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他不干了(甘洄)

“小秋的运气可真好。”他说。
李少君没说话，但却勾唇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很明显，似乎觉得这就该是理所当然一般。
李少君拍视频，金宝宝签合同交押金。
一切办理妥当，三人下楼，和中介那位热心的大姐道别。
外面阳光正好，中心花园里孩子们跑来跑去，洒下一路的欢笑声，老人们则边晒太阳边下棋聊天。
“送你回学校？”李少君问唐乐。
唐乐没说话，但却抿着唇垂下眼去。
他手里还拎着个袋子，里面是他换下来的脏衣服。
李少君对唐乐并不亲热，尤其那次，唐乐越过叶知秋偷偷联系俞任之，想要通过俞任之的关系进入Q.L的事情发生后。
但金宝宝却很心软。
虽然当初也因此生过气，但现在唐乐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来。
“乐乐。”他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闻言，唐乐像是愣了愣，但随即，他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
见状，李少君也淡淡地看了过来。
“如果真有事情你就说，”他说，“虽然秋爷不在，但能帮的我和宝哥也会帮你。”
唐乐像是有些犹豫，但过了片刻，他好像终于再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如果，”他抬眼看向他们，“如果说我想和小秋一起租房在外面住，你们觉得可以吗？”
闻言，金宝宝和李少君对视一眼，一时都有点懵逼。
“怎么了？”金宝宝先没回答他的问题。
“今天你身上那些东西，是因为你舍友？”
要不然，唐乐没有理由忽然就要搬出来住。
唐乐垂眼点头：“都怪我，我不小心把学长好不容易做了一半儿的毕业设计给洒上了水，全废了。”
“他打我，向我身上泼水，都是应该的。”唐乐说，嗓音已经隐隐哽咽。
闻言，金宝宝和李少君再次对视一眼。
毕业设计多么重要，没有人不明白。
设身处地地想，遭遇这样的事情，想不崩溃确实很难。
有了这样的龃龉，只怕唐乐以后在宿舍里确实不会太好过。
“有没有和老师反应？”李少君问，“可以申请换宿舍。”
“那个学长的人缘很好，我怕就算换了也……”唐乐垂头丧脑，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要不，”金宝宝说，“我们去买份贵重的礼物，先给学长赔罪。”
“你也说你学长人缘很好，想来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他今天这样，可能确实是被刺激到，一时失控，”李少君也说，“这样，我们先准备礼物道歉，等他平静下来，知道你并非有意破坏他的作品，而且道歉诚意也足够的话，我想，之后你申请调宿舍，他应该也不会再继续为难你。”
“这样，”见唐乐不说话，李少君又说，“前几天我堂哥送了块表给我，我不太喜欢，一直收着，等会儿拿过来，你送你学长，就当是赔罪的礼物，应该够了。”
那块表唐乐是知道的，李少君之前在群里发过，抱怨他堂哥平时一点都不关心他，送了块和他原先配色一样的手表过来。
他当时说得不当回事儿，但后来唐乐存下图片查了下，那块表低配版也要十几万了，高配的话，可能不下三十万。
这么贵重的礼物，他说拿就可以拿出来。
有一瞬间，唐乐愣了愣，感激瞬间汹涌而出。
只是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
李少君之所以拿出这些礼物来，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叶知秋。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并不赞同他和叶知秋合租。
唐乐垂眼，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
“那太贵重了。”他说，“我不能收。”
“那……”金宝宝也有点无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知秋挺龟毛的，不喜欢别人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么多年来，也就他和李少君离他的生活近一些。
但叶知秋又十分照顾唐乐，现在唐乐提出这样的要求，岂不是让他为难？
金宝宝正斟酌该怎么开口，唐乐已经抬起来眼来。
“少君，宝宝，”他说，“你们这样帮助我，我真的很感动，剩下的事情，让我自己来想想。”
唐乐这样说，李少君和金宝宝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三人分别后不久，唐乐就在群里发了信息，并艾特的叶知秋。
他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金宝宝和李少君也略微做了补充。
聊天界面现在最后一条消息就来自于唐乐。
【乐乐：小秋，不知道这段时间，方不方便和你合租，等之后我这边协调好之后再搬出去。@一叶知秋。】
唐乐心知叶知秋对他的好。
平时不用他提，叶知秋就已经在物质和学业上对他照顾颇多。
更不用说，现在他这么卑微地提出请求来。
唐乐不相信叶知秋可以拒绝。
那套房子真的很好。
如果说最初，唐乐只是为了完成陶若晴那边的任务才不得不设计这一出戏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真的万分心动。
夏天的夜晚，坐在空中花园里吹着风看着星星，冬天的上午，躺在秋千椅或躺椅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又或者，只是坐在那座小几前喝杯热饮……
一定很享受吧？
国内和美国有时差，唐乐知道叶知秋不能那么快回复，因此发完信息，他先去上课。
直到晚上八点钟，群里终于再次活泛起来，叶知秋回复了信息。
【一叶知秋：我刚和那位学长联系过了，幸好时间还足够他从头来过，所以这次还不算是无可挽救。】
【一叶知秋：学长还算好说话，只要我回去帮他看看他的毕业设计，并提出一点有效的意见，这件事情就可以过去了。】
【一叶知秋：不过，既然是意外，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等回国，我带份礼物给学长，相信他也会慢慢放下这件事情。】
【一叶知秋：至于宿管老师那边，我联系了李教授，李教授也已经和对方沟通过了，你回头过去办手续，直接就可以换了。】
叶知秋迅速将事情办完，一口气将信息发出去，不给唐乐留下任何挣扎的余地。
看完群里的消息，他心知肚明，唐乐这样做，应该是出自于陶若晴授意。
因为一旦他搬出来住，陶若晴将再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全方位地掌控他。
没办法向他灌输那些畸形的观念，更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了解他身边出现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对掌控了他将近二十年的陶若晴来说，绝对是不习惯，更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无法及时扳正船头，偏航的可能性必然会大大增加。
所以，她让唐乐过来跟在他身边，当她的眼睛和耳朵。
而且，唐乐外表文静无害，是最容易让人安静下来倾听的那种人。
用他来代替她输出某些观念，是最不容易让人生出戒心来的。
对陶若晴来说，他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叶知秋一定会上当。
可能连想都不用想，他会立刻收留唐乐。
可是现在……
叶知秋率先联系了一位熟悉的学长，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唐乐舍友的联系方式。
随后立刻打了电话过去。
最近时装周上的风头，如果叶知秋敢说第二，应该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尤其，他还是之前国际时装大赛的冠军得主。
最重要，国内V.F官方微博今天刚刚预告了他的访谈，对于时尚圈刚刚升起的这颗新星，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各种光环集于一身，对方虽仍对唐乐有气，听到是叶知秋时，态度倒也缓和了下去。
叶知秋态度诚恳地和学长聊了几句，确认唐乐确实用水把人的毕设给泼了，也是颇为震惊。
他之前还是小看了唐乐了。
做事情滴水不漏不说，为了利己，损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
毕业设计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说泼就给人泼了。
只为了演一场逼真的戏，让自己可以收留他。
挂掉电话，叶知秋安静片刻，又联系了自己和唐乐的老师，老教授李清河。
李清河一向喜爱叶知秋，对他青眼有加。
见他这么友爱同学，远在异国他乡还想着为同学解决问题，更是大感欣慰。
他立刻就应下来，帮唐乐去和宿管沟通，争取特事特办。
几个电话而已，叶知秋就让唐乐的心机瞬间白费。
唐乐垂眼，看着屏幕上叶知秋的回复，无声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想要在屏幕上打字，但犹豫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喜欢叶知秋帮助叶知秋。
而他，不过是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戏演的那么全那么认真，最终也敌不过叶知秋几句话。
结果还换来叶知秋对自己的一顿说教。
更不用说，后面还接着进来了李少君和金宝宝的各种彩虹屁。
这两天，不仅李少君和金宝宝，他也不得不强压着心底疯狂的嫉妒对叶知秋狂吹彩虹屁，现在真的是看到就条件反射性地恶心。
【李少：不愧是我秋爷，一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招财进宝：太好啦，小秋，还有你不擅长的领域吗？鼓掌.jpg】
【招财进宝：乐乐，事情解决了，高兴吧？@乐乐。】
【……】
唐乐垂眼看着屏幕上不停跳出来的信息，抿唇坐在图书馆内，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色究竟有多么阴森多么可怕。
随即，他抬手将手机息屏。
可刚刚暗下去，叶知秋又一条信息进来了。
【一叶知秋：抱歉，乐乐，其实不是不想和你一起住，而是……】
像是有难言之隐般，他后面打了一串省略号，
片刻后，又一条信息进来。
【一叶知秋：你也知道的，谈恋爱的小情侣嘛，总喜欢有更私密的空间，抱歉抱歉，如果你确实想要搬出来，可以在学校附近找间房子，我帮你付房租，害羞，jpg。】
明明叶知秋每一句话都算是很正常，连理由都很充分，可看着“我帮你付房租”几个字，唐乐还是难受得要胃部抽筋。
这就是他永远无法领叶知秋情的原因。
因为他总是有一种在被人施舍的感觉。
随着叶知秋的信息进来，聊天框中立刻刷起屏来。
【李少：你不要说你想跟齐鑫同居？我反对。】
【招财进宝：宝，咱再考虑考虑？】
【李少：你才十九岁我的爷，别慌，等到二十九再定下来选哪个也不晚。】
【招财进宝：三十九也是可以的，我告诉你，现在流行一种老年文化，年轻的时候不结婚只享受生活，老了不能动了再考虑找个伴儿，听我的，没错啊宝。】
【……】
明明这两个活宝的话一个比一个可笑，可唐乐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
他沉着脸色，缓缓收回按在胃部的手，终于开始回复信息。
【乐乐：谢谢小秋，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既然学校解决了，我当然还是住宿舍更方便。】
【乐乐：爱你，飞吻.jpg。】
看着他的信息，叶知秋嗤笑一声。
随后，他看了看时间。
一通折腾下来，这会儿已经接近七点半钟。
秦见鶴这会儿也快该登机了吧。
叶知秋算了算时间，等他落地，正好不早不晚，恰恰是要上班的时间。
想曹操，曹操到，手机再次震动一下，是秦见鶴的信息。
第一条，全是纽约各展馆附近的中餐厅，从东北菜到杭帮菜，从甜口到辣口，可谓是应有尽有。
也不知是他本来就知道，还是临时问了他的付叔叔。
第二条，则是伦敦各展馆附近的中餐厅。
叶知秋微微愣怔，随即抬手回复，
【一叶知秋：不是说付叔叔不熟悉伦敦吗？】
秦见鶴很快回复过来。
【QIN：付叔叔不熟悉，但我熟悉。】
清晨的眼光灿烂，洒在床头一角，也洒在叶知秋润白的侧颊上。
他的眼眸弯起来，好像连微垂的眼睫都染上了笑意。
【一叶知秋：谢谢，我会记得去吃。】
【一叶知秋：是不是要登机了。】
【QIN：马上。】
【QIN：之后的秀一切顺利，等你回来。】
叶知秋含笑看着这条信息，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才将手机放了下去。
随后他起身洗漱，准备出门看秀。
而同一时间，机场广播已经开始第二次提醒乘客登机。
秦见鶴将手机放入口袋，准备入闸。
手机再次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本以为还是叶知秋，秦见鶴掏出点开，才发现是孟青言。
【孟青言：哥，嫂子有没有兴趣兼职一下剧组方面的工作？】
【秦见鶴：怎么？】
【孟青言：我们组造型师生病住院，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开机了，新造型师还没边儿。】
秦见鶴沉思片刻，想起叶知秋来Q.L前和自己的那次谈判。
其中一条内容就是，希望自己将来可以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做一些剧组方面的造型工作。
【秦见鶴：他喜欢。】
【孟青言：那我就向导演推了。】
今天是剧组第一剧本围读，因为两位男主角白优和孟青言情绪不对，几乎恨不能将情人配成了情敌，所以拖延到这么晚，大家才终于可以收拾东西前去吃饭。
“周导，”导演刚走了没几步，孟青言就在后面叫住了他，“您看这两天的时装秀了吗？”
导演周廉最近也正愁着造型师的问题，闻言停下步子，笑道：“看了。”
“那您觉得叶知秋怎么样？”孟青言开门见山。
周廉愣了下：“你是说，邀请他来咱们组做服装造型？”
之前，周廉物色人选的范围一直放在圈内，并没有考虑过专业的设计师。
此刻被孟青言打开了思路，立刻觉得可行。
不仅仅是可行，简直是太可行了好吗？
这个叶知秋，凭一己之力，已经上了好几次的热搜。
最重要是，他长得好啊。
长得好在娱乐圈就有话题。
“行。”周廉说，“不过，我还得问问赵老的意见。”
这部电影，因为孟青言进组，孟氏珠宝和Q.L都有追加投资。
只是，班底是赵云庄拉起来的，主投的位置他坐的死死的。
之前，周廉也物色过几个圈子内名气和口碑都很好的造型师，但都被赵云庄给拒了。
这部电影是部都市题材，造型按理说并不算难。
但要真的做到高级，质感，但又确实不容易，
周廉最近也是愁得要命，闻言，边走边就拨通了赵云庄的电话。
“什么？叶知秋？”赵云庄那边笑了起来，“别说，还真有人给我推荐了他。”
“是吗？”闻言，周廉眼睛一亮，光听语气，他觉得这次说不定有戏，“谁眼睛这么毒，速度比我还快啊？”
“我儿子。”赵云庄说，“赵克棋。”
“哎呦，我就说，”周廉马屁拍得飞起，“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我跟你说，可千万别夸他，”赵云庄说，“他最开始是推荐叶知秋来做演员的，结果人家根本不鸟他，后来又推荐人家来做造型师，我猜啊，十之八九是对人家有意思，上赶着给人送人头，不过这次是赶巧了。”
周廉笑得要命，片刻后问：“您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这两天看了看纽约的秀，又回头看了看他在之前工作单位的作品，”赵云庄微微沉吟，“我觉得吧，还是得去秀场看看，见见这个人才能决定。”
周廉头疼的要命，只得劝：“您看，李老虽然住院，但还是答应了给把着关的，咱们这个造型师，不用要求那么严吧。”
“不行，”赵云庄分毫不让，“现代剧，看的是什么？除了性张力就是造型了，这部戏的大环境本身就有限，服装再不上心，你是打算拿着去祭天吗？”
“是是是。”周廉只得说。
这天的秀安排在了晚上，所以，叶知秋尽情地在外面看了几场大秀，直到下午才返回酒店。
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孙朝阳，他拎着十几杯咖啡在楼下正等电梯。
看到叶知秋过来，孙朝阳有点尴尬地转了转身体，但最终还是转了回来。
“小叶老师。”他招呼道。
“嗯，孙朝阳。”叶知秋微笑。
他背着双肩包，一身很随意的休闲装扮，看起来年龄更小。
此刻的笑容也没有什么距离感。
见状，孙朝阳心头不觉一跳，他四处张望了下，再次开口。
“小叶老师，”孙朝阳这次是真的真心实意，“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