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他也只是偏了偏视线不看对方。
黎元挑了挑眉放下了脚,坐得稍稍规矩了些,道:“小爷还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人呢,谢医生有什么感想?”
谢林瞟了他一眼,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我不信。”
黎元啧了一声:“不信就不信吧,不过你这态度,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之前还是春风和煦,这转眼就寒冬腊月了。”
谢林:“任谁一大早连饭都没吃,被拎到警局反复盘问回答过无数次的问题都会烦躁到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黎元想了想,暂且接受这个解释,道:“也是”
他见谢林的脸色好了些,直接问:“吃完饭帮我个忙呗?”
谢林皱眉,心想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道:“什么忙?”
黎元:“做个场外援助,稳一下林宣的情绪,她一直不肯开口也不好做笔录。”
很合理的要求,谢林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
谢林挑眉道:“怎么?我已经洗清嫌疑了?”
黎元意味深长:“对啊!你自由了,高不高兴?”
谢林看着他,其实有些无语,他淡淡道:“高兴,这必须高兴。”
他说的是必须……黎元的眸中划过一抹暗色。
门被敲响,黎元扬声说了句:“进!”
沈乔安带着两份早餐走进来,不得不说,这姑娘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谢林接过早餐,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抬头对她笑了笑,问:“多少钱?”
沈乔安受宠若惊,红着脸摆手:“不用不用,我们黎队请客。”说完逃也似地飞快跑了。
黎元:“……”猝不及防地就要请客了。
沈乔安红着脸跑出去的时候还被人调侃:“沈乔安,有狗在后面撵啊?”
谢林笑了笑,猛地被黎元揽过肩:“我说少爷啊,您这是来撩拨我们队里的小姑娘来了?”
谢林看了眼拦着自己肩膀的手,倒也没有挣脱,说:“黎队怎么这么自来熟?”
黎元拿出包子啃了一口:“我向来亲民。”
谢林:“亲民?您要是没有那张警官证,我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地痞流氓呢。”
被嘲讽了呢。
第4章 你小子这是油盐不进是吧?
被嘲讽了黎元也不恼:“这证明我深入基层,很有当卧底的天赋。”
谢林:“……”
“那我就提前祝黎队大获全胜。”
黎元:“承您吉言。”
俩人一边吃一边聊,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这场景在外人看来,竟然诡异地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温馨感来。
沈乔安扯了一把正在炫泡面的方明华:“欸?你发现了没?咱们黎队对谢医生真的好温柔。”
方明华抬头瞄了一眼,他们不就是正常吃饭吗?
他诚实地摇头:“没看出来。”
沈乔安可惜地看着方明华:“姐妹啊,你还是段位不够高啊。”
方明华拍开她扯着自己胳膊的手:“谁是你的姐妹,老子是男的!”
沈乔安一脸‘你不懂’地说:“咱们食堂是没有饭吃吗?需要你在这里炫泡面?”
方明华:“我就单纯地怀念泡面的味道。”
沈乔安:“……”
谢林吃完早餐,抽出纸巾擦嘴:“刚刚你说要我帮忙给林宣做笔录,说说要问什么吧。”
黎元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就简单问问陆深是怎么死的。”
谢林眉梢微动,这上来就是大炸弹,真不怕生病的小姑娘精神崩溃啊。
他起身道:“行。”语气平淡又自信。
黎元左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眸光微凝,他笑了笑,先打开门向外走,道:“跟我来。”
谢林落后一步,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领,轻笑一声跟上了黎元的脚步。
他走进审讯室时,看见林宣低头坐在那儿,放柔声音,问了一句国人打电话必定会说的话:“吃早餐了吗?”
黎元退了出去,监控器在头顶亮着红光,房间里只剩下林宣、谢林、和一个做笔录的书记员。
黎元退出去后就到了监控室实时观察,然后叫来了陈意白,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查一下谢林的生平,越详细越好。”
陈意白:“明白。”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立马着手开始查。
监控里,谢林和林宣已经聊了起来,他先是问了一些很平常好答的问题,就像是在闲话家常,然后慢慢深入,渐渐问到一些关键性的问题。
陈意白抬头瞄了一眼,道:“老大,这不是你的工作吗?怎么还压榨人民群众?”
黎元:“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
陈意白:“……”
好吧,男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着。
这边谢林在工作,黎元却在监控后看着对方工作,手上还抓了一把瓜子。
谢林:“你失踪的这两天,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林宣:“我没有失踪,我……我只是不想回家。”
谢林眸光闪了闪,问:“这两天,陆深和你在一起,是吗?”
林宣的头微微低着:“是,我们是一起从学校离开的。”
谢林:“你们都不想回家?”
林宣点头。
谢林:“陆深死了。”
林宣双手颤抖,头低下,又开始掉金豆豆,哭得稀里哗啦:“我……我知道……”
谢林:“那你看到凶手了吗?”
林宣的声音发颤,哽咽着说:“没……没有,陆……陆深,他叫我等他,我等了他很久,可他一直没回来。”
谢林:“他叫你在哪里等?”
林宣抬头,泪眼朦胧:“喷……喷水池。”
谢林:“……”
好的,我明白了,听这话,林宣和陆深刚好那个时候是分开的,她没看见凶手。
谢林:“他有说自己去哪里了吗?”
林宣摇头。
谢林:“你们为什么不想回家?”
林宣一顿,觉得难过,她眼里含着泪,她抬头问谢林:“我说了,你能理解吗?”
谢林直视她,语气温柔而又坚定:“我能。”
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让人下意识地信服。
监控外的黎元啧啧称奇,哇塞!这家伙是真的很会啊,撩小姑娘是一套一套的。
林宣蓄了许久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哽咽道:“因为学习好难,学校好压抑,我不想回去,我想离开,走得远远的……你说,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黎元:“……”他觉得自己也被戳中了,学习的痛……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杀我!
谢林:“要是感觉不到那些苦和疼,那又怎么叫活着呢?”
林宣:“可我真的好累。”
谢林:“那就休息一会儿,你可以不用跑那么快,没有人会怪你的。”
林宣:“你骗人,他们都在怪我。”
谢林:“你说的‘他们’是谁?”
林宣摇头不说话。
谢林知道问不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警察封锁现场的时候,你一直看着陆深的尸体,对吗?”
谢林又说:“你觉得,如果你当时在现场,有没有可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林宣哭得更厉害了,开始含糊地说对不起。
谢林叹了口气,说:“错不在你。”说完后,他想转身往外走。
没想到林宣猛地站起来冲向谢林,谢林被撞了一下,腰撞上了桌角,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缓缓弯下了腰。
林宣掐着谢林的脖子崩溃大哭:“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是我杀了他,是我……呜呜。”
谢林:“……”
所以受伤的就必须是我对吧?
书记员一惊,忙上前要将两人分开,审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黎元黑着脸冲进来。
他靠近后,伸手一扯把俩人扯开,呆呆傻傻的书记员是半点忙也没帮上。
跟在黎元身后的警察快速地把林宣控制住,黎元扶起谢林替他顺气。
谢林咳得双颊通红,眼角溢出些许泪花,他握住黎元的手腕,说:“林宣,她有点不对劲,给她……给她打点镇定剂。”
书记员:“……”好……好敬业!
黎元吩咐照做,立马有人手拿镇定剂给林宣注射,这才总算平静下来。
黎元扶着谢林,有些担忧:“你还好吧?”
谢林:“没有什么大碍。”
就是小姑娘力道还挺大,都给他掐出印子了。
黎元语气后悔:“我不该贸然让你去审林宣的,抱歉让你受伤了。”
谢林真诚道:“其实我不是很介意,毕竟嫌疑人真的对真相很好奇,我挺感谢你的。”
黎元:“……我是不是该说不客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说没关系……”
谢林:“……”
你小子这是油盐不进是吧?
第5章 来我这儿的人都这样说
这边林宣刚刚发了疯,警局这边不得不对她的病情关注起来,他们把人送去了医院,又派警察去守着。
待一切平静下来,黎元终于可以和谢林一起聊聊林宣,这个女孩的行为太奇怪了,他总觉得案子的突破口会在林宣和谢林的身上。
黎元泡了茶,摆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
谢林十分安心地接受了黎元的照顾,他捧起瓷杯小啄一口,热流顺着喉咙下肚,身体回暖,他舒服得眯了眯眼说:“林宣和我是在三年前认识的,她自己跑来找我,开口就是一句‘我有病’,说实话这话挺突兀的。”
谢林笑了笑:“那个时候的人们把抑郁症当成一种潮流,感觉心理没点问题就跟不上时代,我以为她是同样心理下的无病呻吟,但后来我发现不是。”
三年前的那个春天,阳光明媚,柳絮在空中飞扬,女孩孤身一人敲门而入,谢林抬头,对上女孩那双惶恐不安的眼:“你好,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林宣:“我有病。”
谢林笑了笑:“来我这儿的人都这么说。”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几张纸递给林宣,说:“你先做几张测试题。”
林宣点头接过纸,唰唰唰飞快做题,没一会儿就填完了。
谢林拿过测试题扫了几眼,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林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表情像极了医生给你下病危通知书的模样。
林宣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说:“医生,我这个病是不是药石无医了?”
谢林:“说实话,你做的题反映出你的心理情况比大多数人都要健康,小姑娘,你根本没有生病。”
林宣不可置信地摇头,说:“庸医!”
话音一落,她转身就走。
谢林摇头失笑,也不计较,被骂就被骂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两天后,林宣又回来了,坐在谢林的面前说:“我有病”
谢林有一些无奈,这次他没有给她做试题,而是直接问:“说说你是个什么情况?”
林宣皱着眉头努力组织语言,她伸出手摸了摸桌上摆的那盆绿萝,语出惊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谢林面色平淡,说:“为什么这样说?”
林宣说:“为什么?可这就是事实啊,就像3D游戏,这个世界是由数据堆砌而成的,你也是,所以你不明白的。虚拟的人活在虚拟的世界里,他又怎么可能明白自己的实质呢?”
谢林说:“那么你自己呢?你觉得你自己是真实的吗?”
林宣说:“当然了,我有自己的家的,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
谢林说:“那么,既然你如此地坚定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又为什么会跑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这一番话呢?”
林宣盯着她自己的手指,有些怔愣地说:“可是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爱恨,能感受到他们的心跳,我害怕,害怕自己一旦沉迷,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谢林说:“那么你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了,对吗?”
林宣摇头说:“不?不对,我要回家的。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全息游戏,我不能沉迷……不然就回不了家了。”
谢林叹了口气,说:“好的,我明白了,我们慢慢来,会好的。”
等到林宣离开后,谢林拿出那两张林宣做过的试题陷入了沉思,他能够肯定,从这两张纸反映出来的林宣绝对没有生病。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是有些特殊了。
黎元说:“这是……人格缺失?”
谢林:“是,也不是。
人格缺失是意识形态的剥离,难以触摸到外界的情感,以致产生对真实与虚假的认知模糊。有这种病的人,一般是比较冷漠的 。
但林宣不同,她确实产生了虚假与真实的认知模糊,但他却可以感知到外界情绪 且共情能力要比一般人还要强。
她自己构造构建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然后将眼前的世界当做‘虚假’,他来找我,其实是想找个人来认同这个想法。”
黎元:“这个病症在你们心理学上有什么专有名词吗?”
谢林说:“暂时没有,我调研了很多病历,但它们相似之间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很难归类到一起。不过在心理学上其实并没有100%正确的审判细则。世界是多变的,人是多变的,人心更是复杂的。”
“那她的病因呢?”黎元说,“是陆深吗?”
谢林:“恰恰相反,陆深是他的救赎,是他的存在,才让林宣产生‘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种怀疑的。”
黎元疑惑:“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疾病,必然是有诱因的,总不能是天生的吧?”
谢林曲指轻敲桌面:“天生的心理疾病确实有,但林宣不是,我推测……是她的原生家庭。”
黎元若有所思地重复:“原生家庭?”
谢林:“人从出生起必然拥有一个生活的环境,绝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个家,有父母、亲人。他们的存在,塑造着人的血肉和思想观念,人的行动受大脑操控,他们走的每一步,干的每一件事,都有原生家庭的影子。它可以通过坚定的意志打破重塑,但它的存在,永远无法抹除。”
“原生家庭,就是一个人的烙印。”
黎元:“我明白了, 那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该怎么分析?”
谢林:“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林宣的口供很有针对性?”
黎元提过茶壶给谢林续杯,说:“很明显,想不注意都难。”
“她只在两种情况下承认自己杀的陆深,一是私下与你的通话,二是审讯室里的突然崩溃,其余时间全部表示不知道。这两种情况,有两个共同点,一是你都在场,二是都无法被当做定罪的证词。”
“所以,‘我杀了陆深’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你听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让你参与到这个案子里,她想拉你下水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谢林:“正常来说,她那么想拉我进来 你更应该阻止,怎么还如她所愿了?”
第6章 有必要过度解读
黎元:“大禹治水亦知,宜疏不宜堵,先顺着她,且看下一步她会如何做。”
谢林皱眉思索着林宣的每一句话——“我杀了陆深”,“救救我”,“我会死的”,“我不知道”,“他叫我等他”,“你为什么不信我?”,“是我杀了陆深”。
谢林猛地站起,说:“陆深的尸体找全了吗?”
黎元眼神锐利:“我记得自己并没有向你披露案件的细节,所以谢林,你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陆深的尸体是不完整的?”
谢林:……还真是碎尸?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话?
谢林说:“如果你再仔细地琢磨一下林宣的话,就能猜到陆深的尸体是不完整的。
林宣出现在案发现场,是等我来,也是在等你们找出陆深,因为林宣答应了陆深会等对方。”
黎元:“……”真的需要把一个人的话过度解读成这个样子吗?
事实证明,真的需要!
谢林继续说:“林宣她总是说自己会死,但是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又显著地很不好,那能维持现状的原因就是执念。
等我来是一个,等陆深来也是一个,如果‘陆深等到了’,那就意味着执念消了……”
黎元只好配合谢林的脑洞:“所以执念消除,不应该意味着释然了,人就轻松了吗?”
谢林:“可林宣说是她杀死了陆深。”
黎元:“如果她是凶手,那就不存在‘等陆深来’这个执念,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等到对方了。所以要想让这一切闭环,凶手就必须是另有其人。”
谢林:“不对,还是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林宣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凶手总不会是一个古道热肠吧?除非……”
黎元替他把话接上:“除非凶手的目的是在两个人之间挑一个杀死,死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这也可以对上林宣为什么说她自己是杀死陆深的人了,因为她活着,就意味着间接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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