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不懂得欣赏。
这个人多半得受罚,得受审美低下的大罚!
苏折干脆身姿不变,爪子不挪。
却把头低得更低一些,头顶还翘起了几根适抚宜摸的毛。
这种诡异的姿态,好像是头低头的,身高身的,全身上下各自做各自的。
通常只表示一个意思。
我不能走到你的掌心,做什么掌间的宠物。
但我允许你摸摸我的头顶。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补偿。
魔尊那冷意霜气的脸,并无一动二摇。
可半晌,还是迅速地伸手,捉住了苏折头顶那几根翘而丽的鸟毛!
然后,猛地一揪,二揉,搓捏之下,他才恶趣味地放开了手,无言之中凝视了苏折一番,眼神似夜空中湍转流挪的星云一般,忽就沉淀出了幽邃与冷意。
忽的,他把小臂一展,当空一甩,当即把苏折甩上了长空!
“飞吧!”
“本尊要看到你飞得更高!”
一声令下,苏折惊喜地振翅高呼一声,转眼间就急速高飞,消失在洞里了。
而魔尊瞧着他越飞越高,在空中化作巨鸟,脸上硬朗的神情轮廓随之一软,像是冷刀遇了轻缎,铁石面目下的遮盖,正慢慢浮出几分柔。
苏折在空中盘旋了几番,亮相了一场,光粒子不断从尾端与翅尖洒落,如千种珠光与万道宝气一道聚发,明照亮彻了整个“云金雾银宫”的数百成千间宫室,也着实让地上的妖官妖将们开了大大的眼界,一个个目露惊艳、惊羡、惊叹、且惊赞不已!
一片兹瓦儿乱叫的惊叹艳羡声中。
苏折翩然落地,又化为了俊美人身。
他甩了甩新秀有力的小臂,掂了掂新嫩白皙的腕部,感觉到浑身的精气神都像是被人为地梳洗过,有了新的活法和味道儿。
魔尊的画作,确实举世无双。
画出来的羽毛,竟能叫他焕然一新?
可一旦想到了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当时慕容偶突变脸色,孟光摇不明所以,苏折的心便沉了一沉。
事关魔尊的本体机密,本来不该多想,多想容易招惹祸端。
可他却仍不得不多想。
这巨大的秘密轻易地透出了一点儿缝,就已经太过诱人、也太值得冒险了一些!
可忽然,他转过头去。
慕容偶不知何时已跟了过来。
“老大?”
慕容偶淡淡道:“我倒不是担心你,只是过来瞧瞧。”
……他什么还没说,这就不打自招了?
慕容偶沉默、扭捏,像尴尬的锁链把他困缚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这人从牙缝里拾掇出几道还能听的声音。
“你,你和魔尊……到底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
算是绝望世界的战友?
可是又隔着上下尊卑。
算是友情以上不到爱?
可是又隔着惺惺相惜。
算是强取豪夺与辱弄?
可那其实是保护奖赏。
苏折心中千回百转,口中只流出一句。
“算是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
慕容偶沉吟片刻,道:“今日之前,我道他只是宠你,可今日之后,你打破了宫殿,他竟还肯为你修画了这些羽毛?纵容宽溺到了如此地步,又起止是宠?”
苏折苦笑一声:“不是宠,那是什么?”
慕容偶忽的沉默、拧眉如拧出了一种疙瘩。
不是宠,那是爱?
没有底线的偏爱?
还是连魔尊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一种盲目而偏狭的爱?
“我只知道,魔尊此刻对你的宠信偏爱,已然达到了我们所有人加一起都打不过的程度,这算是……一种从未企及的巅峰。”
“但走到巅峰,就该往下了。”
“你要小心。”慕容偶沉声道,“他可以宠你宠得忘乎所以,你却不能忘记他是谁。”
“他毕竟是魔尊。”
“连宫殿都砸了这种莽事儿,可一不可二!”
苏折却淡淡道:“那你知不知道,在我砸了宫殿之前,他又做了什么?”
“什么?”
“他在奖赏我。”
“那岂非很好?”
“可是以亵玩的方式去奖赏,那就不是奖赏,而是玩弄。”
苏折冷静道:“如果在被那样玩弄之后,我还没有任何脾气发作,那么日久之下,不仅他学不会半分尊重,连我自己也不会尊重自己。”
而没有尊重的爱意与喜欢,又与掠夺强占有什么区别?
慕容偶无奈跺脚:“你!……魔尊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教魔尊学尊重这话你也敢说?你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么!”
这可还在魔尊的听力范围呢!
可我就是想要他知道我的想法。
苏折笑着在心里说了这话,又说了一句过于胆大包天的话。
“不是魔尊宠我过于无法无天,我反倒觉得,是你们几个过于宠他了!”
慕容偶一愣,苏折慢慢道:“他任性,你们就一味让着、忍着,他冷酷,你们便一心惧着、躲着,为了顾惜性命与忠心,就不去推他、教他,不把他当一个有情感的生灵,而是完全当个封印天魔的东西看,这难道就是好属下?好妖官?”
“想一想,实力强悍的大妖这样多,为何独独我们几个做了妖官?”
“究其根本,不就是因为我们的性情投他的眼缘、入他的心意么?”
“难道应征做了妖官,就要真当成官场上下那一套了?魔尊如此提拔,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在该站出来的时候,去躲起来,随他胡闹、随他牺牲掉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吗!?”
慕容偶听到这里,几乎目瞪口呆。
“你……”
他张了张嘴,费力地想在心里搜罗出一些道理,来反驳这几句。
可找了半天,却是彻底哑口无言。
直到苏折离开,他的目光才从震惊与茫然中恢复了一些过来。
原本以为苏折恃宠生娇,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可他这么一说,难道却是慕容偶在魔尊的高压统治之下,忘了自己的本心么?
如今再细细看苏折如今这番惊世骇俗的“妖官们都过于宠魔尊”的言论,这莫非就是……魔尊如此宠他爱他,甚至容忍他多般放肆的原因么!?
当晚,苏折又入了他熟悉而又安心的梦。
白日里的场景充满着刺激与诡异,晚上才能好好地休息一回。
步入了自己的卧室,欣赏完了现代家居,他忽然眉心一颤,感觉到了客厅有什么异动,迅速地转移过去!
是谁?是谁能这样闯入他的梦境!
可等他到了客厅一看,却彻彻底底愣住了。
白日里的那个紫衣青年,俊得能在黑暗里发光,一眼就能看出他星云般夺目的美,可他此刻专注于翻箱倒柜,查看各种家具,直到苏折冲来,才霍然站起,脸上挂满了警惕与惊色!
两人瞪着彼此。
像瞪着一对最熟悉的不速之客。
然后几乎是同时,他们发出了一声坚冷的质问!
“你怎么会入到我每晚的梦境来!?”
“你怎会在我老师编织的梦境里!?”
第39章 性情不合怎么过日子呢
苏折一肚子的疑惑胡飞乱窜,眼睛仿佛凝缩成了一线,身躯骨骼的弧度紧成了一张弦,但他努力使心中的震惊冷却下来,佯装从容,似戴着一副面具似的质问道。
“这位不请自来的星仙小哥,你说这是你老师编织的梦境?”
紫衣青年蹙眉、固执地纠正:“不是不请自来,我本来就该来。”
“本来就该来?这可是我的梦。”
“这是我老师的梦。”紫衣青年坚持道,“若不是他编织的梦,我又如何进得来?”
苏折那冷峻的面孔一下子被轻讽所占据。
“小哥虽与我有缘,却也不能进别人的梦里胡翻乱闯,又在我跟前胡编乱造。这场梦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所造,哪儿有你老师什么事儿?尊师又是谁?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话音一落,紫衣青年脸庞岿然不动,秀气的嘴唇咬着几丝沉默。
片刻后,他警惕地开了口。
“这是一场 ‘不老梦’,带有我老师的气息,只可能是他填的根基,也只有他亲近的人才能进入,可苏妖官明明是‘盗天宗’的头号妖仙,是魔尊最宠爱的妖官,你又不是老师什么人!你怎么进得来?”
苏折一愣,随即冷声道:“我先问,你就先答我。”
紫衣青年却倔强道:“是你先问,但此处是我先来,所以你先答我”
苏折一想到这青年古怪又固执的逻辑,一时也只剩了轻嘲的笑。
“白日里我就觉得你古怪,没想到到了晚上小哥还敢闯我的梦,还翻箱又倒柜的,还敢质问我这个梦的主人?”
“倒不如白日没打完的架就在梦里打,我可从未瞧过星仙的本事呢!”
他忽伸右手,想直接变挪出一丝儿灵性火焰。
手指却忽然一僵。
就像冻住了的浪。
他在梦里的每一时每一刻,想象的都是自己回到了从前的现代生活。
从前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梦里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身上哪儿来的什么妖火?
而就在他凝火失败的一刻,紫衣青年的身后却囫囵升起了四颗形态不一、色调不同的小星星。
星仙在梦境里似乎拥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权,以至于他们在梦中也能施法术。
他嘴唇一声轻动,四颗星星就像四颗洲际导弹似的,带着不同的残影扑向了苏折!
千钧一发之际,苏折忽的唇角一勾。
异变陡生!
四只星星在即将撞到苏折身上时,忽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不同方向倾斜、旋转,就像遇到了一阵透明的阻力,又如同被一只只无形的手所拨转,它们全都歪飞,落到了客厅厨房的各个角落!
一颗橘红色的微缩小矮星撞到了电视机上,直接把屏幕给掐断了。
一颗幽蓝色带光环的星星在一阵乱窜歪浮后,竟落到了沙发里面。
还有一颗金星撞到了墙壁上,却像个溜溜球似的折弹了好几下,俯冲到了一处花盆里,把花土都飞冲溅射了好几处!
最后一颗紫色的星星,更是离奇古怪,在空中像个陀螺似的转了好几个弯,还是刹不住车,最后竟然落入了一处鱼缸,把里面的鱼儿都吓得弹出来了几条!
紫衣青年手指轻动,那四颗星星才如受惊的小鹿似的,一个个地飞冲到他的掌间,接着一个个胡乱漂浮在他身侧,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
紫衣青年终于看向苏折,目光似盘踞着更多的疑惑了。
他眉目一拧,如丝缎被人折出了几道华丽曲致的褶皱。
“我的四颗命星被你扭曲了攻击路线?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苏折得意地一笑:“我早说了这是我的梦,梦里的规则当然是我定的了。”
梦中所想,即是现实。
他把梦里的自己想象成一个普通人,自然也可以把对方想象成一个普通人。
一个星仙小哥若被想象成一个无法力的普通人,星星们又怎会听他的话呢?
紫衣青年疑惑道:“这确实是你的梦?”
“你看看四周的摆设不就知道了?”
“摆设只是被填充的细节。”紫衣青年固执地咬唇,“这‘不老梦’的根基是老师打下的,我没有搞错……”
他似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性,牙齿无声地咬着一个滚烫的念头。
“难道老师这些日子不见踪影,是被你给……”
“——紫晏!”
苏折惊讶无比地回头,却发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白胡子老道士,穿着白道袍踩着白棉靴,背后浮着五颗星星,正在那儿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和叫做紫晏的青年。
而苏折只被那老道看了一眼,忽的,像是被这一眼撬开了什么锁住的大门似的。
忽然间,陆陆续续涌出了许多断续的记忆,从十年前到如今,一条条一桩桩把模糊不清的悬疑碎片全给填上了,硬是把立场坚定的脑袋给重新洗了一遍,洗出了一些崭新的思路来!
找了半天找不到……结果叛徒竟又是我自己!
这种记忆纷涌与立场突变带来的晕眩痛苦,往往是能让他在地上躺半天的。
可被魔尊加强过后,他只是身上摇摆了几分,忽的立定、站稳,瞳仁爆缩呼吸急促,随后眼神就如埋伏已久的刀子那样厉晃晃地一亮,他连走流程对暗号也省了,直接指着紫衣青年,冷声问道。
“老白,你不是说这场梦只有你我能进,为什么你徒弟也会在这儿?”
白源一脸苦相地皱了眉,正要解释,紫晏却忽瞳光大盛,像是自己都顶不住自己的推断,悟出的全是可怕刁钻之事。
“老师这些日子不好好呆在自己的梦里,却频繁外出造访别人的梦,原来……原来在外面竟然有了……”
白源无奈地胡子乱抖,赶紧打断道:“没有没有!你别乱想!”
眼看二人同时瞪他,他只跺脚感叹道:“这事儿一言难尽,我和你们慢慢说!”
说完,他先伸袖去拉了苏折,却被对方躲了,无奈之下,只说请对方去书房详谈。苏折沉着脸瞪了他一眼,重重不满地踏步向前,一步步像踩在蹦床上似的用力,白源只沉默地跟着他走去了书房,脚下时轻时急,也没个泰山稳当的风度,似个个脚印都踏出一个心虚的形状。
紫晏一看,也紧接着跟上,惊怒似在他胸脯翻涌不休。
白源却回过头瞪他一眼:“你跟来干什么?在这儿呆着!”
紫晏冷峻的神情透出几分恼怒:“老师从前说,您造的梦里,我哪儿哪儿都能去,就算到了这儿,说的话也得算数,否则言而无信,您便该向我道歉!若不道歉,您就不该当老师,我来当老师,您当学生才是!”
白源一愣,恼得胡子往上飞了:“你这倔驴呆子,怎么敢这样和我顶嘴呢!”
苏折原本还生着一肚子滚雷似的闷气,可如今听着紫晏的歪论,忍不住笑了一瞬,可又忽然想起了场合身份,瞬间绷着脸,冷淡道:“他若要跟,那就让他跟吧。”
说完,他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径直走了进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白源拂袖一叹,也开了门进去,也把门给轻轻带上了。
轮到紫晏的时候,把门轻松地打开,却发现门后是一个四四方方、完全空白的房间,里面既没有客厅那样的古怪家具,也没有白源和苏折的身影,只有一大片雪白的灯光和几乎无边界的白茫茫。
他立刻察觉不对,回头一看,身后的房门却不翼而飞,只剩下一堵白色墙壁了。
他被困住了。
在这种极为诡异的变化下,紫晏却断定了一件事。
苏折篡改了梦境的空间路线。
这代表他对这场梦确实有着更高级的权限。
这场“不老梦”,是他和白源真人一起造的!
可断定是断定了。
出去要如何出去呢?
白源和苏折打开门,来到的却是熟悉的书房。
那儿也有个舒适的小沙发,白源本想挑了个位子坐下,苏折却直接在小沙发上豪迈地一坐,大屁股一挪,双腿大大咧咧地占满了地方,就是一点儿位置也不给白源。
这显然是对他的十分不满。
白源也不恼,只拉来了一把黄花梨的椅子,苏折一等他坐下,抬眉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我的徒弟,我身前身后的这些梦,将来当然都要留给他的了。”
“可不应该包括这个梦,这是你我共享的梦!”
白源无奈,捻着胡子的手指有几根都捻到了下巴上。
“这层梦他是有能力进来,但我把梦的入口给隐藏了,他一般是找不到的。”
这话当做解释却是完全不够,苏折冷下脸,一字字一句句如霹雳般打过去。
“你上次和我商议时,也没有说他有这个能力进得了我的梦,而且还要在我的梦里翻箱倒柜,把客厅厨房翻得一团糟!”
白源静静听完,伸出手,给自己也给苏折泡了杯茶,然后耐心地提供了解释。
原来紫晏小时候便在白源真人所造的诸多“不老梦”里四处游蹿,像一个迷宫里到处穿行的孩子,他有时蹿到一个未完工的“不老梦”里,就出不来,被困住了。这样三番五次受困后,白源为了安全起见,就在他造的所有梦里,都藏了一把“梦钥匙”,这钥匙或许是一颗小小的陨石碎片,或许是一根簪子,或许是一枚镜子,但只要找到,紫晏就能通过这“钥匙”,离开现有的梦境,重新回到他所熟悉的“中枢梦”里。
苏折疑道:“你在我的梦里也藏了这么个钥匙?”
白源无奈:“这层梦我没藏,但他不知道,所以他翻箱倒柜,为的就是找到钥匙,并不是存心窥探你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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