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对外并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性向,所以作为M.E珠宝的掌权人来说,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莺莺燕燕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方才在他脑中发生的那段关于上上个世纪的经历,陆寻尚且还没能完全理清。
他不明白那究竟是梦境,还是人为的虚构产物。
而如今自己的眼前,却又出现了一名与那段过往当中相貌一模一样的人。直觉告诉陆寻,这其中一定存在着什么关联之处。
虽然不是特别愿意承认,但这很可能只是旁人所操纵出的一场阴谋。
陆寻的目光沉沦了下来。
只不过对于面前这个人,他应该还有些周旋的余地。
“是吗?”陆寻往前走了几步,道,“那你也和尤瑟一样,是一条人鱼吗?”
听到这样荒谬的质问,那人脸上竟然没有显现出任何怪异的神色。
他还是嘴角含着笑,语调也十分轻盈,说到:“是啊,我是。”
陆寻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口气,接上方才的步伐朝前走去。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缩短得越发近了。
陆寻看着面前那人原本还停留在原地不愿动作,然而随着他的步步紧逼,这会儿也没忍住向后退了几步。
最终退到了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终于被阻挡住了去向。
陆寻贴心地拉住了那人的一只手腕,帮他维持住了片刻的平衡。可另外一只手却反其道而行,直接按住了身前那人的大腿。
陆寻道:“变出来给我看看。”
“陆总。”伴随着别墅大门被人推开的动静,一道略带机械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然而不出两秒钟的时间,那人便已经紧接着道:“不好意思打扰了,陆总路先生你们继续聊。”
陆寻猛然松开手中之人,回头时,却只来得及看见汪越临走前紧闭上的大门。
陆寻:……
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生理作用还是精神作用了,总之他又感觉到自己的头部传来了一阵眩晕。
按着额角的间隙,陆寻忽然回想起了汪越刚才的那句称呼,便抬起头看向了身前那人,问到:“你就是路星泽?”
沙发的靠背有一定的高度,路星泽从上面蹦了下来。这一举动,让陆寻方才才将两人之间拉远了的距离,又再次缩短了回去。
“对,我是。”他回答道,“但我也是尤瑟。”
陆寻从肺中吐出一口浊气,后退几步,靠在了落地窗边。
他不禁开始反思起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往公司里招了这样奇奇怪怪的人。
听汪越说,路星泽还是五年前便进入的M.E,可他对这位路首席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路星泽说到。
“既然知道很难理解的话就不用多说了。”陆寻无情地打断了他,“我没有时间陪你们玩这种科幻游戏。”
听完这句话后,路星泽终于沉默了下来。
明明身旁的落地窗早已被人推开了半扇,但陆寻仍旧能够感觉到,在这短暂的一瞬里,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滞涩了不少。
他忍不住背过身面向了窗口。
咸涩的海风味道瞬间盈满了鼻尖,忽然而然就将陆寻拉回了那个带有着碧蓝色彩的海岛。
“陆寻。”
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陆寻的脑子又有些混乱起来了。
他想,为什么路星泽在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也会同尤瑟一样,莫名就会带上了一点依赖呢?
陆寻特地收敛了一番自己话语中的感情,有些冷淡地说到:“提醒一下,你应该称呼我为‘陆总’。”
“哦。”路星泽的声音听起来终于多了一点失落感。
但他还是说到:“我还在休假,有任何工作上的事情都回到公司再和我说。至于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我现在并不想听你说。”
窗外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沉了下来,一大片层状乌云正从远处的天边飘来,几乎将整个世界都遮蔽成了昏暗。
陆寻心中忽然泛上了一阵不太安宁的情绪,于是他便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响了工作簿最顶上的一通号码,问到:“刚才你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电话那头是汪越。
即使方才匆忙离开后没多久,又马上接到了自己这通电话,如今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不紧不急。
“陆总,刚才气象台发布通知,七号台风路径偏转,会于两个小时之后就登陆宁城东。我们返程时需要经过一段环海公路,通行可能会不太安全,您看需不需要在金浪多安排一天的日程。”
一段话说到最后,电话那头已经隐约夹杂了些许微弱的电流感,可见远处的信号塔台已经遭遇到了一些影响。
陆寻只能叹出一口气,道:“就按你说的办吧,记得通知公司,有紧急事项需要我审批的直接先转接邮件。”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天边蓄势待发的一阵雷鸣,也终于闷闷地响了起来。
陆寻将头转回室内,见到路星泽握着手机浏览信息的模样,心中又分外无语地笑了一声。
他竟是不知道,原来人鱼也会玩手机啊。
刷着刷着手机屏幕,路星泽忽然开口说到:“陆寻,新闻上说等下会有台风。”
“不要叫我陆寻。”
“哦。”路星泽的声音又听起来郁闷了许多,“陆总,我刚才看到新闻上说等下会有台风。”
“我知道了。”
身体有些疲乏,从降落到现在陆寻还没有休息过,他在沙发上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着道:“所以你还一直待在这里做什么?”
路星泽也靠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因为我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啊,陆总你的房子这么大,难道不能收留我一下吗?”
下意识地,陆寻默不作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自己去开一间房。”
路星泽摊开双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满脸无辜地说到:“没带银行卡。”
陆寻本想说让他用手机支付,但话说出口之前,又觉得路星泽肯定还能说出什么别的理由来。
于是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从旁边的柜台上取过了自己的钱包,掏出一张卡后直接说到:“先刷我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走?”陆寻有些失去耐心地问到。
一个下午过去了,陆寻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一觉出来,却看见路星泽仍然坐在他的原处几乎没有移动过。
只是方才远远看过去时,他的脸上似乎还带了几分沉思,这会儿被自己打断后才收敛了起来。
再此看向陆寻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换上了自己惯常那副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路星泽说到。
陆寻看向窗外,入夜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看不清雨丝的路径,但打在玻璃上的点滴,还是向旁观者昭示了这场阵雨的淋漓。
一时间里,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走下二层敲响了汪越在一楼的房间门。
作为自己的特助,陆寻常去的别墅里都会特地给他留一间屋子。
“给他找一把雨伞吧。”客房门打开后,陆寻对着汪越说到。却见他好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头顶呆呆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汪越:?
陆寻:?
迎着老板探究的目光,汪越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别墅里只放了一把雨伞。”
听完这句话,陆寻有些无奈地垂着眼睛转过了头。
路星泽仍然坐在自己的原处,只不过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拿眼神在偷偷地瞄着他们。
此时措不及防与自己对上目光,他眼中还有些落寞的暗光没来得及全部收起。
心口处的位置似乎被扎了一下,但陆寻面上依旧是看不出来太多真实情绪的平静如水。
窗外的暴雨还未停。
碰巧这时一阵门铃闯入雨声,才终于打破了屋内这阵有些难以言喻的气氛。
来人是金浪的侍应生,陆寻方才叫过餐,没想到这会儿他们便已经着人送过来了。
陆寻从侍应生手中接过餐盒,临到对方转身要走前,又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说着,陆寻转身看向了自己屋内的那人,“劳烦您在这里稍等片刻,等下帮我把他送回去吧。”
酒店今夜送来的晚餐是整盒摆放完美的寿司定食,总共有三人份。
虽说精致如斯,但盛放在餐盒正中那些卷出花的三文鱼刺身,还是让陆寻没忍住皱了下眉头。
此时有外人在场,他不太想将自己的过敏症状表现出来,便向坐在自己右手侧的汪越,递了一个示意的眼神过去。
汪越倒是接受到信号了,陆寻看得清晰。只因为他的表情即刻出现了很短一瞬的卡顿,让陆寻直觉他的程序又出现了什么运行错误。
好在这回汪越回神得也很快。
他以拳抵唇轻咳两声,道:“感觉今天胃口还不错,陆总,您能不能……”
话才说到一半,汪越便愣愣地看着路星泽伸长的筷子,已经将老板餐盒中的整朵三文鱼花给夹走了。他只得把剩下那一部分话咽着,狠狠地吞了下去。
路星泽神情无辜地抬头看向他,声音也是无辜的:“怎么了小汪,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突然感觉我其实不是很饿。”汪越平静到。
“好哦。”说着,路星泽又将自己盘中的一只和牛手握夹了回去,“陆寻,我比较喜欢吃三文鱼,跟你交换一下可以吗?”
从方才开始陆寻便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举动,此番却没有接话,只是从那人头顶的发旋上缓缓移开了眼睛。
淡淡道:“吃饭吧。”
一顿好好的晚餐被他们吃得气氛诡异。
汪越本就是个成精的闷葫芦,自从刚才那个小插曲过后更是全然没了声音,只一门心思埋头苦吃着他的晚饭。
路星泽看上去倒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只不过大约碍于不远处还有个侍应生在场,这会儿也收敛了不少。
陆寻乐得清闲,便也没有挑起任何话题。
餐桌上沉默了许久,直至一场晚饭过去,就连窗外的雨声好似都小了不少。
侍应生带来的那把伞伞檐很大,足以遮挡住两个人。此番雨势缩减后,更是没有了留给路星泽的借口。
好不容易能把人送走,陆寻特地站在了别墅门口打算尽点最后的礼数。
隔着朦朦胧胧的雨幕,路星泽的背影渐行渐远。穿过别墅外围的小型庭院,差不多就要走出大门了。
从方才起便站在陆寻身侧的汪越,忽然之间开了口,声音中听不太出感情地问到:“陆总,您和陆先生吵架了吗?”
汪越极少数时间里会与自己谈论私人话题,听闻这话,陆寻有些微妙地意外。
他摇了摇头,本想说到“我与他本来就没有太大关系”。
然而下一刻,他却措不及防地被拥入了一个略带着水汽的怀抱里。
世界之外阵雨淋漓。
是路星泽抛弃庇护着自己的那把雨伞,突然转身跑回到了他的身边。
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耳畔传来,伴随着远处岸边四起的潮声,仿佛来自海洋深处的嗡鸣。
路星泽声音轻轻地说到:“晚安陆寻,我们明天见。”
荒岛、小镇、枪声……梦境中仍在不断重演着过往的一切。
直到睁开眼睛望见满目的昏暗时,陆寻都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往床头柜的方向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见屏幕正中年份最开头的数字仍是“20”,陆寻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不觉松了一口气。
想起什么,他又在手机的通讯录里翻了翻。
C字母开头下面,陈桑鸣的备注是设计师助理。
再往下翻去,路星泽在他的通讯录中却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名字。
陆寻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他一直有听闻过平行时空的概念,他想,难不成自己现在就是来到了另一个与以往有着细微差别的新世界?
想到这里,陆寻打开了搜索引擎。
脑中的记忆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对于以往发生过的大部分事情,他都有些记不太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还是距今大约两年多以前,在宁城北郊发生过的一场爆炸案。
他将此前的新闻报道查找了一番,在这件事上,他的记忆确实没有发生过差错。
既然如此,那么先前在他脑中所发生过的那七年又意味着什么呢?
越想脑子越乱,陆寻索性不再去想了。
整个卧室都是一派阴沉而又昏暗的模样,窗帘拉得严实,就连半寸天光也没能够溜进来。
陆寻闭着眼睛休息了片刻,昨夜睡前设置好的闹铃这才迟迟地响了起来。
八点整。
陆寻关掉铃声从床上坐起,步履迟缓地走到了卧室的落地窗边,“唰”一声将厚重的遮光窗帘掀了开来。
台风带来的磅礴水汽,在遇见了亚热带沿海的夏季高温后,形成了一场强烈的对流。
于宁城东境登陆的同时,也波及到了距其二三十公里开外的金浪度假区。
下了彻夜的雨后,这里的整片天空都是阴沉的。
陆寻在窗边站了片刻,正想活动一下自己睡到僵硬的筋骨,却忽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异常诡异地飘过去了一柄雨伞。
那雨伞八面漆黑,伞面上似乎还印有金浪的logo。不过陆寻看不太清,因为它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风中打着转,不过顷刻便呈现出了一团七零八落的造型。
这是哪来的雨伞?
陆寻满脸疑惑地低头往下看去。
却见到昨日好不容易才送走的那人,此时就站在自家楼下,正随那把远去的雨伞左扭右扭地转动着身子。
终于注意到自己后,那满脸丧气的神色却是像瞬间被点亮了一般,冲自己露出了一个略带傻气的笑颜。
结果下一刻,一阵狂风便措不及防地将他有些微长的头发糊了满脸。
陆寻:……
每次看到眼前这人,陆寻的脑子都会更加乱上几分。
因此推开门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趁着门开的间隙,路星泽已经一个跨步挤进了屋内。被雨打湿过的棕黑额发还在滴水,正顺着他脸侧的轮廓一点点地向着下巴滑去。
他回答到:“我只刷了一个晚上的房资,怕等下会有人来赶我走。”
说话间,路星泽顺便从自己的衣兜口袋里掏出银行卡,又拉过面前人的手,递还给了对方。
陆寻看着他这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与此同时,已经滑倒路星泽下巴上那滴欲坠不坠的雨,也一同落到了自己掌心。
他脑中盘旋的那句“我没说只让你刷一天”,瞬间又被自己给憋了回去。
“我过来之前还正好去餐厅给你们打包了两份早餐,不然这么大的雨,恐怕可是没人来给你们送饭哦。”路星泽将一直拿在手上的东西提起来向陆寻展示了一下,是一份印有金浪logo的保温盒。
话毕,他便驾轻就熟地走向了餐厅,将保温盒中的餐食拿出来,在餐桌上一一摆放整齐。
陆寻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他身侧,听路星泽一直絮絮叨叨讲着他的话。
“我昨天回去的时候和那位侍应生小哥说了,你不喜欢吃三文鱼,所以他们今天就把主菜换成了香烤鳕鱼。不过我还特意给你带来了鹅肝三明治,你可以吃那个。”
听完这番话后,陆寻的眸色却是微沉了一下,心底默默想到:不愧是能当上M.E首席设计师的人,这路星泽还真是个人精。
方才那句话里,分明句句都没有提到过任何自己的过敏症,但句句里也都传递出了他对此事的知悉。
昨天陆寻不想让那位侍应生知道自己的病症,不是出于什么矫情的富人情结,只是因为以前他的身边人就吃过这种亏。
陆寻的过敏症状有家族遗传病史,早年母亲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时候没有注意提防,被竞争对手知道这个弱点后,便恶意在她的食物中动了手脚,差点半条命没能救回来。
自从得知陆寻也遗传了她的病症后,这件事便成为了陆家人心中守口如瓶的秘密。
陆寻身边,也就只有陆灵和汪越两人知晓此事,为何此番又冒出来了一个路星泽?
“陆寻,你怎么不吃,难道还不饿吗?”
被这一句话唤回思绪,陆寻微微偏了一点头向下看去。路星泽的眼睛很大,尾部会有些微微向下垂去,看向自己的时候,里面总会带上一点状似无辜的情绪。
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很像。
陆寻不禁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但他立马就回过了神来。
与路星泽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与对方有过一个瞬间的肢体接触了。过敏症不会产生抗性,他对过敏源的刺激性反应只会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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