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的祂进入了森林的另一个角落,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发生变化,极尽荒凉,不止是枯枝败叶陡增,就连寻常生灵也了无影踪,可见旁者对此的忌惮之意。
而赛蒂启诺不止察觉到了眼前可见的变化,祂隐隐感受到,此处的空间设置也与外界有所不同,简而言之,时间的流速在此地变得极为缓慢,与外界相比,几乎是成倍的差距。
看来此处的确潜藏着不同寻常的力量,赛蒂启诺脱离了光团的形态,外放的力量使得祂周身的气流暴涨,而这也会被认定为挑衅的标志。
绿植的覆盖到最后聊胜于无,逆着狂风,祂徒步来到了一处纵向无边延伸的地裂,其下正不断传来风流的凄厉呜咽。
迄今为止,赛蒂启诺没有受到任何袭击,如果对方所言不虚,那么定有其他力量镇压了狂暴的风力。
于是祂将一部分感官附着于一根光带之上,令其进入地裂底部进行探查,并以此来推断地底的深度。
但不过数息,一阵剧痛便向祂的神魂袭来——祂放出的那条光带遭遇了袭击,被瞬间切割为数段,直到化为齑粉。
赛蒂启诺捂住额角,将感官附着于其上果然还是太过冒险了啊......祂方才差点未能保持住身形。
不管地底的存在有何等可怖的力量,目前看来对方尚且还不具备离开地裂的能力,可探查的进度停滞不前,未知全貌,祂不能再莽撞行事。
此时此刻,祂甚至还能分出一线心神望向来处,毕竟时间流速的差异也让自己无法忽略,若对方要前来兴师问罪,那么事态则会更加复杂。
第107章 一隅
赛蒂启诺捂住额角,将感官附着于其上果然还是太过冒险了啊......祂方才差点未能保持住身形。
不管地底的存在有何等可怖的力量,目前看来对方尚且还不具备离开地裂的能力,可探查的进度停滞不前,未知全貌,祂不能再莽撞行事。
此时此刻,祂甚至还能分出一线心神望向来处,毕竟时间流速的差异也让自己无法忽略,若对方要前来兴师问罪,那么事态则会更加复杂。
翼龙巨大的身躯紧贴着树冠滑翔,风本无形的特性又让其无法被外界生灵察觉。
但它已经靠近了歌声的源头——怀揣着虔诚信仰的人们换上华服,手捧着各类祭品,从城中浩浩荡荡地向山林进发,因为那兴建于搬迁之初的祭台掩没于丛林深处。
这样的盛大场面翼龙早已见证过多次,它转动着琥珀色的竖瞳,目光从那些姿容各异的面孔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那些大多由食物组成的祭品上。
虽然自己并非祭品的受飨对象,但它每每都会在食物腐败变质之前将其清理殆尽,它的确在诸多方面对人类抱有欣赏之意,不过他们对此地生态的破坏,也时常让它生发出喟叹。
翼龙收回视线,各处的屏障都已重新布设过,以人类的力量绝对无法突破,于是它召来流刮向天际的飓风,使得它的飞行高度不断上升,得以顺利转向返回。
突然,它滑翔的身形一滞,不是因为人类又在森林中惹出了何种事端,而是……有谁闯入了那个禁忌之地。
它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多番尝试无果后,塞蒂启诺只能再次以身涉险,祂在自己周身张设出一道透明的球形屏障,并令一些毁灭之力附着其上,用以寻找同类的气息。
然后,祂屏气沉心,纵身一跃,风流瞬间便与屏障发生了激烈地碰撞,所幸,虽然遭遇阻力,但赛蒂启诺仍能感受到自己正在缓慢下降。
唯一让祂担忧的是,祂未能从那些阻拦自己的风流中觉察到一丝一毫同毁灭之力相似的气息,如果祂的猜测有误,那么被封印在深渊之中的究竟又是何等存在。
四周的喧嚣忽而彻底沉寂,打断了赛蒂启诺的思绪,因为待祂刚刚平稳着陆,狂暴的风便尽数消失于此间。
赛蒂启诺的指尖燃起光点,照亮了所站之处附近的一片黑暗区域,祂正处于两块岩壁中间的狭窄甬道,而从足底的触感来判断,自己此时仿佛仍踩在林地之上。
赛蒂启诺感到一筹莫展,祂又驱使光点飞往更高处,去逐一照亮那些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岩壁。虽然崎岖,但远远未到无法攀越的地步,那么,困住地底生灵的究竟是什么。
祂将光点收回至身前,一边继续向这片寂静之地的深处行进,一边亦不忘环顾四周,却唯独忘了脚下。
“唔!”被异物划破肌肤的痛觉自足底传递而来,让行走本就不熟练的祂差点跌倒于地,于是赛蒂启诺用数条光带托举住自己,而后咬牙取出了那些嵌入血肉的碎片。
它们通体白色,但背面无一不有细小的棕色的斑点,且极易破碎,赛蒂启诺一时看不出它们属于何种生灵,只是又略略提高了警惕性。
沉寂已久的风流忽而乍起,即使向祂袭来的仅是阵阵微风,在此等局面下也都显得尤为诡异。
风能传递讯息,自然也能将祂受伤后散发出的血腥味送往远方。
很快,由冽风制造出的呜咽声再次回归,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极为明确,始终在赛蒂启诺的耳畔循环往复,像是要驱赶祂走向一个既定的地点。
意识到这一点的赛蒂启诺陡然释放出力量,整个深渊都顷刻被光亮所覆盖,而这也终于让祂见到了这处地裂之下的“囚徒”。
那是一个被钉在岩壁上的老者,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祂,他因为被某种无形之物钉住了四肢而无法动弹,但赛蒂启诺却认出其为四道风刃。
“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了转机的来临。”
老者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祂,声音因为久未与旁者有所交流而变得极其嘶哑。
赛蒂启诺仔细打量着他褴褛的衣着,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但本能让祂觉得,对方的身份绝没有那般简单。
于是祂的回答分外冷漠,“很可惜,我并不是你所要等待的那个转机。”
祂状似无意地收回视线,打算对其不予理会,再静观其变。
不过纵然对方一派久苦于囚禁的模样,那张苍老的面容上也尽是镇定的神色,丝毫不为祂的态度而动摇。
“想必你已经遇见过那位守护者了,否则的话,旁者无法得知此地的具体位置。”
赛蒂启诺向前继续行进的身形一顿,回首答道:“停止你那无畏的揣测吧,我到此而来的目的与你无关。”
这在老者看来只是虚张声势,他的眸底瞬间闪过狡黠之色,“难道你就不曾好奇么?作为人类的我,为何会被守护者封印于此处。”
“因为这里,同样封印着他的秘密,而误入此地的我自然无法再离开。”
第108章 失信
这在老者看来只是虚张声势,他的眸底瞬间闪过狡黠之色,“难道你就不曾好奇么?作为人类的我,为何会被守护者封印于此处。”
“因为这里,同样封印着他的秘密,而误入此地的我自然无法再离开。”
像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一般,赛蒂启诺果然为之停下了脚步,语气间却仍未见几分信服,“他大可直接剥夺你的生命,而不是将你毫无意义地困于此处。”
老者的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他用尽全力去移动右手的指节,刹那间狂风四起,又在逼近赛蒂启诺面庞的前一刻尽数消散。
他的情绪倏地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就是你口中的守护者,让我成为了此等狂暴力量的‘容器’,它们吞噬了我的生机,否则我也应该是一副青年模样。”
赛蒂启诺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老者狰狞的表情,最后仍旧坚持道:“......他不会做出此等举动,那违背了他的守护之心。”
但老者的身躯的确为血肉之躯,这一点让接触过人类的祂无法否认。
老者却不打算放过祂话音中的动摇之意,重归平静的目光中带有明显的讽刺与叹息之意,浑浊的眼珠从那道宛如天裂的裂缝一直扫视到地底,而后才以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循循善诱道:“他的确为守护者,这里便是他的诞生之所,但具有极强破坏性是风能与生俱来的特征,因此他打算将那些容易失控的力量封印于此处。”
“不过后来,随着他的力量不断强大,那些力量也变得越来越脱离其自身的掌控,开始觊觎裂隙之外的种种生机。于是,如你所见,类似于我这样的‘牺牲品’就此出现。”
为了防止赛蒂启诺再次迟疑,老者随即开口补充道:“再向前走出数百步,你便可以看见一众生灵的尸骨,到那时,我所言是否为虚,你的心中定然自有答案。”
赛蒂启诺这次未作出任何回应,但当那双翠绿色的眼眸中不住闪过迷茫的色彩,再听见那稍显躁郁的脚步声,老者便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然初步达到。
事实上,即使对一个新生的个体而言,取得其信任也绝非一件易事,因此在赛蒂启诺如其所言看到那些森森白骨之后,对二者都同时产生了怀疑。
交涉不深的情况下有所隐瞒是常有的事,就连祂自己,都未向守护者吐露出真实的来历,祂也遵守着来往有回的规则。
不过,若那老者所言为实,继续放任狂暴的风吞噬生机,到最后必然会成为一大灾厄,并为自己立下的誓约带来不小的麻烦。
祂将目光移向尸骸,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属于森林中的寻常动物,还有几具勉强能看出是人类的残骸靠于岩壁,一众白骨都被不知是何种力量而侵蚀地看不出原貌。
看着它们的赛蒂启诺也同样联想到了自己的终局,毁灭之力的危害,没有谁比日日忍受痛苦折磨的祂更为清楚,既然失控的风之力还未转化为其的一部分,那么自己或许应该提前防范。
祂正欲转身返回,足尖却忽而踢触到一块冰冷的碎片,待赛蒂启诺垂眸看去,才发现那是一颗蛋卵的底座部分,祂拿出先前误伤自己的碎片与之比对,原来这就是翼龙的卵壳。
那样一个庞大可怖的存在,最初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诞生的......
翼龙极速滑翔至赛蒂启诺先前经过的“禁区”交接处,它已经能感受到那些不安分的风流正在伺机冲出地裂,去袭击这片土地上的无辜生灵。
早前便时有这种事发生,被卷入地底的生灵被其吸尽了旺盛的生命力,永远长眠于地底。
为此,他不得不在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并每日将自己的意识附于群风,使它们在森林中来回游荡,唯恐误入此地的生灵继续成为牺牲品。
若是赛蒂启诺得以突破自己的结界进入地底,单论对方的力量,被自己压制过的狂暴之风尚且还无法对其造成威喃楓胁,但正因为其为新生个体,故而心智极易被蛊惑。
到达地裂边缘的它未化身为人类姿态,而是直接以身化风,迅速追击着赛蒂启诺的踪迹。
“这么说来,在你之后,他还会去寻找新的‘容器’?”
赛蒂启诺的语气中又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祂蹲下身摩挲着蛋壳锋利的边缘,感受着那些残留于其中的至纯之力。
“你说得不错,到那时,此地的生灵都会沦为他的力量。”
面对老者的危言耸听,赛蒂启诺莞尔,“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拯救你呢?”
“我来到此地是为了求证一个答案,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这件事也同我没有任何干系。”
话语间尽显凉薄,但赛蒂启诺并非不具有天然的怜悯之心,只是对方在祂看来的确不值得信任。
正当此时,头顶突然透来一线光亮,老者顿时丧失了语言能力,而面色凝重的青年瞬间闪现至赛蒂启诺的身侧,打断了二者的对峙。
“请随我离开。”向赛蒂启诺伸出一只手的他语气很是平淡,仿佛对方闯入的并非什么禁忌之地。
赛蒂启诺垂眸握住那只手,旁若无人道:“......抱歉,所以你会聆听我的辩解么?”
青年不置可否,用手臂托带着祂飞离了深渊,重临那极度荒寂的地表。
待其松开自身,祂便听得对方道:“外来者,你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赛蒂启诺拢住被风吹鼓起的布料,与其对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因为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第109章 天职
二者僵持不下,最终还是青年率先松口道:“你并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我很好奇你判断的依据。”
“我也曾动摇过,但是,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再有谁愿意冒险将我送往归处。”
青年闻言一愣,这于他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他们在海上遭遇了袭击。
赛蒂启诺却不打算给予他缓冲的机会,反问道:“作为交换,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对瀚海的彼岸不敢兴趣?”
末了,不等对方回答,祂便先行补上一句:“若是受所谓的天职所限,那未免也太可悲了些......”
但祂本身对得到答案不作期待。
“因为恐惧。”
“并非恐惧彼岸拥有着何等可怕的力量,而是恐惧窥视外界过多,留驻于此的心会动摇。”
站在林地上的青年侧耳倾听着远处传来的人类赞歌,语气平淡地向祂阐释了这个事实。
赛蒂启诺缓步走过他身侧,欲循声前往祭台所在之处,祂回望对方的眼眸在此时变得更为通透,“可是当你产生恐惧的那一刻,动摇的种子便已在心底扎根生长。”
青年摇头,“自身尚且迷茫的行者,你无法为我指明前路的方向。我也无意再追究你的擅闯之举,还请你自行离开。”
祂欲言又止,看见对方眸底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决然,便知此事毫无转圜的余地,却仍坚持道:“毕竟是我无礼在先,你这般要求无可厚非,只是我......想看看人类是如何举行祭典的。”
和祂莽撞的闯入行径相比,这个请求并不过分,因而青年略一思忖后便颔首应允。
数刻之后,赛蒂启诺和对方一同坐在那粗壮的枝干之上,前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盛大场面,而众人却根本无法察觉二者的踪迹。
这是一片少见的林中空地,石砌的三层祭台足以容纳上百人,此刻,人们正围拢为圈,将手中的一众祭品高举过头顶,口中称颂着那古老的赞歌。
他们姿容各异,但每个人都盛装出席——脚穿由软木和皮类制成的露背鞋,身上原本显得有些单一的布料被天然染料绘出各种纹路饰样,再辅以枝叶作饰。发色多为褐棕色,或长或短的发丝间均有叶冠点缀。
而最令赛蒂启诺无法移开视线的,便是他们面容中的虔诚与喜悦。
与频频惊讶的祂相比,已经见证过多次此等场面的青年只是垂眸不语,置身事外。
人们的歌声渐渐停歇,但有一道高亢嘹亮的声音却始终回荡于林间,声音的源头来自人群中心,正是那日在闹市之中怀抱七弦琴歌唱的白裙少女。
在她的身侧,同样位于人群中心的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其用衣饰来彰显自己的领导地位,是形如城主的存在。
围拢的圆圈缓缓散开,人们在祭台上纷纷放下自己献上的祭品,而少女朝城主等人深鞠一躬,便抱琴告辞。
当她经过二者所在的那棵古树上时,她却如有所感地抬头一望,虽然外界根本无法看见他们的形体,但赛蒂启诺还是能感受到对方那如有实质的目光。
不过很快,祂的心神又被旁者分去,赛蒂启诺正奋力寻找着曾帮助过自己的亚尔纳,最后却一无所获。
或许会在祭典上再遇——这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在祂眼中都仿佛已成了一个诺言。
日渐西沉,当最后一个人类的身影消失在林间,赛蒂启诺便顺势跳下枝干,平稳落地,指间依旧紧紧捏着那枚骨针。
祂最后望了一眼城邦所在之处,不免心生落寞,毕竟,亚尔纳的出现某种意义上也教会了自己什么。
青年安静地站在赛蒂启诺身后,并不多作催促。
“我初到此处时,在玛萨城中遇到了一个人类,他赠予我用于蔽体的布料,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使我理解了何为善意。”
“因此,我选择以‘赛蒂启诺’作为自己的名讳......”
祂陈述着观摩人类祭典的原因,亦是临别时的叙话,不论如何,祂都希望对方能记住自己的名讳。
但在祂话音未落之余,青年却以掌为刃,陡然向侧边的树林挥出一道风刃,并沉声道:“出来!”
此举惊动了栖息在林间的群鸟,徐徐降临此间的夕阳拉长了来者的影子,然而更早出现的是那道柔和空灵的声音——“请见谅,阿卡狄娅并非有意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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