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托词。
慕稚强压情绪,冷淡道,“希望和你也不用再见了。”
“您玩笑了。”西装男鞠躬离去。
陆隅不让慕稚动桌上的食物,慕稚本也没有那样的想法,倚在桌边喝酒。
过了会儿,收到消息的慕宁匆匆下楼。
“别吃。”他眉头皱得很紧,“这次竟然送吃的了……”
慕宁拨通某个电话,“还没查到?明晚前能不能出结果。”
下属欲哭无泪,“这……”
慕宁逐渐不耐,“ 查个人而已,有这么难?人还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等会儿,”他停顿,“有电话进来了。”
“可以吃。”
慕宁神色松快,“是合作商的表弟,Teddy Brown,说是对你一见钟情。”
他对慕稚眨眨眼,“不要有负担,收个礼物而已,又不是答应了什么。”
陆隅唉声叹气,“好阴险好流氓的追求方式……”
Teddy Brown?那么Browns餐厅也是他名下的?
慕稚轻咬着下唇,觉得这很合理,只是不知对方到底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又是怎么精准拿捏他的喜好,甚至还像是……在跟踪他。
“阿稚?”慕宁唤回他的思绪,笑着道,“我说我会回礼,你真的一点负担都不许有,听到了没?”
“知道了。”
慕稚夹了块牛肉喂给他,“你快去休息吧。”
不知是不是慕宁和对方沟通过了,接下来直到回国前日,西装男出现的频率直线飙升,慕稚不管去哪里都会收到礼物。
有时是旺里特色制品,有时是奢侈品,更有一次,西装男捎来了来旺里第一日他们看的那部音乐剧的全阵容签名。
他一板一眼,“希望您喜欢。”
“……谢谢。”
那种被窥探行程的不适感又一次袭来。
慕稚第二次问,“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西装男只道下次会有机会。
这是回国前都不打算碰面了?
最后一日,慕稚收到一个扁长的正方形盒子。
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指示,西装男停在了餐厅门口,随后疾跑回来,“慕稚先生,先不要拆。”
他看着已经打开的盒子,静默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慕稚看着他。
西装男没有立刻回答,手机消息不停闪烁,他低头要看,却没防备被一把夺过。
慕稚将他的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面上,没什么表情地问:“这张唱片是Teddy先生想送给我的吗?”
“是的。”西装男不敢对慕稚用强,硬着头皮答,“但是先生拿错了。”
“错拿成别人的唱片了?”
“是的。”
“那么这张是Teddy先生什么人的唱片?情人?”
西装男眉毛一挑,迅速辩白,“不是,这张是Teddy先生兄长的,想给您的是另一张限量款。”
“哦。”慕稚点了点头,把视线又一次放到那张唱片上。
“先生,”他垂着脑袋,问西装男,“你平时喜欢听歌吗?”
西装男不解,如实答,“不喜欢。”
慕稚又是点头,他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难怪,不喜欢听歌,也不关注唱片……幸好是你来送的。”
“每张唱片上都有专属编码。”
每张都是独一无二的。
慕稚望着那串数字,“我虽然记性不好,但这几个数字还是忘不了的。”
最末尾三个数字是慕稚的生日。
这显然是一张精心淘来的唱片,而它应该在国内某间别墅内,和慕稚今年新收到的生日礼物一起,挂在廖松琴书房里。
那才是它该在、并且已经待了三年的地方。
都到了这一步,慕稚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他深吸口气,“你走吧。”
西装男立刻上前,将唱片放回盒子里,细致地包好,转身欲走。
“手机。”慕稚提醒,又道,“唱片留下。”
西装男有些意外地顿了顿,随后把盒子递了过去。
刚迈出一步,他听到身后慕稚拨通了某个电话,声音冷静地道,“廖松琴,我们见一面。”
西装男趔趄了下。
距离慕稚有半小时车程的公馆内,廖松琴握着手机,揉了揉眉心。
他最近没有露面,一方面确实是忙,忙到托人拿唱片时说错了名字,真正的礼物没有带来,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
另一方面,慕稚不想见他。
这几日公事繁忙时,廖松琴时常会想到剧院里慕稚的侧脸,还有陆隅凑近时慕稚那种生涩又害羞的神情,像一根刺,扎在身体某处,细细密密地疼。
为什么总是嫉妒呢?
廖松琴偶尔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卑劣。
可他已经来不及想出结果,手机一震,是慕稚的消息:【出来。】
慕稚手上还拿着那个盒子。
见面后两人都没有多言,慕稚跟在廖松琴身后,穿过喷泉庭院,来到一处僻静的茶歇场所。
“对不起。”廖松琴率先开口。
“有意思吗?”慕稚闭了闭眼,“你打算怎么让Teddy Brown和我见面,戴面具?”
“不会见面。”廖松琴倒了杯茶,“这个茶叶很好,喝一点吧。”
能让廖松琴说很好,那大概是真的珍贵。
慕稚捧着茶杯,“不见面,只是玩弄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廖松琴说,“用我的名义给你送东西,你会拒绝。”
慕稚气笑了,“难道我发现后就不会拒绝?”
“你会。”廖松琴手指蜷了蜷,“但这是你的权利。”
面对有关慕稚的问题,廖松琴的思维总是很简单。
慕稚不想见他,但和陆隅见面。
陆隅在追求慕稚,他们相处得很开心。
那么,只要在这段无法见面的日子里有一个比他更好的人展开追求,慕稚就无暇分心给陆隅了吧。
至于回国后……
让这位“Teddy先生”消失就好。
“原来如此,”慕稚缓缓点头,“陆隅让你很有危机感吗。”
他看起来过于冷静,反倒令人担忧。
廖松琴跟着放缓语速,慎重地组织着措辞,“他追求你,是因为你值得,同样的,我害怕他成功,是因为你值得更好的。”
“噗嗤”,慕稚笑出了声,又很快冷了面色,“更好的是指你?”
“陆隅有哪里不好?”他探身,朝廖松琴靠近了点,“他比你年轻,比你坚定,我看不出你说这话的根据是什么,凭我们多认识三年吗?”
“可是更早的不一定是更好的。”
慕稚清晰地道,“我觉得还是好好相亲比较适合你。”
“我已经没有在相亲了。”廖松琴下意识朝慕稚伸出手,“之前那个也不是真的。”
“那什么是真的?”
慕稚问,“Teddy是真的吗?你告诉慕宁的消息呢,那又是真的吗?”
所谓表弟,所谓一见钟情,都不过是廖松琴新耍的花招。可惜一旦作用对象成了慕稚,不管成功与否,都能轻而易举搅乱他的生活。
“这就是你的追求吗。”慕稚看着廖松琴,“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
回到酒店后,慕稚开始收拾行李。
原定的航班在明早,他们五人同行。
就像打断骨头仍连着筋,他和廖松琴接完吻,吵完架,第二天依旧要和平地见面,和平地打招呼,最后和平地落地分别。
廖松琴正是仗着这一点胡作非为的。
慕稚把手里的衣服揉成团,朝着墙上猛地一掷,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我想改签机票。”慕稚对慕宁道,“学生会临时有事。”
慕宁不疑有他,但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凌晨出行,“让松琴陪你。”
“不用!他和我现在是……”
“嗯?”慕宁疑惑地看过来,“是什么?”
慕稚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松散的领结,还有桌上未喝完的酒瓶,慕宁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
“我是大人了。”慕稚给他揉太阳穴,“不需要廖松琴陪,以后也是。”
慕宁笑话他,“这会儿又是大人了。”
改签完机票,慕稚回到自己的楼层,越过一扇扇相同的房门,经过某处时,他停住了脚步。
是廖松琴的房间。
下午分别时,廖松琴对他说:“对不起,还是让你不开心了。”
廖松琴的难过让慕稚觉得自己是他非常珍视的人,永远会被小心呵护。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了。”
慕稚站在走廊里,缓缓下蹲,头抵着房门。
他闭上眼,很轻地呜咽,“我不想要了。”
陆隅匆匆忙忙赶回酒店,刚出电梯,视线里一团人影就吓得他惊呼,“吱吱!”
他上前扶住慕稚肩膀,“为什么睡在这里?”
怀里的人抖了一下,迷蒙地睁开眼。
慕稚缓缓坐直了,环顾四周,他竟然不小心在房门前睡着了。
腿有点麻,慕稚搭着陆隅的手站了起来,“没睡多久,可能是太累了。”
他安慰满脸担忧的陆隅,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我睡眠质量不错。”
累成什么样才会睡在房门口?
陆隅不信,但没追问,“行李理好了吗?”
“嗯。”
他和陆隅对视会儿,“对不起啊。”
“怎么突然道歉?”
“没和你去多少地方玩,现在还要提前回去。”慕稚笑了笑,难掩疲惫,“我这样挺扫兴的。”
陆隅眉头皱起来,“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
“本来就是为工作来的,我一直缠着你才比较过分吧?”陆隅瞥到他脸上的泪痕,移开视线,“再说又没提前多久。你快回房吧,马上就要去机场了,别忘带东西。”
等慕稚关上房门,陆隅在走廊里站了会儿,去敲对面的房门。
他敲得克制,怕惊动对面的慕稚,只是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没人来开门。
没回来?
陆隅压抑着怒火,脑海里不断浮现慕稚缩成一团的身影、哭红的眼眶,以及……
过年那日在廖家老宅,雪地里跌坐着的慕稚和握住他脚踝的廖松琴。
慕稚为什么会喜欢他?
如果说那日不小心瞥到时,他只是因慕稚和廖松琴之间的情愫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么现在,陆隅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
过去的廖松琴是他们眼中的好兄长,尽职尽责,对慕稚无微不至。
看到那样的场面,联想到慕稚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似乎终于回心转意,陆隅自问,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退让。
但在旺里的这几日……
陆隅咬着牙,早知道这是个阴魂不散,占有欲强到让人想报警的家伙,他就不会放弃去音乐节!
可笑的是,廖松琴那张票还是托陆端搞来的。
陆端如果没有顺口提起,音乐节那天,他和慕稚大概就会偶遇廖松琴,随后同行。
陆隅不想要那样。
慕稚面对廖松琴时是情绪化的,会流泪,经常抱怨,脸红与悲伤都鲜妍无比,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意。
可转向自己时,那张鲜活的脸总会平静下来,慕稚经常在笑,但这笑并不是陆隅想要的。
他害怕看到那种不同。
脚步声响起,陆隅回身,看到低头走来的廖松琴。
廖松琴脱了西装外套,松垮地挽在臂弯里,领带系得整齐。
他一手拿着手机,正查看着航班信息,眼前光影一变,猛地被人揪住领口。
“你又做了什么?”陆隅咬牙切齿,“每次都只会把吱吱弄哭,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为什么不干脆离他远一点?”
“他还在哭吗?”廖松琴视线移向慕稚的房门。
陆隅手上用力,“哥,你如果真的这么关心他哭没哭,就不应该那样做。”
“那我应该怎么做?”
廖松琴微微低头,黑沉的眸子深处光影晃动,他不知是真诚发问还是嘲讽,问,“你可以教教我。”
陆隅一脸不可思议,“你追人,问我?”
“我确实只会让他难过。”廖松琴阖眼,话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我希望他开心,但总做错事。”
“那你不做让他不开心的事不就行了?”
“……”廖松琴看了他一会儿,“我难道是奔着让他不开心的目的去做那些事的吗?”
“倒也是……”
陆隅回过神,情绪复杂地松了手,正要再说什么,视线瞥到廖松琴手机上的购票页面,一下瞪圆了眼,“你又要干什么!他现在不想见你。”
“买给下属的,慕稚一个人回去,谁送他回家?”
有电话进来,廖松琴接起,抬手按着鼻梁,“嗯,我知道。让小刘送就行,正好他也要回国。”
慕宁在对面说了什么,廖松琴笑起来,“我当然会付加班费……你抓紧工作吧,慕稚的事有我。”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陆隅见他又盯着慕稚的房门,立刻警觉地挪了几步,挡住他的视线。
廖松琴转而看向他,眼里情绪莫名,让陆隅起了层鸡皮疙瘩。
“对于你和你的追求,我还是很厌烦。”廖松琴刷卡,打开房门,脸上表情寡淡,“但我要向你学的还有很多。”
“啪嗒”,房门合上,只剩下呆站原地的陆隅。
“不是,”陆隅崩溃,“什么意思啊!学什么啊?”
慕稚落地后,同行的小刘带他去取了车,一路送回慕宁的住所。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天边已经泛白,看时间慕宁等人才刚上飞机。
原本是想睡觉的,但想到“学生会有事”的借口,慕稚还是出发去了学校。
在校园里晃了两圈,慕稚百无聊赖地进了咖啡店,要了杯热巧克力,对着来往的学生发呆。
一道人影闯入视野,慕稚往左侧了侧,那个人也往左,慕稚往右倾身,那人也跟着往右。
慕稚眉头皱起来,那张脸快速贴近,隔着玻璃冲他抛媚眼,他才认出这是自己退部后新上任的部长陈令。
陈令比他小一届,能力有余细心不足,此时拉开玻璃门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校?”慕稚想起以前还动过和陈令一起合租的念头,要真是那样做了,廖松琴大概会把陈令的家底都翻出来。
“我参加了一个计算机竞赛,要和老师交流。”陈令笑嘻嘻,“学长,我刚看见你还以为是做梦呢。”
“我回来看看。”
慕稚喝着热巧克力,“合租的事,你后来找了谁?”
陈令神色黯淡下来,“学期中想找人合租可不容易,我打算开学前再打听打听,那时候比较好找。”
慕稚点头,“我会帮你一起留意的。”
正说着话,有人推门进来,带起一阵冷风。
慕稚哆嗦了下,打了个喷嚏。
“学长,你是不是感冒了?”陈令担忧地凑过来,视线在慕稚那颗鲜艳的小痣上停留一瞬,很快挪开,“你的脸很红欸。”
飞机上,慕宁把自己的薄毯铺到廖松琴腿上,无语地道,“你身体素质不行啊,出国一趟,还感冒了。”
“再吵我就传染给你。”廖松琴闭着眼,鼻音浓重。
“传给我没事,传给阿稚我打死你。”慕宁翻着文件,“他感冒起来,可会折腾人了。”
廖松琴“呵”了一声作为回复,脑海里浮现出慕稚感冒时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慕稚哭。
大概是慕稚高考完的第二天,正是休息日,廖松琴睡到自然醒,屋里阳光明媚,他下楼做早餐,时不时留意楼上的动静。
那天慕稚很晚都没出门,廖松琴从吐司做到满汉全席,桌上都快堆满了,还是没人来吃豪华大餐,他忍不住了,上楼敲门。
“阿稚?”
屋里没人应,廖松琴又敲了敲,过了会儿,有什么东西在门板下方敲了一下。
“哥……”
廖松琴觉出不妙,扶着门板,“阿稚,后退。”
很轻的摩挲声过后,廖松琴开了条缝,门后没有阻力,他接着把缝开大,挤进门内。
慕稚跌坐在地毯上。
他穿着宽大的睡衣,烧得浑身发红,脸上是乱七八糟的泪痕。
慕稚仰头看廖松琴,嗓子哭得发哑,“松琴哥哥,我好像要死了。”
慕宁笑得拍大腿,“啊哟,你也见识过?”
“阿稚从小就这样,一发烧就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小学的时候还悄悄写遗书,把爸妈吓了一跳。”
廖松琴弯了弯唇角,“可能确实很不舒服,有些人体质就是那样。”
“你还护上了。”慕宁开玩笑,“那他要是发烧了,我就找你照顾。”
“等我痊愈了再说吧。”廖松琴咳了两声。
慕稚浑浑噩噩回了家,他倒水吃药,把自己摔到床上,紧紧地裹着被子。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染的。
慕稚回忆了会儿,实在想不通,太阳穴一下下发疼,他连忙闭上眼,祈祷自己醒来就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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