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一听也是一阵后怕，不敢想李颜在楼梯上被撞倒了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不行，我还是带你去找个大夫瞧瞧才能放心。”赵珩说着就要带他走。
李颜见他眉头都拧紧了，手也被他用力的攥着，连忙道：“不用瞧大夫了，没撞到肚子也没摔着我，真没事儿。”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去那边坐坐休息会儿，若是有一丁点儿不舒服立马告诉你行不行？”
赵珩瞧他实在不愿意去瞧大夫也只能作罢了，带着李颜和张嬷嬷去一旁坐着，又给他们切了西瓜吃。
张嬷嬷这下子可算是知道了这西瓜有多值钱，昨儿个给她们拿的两个西瓜滋味好的不行，那几个下人都很喜欢吃。
这两个西瓜就值六百文了，自己这一个月的工钱也才够买上几个，亏她前头还担心李颜他在锦绣坊消费不起。
“赵东家，你们这生意可真好啊，人真多。”张嬷嬷站在一旁边吃西瓜边说道。
“还成，毕竟西瓜是个新鲜东西，大家伙儿都想买了尝尝，张嬷嬷喜欢就多吃些，西瓜管够。”
张嬷嬷笑道：“哎！那感情好。”
赵珩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接着去忙了。
李颜看着这会儿也快到饭点了，客人虽没有昨日多但也着实不少，他们几个正好能应付着，便想带着张嬷嬷去买些饭菜回来。
旁边不远处就有饭馆赵珩倒是没拦他，有张嬷嬷跟着去也放心。
吃饱喝足李颜也没急着回去，他让张嬷嬷自个儿先回去了自己则留下来帮忙，毕竟张嬷嬷也不是自家下人，陪着他出来走一趟已经很不错了。
这边西瓜卖得火热，沈家那边却乱成一锅粥了。
林若卿晕倒之后便被正巧赶来接人的沈予怀遇见了个正着，沈予怀见着自己亲娘这般模样也是吓坏了，赶忙把人带回了沈家。
沈家顿时一片惊慌马乱，连在宫里上职的沈家父子二人都接到了消息，两人赶忙告了假往家里赶。
沈世谦看见自己的妻子躺在床上脸色异常苍白，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泪痕，哪儿还有平日的端庄得体，心顿时纠紧了。
沈世谦看向一旁的沈予怀问道：“你娘如何了？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大夫来看过了，说娘这是情绪激动急火攻心再加上旧疾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便晕了过去，方才已经给她喂过药了，只是人还未曾醒过来。”
沈父又气又急，沉着一张脸厉声问道：“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早上人还好好的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跟着林若卿一块儿出门的丫鬟车夫早都吓得跪在一旁，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
这两人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来的，倒是一旁的林若兰出了声。
“原本我们一块儿在锦绣坊挑衣裳，姐姐突然间就跑下楼往外头冲去，我追上去的时候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小颜。”
小颜两字一出沈家父子三人脸色都变了，这两个字在沈家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了，仿佛成了禁忌，大家默契的都不再主动在林若卿面前提起。
“说清楚，怎么回事？”
毕竟沈世谦当了几十年的官身上一股子气势，不怒自威，林若兰还是有些惧怕这个威严的姐夫的。
她咽了咽口水还是硬着头皮道：“姐姐说她在锦绣坊三楼往下看时看见了小颜，长得和庭桉一样，可追下来时人却不见了，我没见着人不知是真的还是姐姐的癔…还是姐姐看岔了。
姐姐一直哭喊着要去找小颜，情绪激动我劝不住她后来她便晕了。”
沈庭桉突然想起了昨日顾明轩跟他提过的事儿，他也是在那儿附近见到的人。
第405章 可能真的是小颜
沈庭桉感觉到身旁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自己，转头看过去方清越又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沈庭桉想起来这是他姨母的儿子，他的表弟方清越，他们这才来了京都没几日，一直也没见上，这会儿这偷偷打量自己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清越，今日你也在是不是？姨母见到的那个人你也见到了是吗？”
方清越还是个半大孩子，今日也受了不少惊吓，这会儿突然被沈庭桉叫住忍不住发慌。
沈庭桉静静的看着他，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看着他耐心的等他的回答。
方清越还是鼓起勇气看向沈庭桉，小声答道：“我…我也看见了。”
“你同我好好讲讲你今日和姨母出去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方清越见他表兄一脸的平静，没有丝毫迁怒责怪的意思，稍稍心安了些，鼓起勇气将今日发生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我撞到那夫郎时也吓了一跳，他长得和桉表兄真的很像，原以为会被责骂没想到我道了歉之后那夫郎便没同我计较了。”
“我有几年没见桉表兄了，也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回到三楼见到姨母时便跟她说了一声，姨母在窗口看见了底下那位夫郎便失了神态，然后就追了出去。”
“表兄对不起，是我闯祸了，若我没有告诉姨母姨母可能也不会如此。”
方清越说着低下了头，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害得他姨母变成这样他心有不安。
沈父和沈予怀闻言有些吃惊，原以为是因为太过思念孩子再加上身子不适林若卿癔症复发才会失态成这样，但听了方清越说的话他们才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清越，那人果真同你庭桉表兄长得很像？你可看清了？他大概多大的年纪，脸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沈家父子三人自然不会将此事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沈父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林若卿以前不是没见过其他长得有几分像沈庭桉的小哥儿，可她从来不会像今日这般。
方清越显然更怕这个姨丈，他稍微瑟缩了一下，努力回想着今日的事儿。
“那夫郎很年轻，很白也很瘦，长得很好看和庭桉表哥有六七分相似，庭桉表兄比他高比他壮些。”
“他很温柔，我撞到他了他也没生气，还叮嘱我下次小心些，跟在他身后的嬷嬷还问他肚子有没有事，他好像是怀了身子。”
见其他人都在看着他，方清越难掩紧张，还在努力的回想着。
忽然他眼睛一亮，说道：“对了，那夫郎的眼尾处长着一颗泪痣。”
沈世谦闻言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上前几步捏着方清越的双肩问道：“你可看清了？泪痣是在左眼还是右眼？”
方清越道：“右…右眼尾，颜色很淡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也是撞着人了靠得近了些才看见。”
沈庭桉也一改一向的冷静自持，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右眼，是右眼没错，爹，娘今日看见的可能真的是小颜。”
全京都里没有几个人知道沈家早些年丢的那位二公子右眼眼尾处长着一颗颜色极淡的泪痣。
沈世谦松开方清越，高声道：“庭桉，予怀，给我召集人手将京都上下翻个底朝天儿一定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沈庭桉顿了顿人冷静了些，说道：“我昨日也得了些消息，这事儿交给我去做，毕竟在天子脚下，不可如此兴师动众，免得惹人猜疑寻了由头参您一本。”
“您放心，我一定将他找出来。”
“消息？什么消息？为何不曾听你提起。”沈世谦问道。
“顾明轩告诉我的，他昨日在集市上见着了一个同我长得很像的人，我想应当和娘今日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昨日我一接到消息便过去寻了，只不过去晚了人早走了，正打算今日再去一趟。”
“那你现在还不快去，还在等什么？”
沈庭桉这下子也顾不上其他了，昨日知道消息便存了三分期待，今日发生的这些事让他期待值直接拉满，这会儿哪里还能再耐心等着。
“我这便去。”沈庭桉说着就快步往外头走。
沈予怀急道：“大哥等等我我同你一道儿去。”
马车太慢两人都等不及，直接策马而去。
霍听澜回了京都事情也不少，今日忙完才抽出空来打算去看看赵珩他们。
一到外城霍家别苑却被张嬷嬷告知赵珩他们几个出去卖西瓜去了，许是晚上才会回来，霍听澜便直接调转马头朝张嬷嬷说的集市过去。
“霍大哥，你来了。”李颜眼角见着霍听澜便打起了招呼。
赵珩也抬头看了过去，笑着招呼了一声。
霍听澜笑着走近他们，“生意还不错嘛。”
李颜笑道：“还成，霍大哥你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霍听澜道：“该忙的都忙完了，就等着明日了，我这得了空便想去别苑看看你们如何了，不曾想你们没在，得了消息便过来这边瞧瞧。”
“这两日西瓜卖得如何？别苑那边还有多少？”
赵珩道：“生意不错，照这势头下去今日差不多能卖完了。”
霍听澜：“那我来的倒还挺巧，前日你们给了我几个西瓜带回去，我娘吃了喜欢得很，特意交代我过来买一些带回去明日待客。”
李颜笑道：“霍大哥说什么买不买的，我们借住在你那儿可没少麻烦你，西瓜管够想拿多少拿多少。”
霍听澜见状也没再说买的事，以他们的交情若是再说这些就太过见外了。
“那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们替我留半车出来便足够了，晚些时候我让人拉回去。”
李颜：“成，恰巧今日西瓜都拉出来完了，别苑那头也没剩的，我们在这边留半车出来你走时直接带走便是。”
几人正说着话沈庭桉和沈予怀兄弟俩也到了。
“咦，这不是我昨儿个买西瓜的摊子吗？怎么来这儿了。”说着他便踮起脚尖朝西瓜摊子那头张望。
下午这个时间点日头高照人也少了许多，沈予怀很轻易的便瞧见了里头站着说话的霍听风几人。
“咦，霍大哥怎么会在这里？还和那老板说着话。”话音刚落他眼睛扫到霍听澜旁边的李颜的脸时嘴巴瞬间张大了。
“！！！旁边那个老板夫郎…”
第406章 我们终于找到他了
沈庭桉在热闹街市的人群中窥见李颜的面容时脑子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炸开了，整个人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身处集市但他这会儿已经听不见周遭所有的声音了，目光死死的定在李颜的脸上不肯挪开半分，胸中那颗心脏震动如雷。
不远处那道身形与沈庭桉记忆中那道时常跟在自己身后甜甜的叫着自己哥哥的小小身影逐渐重合。
两日的猜测从见到李颜的第一面时全部化作确信，沈庭桉一眼看出了不远处那巧笑倩兮的小哥儿就是他的弟弟，被他弄丢了十五年的弟弟。
以前找过多少疑似他弟弟的人回来，哪怕只一眼便能看出不是他弟弟但他还是要仔细的调查确认。
从来没有哪一次能让他像今日这么笃定过，只一眼便确认了。
“大哥，你说那位夫郎是不是就是我二哥？”沈予怀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他无疑是激动的。
他二哥走丢时他还在娘亲的肚子里未出生，他自然对二哥没有任何印象，但此刻也难掩激动。
但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还有个二哥，沈家还有位二少爷，二哥在爹娘大哥的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这么些年都在派人寻找着却始终没寻到。
“他就是小颜，是我的弟弟你的二哥，我们终于找到他了。”沈庭桉说道。
此刻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双腿有些发软，眼眶逐渐发红喉头酸胀得厉害。
沈予怀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上前相认啊，娘醒了知道咱们找着二哥了该有多高兴。”
“这么些年她一直郁郁寡欢，成日陷入自责之中以至于生了病，娘的心病还需二哥这味心药才能医治。”
沈庭桉稳了稳心神将泪意给憋了回去，“不行，再等等，咱们现在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已经成亲好像还怀了孩子，咱们贸然前去相认只会吓到他。”
“好不容易找着的人我不允许再有半点差池，让我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做。”
“不能急，一定不能急，不能吓到他。”沈庭桉喃喃道。
沈庭桉一向自持冷静，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就连三元及第考中状元那日都是一副冷淡模样，这会儿却因为李颜而方寸大乱。
“对了，霍听澜！”沈庭桉终于将眼神从李颜脸上移开放到霍听澜的身上了。
他弄不明白霍听澜为何会认识他们，还一副很熟识的模样，为何见到一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却什么也没同自己说。
沈庭桉道：“予怀，你过去找霍听澜，就说我要见他让他来同福酒楼与我会面，就现在，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啊？哦，好吧，我马上去。”
沈庭桉见他应下便转身离开了。
沈予怀见他大哥走了便也不再多等，直接喊道：“霍大哥！”
霍听澜听见有人在叫他便转头朝沈予怀这边看了过来，随后快走两步到了他跟前。
“予怀？你怎会在此处？”霍听澜说着下意识的朝他身侧多看了两眼，没看到想看到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我才想要问问霍大哥怎么会在此处？又是怎么与他们相识的？”
霍听澜闻言反应过来，知道他这是也瞧见了李颜的脸心里起了怀疑。
“那两位是我朋友，刚来京都做些买卖，我今日就是过来看看他们。”
沈予怀有很多话想问他，可这会儿人多眼杂，他大哥又特意叮嘱过他不让多说别的只好压下心中诸多疑问。
“我大哥也来了，他说要见你，这会儿在同福酒楼等你，你快同我走吧。”
“庭桉也来了？那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说着他转头看向赵珩他们，那意思不言而喻。
沈予怀老实的点头，“看见了，霍大哥还是去见见他同他解释一二吧。”
霍听澜这下心中有数了，他就说沈庭桉没什么事不会主动找他的，那人巴不得与他划清界限。
霍听澜道：“你等等，我一会儿就来。”说着回去同赵珩他们低语了几句便跟着沈予怀走了。
同福酒楼的雅间里，桌子上摆了几盘点心，沈庭桉盯着手中的茶杯，这会儿却是在神飞天外。
等了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两道脚步声，沈庭桉思绪回笼抬眼直盯着门口，接着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眼前。
视线向上移停在了霍听澜脸上久久不曾挪开，有两年没见这个人了，这会儿两人都没开口就这么四目相对着。
沈予怀：“咳咳…大哥，霍大哥我给带来了。”
“霍大哥快坐吧。”沈予怀说着便自己走到沈庭桉身边坐下。
霍听澜径直坐在了沈庭桉正对面，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今日吹的什么风？沈状元郎竟然会约我出来喝茶。”
见沈庭桉只看着霍听澜却不说话，霍听澜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沈予怀到底年轻些沉不住气。
两人不急他倒是先急了，“霍大哥，今日卖西瓜的那对夫夫你怎么认识的？你就没发现那夫郎长得和我大哥很像吗？”
霍听澜道：“刚开始见着时也觉得挺像的，不过转念一想这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也不是没有，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沈庭桉捏紧茶杯的手松了松，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的了，那夫郎就是我沈家走丢的二少爷沈舒颜。”
霍听澜看他一副笃定的模样，心里有些错愕面上却是不显：“当真？你也只见过他一面怎的就如此笃定？”
“他就是小颜，我们找了他这十多年霍大少爷也知晓，劳烦霍大少爷体恤一下我沈家同我们说说他的情况，我沈家上下感激不尽。”
霍听澜收起了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正色道：“赵珩是我在军中同生共死好几年的兄弟，前年战乱结束他腿受伤严重便只身回了家乡。”
“他是在家乡遇到李颜同李颜成的亲，李颜他是李家收养的孩子，原来的养母没有孩子，对他很好把他当亲生的，可收养他没两年便死了。”
“后来他养父又再娶了一个，李颜他…日子并不好过，后来在山上遇了难被赵珩所救，李家不愿意花银子医治他便将人抵给了赵珩。”
“啪”沈庭桉手中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了，茶水全洒在了桌子上。
霍听澜腾的一下站起身急道：“你怎么样？手伤着没？”
“无事。”沈庭桉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从身上摸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
“你继续说，我听着。”
沈予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捏着一块点心往嘴里塞掩饰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