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他不干了(甘洄)

只可惜，他现在的窟窿太大了。
只偷漏的税款和罚金，就已经没有可能补上。
等过了税务给的这段缓冲期，几乎毫无疑问，他是要进去服刑的。
等再出来，以他现在的年龄，以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他是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种情况下，除了亲生的父母，谁还敢再沾上他？
大家躲都躲不及。
李凌的思绪转得很快，说完也不等叶知秋回话，便笑说，“让我开开你的车呗，过过瘾。”
电话蓦地响了起来，叶知秋边笑着将车钥匙丢给他，边重新将手机摸了出来。
看到屏幕上齐鑫的名字，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喂，齐鑫。”叶知秋接起来，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的位置。
“小秋，”齐鑫的声音传过来，满是殷切和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快下班了，我今天来市区办事儿，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可能不太巧，”叶知秋如实说，“我今天过来剧组了。”
这几天，齐鑫一直都在联系他，拼命地向他解释自己对姜楠没有意思这件事。
却不知道，他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大概见他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他今天终于坐不住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叶知夏的事情，陶若晴加大了向他要钱的力度。
陶若晴很爱面子，但关键时刻，她也可以完全不要面子。
撕破脸皮，两败俱伤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
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将自己和秦见鶴的事情告诉齐鑫，十之八九应该还是担心，一旦齐鑫知道真相，除了要来跟他闹之外，她放在齐鑫那里的钱也再无希望。
如今这种情况下，钱就是陶若晴的命门，她自然不敢冒险。
也因此，直到现在，齐鑫都还在把他当做唯一的希望。
闻言，齐鑫“哦”了一声，语气明显低落了下去。
好一会儿后，他再次开口，语气开始变得磕磕巴巴。
“小秋，你能借我点钱吗？”他说，“我现在有点急用，只是周转一下。”
说完，他又立刻抬高声音，“我保证，我三个月内肯定会还给你。”
曼晴这么大一个品牌，有着这么厚的群众基础，说申请破产就申请破产，是他始料未及的。
原本正等着秦唯安给出一个合理方案来，视情况再决定是否要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两家纷争的齐鑫立刻就傻了眼。
四处都是催债索赔的声音，厂里的订单现在更是几近于无。
齐瑞昌头发都急得白了一大半儿。
就算偶尔还能有一两个小单进来，可之前合作的工厂都知道他的困境，谁还敢再接他的单子？
这哥时候，他终于再次想起周浩来，只可惜这一次，就连周浩也直接表示了拒绝。
目前周浩厂里，只Q.L的订单就已经排到了九月份，别说他不想接，就算真的会接，齐鑫也没办法等到九月里去。
四面楚歌，好像往那里走都是死路，齐鑫焦虑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撞。
但好在，他手里至少还有叶知秋这根线。
只是，叶知秋完全不懂他的困境，闻言，他只极轻地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问，“怎么，我以前帮你还不够多？”
“不是。”齐鑫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只是最近遇到了一点困难。”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人不要面子。
尤其是齐鑫。
原本，他就是抱着恶意来接近叶知秋的，没给过叶知秋任何的帮助，却还得了他这么多的好处。
他不知道多想在叶知秋面前变得强大起来，对他更好一点。
万一将来真和陶若晴翻了脸，露出真相来的话，也算是能够将功赎罪的筹码。
“你放心，”他又说，“这个月底有个很大的商业交流会，我通过渠道得到了一张邀请函，据说这一次有很多服装方面的大拿出现，我带着你的所有设计稿过去，一定可以找到新的客户，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交流会？”闻言，叶知秋心头微微一动。
“是是是。”齐鑫立刻报出邀请函上交流会的全称，“你相信我，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说完，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那天也得去吧？”
“嗯。”叶知秋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齐鑫喜悦道，“我那天就可以见到你了。”
叶知秋极轻地笑了一声，几乎瞬间，一个十分模糊的念头和计划忽然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安静片刻，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个念头，随后才缓缓开口。
“好。”他说，难得地没有拒绝他，”不过，钱的事情，我还要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李凌笑了一声，“那个齐鑫？”
“嗯。”叶知秋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正努力地捕捉着自己内心的想法，闻言只淡淡应了一声。
“他可真有意思，”李凌冷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要不，”他又说，“我帮你把他搞定？”
“不用，”叶知秋摇了摇头，“你进了这个圈子，要好好爱惜羽毛，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做了。”
闻言，李凌眨了眨眼睛。
“那之前高文烨……”
“高文烨不一样，他是你从一个圈子跳入另一个圈子的跳板，”叶知秋说，“但齐鑫，他配么？”
李凌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不借这个机会跳出那个圈子，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沦为别人的玩物。
而高文烨，则恰恰充当了那个完美跳板。
这一场合作，他们两个可谓是双赢。
而当初，叶知秋之所以选择李凌合作，也是因为，上一世齐鑫身边那些人，他见到过的，只有李凌一个偷偷向他道过歉，告诉过他他的不得已。
他没有自由，他只能任人摆布。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李凌自由了，他该有更好的生活和未来才对。
在风月场里打过滚，现在又在娱乐圈里站着岗，李凌一直觉得自己早已练就了一份铁石心肠。
可这一刻，叶知秋的话仍让他不自觉有些感动。
只是，叶知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他托腮看着窗外，微微凝眸。
片刻后，他的眼睛终于慢慢亮了起来。
齐鑫的命运，必须由他亲手来安排。
而现在，他为他安排好了。

用过午餐，叶知秋和李凌在餐厅分别。
李凌的车子还在剧组那边，外加他这两天没有工作，想要呆在组里多观摩一下孟青言的演技，因此直接约了网约车回八号楼剧组那边。
而叶知秋则根据秦见鶴的建议，驾车返家。
只是，刚系上安全带，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叶知秋将电话接起来，发动车子。
“喂，周大哥。”他说。
“小叶。”手机自动连接车载蓝牙，周浩的声音响在了车厢里。
相处日久，周浩和叶知秋早已熟悉，说话也不再像当初那么拘谨。
“你这会儿没在办公室？”他问。
“嗯，”叶知秋微笑，“上午剧组那边有点事儿，过去了一趟。”
又问，“您来我公司了？”
“那倒没有，”周浩说，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今天你要改良的那个料子出来了，本来确实是我要过去的，结果王群过来拉我喝酒，就让小曹往你那边跑了一趟。”
“怎么？”叶知秋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嗐，”周浩说，“之前齐鑫那边生意起来，要扩大规模时，他贪高利息，把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准备买房的那点钱全都投进去了，现在齐鑫那边一团糟，身上到处都是债，那钱估计也拿不回来了。”
他顿了顿，略略压低了嗓音，“上午刚去找齐家那老头闹了一通，这会儿正在我这里哭呢。”
“谁……谁哭了？”旁边传来王群醉醺醺的声音，“你……你让小叶也来喝酒，我要跟他说……说说，让他离齐鑫远着点。”
握着方向盘调转方向，叶知秋唇角勾起一缕冰凉淡漠的笑意来。
上一世，因为对自己畸形的喜欢，王群明知道他和齐鑫已经步入婚姻，却依然锲而不舍地撮合齐鑫和姜楠二人。
好像只要齐鑫和叶知秋分开，叶知秋就会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一般。
正因为王群的不停画饼，本就看好姜家的齐瑞昌就更是认为他阻了他儿子的大好前途，对他就更是冷眼相加。
只是，王群大概从来都没有照过镜子。
不知道自己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以及，与他外形异曲同工的灵魂究竟有多么丑陋。
就算他叶知秋真的无家可归，也绝不可能看他一眼。
如果说，叶知秋对陶若晴，高文烨，叶知夏还有齐鑫唐乐之流是深深的痛恨。
那对王群，他就是极度的厌恶与恶心。
现在，他还没找他，他就已经快要把自己给作死了。
即便从来没有真正把他看进眼里过，叶知秋心底仍感受到了一缕难以言说的快意。
他不搭理王群，只问周浩：“小曹已经到了？”
“刚到，”周浩说，“刚把布料交给张蓝。”
“那好，”叶知秋临时改了主意，“我回公司看一眼。”
刚要挂电话，周浩那边又叫了他一声，“小叶？”
“嗯？”叶知秋应了一声。
周浩笑了两声，这两声听起来格外纯朴，又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感觉。
“家里的桃园，早桃熟了，我让小曹带了两箱给你，”周浩说，“你尝尝。”
叶知秋微笑：“谢谢哥。”
“小……小叶……”王群的声音再次远远地传过来，叶知秋眉眼转冷，直接挂断了电话。
公司和住处同路，叶知秋没改导航。
下午两点多钟，正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候，路上车辆和行人都不算多，他一路开过来，也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公司里没什么变化，空调开得很足，格外清爽。
只是，上一次是安保人员在忙，这一次，却是几位保洁人员正蹲在大厅里认真清理着什么。
叶知秋远远看过去，隐约看到深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露出一点触目惊心的红色来。
他心头一紧，按梯上楼。
本想直接上到顶楼的，但略略沉思，他还是按了设计部的楼层数字。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张蓝正在理周浩那边送来的料子，看到叶知秋，她忙站起身来。
“小叶老师，您来了。”
“嗯，”叶知秋微笑，“小曹走了？”
“走了。”张蓝笑着，“还带了两篓桃子来，我怕别人看到说闲话，就先放我车子后备箱了。”
她眨眨眼，“不过看着很好，所以还是装了几个上来，还挺甜，”
张蓝说着，到工作台上取了果盘过来，放到叶知秋面前：“您尝尝。”
“嗯。”叶知秋握了个桃子在手里，却无心品尝，“楼下出什么事儿了，我刚过来时，看保洁人员好像都集中在了下面。”
“嗐，”张蓝压低嗓门，“老秦总今天来了，刚一进来就在大厅洒了好些红色染料，怪吓人的。”
是染料。
叶知秋闭了闭眼睛，心头总算松了下来。
“现在还没走吗？”叶知秋问。
“还在领导办公室，”张蓝啧啧，“都是自己的孩子，没见过偏心偏成这样的。”
她嘀咕，“这家公司，怎么说也有他一部分心血吧，怎么忍心干这种事儿的？”
“他一个人？”叶知秋又问。
“还有他的现任夫人。”张蓝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刚开始，领导没让那位女士进去，被安保人员拦在外面，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让人进去了。”
“我上去看看。”叶知秋说，看了看果盘里还有七八个桃子，他一手握了一个，打算给秦见鶴尝尝。
“啊？”闻言，张蓝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叶知秋瘦削挺拔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不是……”张蓝虚虚地往前伸了伸手，“那是……领导的家事……吧？”
办公室里重归安静，张蓝听着自己的回音，怔怔地站了片刻。
可能也没什么关系吧？
毕竟，叶知秋行事一向极有分寸。
张蓝踌躇片刻，本想上楼看情况要不要把叶知秋请回来。
但一想到之前领导那一脚，又不由地有点心惊胆战。
秦见鶴踢在秦唯安身上那一脚，之前大家还不知道具体缘由。
后来才知道，原来秦唯安已经正式为曼晴申请破产。
不说外面，只公司内部，大部分人都是见证过曼晴当年的辉煌的，知道这个消息，无不觉得痛心。
外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秦见鶴了。
曼晴被执行破产不说，秦唯安两手一拍，竟还想再要Q.L旗下的其他子公司。
今天，子公司几位运营齐齐过来探听风声，个个胆战心惊。
结果消息还没有探到，秦旭昇又来了。
张蓝这边还没犹豫完，叶知秋已经走楼梯到了顶楼，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隔着厚重的办公室门，秦见鶴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格外沉冷。
叶知秋握着门把手推开房门，正对上秦旭昇阴沉沉的目光。
秦旭昇摆着“老秦总”的架子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了一位颇为精致的中年女人，不用问，叶知秋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刚刚张蓝口中，秦旭昇的现任妻子，秦唯安的母亲，汪欣。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秦见鶴的棋盘被扫落在地，黑子白子滚了一地。
见人进来，汪欣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低头抹泪。
而秦旭昇则一眼认出了叶知秋，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眼看就要厥过去一样。
只有秦见鶴，仍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处理公务。
看到叶知秋，他眼底的沉冷终于一点点融化，浮起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来。
“不是说不让你过来了？”他问。
叶知秋微笑着过去，借着高高文件的遮挡，悄悄将桃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秦见鶴抬手，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握了一下。
“不知道秦总在忙。”叶知秋微笑，为避免秦旭昇再次发飙，他故意将秦见鶴那个“过来”曲解成了来他办公室的意思。
搭在手背上的手掌再次微微用力，这一次，秦见鶴将他整只手都握进了掌心里。
熟透的蜜桃整个儿暴露在两人的视野里，红润柔软，一看就能甜到人心里去。
虽然一切都很隐秘，可两人眉眼间浅淡的笑意还是刺痛了秦旭昇。
“小屿，”他阴沉沉地说，“让他出去。”
“还是二位先出去吧，”秦见鶴抬眼，眸光极淡，“我的提议，二位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不行，”闻言，汪欣立刻怒目而视，“我就一个儿子，想让他离开我，没门！而且，你就不怕外面人骂你容不下亲兄弟？戳你一辈子的脊梁骨？”
“亲兄弟？”秦见鶴微笑，“我妈可只生了我一个，何来亲兄弟？”
汪欣咬了咬牙，握着手帕的手默默收紧。
“可你们毕竟是一个父亲。”
“我没有父亲。”秦见鶴说，语气冷了下来。
闻言，秦旭昇一口气没上来，弯下腰去拼命地咳了起来，满脸涨红。
秦见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
“我还有事儿要忙，没那么多时间招待二位，”他说，“我给的选择很公平，二选一也并不难，要么秦唯安到国外去，从此不再回来，要么，Q.L剩下那几个点的股份，还有秦家的老宅，你们一分都捞不到。”
他顿了顿，语气格外平静自然，“你们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你这个逆子！”秦旭昇颤着手骂。
“如果你们想和他一起出去生活，”秦见鶴淡声，“我可以帮你们一起办好手续。”
“小安被你打的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汪欣控诉，“他怎么出国？”
“三天。”秦见鶴说，抬手按下按钮呼叫安保人员，“你们还有三天时间可以考虑。”
房门被打开，几位安保人员走了进来。
都是年轻小伙子，对秦旭昇没有领导光环，上来就把秦旭昇往轮椅上一抱，不顾他和汪欣的挣扎，干净利落地将人请了出去。
这一通操作猛如虎，将叶知秋看得一愣一愣。
“不是说不让你回来了吗？”秦见鶴这才微微笑着抬眼，又将叶知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怎么不听话？”
“厂里送了新样料过来，我就回来看看，”叶知秋说，又笑，“顺便送个桃子给你吃。”
早桃不大，小小一枚，但颜色格外好，香气扑鼻。
对上叶知秋期待的眼神，秦见鶴眼底笑意一点点浓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