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才的建议立刻遭到了陈无香的反对。
“我们这儿可是有位师姐和师妹呢,臭烘烘地挤在一起做什么?”
秦容意倒是无所谓地笑笑:“都是修行中人,我何必介意这些小节?我们不解衣裳,寻个大房间打打地铺就是了,倒是梅师妹怎么想?”
梅洛洛倒也坦诚:“我若和小冯小叶一块儿,或许真会害怕,若是和小林还有师兄师姐们一起,我反倒不怕了呢。”
二位师姐师妹都这么说了,陈无香反倒没了嫌弃的借口,虽然他是真的不喜欢别人的味道,可也只好在打地铺的时候多往身上铺洒点儿香花粉袋,不叫自己一晚上都淹在众人的“浊气”里。
而一到了夜晚环节,苏折立刻钻进被褥里,顺便捏了捏耳垂上坠着的“隐环”。
“行幽……在么?”
连着在心中呼唤了几声后,都没有回应。
苏折心中一惊。
不管他和行幽有过多少磋磨,可到了真正危难关头,他心里依靠的,想靠的,能靠的,也始终只有这一个。
若是连他都不能回应,难道对方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么?
他越想越是揪心,忍不住多叫了几声。
最后终于传出了一声懒洋洋的答复。
“蠢鸟,叫我作甚?”
苏折心中一欢喜二松快,但随即想起了吐槽。
“你天天嫌这个蠢嫌那个笨,自己却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你再这样下去,小心我在背后给你起外号。”
对方厚颜无耻地冷笑一声:“起就起呗,本尊一定把你起的外号当做一种爱称,好好对人炫耀一番。”
苏折先是惊懵,继而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来,笑到直想把通讯耳环给扯下来。
这家伙还真是长龙改不了抬尾——恶趣味本性难移啊!
第120章 彩云多少变琉璃几分碎
对方既不正经,苏折干脆绕过这个腻死人的话题,强行严肃道:“我找到了光光的头颅,它似乎被一幅很奇怪的画给吸进去了,你可有什么线索?”
他把事情长话短说,本是越说越沉重,没想到那边行幽听完之后,却听得一笑了之,毫无半点严肃与上位者的气息。
苏折反而有些不太爽气了,怎么这家伙正经都正经不起来,和他聊天就这么放松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找到了孟光摇的头,我找到了孟光摇的身体,这个时候不笑,难道还要本尊梨花带雨哭给你看么?”
苏折一想起行幽梨花带雨的模样就被雷得浑身一哆嗦,但下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找到光光的身子了?”
“他那身躯失了头颅和头颅里的天魔后,渐渐失了平衡,跑到几十里外的一处城镇,被慕容偶的哨兵小人偶察觉了,汇报给了我。我会亲自去那边看看,把他的身体带回来。”
苏折大大地松了口气:“你能亲自去就好。”
但他转眼又问:“那关于这幅画,你可有什么线索?”
是画轴山流落在外的法宝?还是诡画派改造出来的诡画?
没想到行幽却道:“我未曾听说过画轴山或诡画派有这样的法宝,但它确实让我想到了某样东西……也许这次去把孟光摇的身体带回,能验证我的一些想法。”
“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
对方却嫌弃道:“你这个细作给我的线索未免也太少了,单就道士、童子这几个模糊的印象,是很容易造成误判的……再等个三天,或许我会有答案。”
“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和那几个画轴山的臭画匠睡在一起?”
苏折先是有些心虚,转而又不知从何处寻了勇气,正经道:“我们是七个人一起睡的,打地铺而已,又不是大被同眠……”
“我不是在吃醋,他们这次陪着你是好事儿。”
对方沉默片刻,忽说了一句很突兀的怪话。
“六个人,足够给你争取时间了。”
苏折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争取什么时间?”
他正想问问更多,却发现一旁的季霄云铺好被褥,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赶紧切断了与行幽的内心对话,装作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
可是辗转反侧到了半夜,他竟无心进入梦境,又无法与行幽取得联系,在被褥里不愿睡,却也不敢睡。
“师弟还没睡着么?”
苏折一愣,赶紧探出脑袋,发现季霄云似乎也没睡着。
其余人要么已经深睡,要么半醒半睡,唯独他俩都全然清醒。
季霄云见他从被褥里缩头缩脑地探出来,有些好笑地说道:“我负责看管这盒子,今晚是不会睡的,只是看看你也睡不着,所以问问。”
他说的“问”,但也重点观察了脸色,后来不放心,又过来切了苏折的脉象,细细询问了身体状况,才舒缓了一口气,接着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几句。
“我瞧你初次下山,似乎是有些心事,尤其是看到那幅画后,就格外紧张,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苏折一愣,只从被褥里直起了身,无奈苦笑道:“事关盗天宗的妖官,我总是紧张,倒叫师兄笑话了。”
季霄云笑道:“你这还叫笑话?那我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般自贬自轻就叫苏折不解了,然后季霄云又轻声说了一段。
原来他第一次下山的时候也是个二阶的弟子,却是心急冲动之下,出了大大的丑,损了许多颜面,走了天魔不说,还失了许多画卷,全无林宿这般的冷静敏锐。后来是多亏前辈师兄的指点提携,他才渐渐放下激烈如火的性子,成了三阶弟子里头一号的稳重人,还带了许多师弟出过远门,处理过异常事务。
他这样说,便是有心亲近,苏折便也笑着打趣几分:“季师兄是分享一些自己的丑事儿来宽慰我,还是想叫我少些紧张?”
“惧意生出急躁,急躁推出恶果。”季霄云道,“任何人第一次下山,都会心怀焦俱急火,你已经做得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好很多了,无需要太过苛责自己。”
苏折一愣:“苛责自己?”
季霄云笑道:“小师弟先前在观星案里的表现,我们这些三阶的弟子可都在看着呢。本以为你已经安心许多,可瞧你这次下山来的表现——你是还在想之前的事么?”
苏折沉默了。
之前没能彻底救下紫晏,在他心中种下了一点儿纠结,使得他行事更加处处小心,只想面面俱到,唯恐误了别人,耽误了性命。
这一点他连冯灵犀都未曾说,怎么季霄云能看得出来?
是天生的敏感和善于观察,还是一副柔心暖肠,菩萨肺腑?
季霄云只拍了拍他的肩,温声细语道:“小师弟无需多想,这次下山自有我、秦师妹,还有你的陈师兄处理一切,那‘焦仙盒’也是一件封印得住大天魔的法器,不会出什么事的。”
苏折笑了笑:“季师兄若是想我不担心,就和我说说话吧。”
他们俩这一嘟囔,虽是轻声细语的,可还是让一旁的秦容意睁开了眼,叶清敏也揉了揉眼,然后推醒了一旁睡得和小猪似的冯灵犀,再叫醒了不远处的梅洛洛。
看来这几个人睡得也没有那么深。
“你们说什么呢?出什么事儿了么?”
苏折赶紧解释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有些睡不着,想和季师兄谈谈心,你们接着睡吧。”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苏折赶紧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季师兄拜在王居士门下,是否也擅长描画天象?”
季霄云笑了笑:“确实是,我善于画彩云,而秦师妹最喜画雪雷。”
苏折这下倒是有些好奇:“彩云要怎么画?”
他的好奇也是几个新人的好奇,比如渐渐睁大眼睛的冯灵犀和叶清敏,还有探起身子来的梅洛洛,正用着猫一样的眼瞅着这几人。
氛围带了一种古怪的温馨,秦容意干脆笑了一笑:“我看他们也是有些睡不着,不如你就满足了人家?”
季霄云扫了一眼众人,干脆取了画卷,大笔一挥。
果不其然,几朵色彩各异的小云朵就从画上飘了出来。
两朵棉絮似的枕头大小的白云,冲着冯灵犀和叶清敏去了,一朵香喷喷带了植物清香的绿云,则朝着一脸懵然的陈无香那边飞去,还有两朵像是混了一千吨的胭脂一万道朝霞的粉云,直冲着秦容意的身侧和梅洛洛的头顶去了。
最后一朵儿,带有一抹渐变色的墨云,降在了苏折的身边。
苏折忍不住碰了碰这自带卡通效果的云,失笑道:“怎么他们的云是彩的白的,偏我的云就是黑的?”
季霄云指着这云,轻轻笑道:“这是月晕云,在满月之夜被月辉照亮的云,特别适合安枕与休眠。”
说完,他又朝着众人扫去一眼,坦然问道:“初下山就遇到这么古怪的画,我看大家都是绷紧了精神,晚上也不敢深睡,生怕出了事儿,对不对?”
一群人点了点头。
季霄云笑道:“那不如借此机会玩玩云朵,聊聊心中志向,聊累了再睡?”
一片短暂的沉默后,冯灵犀抓着叶清敏研究起了云朵的构造,梅洛洛也和秦容意说起了爱搭的颜色与布料,然后是苏折与季霄云,反倒是陈无香没什么可说,依旧捏玩着自己的香袋子,从植物的清香里方能体会到夜晚的安眠。
气氛如此融洽温和,反倒让苏折想起了上辈子的大学时光,他也是在寝舍里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熬着夜瞅着微光说着闲话,恰如此时此刻,恰似这些人与这些轻颤的烛光。
不多久,研究累了的终究闭了眼,聊久了的人也终于有了睡意,就连苏折也觉得身体乏力,总算是能够浅眠了。
这盒子终究是要盗的,可是在客栈里众人熟睡时反而不该下手,最好是等到行幽取回了孟光摇的身体之后,猜出这副无名画的本体究竟是什么,然后等季霄云这一行人出了客栈,在野外行进的路上,他再对其下手。
打定主意,浅眠开始前,他却依稀听得季霄云的一句充满温暖的安慰。
“师弟师妹们且安睡吧,‘焦仙盒’内一切安好,明日我们就可以离开客栈了。”
第二日,睡得香甜的苏折起身睁眼。
他正要伸展身躯,作个习惯性的懒腰。
却是忽然僵住。
因为他左眼瞥见,原本季霄云的位置上,竟然是空空如也。
没有了焦黑的盒子,就连画卷和被褥都不见了!
他立觉大事不妙,叫了冯灵犀、叶清敏、梅洛洛一声,接着不管他们起不起身,立刻飞奔出了房间,冲着客栈的大堂连蹿带飞地跑去!
果然到了大堂,他忽然驻足、凝神看向某一处。
那幅无名的画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画里多了一点儿变化。
八个童子里,一个手持莲花的童子是孟光摇的脸,其中还有一个酣睡正香的童子,他昨日是没有脸孔的,如今却有了。
是季霄云的脸。
他在画里睡得十分香甜。
只剩下苏折全然清醒、浑身冰冷地看着那幅画。
昨日他浅眠的时候也仍保持着一定警醒,明明房中并无异象,明明自己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反常。
可是为什么,季霄云也会被吸入画中!?
第121章 这幅画的本质是什么呢
眼瞅着季霄云就这么成了画里的一部分,苏折是眼冷心凉,几乎如个木头似的杵楞在画前,而跑出来的秦容意、冯灵犀、叶清敏等人,也是立刻围到了苏折跟前。
“小林,你忽然跑出来看什么呢?”
冯灵犀先出此问,随后是叶清敏。
而秦容意只是紧皱眉头,看着那画,却是一句评论都没有发。
苏折只是看向他们一脸疑惑加寻常的模样,好似自己才是那个异常的人,便指着那画,不解道:“你们没发现这画又回到了大堂这儿么?没发现这画里多了个人么?”
他这一说,才引得了众人注意。
可许多人看向画的神情仍旧是疑惑而不解的,似乎丝毫瞧不见画中酣睡的季霄云有何异样,这使苏折心中一阵懵然,几乎察觉到了一个更加可怕和诡异的可能性。
“你们……你们看不出这画里躺着的是季霄云季师兄么!?你们没察觉到季师兄不见了么!?”
他这话一说,秦容意更加疑惑地摇了摇头:“小师弟到底在说什么?这画里的童子和道长都与季师兄不甚相似,且季师兄这一趟根本没出来,全程都是在我在领路啊。”
苏折听得此言,全身似彻凉到底。
冯灵犀也一脸奇怪地看向他,道:“这幅画昨日就是这个样子的,没什么异常啊,小林你是不是睡觉睡糊涂了,还没清醒呢?”
话音一落,苏折反而明白了一切。
这几个人的记忆,也被扭曲了?
仔细回想,昨日孟光摇的【头部】被吸入了画中之后,季霄云那画卷上的孟光摇就凭空消失了,就连看过画的人也无法再记得孟光摇的长相。
如今轮到了季霄云,他们就不再记得这一路和季霄云的经历了么?
连季霄云的脸他们都认不出了么!?
对了,脸!
苏折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复慌乱,恢复理智,道:“在我的记忆中,领队的人是季霄云季师兄,并非秦容意秦师姐。”
这回轮到众人震惊了。
“我们也是一行七人来到这客栈,而不是只有六个人。”
几人面面相觑,交换了各种复杂情绪,而秦容意面色一沉,陈无香疑道:“我并不想质疑小师弟,但我们几人都清楚分明地记得——是秦师姐与我们六人下山来了客栈,季师兄并未跟来。”
苏折淡淡道:“那便是你们的记忆出错了。”
说完,便把昨日的所遇所见一并说了,却越发说得众人丈二摸不着头脑,仿佛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秦容意陷入了沉思,冯灵犀更是疑惑道:“如你所言,我们都被这幅画给扭曲了记忆?”
苏折点头,那陈无香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向他:“可如何确定是我们被扭曲了记忆,而不是你呢?”
这就是把问题给抛回来了。
秦容意却把这不解带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小师弟,倘若我们几人都能被扭曲了记忆,那你为何是唯一一个记得这一切的人呢?”
因为他不仅是画轴山一名区区的二阶掌卷人,还是盗天宗执掌副宗主印职的“盗火妖官”苏折?
苏折诚恳道:“我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能记得这一切,但请你们冷静想想,我们当真是六个人下了山而不是七个人么?”
眼看着场面陷入僵持,他忽向叶清敏投去了关键的一眼。
这人方才一直被各种思绪绊着,未曾发一言,也不曾泼一滴冷水,此刻被这一眼触及,想了一想,便冷静道:“记忆可以扭曲,现实却难以操控,想要论证林宿说的话是否为真,我们去查验一下行礼和客栈的记录就可以了。”
苏折冲他笑了一笑:“我正想说这个呢。”
冯灵犀虽是半信半疑,也还是表达了支持:“既然小林和小叶都这么说了,不如我们就查上一查,也安安他的心?”
梅洛洛随后也表达了赞成,而秦容意和陈无香虽然不理解这个看似荒谬和难解的建议,但为安人心,为压异议,还是去请来了客栈的掌柜,拿来了记录的账本。
苏折先是抱了一些希望地翻了账本,然后因为上面的文字赫然冻结了一切希望。
账本上清清楚楚地记录——昨日他们是六个人来的。
冯灵犀见他身僵手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道:“小林,你没事吧?”
苏折冷声道:“账本可以被修改,但季师兄过来的痕迹不可能被完全抹去,我们昨日应该是点了七个人的食物,他的行礼应该也还在。”
话音一落,叶清敏立刻和陈无香去客房点了点行礼,梅洛洛和冯灵犀则去厨房进一步查验,只有秦容意一脸担忧地看向似是着了魔发了怔的苏折,留下来陪着他。
查验下来的结果依旧没有带来希望。
厨师记得他们昨日点了六个人的食物,就连季霄云带来的行礼、画卷、符纸,也一并消失了!
听闻结果,苏折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彻底的苦笑。
当然了,这幅画连一个大活人都可以无声无息地吸进去,连突破“焦仙盒”的封印都是轻而易举,修改几个人的记忆又有何难呢?
他担心的是,对方甚至可以操控一定程度的现实。
那账面上的数字,那凭空消失的孟光摇人像,岂不就是修改现实的证据么?
他当机立断,看向秦容意道:“师姐既然是领队,必定带着与画轴山的联声玉清符,还请用此符联系一下,确认季师兄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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