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这事太过特殊,方亦初连卫诀都没告诉,也使得他现在想找个同龄人商量都找不到。
这两天方亦初租了张看护床,直接住在疗养院,方亦晨的身体状况也愈来愈好,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床缓慢地走几步。
只是提起车祸当天的事还是会感到头痛,方亦晨和卫诀看法一致,都认为那场车祸不简单,但毕竟身体更重要,方亦初宽慰他等养好身体再从长计议。
最危险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现在人完好无损地醒来就是最大的幸运。
第三天早上,护士来查房时热心提醒道:“这两天有寒潮,最好多带点衣服过来,别给病人冻感冒了,晚上门窗关严。”
“好的,谢谢。”
方亦初道完谢点开手机看了眼今日天气,的确是挺冷的,最低温度都低于零下了,这在H市是相当少见的。
病房没有取暖设施,他看了眼方亦晨身上单薄的病号服,寻思先回趟酒店,从他堆积的行李里拿几件厚衣服过来。
他跟方亦晨讲明情况,人才走出病房没几步就接到了江牧笙的电话。
“不好啦沈哥出事了!你快过去吧,晚点人可能就,地点在……”
在与沈修然相关的事情上,他永远做不到冷静,情急之下完全没想到如果真的出事了为什么是江牧笙打来电话,而不是距离更近的林研。
方亦初快步跑出医院,在门口打了个辆车,直奔江牧笙电话中所说的地点。
距离目的地越近,方亦初越感觉到股熟悉感,难怪他刚才听到地址觉得耳熟,这一片是十一中附近,江牧笙说的那条巷子正是位于十一中后门的那条小巷。
很少有人叫那条巷子的官方名称,所以方亦初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沈修然忽然来这边做什么,这里又能有什么危险?
难道是对手公司派人来寻仇?
出租车停到附近后,方亦初匆忙扫码付款下了车,他走到巷子口才察觉出氛围不对。
如果真如江牧笙所说,沈修然被对方的人围攻了,那巷子里应该有打斗声才对,就算他来晚了,也应该能闻到残留的血腥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飘来一阵阵馥郁的……花香?
方亦初心脏猛地一颤,这种特意把他骗过来的方式,这个地点,这个氛围该不会是……
不会吧不会吧,在他的认知里沈修然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毕竟沈修然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浪漫绝缘体,之前沈修然特意飞去A国找他,他就已经觉得很出格了。
但是现在,此刻,对方似乎给他准备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方亦初迅速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领,又小心机地伸手简单抓了抓发型。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伪装出一副焦急的表情快步冲进巷子,同时做戏般喊道:“修然!你怎么样了?”
如方亦初所料,巷子里已经布置成了一片花海,花朵种类显然是经过仔细搭配的,这么多的花摆在一起也不显庸俗,反而十分素雅,令人心神宁静。
沈修然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站在花海中间,他两只手插在衣兜中,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着有种无所适从的窘迫感。
他甚至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方亦初从巷子口走进来,半晌也没成功说出一句话。
在生意场上舌战群儒,分毫不让的人此时像得了失语症似的,直到方亦初走到眼前,才意味不明地问了句,“你来了?”
方亦初简直要被逗笑了。
但是他知道若他真的笑出声,眼前这人一定会羞恼到说不出后面的话。
所以他偷偷掐了下指尖,强压住笑意,配合道:“这些花是怎么回事,我听江牧笙说你受伤了。”
方亦初自认为演技完美无缺,沈修然却是忽然侧过头去单手捂住脸,语气别扭且笃定,“你嘲笑我了。”
“我没有。”方亦初矢口否认,“我嘴角都没动好吗。”
“可是你的眼睛在笑。”沈修然懊恼道:“你肯定笑我了,因为我做了不符合自己气质的事。”
方亦初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不加掩饰,但他嘴上却不讲理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快往下说,我要听后面的!”
沈修然已经想逃跑了,但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重要场合,是需要他克服掉羞意去勇敢完成的。
他握紧放在衣兜中的小盒子,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缓缓开口道:“这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但我想找一个更有仪式感的时机,拖来拖去就到了现在。”
“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没解决的问题,现也并不是最佳的时机,但我忽然想到我们看待事物的想法总是不一样。
“于我而言,那个所谓的最佳时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而我站在你的角度去想后,发现其实每一天都是最佳时机,所以这句话,我早就该说。”
“除夕那晚你说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当时我没敢说,我从小就不知道普通人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有家人的时候不如没有,后来就真的没有家人了。”
“所以,我的愿望是……”沈修然说着拿出衣兜中的蓝色绒布小盒子,轻轻打开,漏出里面的碎钻男戒。
“方亦初,你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成为我的家人吗?”
方亦初眼眶一酸,久久失语,他本以为沈修然这个阵势是为了告白,哪想到……
他忍不住嗔怪道:“哪有人一上来就求婚的!”
不觉得少了个步骤吗!?
沈修然这个时候倒是直言不讳道:“可是我们都已经有宝宝了。”
“到底答应了没有啊,这儿什么也听不到。”
“这个按钮什么时候按啊,我还在等手势。”
“小少爷进去有一会儿了,现在就该按了吧,还是说再等等?”
“别磨磨唧唧的了,按!”
巷子口另一端几个人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伴随着一声豪迈的‘按’,巷子外传来阵机器的轰鸣声。
随后一大片‘雪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把巷子里的两个人直接砸成了雪人。
方亦初:……
沈修然:……
方亦初甩了甩头发上的假雪花,“这是?”
假雪虽然不重,但这一通还是砸得他有点懵,尤其是刚才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跟着被砸没了。
剩下的只有被心爱之人求婚的喜悦。
“你不是说想在H市看雪,所以我让林研帮忙去剧组租了辆造雪车。”沈修然说完小声懊恼道:“早知道找个更靠谱的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寒潮之下H市的风冷得彻骨,方亦初却感觉心底有阵暖意涌至四肢百骸,令他感觉不到寒冷。
方亦初从沈修然手心中的‘雪’里挖出了那枚戒指,然后递过去,伸出手大方道:“不是求婚吗,快给我戴上吧。”
沈修然一言不发接过戒指,他面上沉静,细看之下才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戒指尺寸是沈修然偷偷量好的,戴在方亦初手上大小刚刚合适,他戴好后满意地后退半步整体看了下,像是刚完成一项庄重的仪式。
倏地,一片雪花飘到方亦初手背上,带来一丝凉意。
他惊奇地抬起手看了看,问:“哪的剧组雪这么真,还能融化?”
说话间,大片大片的雪花缓缓飘落,不知何时风停了,没了风力的干扰,雪花自雾色的天空下悠闲、惬意地缓缓飘落。
“真的下雪了?”
两人一齐看向半空。
十一中响起昭示着课间休息的下课铃声,伴随着最后一道铃声结束,不远处的操场上传来阵阵没见过世面的惊呼。
“我艹H市还能下雪?”
“难怪这几天这么冷,H市都下雪了,地球要完咯!”
“隔壁班老师说要给定炸鸡了,咱班谁也去撺掇撺掇呗……”
听着操场上学生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沈修然恍惚间回想起他和方亦初还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
他试探着伸出手牵住方亦初,对方深深回握了过来,掌心紧紧贴在一起,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悦动。
沈修然突然就能理解方亦初为什么这么喜欢看雪了。
的确足够美丽。
两人在雪景中站了没几分钟,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
方亦初拿出手机一看,是卫诀。
他不禁奇怪,卫诀有事向来发消息,很少直接打电话,这多半是件很紧急的事,他连忙接了起来,“小卫?”
卫诀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你现在在你哥身边吗,我怀疑他们又要对你哥出手!”
方亦初电话还没放下就朝巷子外跑,沈修然快步追上,问:“发生什么事?”
“小卫说我哥那可能有危险!”方亦初抓住沈修然胳膊,“对了你车停在哪,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我哥现在一个人在病房!”
吴姨亲戚家有人去世,请了丧假,这几天都不在。
沈修然闻言微微松口气,他拍拍方亦初头发上的积雪,开口道:“不急,你哥不是一个人。”
方亦初:?
待两人赶到医院,方亦初看到守在方亦晨病房门口的保镖,才知道沈修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哥醒了的?”方亦初惊讶地问。
沈修然侧过头用指节蹭了蹭鼻子,“当时就知道了。”
“噢——”方亦初拉长音道:“所以你很清楚我这几天都待在医院,才没联系我的。”
沈修然没回话,但往往这种情况就代表他默认了。
实际上在半年多前方亦初让医生给方亦晨更换治疗方案没多久,沈修然就已经打点好医院这边的关系了。
所以关于方亦晨的病情,他比方亦初了解得还清楚。
方博两人的车祸疑点重重,沈修然预料到对方可能会来斩草除根,在方亦晨苏醒当天就暗中派了保镖过来。
“是小初吗?”两人站在门口半晌没进去,方亦晨听到门外的声响,出声问道。
“是我。”方亦初说着牵起沈修然的手,迈步走进病房,他没特意展示,但相牵的手和手指上的戒指十分惹眼,很难让人不注意。
“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送出去了?”方亦晨调侃道。
方亦初笑嘻嘻凑过去,说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
方亦晨尚未康复完全,纵使心里不满意沈修然这个妹夫,也没有立场阻拦,只能感叹这人时机抓得真是恰到好处。
沈修然缺少和亲人正常相处的经验,此时对上方亦晨面上看着镇静,心里仍然有几分露怯。
他见方家兄弟聊得正欢,适时退了出去,将门外的保镖叫过去了解情况。
方亦晨见沈修然走了,才问:“这几天病房外的人是他安排的?”
方亦初啊了一声,讶异道:“哥你早就发现了?”
“你呀。”方亦晨恨铁不成钢地揉揉方亦初的头发,“我看你是把心思都用那小子身上了,别的什么事儿你也不考虑。”
“那怎么啦,这不是给哥带回来一个优秀的弟夫嘛!”方亦初抱住方亦晨胳膊晃了晃,就像小时候那样,“而且现在哥也醒了,哥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
“小初,这一年辛苦你了。”方亦晨道:“我的确回忆起点东西,但很模糊,把你那个懂网络的朋友联系方式给我,我有点事找他。”
“好。”方亦初把卫诀的联系方式发给方亦晨。
由于方亦初给卫诀拉到了江牧笙这个富有的投资商,卫诀现在正是激动得跟打鸡血似的时候,恨不得马上把方宇绳之以法,这样几个人就能全身心投入到他的游戏项目中了。
方亦晨加上卫诀后,两人便聊了起来。
方亦初凑过去看了眼,对话框里大多是他看不懂的专业术语,不禁有些沮丧。
他闷声道:“对不起,哥和爸对我那么好,这时候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别这么想。”方亦晨轻笑一声,“如果不是你的努力和坚持我可能早就离世了,而且不是通过你我也接触不到小卫这样的技术人才,姓沈的也帮了不少忙。”
“小初,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哥哥吧。”
方亦初一直在医院待到中午,吃过午饭后沈修然来接他去专门的医院做产检。
他起初听到产检这个词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已经下了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心,但是孕期每个阶段如何度过,孩子最后怎么生出来,他大脑中相关方面仍是一片空白。
尽管如此,方亦初途中仍是握住沈修然的手,心有戚戚地问:“你不会带我过去是为了偷偷把孩子打掉吧?”
沈修然流露出些许无奈,他承诺道:“不会的。”
既然方亦初这么期待这个孩子,他自然会尊重方亦初的选择,只是如若方亦初真的出了意外,那他也筹备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次沈修然带方亦初去的是另一家私人医院,从外部环境和内部装潢就能感觉出这里的高档,和方亦初小时候打疫苗的地方有些相似。
沈修然介绍道:“这是江家旗下的医院,以前接待过几名男性产妇,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把风险系数降到最低。”
方亦初瞬间就想到了江牧笙。
“你告诉他们了?”方亦初问。
“嗯,瞒不住的。”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太过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罢,他就是不想他和方亦初的孩子挂在个陌生人的名字下出世。
而且江家旗下目前有华国前端的医疗资源,不用白不用。
“好吧。”方亦初喃喃道。
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他真是觉得三观都要崩塌重组了,紧接着又被沈修然要他打胎的事情刺激到,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现在他看到沈修然如此淡然的表情,放松下来一想,好像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是全球第一例,稀奇归稀奇,又不是独一份,还没到躲着所有人让孩子偷偷降生的程度。
看哥哥和吴姨的态度就知道,他身边都是很和善亲切的人,不会因为他突然变成了会生孩子的男人,就用有色眼镜看他。
这么一想,方亦初深深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想终于可以找个时间把这事告诉卫诀了,怀孕这么大的事却没能和朋友分享,这几天快把他憋坏了。
负责方亦初的是一位中年男医生,姓陈,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笑起来又很温和,给人来带种亲切感。
陈医生给方亦初安排了全套检查,看过检查结果后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胎儿目前发育也很健康,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让方亦初尽量放松心情多吃些东西,免得分娩时体能跟不上。
说到最后又补了句:“这个月份可以进行一些适度的亲密行为,对胎儿发育也是有好处的,只要别太激烈。”
沈修然听到后当即不自然地轻咳了声,微侧过头,视线扫向角落的盆栽。
方亦初余光瞄到他的小动作,悄悄伸出小指勾了勾沈修然垂在身侧的手。
对方像被烫了下似的,快速将手挪开。
过了几秒种,又生涩地试探着用食指勾了过来。
医生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一堆注意事项,而这对新人夫夫像小学生似的在医生面前桌子的掩护下,玩起拉小手的游戏。
待离开医院要回家时,方亦初才想起他的行李还在酒店放着,他连忙道:“我得先去酒店一趟。”
“你的东西我已经送回家了。”沈修然轻敲了下方亦初的头,佯怒道:“你这个一生气就离家出走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别折腾你那可怜的小行李箱了。”
方亦初想到自己那逐渐超载的小行李箱,心里生出迷之愧意,他温声道:“我知道啦,这是最后一次。”
两人回到家受到椰椰的热情招待,椰椰两个多月没和方亦初玩耍,这会儿一见到简直热情似火。
沈修然拿出个塑胶球递给方亦初,然后拍拍方亦初的头又拍拍椰椰的,“玩完休息会儿,我在书房。”
方亦初莫名有种被当成小孩儿的错觉,但这感觉不错就是了。
椰椰属于典型的犬菜瘾大,在客厅里小跑了没几圈就累得气喘嘘嘘。
方亦初凑过去摸摸椰椰的肚子,一大片软乎乎的肉垂在地上,是椰椰的小肚子。
“怎么回事,你好像胖了?”方亦初认真道。
“呜——”椰椰由蹲坐改为趴在地上,同时用爪子把方亦初的手推了出去,似是不让再摸了。
他是只快乐的小狗,听不得身材焦虑这种话。
方亦初想不到竟被自家小狗推拒了,他气笑着捏捏椰椰毛茸茸的耳朵,自省道:“怪我,总是偷偷喂你肉干和小骨头,这下好了,变成小胖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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