的境地,他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横竖都是死。
他甚至后悔怎么没被海上那场风暴给直接卷走。
拯救目标就在不远处,可他突然想放弃躺平。
但往往事与愿违。
人鱼的低吟因为巨大的痛楚变成巨兽一般的嘶吼,搅动着深色的海水,声波也冲撞着祝无畔的耳膜。
等祝无畔在水涡消失后稳住身形,睁开眼。
——对上两只充血的瞳孔。
“滚——!”
声音像是撞抵海底的沉钟。
人鱼漆黑的发丝已经完全粘黏在背上,衣物下的胸脯剧烈起伏着,除了额头暴怒的青筋,钻进祝无畔耳朵里还有指节捏响的“咯咯”声。
祝无畔第一次意识到生物之间无法逾越的悬殊,吓得全身僵直。
他不是不想逃,只是一旦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对视,再有力的下肢都像有千斤重。
好在容渚刚刚的有一声怒吼仿佛耗尽了所剩不多的力气,他的胸膛虽然仍在大幅度起伏,但藏在脖侧张合逐渐放缓的鱼鳃却暴露了人鱼即将力竭。
仔细确认对方无法动弹后,祝无畔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喘息。
身体放松,五感仍保持灵敏,很快一丝铁锈味顺着海水被鼻腔捕捉,海獭的视线顺着鱼尾游走——停留在沾着血色的尾鳍上。
定睛看他才发现,容渚尾巴的颜色并不是远观的纯黑,而是一种浓厚得像墨汁一样的深绿色,只是白天里它还光华熠熠,现在却是暗淡地低垂着。
即便和着泥沾着血,祝无畔也看得入了迷。
甚至忘记这条尾巴的主人还盯着自己,不知死活地试图把脖子伸长。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来自连话都不会说的海洋最低等哺乳动物的打量于人鱼是何等的羞辱,而那些无尽的羞耻和愤怒已经将容渚淹没。
人鱼幽深怨怒的瞳孔骤然放大,鱼尾猛然扬起,混着血雾和泥沙重重拍打在地面。
祝无畔被突如其来的变数吓得直接呆住。
很快,海獭孱弱小巧的身躯被上方投下的阴影笼罩,等他回过神来,容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艰难地重新站起。
对方的鼻息扑面而来,犀利的眼神像是要直接在自己身上戳个窟窿,祝无畔终于不自觉地全身发抖,直到看见对方扬起起手才想起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
祝无畔:别了,这个世界。
一时间,脑海中走马灯开始上演。
等走马灯上演快第三遍的时候他意识到不对劲——意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悄悄睁开右眼,祝无畔愕然。
——他在容渚嘴角读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但在下一刻,容渚的身影落下,像是被骤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天幕。祝无畔再次被笼罩在无边的恐惧中,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看对方死神一般冷酷刀削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再次闭上双眼。
未想预料中的剧痛仍没有袭来,反而在一声闷响后,他听到□□倒地的声音。
然后一整只海獭被埋进丝绸般的长发里。
容渚倒下了!
人鱼擦伤的手臂旁是一截掉落的墙柱。
拨开头发后看到这一幕的祝无畔张大了嘴巴,呼吸更加错乱。
心跳逐渐回复到正常的速度,他告诉自己:得救了。
目光落到人鱼紧闭双眼的侧脸上,祝无畔不止一遍告诉自己:是人鱼救了他。
“嘤。”祝无畔叫了下他的名字。
人鱼没有回应,周遭一片死寂。
没来有地,祝无畔脑海中关于游艇遭遇海难的画面重现。
惊恐的人群,抽象到难以辨别样貌的嘴脸,他往日里一起在销金窝里推杯换盏的朋友们暴露出最可怖的嘴脸。
“救生艇只有一艘,谁他妈也别和我抢!”
“别再过来了!超载了!”
“你再有钱又怎样!在老子性命跟前一文不值!”
“嘤嘤嘤——”
祝无畔也不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只知道容渚的胸腔仍然在微弱地起伏。
他回忆着小时候自己发高烧时姐姐给唱歌的样子,竭力地唱着那首自己最熟悉的歌。
虽然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令人汗颜的“嘤嘤”声。
一切已经恢复平静,月光如旧。
雪白的海獭趴在人鱼背上哼哼唧唧,粗短但厚实的小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勾勒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哼着哼着,祝无畔觉得自己内心无比平静,爪子拍打得越来越轻。
大海温柔得像是他出海前一样。
祝无畔回到平安夜前夕。
他紧了紧毛衣,纳闷:家里的壁炉明明烧得亮晃晃的,怎么还是冷得慌。
手上的活儿不停——他在包礼物。
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根巨大的墨绿色丝带,滑溜溜的,还长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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