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无情的资本家也有不压榨员工的时候。”
贺崇凛目光闪了闪。
“去云翊那边帮忙不用过来公司打卡。”
岑霁双眸一下子亮了。
他的眼睛本就漂亮,平时弯弯眼笑着的时候像月牙。
此刻骤然亮起,像坠入一湖繁星。
贺崇凛心神微动。
岑霁却沉浸在贺总这句话的喜悦中。
对打工人而言,不用来公司打卡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这意味着即便偶尔摸一下鱼也不会被发现,而且可以出行自由。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林乔乔等人听说岑霁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常来公司,一个个叫苦连天。
两位实习生更是不用说。
雷轩和冉瑶来公司实习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办公室氛围和谐友善,工作内容虽然常常充满了挑战,但有前辈们的耐心指导,两人上手很快,完成得都很不错。
除此之外,还经常会有岑助理的美食投喂。
对两个人来说,这段实习时光非常美好。
他们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被社会毒打,不会有“上班如上坟”的痛苦感觉,反而会每天新鲜感十足,期待满满。
然而现在,两人美好的实习生活被打破。
薛副组长重新分配工作,岑助理不在的这段时间,由岑助理平时负责的一些贺总日常相关工作将会交给他们来做。
冉瑶和雷轩才被林乔乔吓过,知道贺总之于生活上的细节龟毛到可怕。
现在听到这项工作分配,彷如天降惊雷,还恰好劈到他们头顶。
岑霁望着眼前清一色的苦瓜脸,哭笑不得:“我只是外派一段时间,又不是离职了,你们至于这样愁眉苦脸吗?”
“你不懂。”林乔乔叹气,“你不在公司,意味着以后我们没了缓冲带,直接对接西伯利亚酷寒地。”
旁边一向高冷的艾嘉点了点头,难得和林乔乔意见统一。
岑霁:“……”
有这么恐怖吗?
他把两个实习生叫过来,向两人交代贺总相关细节。
特别是冲泡咖啡。
“这里注意,注水间隔时间是45秒,千万不要记错了。”
“时刻留意电子秤上的计量克数和注水幅度,保证萃取出咖啡的香气。”
“还有水温,是92度,也不要弄错。”
冉瑶和雷轩忙不迭拿笔记下。
冉瑶悄悄吐了吐舌头,难怪前辈们说助理工作不好做,在岑助理来之前很少能有实习生坚持下去,连煮个咖啡都这么麻烦。
确保两人记住所有细节,岑霁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做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步一步教两位实习生,才发现贺总这人确实难搞。
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样的伴侣能受得了和这样麻烦的男人在一起。
交代完这些,岑霁按照贺总说的,直接驱车前往主宅。
贺云翊在后山一处溪流前建了个工作室。
岑霁此前帮忙搬过一次绘画用的颜料,去过那里。
是一座漂亮的木屋。
花枝缠绕,门前溪水潺潺,虫鸣鸟语,像世外桃源。
不过让岑霁费解的是。
像贺二少爷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想要办画展,大可以找专业人士筹办,为什么要找自己这个门外汉。
但既然贺总发了话,他还是尽职尽责,积极组建团队,联系场地,申报审批,甚至还联系了媒体做宣发。
一通忙活下来,倒也有条不紊,像模像样。
这天下午,岑霁去找贺云翊确认展出画作。
来到溪边木屋,他看到贺云翊正在门前的草坪上支了画板写生。
入了秋的天,阳光格外剔透明亮。
远处山林被红枫、黄栌还有鹅掌楸染成五彩斑斓的颜色,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贺云翊与木屋被绚烂的山林和阳光环抱。
他坐在轮椅上提笔画画,可他比画板上的风景更美丽生动。
岑霁走过去。
贺云翊看到他来,精致的眉眼扬起,牵动着左侧一颗浅浅的泪痣,让他一张脸看起来更加昳丽。
“小岑哥,你来了?”
他似乎心情很不错,说话的语调都是欢快的。
岑霁记得不久前他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满眼笼着忧郁。
但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送走,在贺家众人心中的位置也并没有发生改变,他眼里的愁绪散去,连过于苍白的脸都添了血色,红润许多。
岑霁点点头:“我来找您确认展出画作。”
贺云翊驱动着轮椅带岑霁进木屋。
屋子里摆了许多贺云翊的画。
光线很好,花房里的雏菊和蟹爪兰开得繁盛。
各种漂亮的花朵和画架上的画作交相辉映,是视觉上的享受。
贺云翊转头问岑霁:“小岑哥觉得哪些适合展示?”
岑霁没想到贺云翊会问他。
他不懂艺术作品欣赏,只能从画面上大胆的用色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一窥创作者独特迷离的内心世界。
岑霁如实回答:“就我个人直观感受而言,每一幅都很合适,不过最终还是由二少爷定夺。”
贺云翊没有再问。
可从唇角上扬的弧度能够看出,他的心情好像更愉悦了。
贺云翊选了几幅画,到最后,有一幅人像图,他却敛起笑意,凝眉望了很久。
岑霁问他:“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贺云翊轻声叹气:“我不太满意。”
岑霁便看向那幅画,是一个绿衣女子在溪边采撷的画面。
配色明丽,背景虽然有些抽象,像旋涡,还带着一丝诡谲荒诞,但从客观角度而言,是好看的。
他想说,挺好的。
下一秒,贺云翊将画撕碎。
岑霁话语在喉咙哽住。
贺二少爷的心思和行为总是这么让人出乎意料。
岑霁望着落在地面上的残屑。
这段时间,因为到处跑画展相关的工作,他了解到贺云翊的画比预想中还要受欢迎,尤其在上层圈。
可就在刚才,他毫不犹豫地撕毁了一幅价值几百万的画作,眼皮眨都没眨。
岑霁无欲揣测贺云翊的心思。
或许艺术家的思维就是与常人不同,所以才能创造出瑰丽独特的另一个世界。
就是有些可惜被撕掉的画,明明要不了几天也可以和其他作品一样挂在展区,供人品鉴。
帮忙收拾掉地面上的残屑。
岑霁问贺云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贺云翊这时转过身,仰起头。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泛动着亮晶晶的光,他说:“小岑哥,我想重新画一幅人像画。”
岑霁心想,你画就画呗,问我干吗?
就听贺云翊又开口,眼神充满了恳求和期待:“我能请你做我的模特吗?”
由于体质弱,贺云翊向来比别人穿的厚,和大家过的是两个季节。
就好比今天,自己还是初秋的西服套装,贺云翊却已经穿上了白色高领的羊绒毛衣。
衣服毛绒绒的,他发丝细软偏浅,阳光穿窗而入,一束一束的光线将他整个人裹上一层金色的糖霜。
连脸上细微的茸毛都能看清。
好像毛茸茸的小团子。
岑霁对可爱的事物向来抵抗不能。
更何况还被用这样亮晶晶的目光期待注视着。
而等他从这样的眼神中抽离,他已经说了“好”,答应做贺云翊的模特。
岑霁:“……”
大意了。
明明马上就可以下班。
算了,答应就答应了,他不是个出尔反尔扭扭捏捏的人。
反正时间还早。
就是……他问贺云翊:“我给你当模特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合适。”
毕竟别的画家找的都是专业模特。
贺云翊却已经摆好画板。
他让岑霁去到花房,那里有一大扇玻璃窗,花团锦簇,他让岑霁在沙发上侧躺下。
贺云翊说:“怎么不合适,小岑哥是我见过的身体比例最好的人了,三庭五眼,头身比,都是最接近黄金比例的。”
岑霁:“?”
贺二少爷的眼睛是尺吗?
怎么他自己不知道这些?
虽然不知道贺云翊是怎么看的,但岑霁还是按照他的要求侧躺好,摆好他想要的姿势。
他周围是开得热烈的各种应季花朵,雏菊的清香钻入鼻尖,丝丝袅袅,沁人心脾。
明明入了秋,空气是凉爽的。
可阳光照在身上却是暖洋洋的。
贺云翊微微敛目,望着眼前的景象。
无数次设想中的画面成真,他目光细细描摹眼前的身体线条,潋滟的眸光逐渐添上一丝灼热。
他说:“小岑哥,你能把外套脱掉吗?我想画你穿白衬衫的样子。”
岑霁也没多想。
起身脱下西装外套。
动作幅度太大,牵动衬衫一角。
贺云翊眼睫颤了颤,恍惚看到一只蹁跹的蝴蝶。
“小岑哥,你的腰上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岑霁把西装外套放在一边,顺着贺云翊的目光扭过头看向后腰。
“哦,是个纹身,准确来说是道疤。”
“怎么会有疤?”贺云翊眼里流露出像是心疼的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岑霁的错觉。
岑霁便解释道:“小时候姐姐带我出去玩,不小心磕在石块上留下的。我后来发现她一直内疚这件事,就找了个师傅沿着纹路在上面纹点什么,把疤痕掩盖掉,师傅就给我纹了只蝴蝶。”
“这样啊。”贺云翊了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纤韧的腰身。
腰上蝴蝶已经被衬衫遮住,但因为他背对着阳光,光线将丝质衬衫照得剔透,不仅能看到他流畅漂亮的腰线,那只蝴蝶的轮廓也影影绰绰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振翅飞走。
贺云翊炽热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晦暗。
与此同时,浑身毛孔也叫嚣着一个声音。
好想掐一掐啊。
上次打雷,他意外抱住小岑哥的腰。
好细,好软。
那种残留在指尖的触感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好想再摸一摸。
要是小岑哥永远都是自己的助理就好了。
不知道撒撒娇,把他从大哥身边真正要过来,大哥会不会答应。
唉,好想和他一直待在这里,锁在木屋,就他们两人,没有外人打扰。
贺云翊轻叹一口气,眉眼又笼上一股哀戚的忧郁。
多年职场,岑霁在洞察人情绪方面早就练得敏锐,自然察觉到了眼前人的情绪转变。
就是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怎么转眼又愁容惨淡,戚戚哀哀了。
还是说,搞艺术创作的,情绪都是这样多变?
岑霁问贺云翊:“还画吗?”
贺云翊说:“画,不过小岑哥,我有别的想法,不用刚才的动作了。”
那用什么动作?
岑霁疑惑。
贺云翊让他站在花房,背对着自己,微微侧身,做撩开衣摆查看伤痕的姿势。
现在太阳往西边方向走了些,光芒不再那么耀眼,被染上橙润的色彩。
这样天然的光线落在小岑哥的侧脸上,一定会将小岑哥衬得特别漂亮。
他身体线条很好看,腰上这只蝴蝶纹身的疤痕简直是意外之喜。
贺云翊从没见过有人能将纯和欲结合得这么恰到好处,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美神。
但岑霁没听明白贺二少爷的要求,这要怎么撩衣摆?
还有,这种姿势真的好看不油腻吗?
贺云翊于是驱使着轮椅上前,拉起他的手,向他示范自己想要的效果。
指尖传来细腻光滑的触感,像在触碰一块温润的羊脂软玉。
贺云翊一直很喜欢小岑哥的手,手指皙白纤长,却又不失骨感,像钢琴家的手,赏心悦目。
指甲修剪得干净莹润,还透着健康漂亮的粉色。
贺云翊有些留恋这样的感觉。
他牵引着其中一只来到手主人的腰侧,因为坐在轮椅上,动作起来不太方便,贺云翊不得不直了直身子。
这就使得两个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一阵风在窗外吹过,几片金黄的银杏叶子在眼前飘飘悠悠落下。
贺云翊的鼻翼间能闻到小岑哥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他微微晃神。
是洗衣液还是沐浴露的味道?
真好闻。
和小岑哥这个人一样,淡淡的,却又鲜活生动,生机盎然,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不像自己,死气沉沉。
那种毛孔战栗和舒张的感觉又来了。
贺云翊好想和眼前这人贴贴。
他的这些心思岑霁自然不知道,对于两人过于亲近的距离也无知无觉。
毕竟都是男人,贺二少爷又是这样一副乖巧柔弱的病美人模样,还有已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
岑霁想不到别的层面去,只觉得被他有些凉意的手指不经意间剐蹭到皮肤上有些痒。
说起未婚夫,岑霁猛然想起上次带着念念烁烁去游乐园玩的途中无意间看到的顾时屿和一个男孩搂搂抱抱的画面。
他后来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便把这件事忘了。
这段时间忙着帮贺云翊办画展,更无暇记起这件事。
也是这时,岑霁意识到,在贺二少爷身边这段时间,顾教授一次都没有来过贺宅。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什么感情问题吗?
岑霁眉头轻微蹙起,犹豫要不要旁敲侧击提醒一下贺云翊。
但又怕是自己搞错了,到时候多管闲事,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正纠结着。
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紧接着,门嘎吱响起,一个震惊的声音响彻画室。
“你们在干什么?!”
岑霁被这道声音惊得猛地收回思绪。
转过头,发现是好久没有看到,据说这段时间老实不少的贺三少爷。
贺明烈一只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态。
他身材高大,往门口一站,光线被遮住大半,阴影迅速笼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有一双斜飞上扬的眉,是鼻梁高挺,眉骨硬朗的浓艳系长相。
明明五官搭配起来帅气逼人,还自带十八岁青春勃发的狷狂少年气,可从这张脸上做出来的表情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贺明烈瞪着眼,一双帅气的眉头皱成夸张的样子,表情活像是捉奸在床。
事实上,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死死盯着二哥和岑助理触碰在一起的手,还有那截撩起一角衣摆的细腰。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像是岑助理主动牵引,在勾引二哥。
贺明烈是个钢管直的直男。
他身旁男性朋友一堆,自己又是校篮球队的。
按理说,男生之间的肢体接触、摸摸抱抱他早已见怪不怪,不认为会有别的什么含义。
苏文煜和许昭燃打闹起来,尺度更大。
没有人会往其他方面想。
可这套思维定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忽然就不奏效了。
或许是因为眼前面对的是二哥,二哥是喜欢男人的,还和时屿哥订了婚。
岑助理又长着这样一张……即使是男人看了也容易想入非非的脸。
贺明烈的脑神经莫名其妙就连到了奇怪的方向,觉得一定是岑助理对二哥心怀不轨,居心叵测!
他上前气冲冲地拉开岑霁的手,将二哥护在身后,同时恶狠狠地瞪着岑霁:“你不知道我二哥有未婚夫吗?”
岑霁眼里露出迷茫的神色。
他当然知道贺云翊有未婚夫,还正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贺云翊这个未婚夫有疑似劈腿的迹象。
可是,正是这一瞬流露的茫然神情,让贺明烈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一直以来,贺明烈都致力于撕毁岑助理平静无波、从不失态的笑面狐狸面具,却每每挫败。
然而这一刻,他轻而易举在岑助理的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
像清晨迷失在林间的小鹿,雾蒙蒙的。
还有些……可爱?
贺明烈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住了,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贺云翊看到弟弟来势汹汹的样子,知道是他误会了。
虽然对弟弟打扰自己和小岑哥的独处时光有些不爽,但他还是解释道:“我在让小岑哥给我当模特,刚才是在教他做动作。”
“模特?”
贺明烈愣了愣,视线移到二哥面前支好的画板,这才发现是自己弄错了。
他竟然以为两人是在……
来势汹汹的火气潮水般退去,贺明烈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
但马上,他就不屑地想。
二哥真是的,让岑助理帮他办画展也就算了,还让他当模特。
岑助理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贺明烈冷嗤一声。
余光却不经意瞥见岑助理的腰身,刚才匆匆一瞥,那把细腰让人印象深刻,没看错的话,上面好像还有纹身。
是什么?
太快了,他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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