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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被迫和亲的小可怜(十方墨)


语毕,周晟微微弯了弯腰以示恭敬,而他的余光却在宴会大厅之外瞟见了一抹纤瘦的熟悉的身影,他愣怔了一瞬,再仔细看时,哪里却又没什么人了。
褚邪缓缓移开目光,他瞧了陈珏一眼,陈珏会意退了回来,褚邪理了理仪容,坐的端正了一些,开口道:“孤王确实爱美人……”
褚邪故意拉长了声音,慵懒暧昧,却又听不出喜怒。
他知道连文煦已经把那个人引到了宴会大厅之外,想来方才堂上石王后与周相父子二人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褚邪勾了勾嘴角,漆黑的眼底溢出一抹冷意,他缓缓道:“那燕行月的模样实在不错,孤王着实喜欢,既然周公子都说燕行月做男妾可惜……那么不知周公子可否抬爱,孤王房中空空无人,正缺一个暖床的男妾……哦不,是男侧妃,周公子以为如何?”

阴鸷的男人终于松了口,将联姻对象从燕琢和石欣的宝贝女儿恭顺公主换成了燕行月。
整个过程中,身为燕行月亲生父亲的慎亲王燕琤在宴会大厅上,可他却从来没有站出来为燕行月说过一句话。
玉国不似启国那样民风开放,就算有男人嫁人,也只能做个男妾,而且还是家中门第底下的人家才会把儿子送给人做赏乐的男妾,更别说王公贵族的儿子了,就算是庶子也没有嫁给男人的先例。
可燕行月是慎亲王嫡子,现在褚邪当着所有玉国王公贵族的面儿说要纳了燕行月为男妾,燕琤也只是静静地喝着酒,没有站出来反对。
褚邪将宴会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期间他也一直是不是用余光打量着那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他喝着酒,听到周晟提起燕行月的名字,他连眉头都没眨一下,看上去好像真的一点儿也不疼爱他的嫡长子。
现在褚邪说要纳燕行月为男妾,燕琤也什么反应没有。
褚邪微微蹙了蹙眉头,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周晟等人皆是一惊,以为褚邪发怒了,周晟连忙开口道:“既然是褚邪殿下开口,那下官怎么会有不答应的意思,所幸燕行月与下官的婚事还未说定,殿下要是喜欢就和慎亲王说说吧。”
说着,周晟便朝着褚邪和燕琤鞠了一躬以示尊敬。
褚邪没有说话,而是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那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
被点名的燕琤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他还是抬手朝着褚邪抱拳施礼,低沉粗哑的嗓音缓缓响起:“小儿能得褚邪殿下的喜欢,是他的福气……”
“你们想错了吧?”褚邪打断了燕琤说话,他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轻蔑,“孤王什么时候说了喜欢他?只是看他长得确实好看,符合孤王的喜好,当一个小玩物罢了……再说你们又舍不得将恭顺公主嫁与孤王……孤王也不能白来玉国不是?”
褚邪的话说的很难听,在场的玉国王公贵族们的脸色一个个都十分难看,但他们却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愿意让自己家中的女儿姐妹嫁给褚邪。
褚邪看着他们,他冷哼一声,一口闷完了杯子里最后一点的酒。
他猛然起身,朝着座上的燕琢和石欣抱拳行礼,沉着声音缓缓道:“请玉王和王后慢用,孤王得早些回去歇息了,明日就要动身回启国……”
说着,褚邪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着,似是有些烦躁和不满,他嗓子有些沙哑道:“对了,既然孤王要娶的不是恭顺公主,那么那个叫什么来着……哦……燕行月,燕小公子……孤王明日就能带上他一同回启国吧?反正只是男妾,也不需要什么送亲仪式送亲队伍,你们放心,孤王还是会把这个当做联姻的,毕竟……”
褚邪说着又停顿了一会儿,他漆黑的眸子轻轻地扫了一圈,将所有人恐惧后仿佛劫后余生的样子都看在了眼中。
“毕竟玉国也是上供了一个美人给孤王。”褚邪淡淡道,从他的话语间也听不出他到底喜欢不喜欢燕行月。
待褚邪一行人离开之后,玉王和在座的王公贵族门都纷纷松了一口气,这一场宴会也很快就散了。
回到后宫寝殿中,玉王燕琢头一次朝石欣发了火。
但石欣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这一次是自己鲁莽了,但她并不后悔。
“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先和朕商量一下?”燕琢生气归生气,可他终究是深爱着石欣的,他发了一阵火,但很快又恢复了理智,他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石欣搀扶起来,语气也放温柔了许多,“朕知道你心疼恭顺,可是……可是褚邪是启国皇子,他十五岁就能领兵打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方才……”
燕琢顿了顿,他想想刚才宴席上的事情,他便有些后怕,甚至还咽了咽口水,他缓了一会儿,继续道:“你方才都没事先与朕与与周相父子二人商议,万一……万一他们没能与你说的一致,那可怎么办?”
“周相浸淫官场多年,他要是不懂臣妾的意思,那他这么多年的丞相也白做了。”石欣温婉道,“还有周晟,这个主意本就是他提出来的,他怎么会不明白臣妾的意思?”
“话虽如此……”燕琢微微皱眉,“罢了,反正那褚邪也没有生气,不仅接受了恭顺已经许人,还接受了燕行月代替恭顺继续与我玉国联姻,也是不错了。”
“不过是个侧妃而已。”石欣淡淡道,她长长地叹了叹气,“说是侧妃,但您看那褚邪一口一个男妾,想来也多看不上燕行月,臣妾还是担心……万一……万一他最后还是想要恭顺怎么办?还有……还有那个燕行月,慎亲王待他那样不好,万一他还记着仇怎么办?王上……臣妾这是日日都担心啊……”
石欣一边说着一边又掩面哭了起来。
燕琢心疼石欣,但石欣说的话又确确实实是他心中的一个大石头。
燕琢温声安慰了石欣一阵之后,他当即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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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时分,天空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行知堂内灯火通明,进进出出忙来忙去的人很多,都是褚邪的贴身侍从在收拾着回国的行礼。
燕行月在王宫中跌跌撞撞,深夜了他却还没有回到行知堂的偏殿之中。
方才王宫晚宴时分,他被一个眼生的小太监叫了出去,一路悄悄来到了宴会厅外,然后听到了石王后与周晟等人对褚邪说的话。
什么心悦自己,什么已经向慎亲王下聘要娶自己,什么玉王看重他们的婚事所以才接了自己来宫中学习规矩,全都是假的!
燕行月站在行知堂外的宫墙下,大雪纷纷落了他一身,他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久久都不肯进去。
“是了……我怎么会这么蠢呢?”燕行月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与周晟在庄子上甜蜜欢愉的日子,又想起在他十九岁生辰那日周晟拉着他的手,一脸神情的说要娶自己为妻,一言一语,他都听得真真切切,可如今在宴会上,周晟又说他与恭顺公主早早就立下了婚约,而自己……不过是他还未定亲的男妾罢了。
燕行月垂着眸子,他盯着快要将自己的脚都盖过的雪地,心中的寒冷远比大雪的冷更为刺骨瘆人。
“这里是古代……就算民风再开放像周晟这样整个家族世代为官的人家怎么会真的娶一个男妻?”燕行月喃喃自语,他的呼吸沉重,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情绪。
他是真的很喜欢周晟。
燕行月穿越来的不是时候,柳家被扣上贪污受贿、陷害忠良的帽子,被灭了全族,原身的母亲因为嫁给了慎亲王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才得以留了一命。
柳氏母子本就不得慎亲王所爱,柳家倒台她们俩就被慎亲王送到了恶仆遍地的庄子上,吃不好喝不好穿不好,柳氏伤心欲绝,燕行月穿过来的时候柳氏已经重病缠身,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庄子上的人虐待燕行月,却又吊着他的命不让他死,燕行月的日子过得苦,想要出庄子都很难。
这样的日子里,周晟的出现无疑是一道温暖的阳光倾洒在他大雪纷飞的世界。
可如今这道阳光是假的,周晟的喜欢也是假的,燕行月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发凉。
这些都算了,更可怕的是周晟竟然亲口向褚邪暗示自己也可以嫁到启国,这让燕行月觉得自己的真心好像都被周晟狠狠地扔在地上践踏。
“真是可笑……我怎么会对他动心……”燕行月吸了吸鼻子,冷风吹拂,眼眶中的泪水冻得脸冰凉,“周晟……他和庄子上的人都有什么区别……他大爷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就在燕行月气氛与悲伤交加的时候,一直负责伺候燕行月的小太监悄悄走了过来,他往燕行月的怀里塞了一封信,然后匆匆忙忙就逃离了这里。
燕行月一脸茫然,他捧着那封信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燕行月久久未归,陈珏打了灯笼出来找他。
“小公子怎么在这里?”陈珏喘着气,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担心,他挥挥手便有启国的侍从递了厚厚的云锦缎子织成的斗篷,“下这么大的雪,你还不回屋子,万一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陈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燕行月掸去了身上的积雪,然后把斗篷披在了燕行月的身上,他温柔道:“你方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有件事想和你说……”
燕行月低着头不说话,但陈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对劲,陈珏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开口了:“方才在宴会上……玉王和王后要你嫁到启国联姻……”
“我知道。”燕行月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还有些沙哑,带着一点病弱的味道,让人很是心疼,“我方才被人引到了宴会外面,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陈珏张了张嘴,他想要安慰一下燕行月,可看着燕行月这幅样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陈珏揽着燕行月的肩膀将他半哄半拉的带回了行知堂,“外面冷,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放心,我们殿下很好的,你跟他,启国不会亏待你的。”
燕行月依旧不说话,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方才被小太监塞进怀里的信紧紧地贴着身体,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封信拿出来给陈珏他们看。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燕行月被陈珏带回了行知堂,可他却并没有急着带燕行月去见褚邪,而是把他领回了偏殿中。
偏殿烧着炭盆,小小的房间暖呼呼的,陈珏招呼着人又是给燕行月换衣裳收拾行李,又是上姜汤为点心的,俨然一副燕行月已经嫁给了他们启国皇子的架势。
燕行月自穿越过来后,还是第一次享受有这么多人同时伺候的待遇,他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脑子里都是自己被人欺骗后的愤怒与难过,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包着盈盈泪花,要落不落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可怜。
“别别别……”燕行月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连连摆手,鼻子冻得通红,声音还沙哑着,“你们……珏哥不用这样的……我自己可以……”
燕行月张了张嘴,话说了一半,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宴会上褚邪说的那些话,他的心都冷了一半,他不该寄希望于任何人身上的。
可是一想到周晟,燕行月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愤怒,他难过,他自嘲,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堆积在心里,他也什么都做不到。
“行月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件事情。”陈珏看得出来燕行月情绪低落,他蹲在燕行月的身边,仰着头看他,闻声安慰道,“我们殿下人很好的,你也说了,你是不信外界那些关于我们殿下的谣言……只要是殿下的人,他都会放在心上的,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说出来……”
说着,陈珏顿了顿,他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侍从们,忽然凑到了燕行月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你完全可以利用我们殿下的,你就撒撒娇,撒撒痴,那些曾经辜负了你的人,我们殿下有的是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
语毕,燕行月猛地向后仰了仰,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陈珏。
你这家伙浓眉大眼的,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呢?你看我像是会利用上位者为自己报私仇的人嘛?
燕行月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沉默了很久,心脏砰砰乱跳,思索了很久,最后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没错,他就是一个会利用上位者为自己报私仇的小人。
陈珏不知道燕行月心中所思所想,他以为燕行月顾念旧情,又犯了心软的毛病,他正想继续劝说,却没想到燕行月抬眸,两只眼睛亮亮的望着他。
“我……我真的可以嘛?”燕行月有些紧张,褚邪的手段极其残忍,却对自己人很好,这些事情也是陈珏给他说的,“我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谁的命……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能不能……就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说着,燕行月便满心期许的看着陈珏。
被这样一双纯澈明亮的眼睛盯着看,陈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唰”的一下红了脸,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燕行月见状愣了一瞬,还以为刚才的话是陈珏乱说的,他也跟着脸红起来,他慌乱道:“如……如果……如果不行就算了……我也……不是……”
“行!怎么不行呢!这可太行了!”陈珏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他脸上的欣喜一点儿也不掺假的,他紧紧地抓着燕行月手,憨笑了两声,“行月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一字不差的告诉殿下,这边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你早点歇息,明早就跟我一同回启国了。”
陈珏说着起身就要离开,但燕行月还是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袖。
“怎么了?”陈珏疑惑道。
燕行月缓缓将手伸进怀中,他眨巴着眼睛,掏出了一封被揉的有些发皱的信件,嗓子有些干巴巴的,他讪笑了一声,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一伙的了?这封信我还没看过,是伺候我的小太监悄悄塞给我的,珏哥要不要……拿去给殿下看看?万一……这上面写的是要我潜伏在殿下身边,做点小动作什么的呢?”
陈珏轻笑一声,心想若燕行月真的想在褚邪身上动手脚,怕是这个念头还没实行就会被褚邪身边的暗卫诛杀,哪儿还有褚邪动手的机会。
但陈珏还是点点头,说:“没事,这信你先看过了再说吧。”
听陈珏这么说着,燕行月便当着陈珏的面拆了信件。
信上的字迹燕行月认得,出自于周晟的手笔。
信上诉说着对燕行月的愧疚,说自己这也是无奈之举,他虽然最后要娶的是恭顺公主,可他心中最疼最爱的还是燕行月,以及在最后周晟说了玉王承认当年柳氏一族的案件有蹊跷,若是燕行月安安心心嫁往启国,玉王会重新彻查当年的案件,还柳家一个清白。
以及燕行月的舅舅在当年柳家贪污受贿一案中,悄悄让人送走了一个女婴,那是柳家如今唯一存留的血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周家在暗中接济。
话里话外都是暗暗地威胁。
燕行月早已不是与柳家有关系的那个燕行月,可是他对原主心怀感激,感恩原主给了他这样一副躯体能够在这里活着,他的身体里还留着对母亲柳氏的眷恋与恩情,自然也是对柳家格外重视。
看到周晟提起原身舅舅还留了一个女儿在这世上,燕行月也不由得紧张担心起来,那是原身的表妹,也就是自己的表妹。
“珏哥!”燕行月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抬眸望向陈珏,声音都在颤抖着。
陈珏会意,他从燕行月的手中接过了信件,伸手轻轻拍了拍燕行月的脑袋,温声安慰道:“别怕,你把信给我,我拿给殿下看看,你切勿声张。”
说着陈珏便拿了燕行月手中的信件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再次提醒燕行月早些休息,明日要早起回启国。
这一夜,燕行月怎么也没合上眼。
等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那些才歇下不久的启国使团又动了起来。
燕行月代表玉国远嫁启国,连个象样的嫁妆都没有,这临行前还是陈珏在褚邪面前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褚邪才找了玉王说起,话里话外都暗示玉王,在慎亲王的家里还有燕行月的母亲柳氏留下的嫁妆。
玉王心里恨,可也没有办法,只得下旨让慎亲王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那些嫁妆和嫁妆单子都打包一并当做燕行月的嫁妆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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