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一辈的汉子们想法就不全都是这样了。
“要我说啊,人赵珩他们有银子,有能力有勇气敢去尝试些不一样的新鲜东西,我觉着没什么不好。”
说话的这是个年轻高大的的汉子,之前常去给李颜他们干活。
“要我有钱,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在种粮食,总要试试其他的事物不是?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粮食重要,那其他的瓜果蔬菜,豆子棉花苎麻之类的总该有人种吧。”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着,总要尝试新事物,不能总守着自己那两亩三分地就看不得人家好。”有人附和道。
那老汉被人反驳,脸色微变,片刻后轻吐了口旱烟说道“不听老人言啊,那就等等看吧,看看他们能不能折腾出个名堂来。”
有妇人插嘴道:“这事儿都过去了,人家地都种完了还争这个有甚意思,我来说些新鲜的。”
其他人被这妇人勾起了好奇心,纷纷看了过来。
有八卦的人急着问道“是什么新鲜事?你倒是说啊。”
“你急什么,这不是正要说呢嘛,就那李老二家的李成,他今年不是去考童生了嘛”
“考上了吗?”有人急道。
“没呢,考童生哪有那么容易。”
“我记得李老二家那李成平日里都在村里的老秀才那读书,今年刚有十一、二岁吧?这年纪即便现在暂时考不上童生,日后保不齐能考上呢。”
“害,话虽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们猜我方才过来遇见了啥?我可是见着了,李成他一回来就闹着不愿意去老秀才那儿了,让他娘送他去镇上学堂念书呢,也不知道发生了啥,我就听了一耳朵他们就进门去了,也不知道这李老二家的答应了没。”
“嚯!村里那老秀才教他还不够嘛,跑镇上去读书那可要花不少钱呢。”
“这个时辰不应该在老秀才那念书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谁知道呢,”
“要是换作以前,李老二家可能还能答应,毕竟就这一个儿子,两口子咬咬牙还是能送的,可现在不一样了,那张翠儿有了身孕,这日后便多了一个孩子要养活,哪里还能让那李成去镇上念书。”有妇人道。
“说来也是他们自己错把珍珠当鱼目了,但凡他们以前对李颜稍微好些,现在都不至于是这副光景。”
“只能说这都是命了,命里不该享这福。”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李老二家这边也正闹得欢腾。
李成拖着他那圆滚滚的肥胖身子正在院子里头和张翠儿撒泼哭闹。
“娘,我想去镇上念书,您就让我去吧。”
张翠儿一把扔下手里的青菜斥道:“瞎说什么,娘方才在外边不是跟你说过了,咱家没这么多银子送你去镇上念书,你老老实实跟着胡老秀才念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李成威胁道:“我不管,你不送我去别处念书那我就不念了,反正那胡老秀才那里我断不会再去了。”
张翠儿急道“你这究竟是为何不愿意去胡老秀才那儿?我看他教的挺好的啊,他手下另一个学生今年不是也考上童生了吗?说明他是有这个能力教你的,你只管好好学,这次考不上下次说不准就能考上了呢。”
李成理直气壮的道:“他区别对待,对他那好学生刘子丰就是和颜悦色好声好气的,对我就是严厉的很,时常让我罚站罚抄书,还打我手心。”
“您看?把我手都打红了。”说着李成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上头一片通红。
张翠儿一见心疼极了,连忙捧起他的手来看“那胡老秀才也真是的,怎的打得这般严重。”
“娘给你找点膏药涂上。”说着就快步回屋里拿了膏药出来给他擦上。
自己的儿子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己都舍不得打骂他,这胡老秀才下手真是没轻重。
虽这么想着但张翠儿心里闪过一丝疑虑“这无缘无故的,先生为何罚你?可是你又顽皮不听话,不好好念书了是不是?”
李成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张翠儿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一看可不就明白了定是自己儿子干了什么事。
她收拾好膏药瓶子,压着气说道“你老实交代,你究竟干了什么?”
李成双手揪了揪自己的衣裳,气弱了些,“我就是看不惯刘子丰那样儿,考个童生就把先生的目光都夺了去,连另外两个外村的学生都捧着他。
我和他吵嚷推搡,被他们告诉先生,害我被先生好一顿责罚,打我手心还不成,还要罚我在家思过,让这些日子暂时都不要去他那儿念书了。
我和他们闹掰了,我也不喜欢先生,我要去别处念书,娘,您就送我去别处念书吧。”他拉着张翠儿的袖子撒起娇来。
其实他干的事儿不止这些,但他不敢对张翠儿说,怕她不同意送他到别处去念书。
张翠儿听他说完都惊了“什么!怎会这么严重?我们可是交了束脩的,凭什么让你在家待着不去念书?”
“不成,娘找他去,同他好好说,让他别罚那么重,小孩子之间争吵不是很正常,做甚只罚你啊。”说着她就起身挺着个肚子拉着李成往外走去。
李成不想去,但还是被张翠儿拉走了。
第98章 闯祸了
张翠儿拉着李成到了村里的胡老秀才家外头,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此情此景不免让她有些怒火中烧,凭什么,都是交了一样的束脩,他儿子就被赶回家停课不让读书,莫不是那老秀才真的藏私偏颇其他人?
李成这会儿到了先生家门口有些手足无措了,拉着他娘死活都不愿意敲门进去。
“娘,咱们走吧,我不想进去也不想再见到他们,您送我去别处念书便是了。”
“你胡说什么?这花了这么多银子,你说不读便不读,这不是白费了吗?听娘的,娘进去替你求求情,有什么事情有娘给你担着。
不就是两个小孩子之间争吵推搡了了几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你给先生认个错,娘再替你求求他。”说着她也不顾李成的阻拦,直接走向前敲起门来。
“咚咚咚…”
“咚咚咚…”
张翠儿又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是个头发半白但精神抖擞的婆子来开了门。
“你是李成他娘?你怎么过来了?”
张翠儿换上了笑脸道:“胡婶子,我来找胡老秀才有些事,劳烦你进去告知他一声。”
胡老婆子瞧了瞧她身后的李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微微侧了个身冷淡道“进来吧。”
胡婆子带着人进了院子“你们在这儿坐会儿,我当家的带着学生们在上课,这会儿不好打扰,一会儿他空了自会过来。”
张翠儿压着脾气,扶着肚子坐下,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唉,您忙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便是。”
两人在那儿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胡老秀才才一脸不愉的过来了。
李成见了人被他娘推着行了个学生礼。
胡老秀才板着脸道“今日午时不是才让你回家反省思过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又过来了。”
李成站在他娘身后也不接话。
张翠儿这才道“胡秀才,我方才在家已经教训过他了,我们成儿也知道错了,这手心您也打过了,请胡秀才通融通融,免了他在家思过的惩罚吧,这读书这事重要,可不能耽误了。”
“哼,我看他心思根本不在读书上,整日捣蛋寻衅滋事,我让他回家反省反省,怎又眼巴巴的给送过来了。”
李成面上有些挂不住了,站在张翠儿身后,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裳,低声埋怨道“我就说不要来的,我们回去吧。”
张翠儿一把拍开他的手,冲着胡秀才道:“这孩子还小,两个小孩之间相互拌几句嘴,急了推搡几下这不是正常的吗?这乡下人家的孩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怎么到您这儿就这么严重,要让他停课思过啊,您总不能是因为另一个孩子先一步考上了童生就如此区别对待吧。”
胡秀才一听她这话气得脸绿了,声音稍微拔高了些“李成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转头严厉道“李成,你当着我的面再跟你娘说一次,你是因为做了什么被我责罚的。”
李成依旧在张翠儿身后不回话,只不过这会儿他紧张了些轻轻攥着张翠儿的衣裳当缩头乌龟。
张翠儿一听胡秀才这话觉察出了不对,她转过身一把扯住李成,“你先生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又瞒了我什么?”
“我…我就是看不惯刘子丰怎么了?娘,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儿。”李成被胡秀才和张翠儿严厉逼问忍不住眼眶一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胡老秀才气急了,脸色铁青道:“你还有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欺负了,敢做不敢认,这些年读的书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好啊,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你嫉妒同窗刘子丰学识比你好,他明明比你晚来两年却先你一步考上了童生,你便把他的书本文章都用墨破坏了。”
被同窗抓到你还敢大言不惭,胡乱编排人家的家世家人,你说的话脏得我都说不出口,你身为一个读书人的教养呢,都被狗吃了?
“先生说不出,让学生们来说。”话落,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身子瘦弱,身着一身洗得发白却整洁干净的粗布青衣,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很坚毅。
他转身向身后另外两个少年行了个礼。“劳烦两位同窗把李成说的话,做的事都如实说出来。”
其中一个少年忍无可忍道:“李成他平日就爱捉弄我们,他还诬陷刘子丰,说刘子丰偷他的笔墨,可这东西最后是在他包里找着的。”
“他还乱嚼舌根说刘子丰娘亲坏话,还骂刘子丰是不知来历的野种,刘子丰为了能好好念书,也不搭理他,处处忍让。”
“他瞧刘子丰考上童生了他自己却没考上,一来便阴阳怪气的挑衅刘子丰,刘子丰不搭理他他就把墨全倒到刘子丰的文章和书本上了,刘子丰气不过就同他理论了起来。”
说到这那少年顿了顿“这后边的话我不敢说了。”
胡秀才道:“还有什么?你还知道什么让你说你就说出来,免得他娘真觉得我在袒护另一个人而小题大做诬陷他儿子。”
张翠儿连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学生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他说…他说先生平日对刘子丰多有关照,怕是…怕是跟他们娘俩也有什么不清不楚,然后刘子丰气急了他们俩就打起来了。”
胡秀才气得直抚胸口,“这事你们今日怎的没同我说?”
另一个少年瑟缩道:“我们怕污了先生的耳朵,坏了先生的清誉,所以就瞒下了。”
“对不起子丰兄,这都是李成说的,我只是复述了一遍他的话。”少年一脸愧疚。
刘子丰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李成他既然敢胡说八道的诽谤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怕他什么。”
胡秀才深吸一口气,怒气压也压不住“李成,你怎敢连我都编排?”
张翠儿此时也慌了神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干了这么多事儿,忙求情道:“胡秀才您消消气,孩子还小还要再教,我这就带他回去思过,我一定好好罚他,我代他给您和这位刘同窗赔罪。”
胡秀才惊怒中透着失望,“平日里你争强好胜,偶尔捉弄欺负同窗我只当小打小闹,训斥过也就算了,谁知你这次竟然变本加厉,不仅破坏了刘子丰的书本,还把他推倒害他受了伤,竟然还敢随意编排诽谤你的先生。
此等心性品行,如此为人还读什么书,书读再多又有何用?只怕学得多了日后也是为祸四方。
第99章 这学生我教不了
胡老秀才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你这样的学生我也教不了了,请另寻他处吧,以后你莫要再来了。
张翠儿急道:“胡秀才,请你再给成儿一次机会吧,回去我和他爹一定好好教他。”
胡老秀才神情坚决 “我断不会再要他,你们走吧,老婆子,送客。”说着他转身就走不想再理会李成母子俩。
李成一听自己被先生退回去不再教书了顿时又惊又怒。只有自己不愿意跟他学的份,他怎么能因为这刘子丰让自己退了学。
他梗着脖子高声道:“不念就不念,你以为我稀罕吗?你听清楚了,是我李成,不愿意跟着你这老头念书了。”
胡老秀才脚步一顿,转过身看了看李成那副桀骜不驯不知悔改的模样,胸腔里头起伏不定,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离去。
张翠儿见状连忙拉住李成训斥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快好好认个错求你先生的原谅让你在这儿继续读书。”
李成不理她转头目光凶恶的瞪着刘子丰,刘子丰也在看他,眼神透着轻蔑,嘴角微微一勾似在挑衅。
李成此刻脑中已经没有了理智“你是故意的?都是你,是你害得我被责骂被退学变成这样的,刘子丰,我要你好看。”
说着他一把冲向前去就想要打刘子丰,被另外两个少年死死拦住了。
胡婆子冷冷道:“李家真是好教养啊,当着我和你娘的面你都敢打人,可见平日里有多嚣张跋扈。”
胡婆子转头对张翠儿说道“请你带着你儿子离开这儿,日后不要再来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翠儿被气得两眼一抹黑,眼见着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急道“我们是交了束脩的,怎么能读了一半书又不让读了,你们这不是坑我们吗?”
胡婆子嗤笑道:“我们还没找你要赔偿呢?你好意思提束脩?”
“李成把子丰的书毁了,又把他推倒受伤了,这书价贵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剩下的一半束脩我们会退给他,当做李成对他的赔偿。”
李成闻言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把我的钱给他?你能不能这样做,我不同意。”
胡婆子耐心尽失:“我当家的是个读书人,好说话不愿同你们掰扯这些。但我可不是。”
“你们走不走?不走别怪我赶你们了。”
李成还在那儿凶恶的瞪着刘子丰,挣扎着想要打他,被另外两个学生死死拦住了。
胡婆子道:“好啊,欺负同窗,不尊师长编排造谣,我这就到外头说道说道,让乡亲们评评理,看看你们李家都是些什么货色。”
张翠儿一听急了,这说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理亏,可不能让这婆子出去乱说坏了名声。
张翠儿看向李成恨铁不成钢,“还不走?还待在这儿做甚,等着让人赶吗?你回去了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李成没能打刘子丰一顿,不情不愿的被她拉走了。
刘子丰这才向前一步对着胡婆子行了个礼。
“师母,我刘家虽穷,但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今日这事都是李成胡乱攀咬的,他早已看不惯我,是我连累了先生让先生沾染上这些污言秽语,希望师母与先生不要把李成的话放在心上。”
胡婆子嗔怪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我这枕边人还能不清楚吗?”
“你是个好孩子我都知道,受了委屈也闷不吭声。别把李成放在心上,用功读书出人头地不辜负你母亲含辛茹苦养育你送你读书,也不枉你先生教你一场。”
刘子丰眼眶微红“子丰知晓的,定当用功读书。”
胡婆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少年,“你俩也是好孩子,今后同子丰一起好好念书,知书学礼,莫要同那李成一般。”
两个学生微微弯腰行了礼“学生知晓。”
胡婆子柔声道“快进去继续读书吧,你们先生在等着你们呢。”
“好。”
看着几个学生进了屋,胡老婆子叹道“唉,这都什么事啊。”
张翠儿这头,她神色不善一路拉着李成回家,有村民瞧见不免好奇。
有婶子道“这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这李老二家的脸色这般难看。”
另一个人道“不晓得啊,我瞧着怎么是从胡秀才家出来的,莫不是她儿子出什么事了?”
“你们谁同那胡婆子关系好的,打听打听去。”
张翠儿顾不上这些人,只顾着拉李成回去,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修农具的李老二。
李老二抬头看了看他们俩好奇道:“你俩这是怎么了?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成儿也是,此时不是应该在念书吗?怎的同你娘一道儿回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张翠儿在胡秀才那儿忍气吞声积攒的怒气就爆发了。
“还念书?他还念什么书,本事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