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等等,你先留一下。”边樊突然伸手,按住了走在最后的中级研究员。
其他两个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先走,没你们的事了。”边樊道,等人离开后看向这个人,“你刚才,是你按着怀总的轮椅不让他动的?”
那人心里一惊,额头上慢慢冒出汗珠,一动也不敢动。
“我可不觉得怀总是傻子,站那一动不动让人揍。”边樊笑了笑,眼底的情绪绝称不上是善意,反而有一种疯狂,“你胆子不小啊。”
他搭在那人肩膀上的手暗暗用力,只要他想,这人的肩膀能立刻废掉——
“冷静一点。”
边樊只觉得一个暖源被攥在了他的手心。
低头一看,原来是怀源握住了他的手。
“冷静一点,我没事。”怀源心里那种恐惧感又忽的冒出来了,一般这时候他都恨不得离边樊远远的,但此刻,他却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报警吧,监控都在的。”
边樊与他直视,瞳仁里渐渐爬上了一道道的血丝。
怀源与他对视,似乎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两人僵持片刻。
最后边樊抽出被怀源握着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推了那个研究员一把:“自己去警局。”
那人看看边樊,又犹豫地看向怀源。
怀源似乎完全无视了这个人,只是拽着边樊,让他来到自己的的办公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边樊也任由他动作。
“乖,没事了。”怀源站不起来,无法给边樊一个拥抱,只能不停地哄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
他照顾孩子很有经验了,边樊似乎有极为痛苦的回忆,刚刚的一幕造成了某种共情感——也就是他被那人握住轮椅把手不让走的处境与以前的边樊产生的微妙的重合,引起了对方的回忆,才导致反常出现。
怀源不知道对方的痛苦回忆,只能尽量温和劝慰,让他感受到温暖,也就是当下的温暖,帮助他脱离那些痛苦回忆。
但对方为什么会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呢……难不成是独自在外漂泊的六年?
怀源有些疑惑。
他推断的不错,边樊的确是陷入了过往的记忆。
比如前世在怀源手下的那六年。
他没有能力逃出来,向外人寻求帮助,外人却毫不犹豫地转告怀源。
真奇怪……带给他痛苦回忆的是怀源,可现在给他温暖的,也是怀源。
渐渐的,面前的怀源似乎与前世的那个恶魔重合了。
边樊猛地推开怀源。
他力气很大,怀源不注意下被他猛然一推,直直地撞到了办公桌,后背撞的一痛。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从轮椅上翻下去,双手撑着地,努力让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
边樊用一种极为危险的眼神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睛发红,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把他撕碎。
后背的疼痛火烧火燎,可能淤青了,双臂也岌岌可危,腿则是完全动不了……
怀源瞳孔缩小,非常慌张。
他刚才的安慰根本没有用,好像还起了反作用,导致边樊心里的回忆更加猖獗。
“我是怀源,边樊……”怀源本想提醒对方。
这句话却起了反作用。
边樊直直扑过来,咬住了他的脖颈,下口之狠,几乎要把那块肉撕下来。
“你……你特么松口!”怀源吃痛,又不敢把对方推开。
他咬得这么狠,强行推开说不定真能咬出一个口子。
可这人要是真不松口,也会咬下来——
怀源疼得要命,还要想办法解决这困局。
边樊为了咬他,整个人跪在地上,与他的距离极近。
“……艹。”怀源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的重量全倚靠在边樊身上,空出双手,把这人抱了个满怀。
进退两难,要是不解除对方的心魔,他说不定真能死在这。
跑?他能跑个屁。
所幸高度适合,不然他还得只能抱到对方的腰。
怀里突如其来的温热的确让边樊动作一顿,下口的力度也小了些。
怀源见有用,心里一喜,几乎全身的力气都放在这个拥抱上,要不是腿动不了,他还能整个缠上去。
现在他可不敢说什么话刺激对方了,只维持着这个动作。
两人似乎呼吸交缠,肌肤相贴,就连心跳也好像融入在一起。
时间近乎静止——
“怀总,这么占我便宜好像不好吧?”
这人恢复了。
怀源翻了一个白眼:“傻逼。”
他刚刚的确陷入了前世的梦魇中。
一开始只是因为相似的处境让他产生了共情,但听到怀源说出名字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个老毛病,重生回来的前两年发生的次数频繁些,近几年好了很多,不过遇到与前世相似的场景后还是会被触发。
而且他每次从梦魇中醒来后都会挣扎得满身伤痕。
这是……最安全的一次。
“快点呀,愣着干嘛。”怀源推了推他。
“腿麻了,等我缓一缓。”边樊向他眨了眨眼。
怀源仔细观察了一会。
边樊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黑白分明。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实在没办法了他才想出拥抱这一招,足够的肢体接触可以让对方短暂遗忘过往的记忆,因为那些记忆大多是冰冷的,不会有温暖。
现在对方也松了口,只是被咬的地方还有尖锐的刺痛感,说不定真的咬出血来了。
幸好现在是初春,拿衣服遮挡一下也可以,不然都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和顾陆言与林初言解释……难不成说被狗咬了?
这个说法让怀源不由自主地笑出声,眉眼弯弯。
“在笑什么?”边樊问道。
这句话不同于初见以及今天的阴阳怪气,或者嘲讽,而是一句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朋友之间的问候,语气平和,而不是充满戾气。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怀源与前世的怀源不一样。
之前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不过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区别。
他们真的不一样。
真是奇怪,明明是同一个灵魂,成长环境也大差不差,但一个成为了让人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恶魔,一个……居然柔软而又善良。
非常不可思议,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你在发什么呆,好了就快点站起来。”怀源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对方,“这个姿势你不觉得很别扭吗?”
边樊蓦然回神。
他站起来,轻轻松松地把怀源懒腰抱起,放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又任劳任怨地把翻到在地的轮椅扶起来。
“横梁折了一根。”边樊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
“……你力气还真大,这个合金很结实的。”怀源无奈扶额。
他也不会对边樊发火,只是摆摆手就当这件事过去,比起他,边樊才是拥有痛苦回忆的一方。
如果边樊和他关系亲近,他不介意慢慢引导对方从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走出来,毕竟自家就有三个例子。
可边樊和他最多是同事关系,他要是做多了说不定对方还会排斥。
怀源心道。
其实他摸不清对方对他的态度,有时阴阳怪气得让人恨不得打他;有时又温顺得要命仿佛真的是一个乖孩子;有时似乎非常讨厌他,浑身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惧感。
他姑且就以普通同事的关系和对方相处。
收拾好了房间内的残局,边樊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又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医药箱。
“这是……”
“伤口。”边樊指了指脖子处。
怀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脖子上被咬伤的伤口还没处理,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反倒忘了这一茬。
意识到伤口后,疼痛感也随之而来,他疼得闷哼一声。
“别动。”边樊走到他身边,打开医药箱我,从里面拿出酒精棉片与镊子,细心地给他消毒。
伤口刚沾上酒精棉片的那一刻,怀源痛得嘶了一声。
“我动作尽量轻点,你先忍忍。”
怀源满腹心神都放在伤口上,根本没意识到边樊说这话时语气多么柔和。
“后背……也青了。”等边樊消完毒,涂了一点药膏后收拾医药箱的时候,怀源又拽了拽他,“你帮我看看。”
后背怎么伤了?
边樊略一回想,就知道大概是自己刚才推倒怀源时,对方撞到了,于是嗯了一声。
怀源转过身,嘟囔着:“要是回去管家见我一身伤,肯定又要唠叨了。”
“管家?他怎么知道你有一身伤?”边樊不动声色问道。
怀源毫无所觉:“我一个人总有不方便的地方,都是他帮我。”
边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怀源的下一句话随之而来:“也难为他老人家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帮我操心。”
老人家,一大把年纪?
边樊略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这一口气。
他轻轻掀开了怀源的衣服,后背果然青了一大片,淤青非常狰狞。
“怎么样?”怀源看不到背后的情况,问道。
“有点严重,我帮你揉开淤青。”边樊说着,从医药箱里拿出红花油。
“不不不不不。”怀源疯狂拒绝,要是腿能动说不定一下子就窜走了,“揉开淤血还是不必了,疼几天就好了。”
小伤疼一点倒无所谓,他自认为也不算怕疼。
但淤青这种就很有所谓了!他曾经胳膊摔青了一块,管家帮他揉开淤血时差点疼得哭出来。
想起那种痛觉,怀源就头皮发麻,一个劲地说着不用了,还试图逃跑。
边樊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把他小打小闹的挣扎给摁下了,红花油往背后一倒,然后下手揉开淤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疼疼疼疼疼你轻点——”怀源知道挣扎了也没用,现在还被边樊单手按着动弹不得,只能一边呜呜呜一边求对方下手轻点。
边樊心道这人还挺怕疼的,下手的力道却丝毫未变。
等怀源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个环节,把衣服整理好,已经眼泪汪汪的,好像下一刻都要哭出来。
边樊有点不喜欢红花油的味道,有些嫌弃,看到这一幕倒是笑了出来:“有那么疼么?”
怀源摇摇头:“你不懂。”随即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
边樊看得好笑,难得善心了一把决定哄哄对方,于是道:“你之前的那个提议我听到了,倒是可以考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就打断了。
“怀先生,白落言回来了,我现在去接您吗?”
“是落落吗!”怀源精神一阵,说话的语气也欢快了许多,“那你快点来接我,轮椅坏了,得带个新的!”
“这……好的,我马上过来。”
接着就是嘟嘟嘟的忙音,对方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怀源美滋滋地按下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按键,扭头看向边樊:“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边樊缓缓摇了摇头,眼神晦暗不明。
他有些,羡慕顾陆言了。
第18章
边樊收拾好医药箱,站在原地没离开,也没说话,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医药箱的提手,拿起又放下,发出哒哒的声响,声音清脆。
他犹豫了一会,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怀源自以为看透了他的心思,摆摆手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这事说出去……”
“不是这个。”边樊小声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
怀源一惊。
他听到了什么!主角居然也会说对不起吗!
正惊讶间,又听对方道:“我刚刚,也就是发病的时候……不太能分清楚人,还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
他越说头越低,好像极为愧疚。
“没关系的。”怀源心一软,轻轻拍了拍他。
他性格本来就很软,一般的事情不会太过介意,再加上边樊并不是故意对他发起攻击的。
而且怀源最初两年要教好收养来的三个崽子也吃了不少苦头,他们之前所处环境不好,心思一个比一个敏感倔强,虽说没受什么伤,但也废了很大力气。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他其实可以理解边樊。
想到这里,怀源叹了口气,忍不住道:“最好还是去看医生,心理毛病拖久了也不太好。”
“陈年往事了,哪有那么容易。”边樊苦笑一声,表情有些落寞,并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你之前的提议我同意了,不仅如此,我将会再让一成利润给你,就当是我弄伤你的补偿。”
“在商言商,我受的都是小伤,你也不必如此。”怀源震惊于对方居然给出如此厚重的道歉礼,要知道,主角手上的一般都是好东西,在原书里这份材料甫一问世,就遭到了全球的哄抢,甚至与政府搭上了线,可想而知,这份“道歉礼”是多么珍贵。
现在,对方却轻轻松松地让了出来。
怀源有些坐立难安,按理说他是商人,利润当然越多越好,可有些商场里的潜规则与打机锋让他感到不适,并且疲倦,得知顾陆言有往商业发展的想法,就立刻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并且飞速回家种花。
也因此,要是真让他拿了这一成利润,真的让他寝食难安,只是不停拒绝说:“真的不用……我名下东西很多了。”
“你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边樊眉心微蹙,有些忧愁地低下头。
“不是不是!”怀源急忙摆手,拽着他的袖口,“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既然如此,那我让给怀氏集团。你总不能再说不收了。”边樊想了想,终于让步,“不过我有个条件。”
怀源果然追问:“你说。”
上钩了。
边樊心里轻轻一笑。
他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让利,或者道歉,而是这个条件。
边樊拧了拧眉,像是难以启齿,头撇过去看向一边:“就是以后我还发病了,你能不能……继续抱抱我?”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若不是怀源集中注意力听他说话,估计还注意不到。
他似乎怕怀源不能接受
,急急忙忙补充:“我已经很久没发病了,以后的次数估计也很少,只占用你的一点点时间。”
怀源大舒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条件,原来只是这个,于是拍拍胸膛,自信道:“包在我身上,随时都能来找我。”
边樊看似低着头,其实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这个怀源可真是太有趣了,和前世截然不同。
明明他们都是一个灵魂,为什么行为方式如此不同。
他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诚然,一次两次,对方还可能看在那一成利润的份上包容他,但十次,二十次,五十次甚至一百次呢?他会不会不耐烦……或者说,什么时候开始不耐烦?
边樊十分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稍微有些腼腆的笑容,与他现在的年龄十分符合,似乎自己脱下了伪装,以本我——也就是一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毕业学生,而不是之前危险的、阴阳怪气的边樊。
怀源见状,脸上的笑更真心实意了几分。
他信了边樊的这副伪装,并且认为这才是真实的他。
怀源不蠢,之前的同意也是经过考虑的,一成利润实在太大,这个礼完全不必要,甚至对方道歉之后怀源就原谅了他,毕竟这并不是他主动的,而是迫不得已情况下的病发,他也是受害者。
直到让步,并且加了附加条件,附加条件也不是很严格的情况下,怀源答应了他的请求。
一是对方与自家三个崽子过于相似的经历让他产生了认同感;二是愧疚感——要是他来早一天,或者对方迟离开一天,也不至于让对方留下心理阴影。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怀源还是想帮帮对方的。
一时间,两人都十分满意。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请进。”怀源提高声音。
咔哒一声,门开了。
边樊说了声告辞,便带着医药箱离开,与顾陆言擦肩而过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顾陆言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远离,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十分不安,快走几步来到怀源面前:“先生,他怎么在这。”
“商量一些事情。”边樊的心理疾病算是对方的隐私,解释起来太长也太复杂,怀源干脆简短说道,“我们发现了研究所内部成员组成的一些弊端,对未来发展方向作了一番探讨。”
顾陆言听完后点点头想也不在此事上多做计较。
他这次来,还带上了一个崭新的轮椅:“您说之前那个横梁断了……”
不仅如此,顾陆言还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红花油味道,心里一紧:“您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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