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他不干了(甘洄)

魏杰笑了一声。
作为秦见鶴的私人助理，在秘书室中，他是最受人羡慕的存在。
秦见鶴高冷，果断，独立，私事儿就是没有私事儿。
他一向是拿着最高的薪水，过着最轻松的日子。
秘书室那群人羡慕他羡慕的眼睛都充血了。
但最近，秦见鶴忽然有私事儿了。
最开始是置办某个尺寸的衣物，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从帽子到鞋袜，几乎毫无遗漏。
只是全部置备好后，又只取了一部分，其他暂时封存了起来。
之后，便是让他筛选公司附近，最好还是他现在居住小区附近的房源。
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不要，旧的不要，必须要高档精装的，一百平左右的房子。
看面积，不像是要养什么贵重的人物。
但看要求，魏杰只觉得，他简直像是要养天上的天仙。
比对他自己还要上心。
两套房子全部全款购入，能换的全部都换了最好最方便的，但却又没有人住，如今被挂出去出租。
凡是有人来看房，还要求必须报备过来，房租因人而异。
魏杰也是有点看不懂了。
直到昨天，一向以工作狂出名的人说飞就飞了。
不仅魏杰，整个秘书室都震惊了。
到今天，魏杰才终于恍惚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魏杰忍不住感叹。
第一次见秦见鹤的时候，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几年来，他见过的所有人中，包括秦见鹤投资电影时那些娱乐圈里的明星们……
魏杰沉思，确实没有一个人像叶知秋一样，和秦见鶴这么般配。
好像一把钥匙配一把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就是该在一起的。
“你辛苦着点吧。”魏杰偏头看向餐厅大门。
那两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可他耳边响着的却是刚刚叶知秋小野猫般亮出尖利爪牙时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只听语气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话，偶尔好像还伴随着草尼玛之类的不文明语言。
以及，领导纵容而又低沉的笑声。
魏杰含笑，沉思片刻：“你先做好领导在国外待个十天半月的准备。”
周同鑫：“……”
周同鑫，卒。

第57章
锅底还未完全沸腾，但鲜香的气息却已经随着热气蒸腾了起来，散在不算大的包厢里，格外诱人。
这是一座木楼的二层，看起来有些老旧，里面却格外干净整洁。
阳光落在实木窗棂上，有一种十分安静温暖的氛围感。
叶知秋下意识地往光影里靠了靠，偏头看向秦见鶴：“你哪天回去？”
秦见鶴先没有说话，而是倾身将他面前放了少许辣油的料碟取走，重新换了一份递过来。
阳光落在他端着料碟的那只手，以及因为衣袖卷起，而露出的一截小臂上。
修长流畅的肌肉线条跟着光影流动，格外漂亮，也格外性感。
下意识地，叶知秋的睫毛轻轻一颤，犹如一只毛茸茸的小刷子，刷的人心尖发痒。
秦见鶴眼眸微垂，眸色略显晦涩。
“最晚后天，也有可能明天，”他说，声音很淡，“回去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
锅底终于沸腾起来，细小的气泡自底部升起，在水面上炸裂。
秦见鶴习惯性地取了公筷，往叶知秋那边下羊肉。
“这家的锅底和酱料都还算正宗，”他说，“之前付叔叔介绍的。”
“付叔叔？”叶知秋问。
“嗯，”秦见鶴很淡地笑了下，“我妈现在的男朋友。”
叶知秋：“……”
聂凤君风靡时尚圈，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无论是她的时尚天赋，还是她为爱情，放弃国外的优越条件与大好前程，不顾一切回国陪伴秦旭昇从头打拼的魄力，无一不是外界众口相传的佳话。
“才华”和“爱情”，是那时候聂凤君身上最不可忽略的两个标签。
叶知秋知道这些，也是因为进入服装学院后，在课堂上跟随老师们，鉴赏了不少聂凤君的经典作品。
那时候，老师们总爱用她的作品来举例，什么叫作经久不衰。
聂凤君的才华，让叶知秋深深折服，因此，他曾特意考古过她。
只是，他知道她时，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美女设计师了。
和秦见鶴不同，她偶尔会出镜，但大都是在各种经济商业会谈上。
那时候的她，早已成为了最标准的那种女强人。
以前，叶知秋没有拿聂凤君和自己比较过。
对他而言，聂凤君是高高在上，女神般的存在。
只是重生后，他却不止一次觉得，两人的经历，多少有点相似之处。
聂凤君虽然远没有他悲惨，但感情中遭遇的背叛也已经足够惨烈。
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再传出过任何感情方面的消息来。
叶知秋本以为，她或许和自己一样，对感情早已心死，一心只想着金钱事业，所以才有机会引领锐意走上了今天这么高的位置。
原来并不是。
他忍不住有点恍惚。
原来聂凤君还有再次开始的勇气。
他敬佩聂凤君的勇气与魄力，但同时，也更觉自己脚下的路，孤独，寂寥。
“怎么，有点意外？”见他微微愣住，秦见鶴微微笑了下。
刚刚下锅的羊肉已经熟透，秦见鹤捞起来，放入叶知秋面前的餐盘里。
“也不是。”叶知秋摇了摇头，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聂老师还很年轻，继续追逐自己的幸福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秦见鶴抬眼看他，“我妈今年五十有三，仍有勇气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他顿了顿，又问，“那叶老师，你呢？”
“我？”闻言，叶知秋微微愣怔片刻，随即又笑了起来。
从年少时开始，他就一直被陶若晴刻意引导。
骄纵任性，好强斗狠，三心两意，不学无术……
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而同时，因为缺乏安全感，又一向不喜那些追在身后的公子哥儿。
无论对方身份地位高低，他从来都吝于给个好脸……
如果不是齐鑫身后有了解他的陶若晴出谋划策的话，他上辈子，或许走到尽头也遇不到可以上心的人。
在外人眼里，他叶知秋凭借着容貌作天作地，是从不将任何男人放在眼里的。
那么现在，他自然也是。
重生以来，他刻意与上一世还未曾遇到齐鑫时候的自己融合。
如今这张面具，恐怕早已焊死在他脸上。
叶知秋不相信秦见鶴可以从他身上看出任何的端倪来。
“我的幸福，不就在面前这盘肉里吗？”叶知秋笑着看秦见鶴，隔着火锅蒸腾的热气，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中，讥诮之色几乎藏都藏不住。
“幸福这东西永远都不需要费心去追求，”叶知秋似笑非笑地说，“它们永远不在别的任何人手上，只在我自己手里。”
秦见鶴安静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知秋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
因为之前的很多年里，他其实也有一样的想法。
可也正是因此，他才再一次确定，叶知秋之前应该是受过什么极严重的心理创伤。
这种人大都有一种很明显的特点：不相信来自于外界的任何东西。
而这一点，恰恰是缺乏安全感的最直接表现。
秦见鶴体会过的。
“干嘛这样看着我？”叶知秋夹起冒着热气的羊肉片放在唇边吹了吹，有些好笑地问，“这么迷恋我？”
大概这两天西餐吃太多的原因，即便是清汤锅，但那片薄薄的羊肉入口，叶知秋仍被惊艳了一下。
“好吃。”他说，也取了工具捞了一些放进对面秦见鹤的餐盘里，“礼尚往来啊，秦总。”
安全感缺失的第二种表现：不愿意亏欠。
秦见鹤做出判断。
少年时，他曾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岁月。
六七岁时，即便那么恐惧，他也不得不做好了可能会随时失去母亲的心理准备。
那么多年后，偶尔做梦，也依然会回到那段动荡到根本看不到明天和未来的岁月里。
就算这样，现在的他也愿意冲破已经禁锢自己十九年的坚硬外壳，想要和他试试。
可叶知秋却不行。
秦见鶴无法想象，叶知秋究竟经历过什么。
那一定是极痛极痛的事情。
痛到他的心里连一点火花都不再有。
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捏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
秦见鹤面上不动声色，可在那抹剧烈的疼痛中，他心底又不自觉生出一缕隐隐的庆幸来。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将那句“我们试试”发出去。
如果那天真的已经发出去，叶知秋肯定早已冷漠转身离开。
别说现在两人还能面对面吃火锅了，就连叶知秋还会不会在Q.L工作，都是未知数。
从最开始，叶知秋就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对姜楠的睚眦必报，对齐鑫的三心二意与刻意伪装，对任何人都绝不让步的倔强与尖锐……
秦见鹤明白，叶知秋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
又或者，他永远都没想过与任何人在一起。
不是不想，不在乎……
而是害怕。
“谢谢。”秦见鶴嗓音微沉，垂眸用餐。
闻言，叶知秋含笑看他一眼，将白萝卜和牛肉丸一起下进锅里去。
“这个锅底煮萝卜肯定好吃。”他小心翼翼地，不让热气熏到自己手背上。
“我来。”秦见鶴微微倾身，接过了叶知秋手里的工作。
“你叔叔还给你介绍过别的靠谱餐厅吗？”叶知秋问，因为吃得着急，额角出了一点薄薄的细汗，被阳光一照，亮晶晶的。
“有。”秦见鶴说，“回头带你去。”
“你不是很快就要离开吗？”叶知秋说，“回头写给我也好，我可以带王茹他们过去吃。”
“好，”秦见鶴说，“付叔叔知道很多当地的华人餐厅。”
见叶知秋好奇地看过来，他唇角微微翘了下，“回头都给你。”
闻言，叶知秋的眼睛弯了起来。
“其实倒也不用。”他说，“几家就好了，过几天就要去伦敦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你叔叔对伦敦熟悉吗？如果也有熟悉的餐厅，方便也推一下给我吗？”
秦见鶴笑了一声，微微摇头：“他没有去过伦敦。”
叶知秋有点讶异。
“他来纽约也并不是为了游玩，”秦见鶴向他解释，“他前妻和女儿在这里生活。”
叶知秋：“……”
好像有点复杂。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怕不小心涉及到什么敏感问题。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秦见鶴微微笑了下。
“付叔叔的前妻姓王，”他说，“是很好的一个人，王阿姨是国际上很有名气的胸外科医生，他们两人分开，也是因为一个国内一个国外，年常日久分居两地，感情慢慢淡薄所致。”
他顿了顿，又说，“之前我外公生病，也是王阿姨特意回国主刀，她和我妈妈现在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你不用避讳。”
“哦。”叶知秋缓缓眨了眨眼睛，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
看到齐鑫的名字，叶知秋下意识换算了一下国内的时间。
已经凌晨一点钟，齐鑫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叶知秋边吃东西，边不太在意地接通电话，并顺手点了外放。
“小秋。”齐鑫的声音传过来，刚开口就带了卑微。
“怎么了？”虽然叶知秋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不人不鬼，可真听到齐鑫连点骨头架都没有的声音，他还是厌烦鄙夷得厉害，语气里自然而然就染上了不耐。
在他面前，叶知秋没有丝毫美化自己的意思，秦见鹤再次评估。
“你今天的秀还差几个小时吧？”齐鑫那边问。
一贯地，无论有什么所求，他都会先表达对叶知秋的关心。
“是。”叶知秋说，吹了吹刚刚捞起来的海带，语气带了一贯的命令意味，“别净扯些没用的，说正事儿。”
“你在吃饭啊？”大概听到他这边的动静，齐鑫忍不住问，“在吃什么？等回来我给你做剁椒鱼头？”
叶知秋：“……”
叶知秋红润润的唇瓣抿住了，一时没有说话。
齐鑫那边等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些话好像也在“没用的”范围之内。
他顿了顿，终于直奔正题。
“后天就是咱们这边的正秀了。”说到这里，齐鑫忽然停了下。
闻言，叶知秋咀嚼的动作也顿了顿。
虽然齐鑫还没有说完，但他已经猜到了后面内容。
叶知秋笑了一声，漂亮的眼眸里尽是冰冷的嘲讽与鄙夷。
“然后呢？”他问。
“是这样子，”齐鑫说的有点艰难，但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每件展品都需要报设计师，我想着你现在在Q.L工作，名字应该不是很方便出现在别的地方，你看……”
“我看怎样？”叶知秋问，慢条斯理地咬破牛肉丸。
“你看，方不方便署我的名字？”齐鑫终于说了出来。
他话音未落，对面秦见鶴的脸色立刻就冷冽了下去。
那种冷漠而锋锐的强大气场蓦地就迸发了出来。
空气中一片安静，叶知秋慢慢将那颗牛肉丸吃完了。
果然不出所料。
上一世，是在自己真正陷下去后，齐鑫才提了这样的要求。
那时候他们早早结婚，不分彼此，各种稿件的传递，叶知秋也从来没有防备过。
所以在齐鑫的有意规避下，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但现在不一样，所有稿件，他全部是通过电邮发送到齐鑫邮箱的。
叶知秋有些好笑，一时不知道是齐鑫现在变蠢了，还是求胜太过心切，又或者，他认为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自然就愿意为爱牺牲？
最有可能的还是，叶知秋微微沉思，他认为自己和Q.L的合约是自己的软肋。
唇角溢出一缕笑意来，片刻后，叶知秋缓缓道：“好啊。”
又说，“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对面，齐鑫大喜过望，他一叠声地道谢。
“小秋，”他说，“最近挺累的吧？”
他最近和姜楠一起跟了几场彩排，已经觉得挺不容易，想一想国际大秀，肯定更不容易。
“你哪里累？”齐鑫殷勤地说，“等回来我再帮你揉。”
叶知秋：“……”
下意识地，他抬眼看了秦见鶴一眼。
秦见鶴也在看他，眸色深黑，意味不明。
叶知秋：“……”
不是，叶知秋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
他是光明正大的海，干什么要心虚。
“咳，”叶知秋轻咳一声，“没事儿我挂了。”
“好的好的，你忙，”齐鑫说，又忍不住抒发自己的思念之情，“小秋，我想你了，好想你。”
日！叶知秋在心底骂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抬手挂了电话。
齐鑫一句话说到一半儿，只得又生生憋了回去。
不过，叶知秋这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他早习惯了，一时倒也并没觉得有什么。
而且，今天的喜事儿很多，齐鑫的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在确认叶知秋仍会对齐鑫进行扶持后，今天，陶若晴终于将他要的那二百万送了过来。
不仅仅是钱生钱的问题，最重要，她看到了叶知秋对齐鑫的着迷和心动。
多年心血到了最后一击的关头，她自然不舍得浪费。
所以现在，即便已经凌晨，齐鑫仍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刚从后天秀场的场馆回来，这会儿钱已到手，就恨不能立刻将订单所需的料子定下。
在电脑前忙碌片刻，齐鑫最后检查一遍，然后将订单通过邮件的形式发给了周浩。
大半夜的，难得周浩也没睡。
那天，在Q.L附近商场偶遇叶知秋，并无意中得知，原来自己两肋插刀的兄弟竟然如此看轻自己后，他的心就寒了。
回来，他就算了算公司压在齐鑫那里的货款。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自己也没想过会那么多。
那些钱如果收回来，再贷一部分款，他甚至可以订购一套新设备进来。
有钱用在刀刃上不好吗？周浩想，干嘛非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也因此，他向齐鑫提出了缩短账期的事情。
现在，他就是在连夜整理贷款需要的资料。
收到齐鑫的订单，他先点进去看了一眼。
这批订单数量确实不小，而齐鑫也在邮件中表示，明天就会把预付款先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