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地心引力(larivegauche/塞纳左岸)
- 类型:
- 作者:larivegauche/塞纳左岸
- 入库:03.26
池羽在直播镜头里喝竞争对手的饮料,说明明白白违反合同条例的。这场官司的争执焦点不在于他有没有违反合同,而在于到底该如何裁定违约金的数额。池羽这边的律师找了专家计算该违约行为给竞争对手带来的经济影响——也就是红牛从那场次直播获得的最高合理经济收益。
“这收益是多少,我们这边的律师找专家算了算,你猜算出个什么数。“
梁牧也脸上已经带了疲惫的笑:“艾达,直接说吧。我真是猜不动了。”
池羽颇有竞技体育精神,仍献上自己的答案:“七十五万?”那是他一年的代言费。
“算出来十七万三千多。这是直接经济损失的上限。”还不够拍一场广告的呢。
“他们能同意?律师费都不够吧?”
“小羽可以啊,猜对了。我说给七十五万,一年的代言费。他们同意拿钱走人。”
梁牧也不忘骂他们一句:“这帮傻逼,还非得折腾我们到最后一刻。”要不是池羽两天前决定停止内耗,专注于眼前的滑降,两个人指不定又要经历多少个不眠夜。
“可能是抱有希望,想看我们先退缩吧。”张艾达颇为得意。
和两人失去联系这两周里,张艾达也没闲着。她和肖梦寒的经纪公司商量好,安排了池羽下周去广州悦恒室内雪场和粉丝见面,和肖梦寒一起教小孩儿玩公园。活动本来是一周前,不得不推迟一周,张艾达对外放出点风声,因为池羽和肖梦寒正在滑降中国七千米高山。
这两天网上声势十足,全都是转发他俩照片的,盼望他俩平安归来,庆祝中国自由式滑雪又翻过一座山。
梁牧也在这边骂酷力的律师,而池羽在他身边跟每个人拥抱。骂完心里就痛快了,梁牧也笑着说:“不过——还是谢谢,我们……”
没等他挂电话,池羽又张开手臂,示意他也拥抱。好像当时黑梳山,钻石碗底下的样子。两年过去了,可有些事情丝毫不变。现在,幸运的是自己,还能陪在他身边。梁牧也突然有些鼻酸。
“……我们刚滑下来,这是今天第二个好消息。艾达,谢谢你。”
挂了电话,梁牧也才得知,肖梦寒和摄影一队的人成功滑降之后,竟然没有人庆祝。向来玩儿转社交媒体,积累了千万粉丝的肖梦寒连条微博都没发。他从早上八点就搬了个小凳坐在原地,往山上看,连防晒都忘了涂。
所有人都在等池羽。
等最后两个人安全下来,团队终于可以庆祝。他们在大本营点燃篝火,叫来厨师,甚至连“慕峰酒吧”都重新开张,就为庆祝今天。
说是酒吧,其实就是一个装着各种酒水饮料易拉罐的大冷藏柜,一瓶卖十元。梁牧也索性请客,把‘酒吧’直接包场,让所有来了的人随便喝。
旁边也有别的登山公司带队,登山客和当地向导全都来了,大多数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场合,就跟着一起唱歌跳舞好不热闹。唐冉亭有心,带了个小横幅,于是庆功宴变成现场路演,梁牧也给来的人都讲了讲这部电影要讲什么故事。所有人也都表示,如果院线或者线上上映,一定会去支持。
一箱子饮料不过三千多块钱,跟杨立峰在云台阁坑他的那一壶碧螺春一个价。那时候他花三千多买来一场堵心,梁牧也想着都觉得有点好笑。还好他没把杨立峰当对手,那是竞争谁更没底线。他赔个倾家荡产都说不定。可跳出那个圈子,有些经历无价。
池羽开口,低声说:“这回我是破了个记录。”
肖梦寒年轻些,也更心高气傲,在旁边接道:“单板首降记录应该不是我们的吧。之前——去年,不是有个VIP登滑项目。里面应该有人是单板滑降。”
王南鸥在远处听到,也好心接了句:“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如果没人用单板——”
池羽推了推肖梦寒肩膀:“那你就是首个滑降的。”
肖梦寒品了品这名头,也觉得挺有意思。他去年在X Games坡障项目上拿过银牌,也是拿过世界级荣誉的人。可这次旅程仍在他心中有着特殊地位。
“那哥你说的记录……“
池羽笑着,指了指堆在自己行李旁边的雪板:“我是第一次,一副板子,两个不同的固定器滑降。你这个固定器,也破了记录。它……滑了两次慕士塔格。全世界头一个。”
肖梦寒听罢,在一旁哈哈大笑,旁边人也都跟着笑。
“还有个记录。”池羽还在喝零度可乐,第三瓶了。郭凡的镜头pan过来,pan到他这边,他举起杯子笑了笑,一个‘干杯’的动作。
“我得有一年半多,都他妈不能在公开场合喝这个。今天算是破戒了。”
他自己和酷力解约,现在是自由身,无所顾忌了。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肖梦寒刚才口渴要拿过来喝,还是池羽找了个没有标记的红色塑料杯,帮他把饮料和酒水倒进去。
肖梦寒趁热打铁:“哥,跟我签红牛,也跟我签Burton吧。”
池羽这才板起脸,开玩笑说:“板太软,不滑。”
肖梦寒也逗他:“不想抛弃Hugo啊?”
池羽想到属于他的那块雪板。他设计的,或者说,他和梁牧也一起设计的。他已经想好了明年改在哪些地方做改进,他要做给业余大山玩家的,能兼顾道内道外的Vitesse Icarus 2.0,还想做更激进、给专业玩家的Vitesse Icarus Pro,还要带着它去更多更远的地方……
而梁牧也在远处检查设备。从吊臂,到电池套组,再到这几天的行军装备。出来拍摄和野攀一样,都要LNT,不留一点垃圾。
池羽就一直看着他。缺氧大概是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回的反应,他现在看不修边幅的梁牧也怎么看觉得怎么帅,戒可口可乐一年半,这点碳酸饮料他都能喝醉。
梁牧也过来问了他几次感觉怎么样,大概是放心不过。他要帮他收拾随身行李,池羽更是没让。那个人要统筹拍摄事宜,已经很不容易了。
“肖梦寒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我又没受伤,不用你帮我。”池羽还有理有据。
梁牧也一看,一下了山,这人就支棱起来了,也不听他话了。“肖梦寒在大本营歇了两天,你在上面呆了八天,能一样么。”
池羽不理他,从随身衣物到滑雪装备,挨个对照清单检查。
梁牧也没太注意,没等跟他说两句热乎话,人又被叫走了。
池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整个晚上,都一直闷头喝可乐不说话。
两天之前那个晚上,缺氧使得他大脑处理信息极慢,几乎只有空间做出本能反应,而丧失了深度剖析的能力。之后,他又全心在准备滑降。
如今,回到五千米高度,他终于能有时间停下来,想梁牧也那天晚上跟他说的心里话。
当初托张艾达找谭佳宁,看看她是否愿意回北京那时候,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张艾达找人牵线说上了话,谭佳宁加了他联系方式,还欣然同意来北京,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那时候他是有过疑问,既然过去已经成为过去,这四年间,为什么梁牧也从未试着主动破冰。如今,终于得到解答。
他不仅为四年前的事故感到愧疚,还是为十年前介绍他俩认识而感到一种无法逃脱的责任。对于他和陈念的关系,池羽曾有过猜测,但时机都不合适,他没问出口过。如今得知事情全貌,他突然觉得一阵后怕和心悸。梁牧也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以狠心到亲手断送自己虚无缥缈的爱情,可以给自己立下道德标杆后年复一年地遵守,而不越雷池半步。
像是越过冰缝那一刻,回头看深渊千尺。池羽突然意识到,要是老天想让他错过这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去年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从黄鹤意外逝世,到他参加悦恒挑战赛,被父亲刺激到反而主动出击,冲动之下答应去云顶找他……再到后来的巅峰挑战赛,哈希勒根雪崩,梁牧也第二天就飞来新疆,信誓旦旦地跟他在一起。
竟有片刻,他也怀疑,他所握住的一切,完美的最佳拍档,重合的人生目标,无需苛刻求证的爱意,是否只是偶然。
“梁牧也,如果我当年没来云顶——“
天色渐晚,喧嚣散去,帐篷都拆了。两辆小巴停在外面,池羽等他进了车厢,终于憋不住这句话。
“如果我……”梁牧也仍处在庆祝的余温当中,思绪没转过来弯儿。
“如果当年我没来云顶,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没有我们。”
梁牧也本来就是上车放行李,听见他说这话,立刻坐下来了。
“可是你来了。”
池羽咬住嘴唇,有些犹豫是否要分享内心想法。几秒钟后,他决定坦诚。
“我就是突然意识到,我有太多次机会,可以错过你了。”
梁牧也看出来了。“池羽,没有如果。”
这几年,他经历的太多,向来都是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如果’。可他控制得住自己的思绪,却无法左右池羽的思维定式。
池羽执拗地追问:“如果我没来呢?你会来找我吗?”
正确答案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他就掏出手机,点了半天屏幕,把一张截图给他看。
“我当然会。我其实……已经在找你的路上了。”
池羽没太看懂:“这不是……”
“我当时的机票。第一程是北京到广州。我以为你在广州,我去找你了。落地以后,才知道你不在。我才飞的重庆。”
池羽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梁牧也又说:“在这之前,为什么我没去找你,也不是因为没感觉,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恰恰相反。我潜意识里觉得,之前几次都反复误会你,因为我们过去的事情,影响到了我对现在的你的信任,再这样下去,我只会伤害你。”
“嗯。”
“后来我也在反思,当时我不觉得我们能从熠川,从当年在加拿大的那段误会里面抬起头往前看,再达到互相尊重互相依靠的那种状态,这也是对你、对我自己的不信任。我应该给我们俩一个机会。所以,如果我想通了,我一定会去找你。如果我想不通,那么错过了你,那就是我一辈子的损失。”
池羽低头,又把他推在靠背上,垂下头拥抱他。
梁牧也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后背:“宝贝别瞎想。”
两个人错过,能有太多的原因,错误的时机、未平的心境、曾经的厄运,一个接一个的借口。而在一起只需要一个理由。
良久,见王南鸥上车,池羽才放开他。
梁牧也看大家也都在陆续装行李,又抬腿下车,说:“稍等我一下。”
王南鸥、池羽和全车的人都看着他,在夕阳余韵中,小跑着回到大本营。
车上人也都开玩笑,纷纷说:“梁导这又收垃圾去了?”
只有王南鸥低头笑了一下,喃喃自语:“他还是信。”
大本营附近的玛尼堆静静在风雪中伫立,还是在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位置。新疆夜晚九点半的太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吹过一次,就祈福一次。每个前来攀登的旅人都来过,梁牧也也不例外。四年前下撤途中,他曾经对此祈祷,又屡次因为祈祷没能应验而心中愤慨。
举头三尺,山有神明。或许来去成败皆有定数,而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不幸是他,幸运亦是他。那些许过的愿望,终究还是被听到了。
最后一缕天光掠过昆仑山脉,梁牧也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盘踞其上,巍峨雄伟的慕士塔格峰,感谢他的慈悲,感恩他给自己的一切。
第95章 答案
从新疆回来以后,池羽几乎是在家昏睡了整整两天。这是他的第一次高海拔登滑,没有一天睡的是完整觉,到最后,完全是靠一口气撑着。
之前,有和酷力的合同纠纷,之中,又经历了固定器突然断裂的意外,这两周他实在是太累了。
梁牧也当然看在眼里。他坚持这三天推掉所有事情,给全体放假,自己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池羽休息。
池羽再有意识睁开眼睛,就听见客厅一阵忙乱的动静。
梁牧也从外面跑步回来,穿着紧身T恤,乱发扣在帽子底下,一只手拎着早饭,一只手拎着饺子的牵引绳,正一个劲儿地叫他安静。他怕吵着池羽。
饺子就一个劲儿地冲他吼。吼了几声,他突然就安静了。
因为卧室的门打开了,睡眼朦胧的池羽蹲下来,朝他招手呢。
饺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过去蹭他的手。
梁牧也这一刻懂了,韩知夏这小狗是白养了,不听她的话,不听自己的话,唯独跟池羽最亲。
“先吃饭吧,一会儿再弄。”
“稍等,这样他难受。” 池羽帮饺子把胸背脱下来,又去旁边用湿布帮他擦了擦腿。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间还有些许泥泞的地方,梁牧也家里客厅又全是木地板,不禁脏。
“你带他玩儿过了啊。怎么不等等我,”池羽还有点失望,“之后要去广州了,下个月咱俩又都不在,我都没机会遛他。”
“你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不想打扰你。”梁牧也把早饭给他端上了桌。
“那下次要打扰我。”池羽饿了,也没等他,就直接端起粥喝。
是梁牧也停下动作,看着他眼睛,认真答应:“好。”
饱暖思淫欲,等池羽吃饱了,去洗了个澡,终于有精力扑上来,把之前在雪山欠的一百零一个吻都补回来。他们从浴室吻到客厅,他把梁牧也推在餐桌上,梁牧也又反过来把他拉下来在座椅上抱住。
他转而把梁牧也拉倒在地板上,按着他胸膛,低下头去吻他,嘴唇含着他的,舌尖执着地伸进去舔吻,执着地、投入地吻。亲吻是池羽先开始的,可最后却是梁牧也不放过他。他不止吻他嘴唇,从额头到眼角到脖颈和喉结,似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每一寸都覆盖上自己的痕迹和味道。
饺子很少见他们亲热,在旁边不知所措。池羽把梁牧也压在底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梁牧也反过来把池羽钉在地上的时候,饺子终于加入战斗,不让梁牧也欺负他,不断用爪子挠他后背,围着两个人叫唤。
梁牧也这才放过他,分出一只手去安抚饺子。池羽只觉得下巴发酸,面颊湿润,嘴唇被他咬得发红。他又仿佛回到慕峰C3一个个银河低垂的夜晚——又缺氧了。四千米海拔以上,是梁牧也完全的统治领域,要比气息,池羽还真就比不过他。
他便使了巧劲,解开对方休闲裤的扣子,却碰到他早就硬挺的那根。他用手给他套弄,梁牧也按住他肩膀沉沉地喘息,许久才说:“我真的……“
“怎么?”池羽抬起眼睛笑。眼睫毛很长,扫着他脸颊,像带着翅膀的吻。
……太过了。池羽的手上硬茧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会使巧劲儿。无论左手,还是右手。
梁牧也右手使力,左手把他宽松的短裤整个扒下来。根本没遇到阻力,他才意识到,池羽连条内裤都懒得穿。
性器在他手里涨大,那一刻他差点没忍住,全都交代了。
饺子实在太吵,梁牧也拉着他手腕进卧室,赶在饺子窜进来前一秒把门甩上了。
“轻点,”池羽不太满意,“你吓到他了。”
“别看他,看着我。”梁牧也把他按在门板上,整个人压上去吻他,誓要吻到昏天暗地,吻到他没脾气。他用力地揉他锁骨和胸口,到腰腹,臀肉,大腿内侧,最后才去关照他挺立的性器。
前端早就渗出晶莹液体,梁牧也按住他的胯骨,低头含住。彼此都是半斤八两,都没坚持多久,池羽毫不掩饰,叫得太响,门外饺子也更来了劲,搞不懂主人间针尖对麦芒的密谋,叫唤着想被放进来。
最后关头,是梁牧也伸手,捂住池羽的嘴,右手把两个人的性器握在一起。两个人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其他,几乎同时颤抖着射精。
池羽一直在喘,把刚刚缠绵亲吻那会儿丢失的氧气都吸回来,有那么一瞬间,梁牧也以为他又要惊恐发作,他连做都不想做了,就搂住他肩膀哄他。
池羽这才解释说:“没事,就是太快了,我都跟不上。”
梁牧也松了口气。他敲了敲怀里的脑袋:“刚刚想什么呢。”
“想……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你想什么呢。”
梁牧也笑着,又低头去亲他,这次的吻很浅。
“在想你。想夜里,月光底下,你什么衣服都没穿,就像这样。小木屋里就我们两个人,外面是万丈悬崖,漫天的银河,而我在你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