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岁岁也该询问妖族二皇子昨日和他商量了什么吧?
黑衣剑修思忖着,一抬眸, 就见幼弟跟一只欢快摇尾巴的软绒绒小狗崽似的, 正一圈又一圈乐颠颠地围着他打转转, 不禁失笑。
“还在激动?”
他笑着许诺:“日后岁岁还想体验,来找我就是了。”
姜岁晏乌润清澈的眼眸登时变得晶晶亮, 噔噔噔凑到兄长身旁, 眉开眼笑:“好呀!哥哥, 你对我真好~”
尾音软软拖长, 像是在蜜罐里滚了一圈, 透着满满的剔透甜意。
看着自家又乖又甜的幼弟,黑衣剑修忍不住揉了揉幼弟柔软蓬松的黑发,清俊的眉眼盈着浅而纯粹的温柔, 音色清冽,语气含笑:“我就岁岁一个宝贝弟弟, 不对岁岁好, 还能对谁好?”
“嘿嘿……”姜岁晏骄傲一昂头,超得意哒:“哥哥当然只能对我好啦~”
黑衣剑修神色纵容:“本该如此。”
被兄长简单几句话哄得心花怒放的黑发少年挤在兄长身边坐下,乌眸里盛满雀跃, 无形的毛绒绒大尾巴都要摇成快乐的螺旋桨啦, 哪里还有平常少年意气轻狂张扬的影子?
明明就是一个又乖又可爱的小朋友嘛。
黑衣剑修眸色轻缓, 伸手捏了下幼弟柔软的脸颊。
嗯,手感一如既往地好。
姜明晏忍不住又戳了一下, 一个软乎乎的小坑出现, 然后在指尖离开时迅速消失。
——很可爱。
姜岁晏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还傻乎乎地仰着小脸, 笑容灿烂。
黑衣剑修瞧着这小家伙现在这幅傻乐的小模样,心尖软成一团。
想来岁岁如今是顾不得别的了。
黑衣剑修纵容又好笑地想着,主动提起:“岁岁,还记得我出了炽日秘境后发生的事情吗?”
“哥哥和朝曦殿下,还有其他被邀请过去的尊者一起去商量事情了。”姜岁晏困惑:“昨天才发生的事,哥哥今日便不记得了?”
岁岁收起软乎乎糯叽叽的笑容,开始用迷惑的小眼神观察自家兄长。
姜明晏无奈叹气,宠溺地呼噜一下幼弟毛茸茸的脑袋,没提自己那点觉着幼弟傻乎乎的思量,只是道:“昨天我答应过你要将所有可以说的事情都一一讲明白,岁岁你现在还要不要听了?”
“听!”姜岁晏连忙正襟危坐,严肃道:“要听的。”
黑衣剑修轻轻笑了下,刚要开口,却被姜岁晏打断:“哥哥,等等——”
黑衣剑修挑眉。
“让我先说……”姜岁晏讨好地揪住兄长袖口:“我猜猜嘛,看对不对……”
见幼弟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眼巴巴地望过来,黑衣剑修深邃凤眸中划过笑意:“可以,岁岁先讲吧。”
姜岁晏粲然一笑,赶忙将自己的猜测讲出:“朝曦殿下曾拒绝风洵师伯将真相告知我们。”
“无论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从最终的结果来看,他是不想让我们进到炽日秘境找到静嘉姨母的。可这一次,他主动来樛木峰找你,希望我们能进到炽日秘境……”
“炽日秘境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只有我们可以拿到——不止是他,许多人都希望我们拿到那东西……”姜岁晏头脑转动得飞快,语速也逐渐加快:“这一次羲和城之行许多世家仙门都参与了,妖族真的有那么大的面子吗?他们是有共同的目标……我、你、邵寄霜……灵族,他们其实是把希望寄托在灵族上面。”
姜岁晏拧眉迟疑:“哥哥,所有人都知晓朝曦殿下的谋划吗?”
黑衣剑修明白幼弟的未尽之意,解释道:“朝曦殿下最初只告诉了各仙门掌门和各世家家主,再加上一个早就知晓静嘉姨母位置的风洵道君,其余人,哪怕是被邀请前往羲和城的各位尊者,也是不知道详情的。”
至于他们是否心中早有猜测……那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黑衣剑修浓密眼睫轻落,遮住眼底波澜。
姜岁晏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人族、妖族,还有鲛人族巫族……”
想起那几位惊鸿一瞥身上满是浓厚异域风情的尊者,姜岁晏乌润的眸中浮现出认真:“几乎整个乾元界都惊动了,哥哥,是因为八年前的死城一事吗?”
“对。”黑衣剑修凤眸赞许地看着幼弟,眉眼间溢出些许骄傲:“岁岁,你的猜测是对的。”
他慢慢将昨日从妖族二皇子那里得知的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八年前,青石城无声无息沦为死城。原因还未查明,短短数月,就又有两座城池步了青石城的后尘。”
姜岁晏静静听着兄长清冽微凉的声音。
“人族震动,各仙门世家纷纷派人查探,仍一无所获。”
“紧接着,坏消息接踵而至,北溟百族内也出现了类似情形。天谕门长老耗损寿元进行占卜,可天机蒙昧,毫无所得。”
“半年前,落凡城长孙氏几位嫡系子弟和多宝阁产生纷争,一向信奉以和为贵的多宝阁却异常强硬,那几个长孙氏子弟吃了亏,私下里便偷偷监视多宝阁,想要找到多宝阁的罪证。”
黑衣剑修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许是胜利在望,他们得意忘形了,竟真的让长孙氏子弟发现了‘罪证’。”
姜岁晏微怔,望着兄长冷淡的眉眼,旋即明白过来:“天机族。”
“没错,多宝阁是天机族建立起来的。”黑衣剑修淡淡道:“多宝阁多年屹立不倒,除了芜洲,它的分阁遍布其余三洲。仙门世家都和多宝阁有所联系,可是真的问及多宝阁幕后者,竟一无所知。”
“事情一经上报,迅速得到了各族的重视。”
“天机族这些年越发沉寂,大部分族人缩在东陆城,就连各族难得放下恩怨联手调查死城一事他们都不曾参与。”
黑衣剑修微微嘲讽:“也多亏了他们不曾参与,这才给了我们查明真相的机会。”
“妖族如今几乎都是妖族二皇子在主事,他知道是天机族夺走了灵族守护多年的圣器,现在又发现天机族不知用了多少年以乾元界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布下一局……”
“这种时候,他倒是想起灵族来了。”姜岁晏眸光是和兄长相似的冷淡:“所以才有了我们前去羲和城,进入炽日秘境。”
妖族二皇子,果然永远都是将妖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姜岁晏:“哥哥,朝曦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吗?”
黑衣剑修:“也许吧。各族联手的力量不可小觑,先前被蒙蔽,只是因为他们各自为营,从不关心这些罢了。如今认真起来,很快便将天机族的谋划查探出来。”
三千世界,乾元界不过其中之一。
乾元界的各族,无论起点如何,终究都是仙途漫长,关隘重重。
天机族族长踏入渡劫期后,心魔丛生。
他知道自己无法再进一步了,可他不甘心,竟生出了以整个乾元界为祭,取天道而代之的想法。
他偶然间得知灵族守护的圣器为乾元界本源所化,而且只要圣器存在,天道便根基稳固,很难被颠覆。
于是他骗取灵族的信任,将灵族覆灭,拿到圣器,想要将圣器驯服。可惜,他不得其法,最后只得僵持了下来。
但灵族族长并未放弃,他一边尝试各种方法让圣器认主,一边暗中布局,建立多宝阁,杀害其余渡劫期修者。
“这些年来那些沦为死城的城池,都已经尽数化为了他的养料。”黑衣剑修平淡道:“朝曦不知晓你我二人是圣器所化,他只是期望我们能从静嘉姨母那里得到些圣器的消息。”
“没想到,我竟阴差阳错进阶渡劫期。”黑衣剑修似是笑了下。
姜岁晏指尖轻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兄长不提,他竟也想故作太平。
他努力回想,想起八年前,自己在清妙宗庇护下的水西镇突兀被一股力量传送到已经沦为死城的青石城……被传送走之前,他就站在距离多宝阁几步之遥的石板路上。
他记起他还曾和兄长在多宝阁发布任务,想要寻找姨母的踪迹……
唇角微抿,姜岁晏沉静地主动挑起话题:“哥哥,我们当初发布任务的举动,其实是主动将自己的存在告诉了天机族,对不对?”
“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黑衣剑修安抚地顺了顺幼弟单薄却坚韧挺拔的脊背:“姜家人是在天机族的指使下对阿爹阿娘动手,那时,他们就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姜家人选择动手的时机很巧妙。
和姜震俞约定的十年时间即将结束,眼见着崭新的生活即将开始,阿爹阿娘难免有些松懈,再加上他的灵根破碎,阿爹阿娘大部分的精力都被寻找灵植占据……
“阿娘本以为诅咒生效,院中又有她留下的碧叶金丝桃,姜家人会顾忌着不敢对我们动手。”
“至于天机族,他们曾在阿娘和姨母身上吃了圣器的亏,没弄清楚阿娘带走的那两件圣器的下落前,他们也不会轻易对我们动手。”
阿娘为他们考虑好了一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诅咒迟了几年才在姜家人身上显出踪迹,而姜儒恪等姜家小辈不知实情,竟意图将他们活活烧死。
姜岁晏闻言,伸手抱住兄长:“哥哥,阿爹阿娘在那边一直保佑着我们。”
“薄暮山脉里,玄光兽的神来一笔,将我们送到了中洲,彻底斩断了天机族对我们踪迹的掌控。”
他的眼眸恍若清透无瑕的宝石,流光溢彩,映出万千光辉:“哪怕后来我们自投罗网般去了多宝阁,可从多宝阁出来不久,我们就落入灵海,一消失就消失了五年。”
“等我们从灵海底出来,就已经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黑衣剑修抱着幼弟,轻声道:“岁岁说得没错,阿爹阿娘一直在保佑着我们呢。”
“所以,哥哥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姜岁晏将下巴搁在兄长肩膀上,终究是提起了这个话题,眸色执拗。
黑衣剑修轻轻抚着幼弟的脊背,温声承诺:“会的。”
姜明晏和姜岁晏都不曾说起另一个选项。
是,姜明晏可以选择不去。
可是若死气蔓延,乾元界沦为废墟,又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呢?
姜明晏对自己将面临的情况一清二楚。虽说他和天机族族长是乾元界唯二的渡劫期,但天机族族长踏入渡劫期数万年,修为深厚,而他,踏入渡劫期不过几日的功夫。
他们之间的差距宛若鸿沟。
但这一次,必须去。
也必须成功。
姜明晏慢慢顺着岁岁乌软的长发,凤眸幽深似海,翻涌着沉沉的、对胜利迫切的渴望。
他的弟弟还需要他。
况且,他如何舍得让岁岁孤身一人去面对这偌大而又多变的世界?
姜明晏眸中情绪澎湃,最后尽数化为一往无前的锋锐。
北溟洲北侧, 蛛网似的漆黑裂隙交错布满天空,充溢着暴戾森冷的气息。
哪怕是远在九黎洲的清妙宗护宗大阵之内,也能隐约感知到那混乱的动荡。
姜岁晏坐在樛木峰一块光滑平坦的巨石上面, 神色沉静, 双眸轻阖, 额间鎏金灵纹璀璨,明艳红痣点缀其间, 散发着浅浅灵芒, 衬得浓墨重彩的容颜愈发动人心魄。
他的身边蹲坐着一条毛发顺滑威风凛凛的黑色大狗, 双目炯炯有神, 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很明显, 只要有人意图对它的小主人不利,它便会立即冲上去撕咬。
碎金般的阳光轻柔洒落,为阖眸静坐的姜岁晏镀上一层浅淡金光, 令他恍似一尊高坐云台无悲无喜的神像。
突然,黑色大狗站起身, 眼眸锐利地看向樛木峰下, 耳朵高高竖起。
“是清妙宗的弟子。”姜岁晏不知何时睁开了黑眸,伸手轻轻揉了揉黑色大狗的毛脑袋:“没事,大黑, 不用紧张。”
黑色大狗这才放松下来, 缓缓在小主人身边趴下。
姜岁晏垂眸, 遥遥看向那几个在山道上互相搀扶的清妙宗弟子。
他们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头发凌乱, 额间透汗, 很是狼狈的模样。
樛木峰上布有阵法,从外向内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 再加上姜岁晏已是元婴期修者,是以,这些刚刚筑基的内门弟子并未察觉到他的视线。
“唉,不过几头妖兽,就把我们弄得这么狼狈,要不是看护的师兄及时出手相助,恐怕我们现在就要在医修那里接受治疗了……”一个弟子感叹:“明晏仙尊还在和天机族那大魔头僵持,我们却这么没用。”
“风稷,这次是我们疏忽,没做好准备,下次注意便是了,不必如此悲观。”另一个弟子安慰道:“明晏仙尊和天机族族长都是渡劫期,他们那个层面的争斗哪怕是宗内长老都插不上手,更何况我们呢?我们先把我们手上的事情做好就是了。”
风稷神色渐渐好转:“你说得对……我只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那弟子叹了一口气:“北面天空那般模样,我也担心 。可是事到如今,相信明晏仙尊吧。”
几个弟子搀扶着走远,身影渐淡。
姜岁晏收回视线。
“汪呜?”黑色大狗抬起头,轻轻舔了舔小主人柔软的脸颊。
“大黑,我如今还是没找到进入漆黑空间的方法。”姜岁晏抱住黑色大狗,语气迷茫:“我总觉得,那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黑色大狗安慰似的用尾巴轻轻拍了拍小主人的手臂。
姜岁晏望着北溟洲那片昏沉压抑的天空,眸色渐渐坚定起来。
如今,兄长身处战场,邵寄霜远在羲和城,褚峻宁和虞鸿泽历练尚未结束。
他独自一人,在兄长用血肉躯体撑起的安宁中焦躁不安。
可是,无论如何,他绝不能放弃。
姜岁晏将大黑颈部的毛毛捋顺,然后轻轻将大黑向外推了推。
黑色大狗温顺地趴回原来的位置。
“大黑,我还要再尝试——直到成功。”姜岁晏乌润清透的眼眸明亮若星,灿烂而坚韧。
黑色大狗温柔地注视着小主人:“呜汪……”
无形的丝线轻轻摇曳,数不清的星辰遥挂苍穹。微风轻拂,丝线被裹挟着延伸向苍茫的远方……
找到了。
姜岁晏心中一凛。
他已经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一次,绝不能再空手而归。
神识化成的丝线看似温顺地任由微风环绕,在某一刻,突兀而起,强横地闯进紧闭的空间中。
一直以来,姜岁晏都是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进到漆黑空间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进入,也因此,姜岁晏察觉到了些许往常忽略的细节。
他的身体依旧处于原地,单从外表上看,没有丝毫异常之处。可实际上,他的灵魂已经离体,化作一抹青色灵光轻盈地没入未知的、遥远而隐秘的空间。
那处空间很是熟稔地接纳了他,像是老朋友碰面,无需多言,自有一股默契。
熟悉的黑暗涌来,姜岁晏静静打量着眼前漆黑的一片,神色镇定而淡然。
“小长生木。”沙哑男声响起,满是沉稳从容。
姜岁晏眉心一跳:“玄辰?”
玄辰:“是我。”
姜岁晏更加迷惑:“你怎么不叫我‘小麻烦精’了?”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人在你旁边?是谁?”
姜岁晏的语调逐渐紧迫:“和你一直隐瞒的真相有关对不对?如今乾元界情势危急,你们不要再隐瞒我了。”
玄辰一滞,想到自己旁边这位家长,不免有些头疼:“我有些事情确实不知道,不是故意隐瞒……”
“我来说吧。”一个声音响起,玄辰默默将未尽的话语咽下。
怎么形容这个声音呢?
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仿佛有沧桑岁月无声流淌,高岸深谷、沧海桑田,有日月流转,有星辰更迭,宏大浩瀚,慈悲却也无情。
“……天道?”姜岁晏轻声道:“我寻求的、能帮到哥哥的答案,是你吗?”
天道:森*晚*整*理“不是。”
“我是法则的化身,无法干涉世间诸事。”
姜岁晏鸦黑羽睫微垂:“所以呢?”
“能帮助姜明晏的,只有你。”天道平静道:“长生木,去拿回你遗失的魂魄碎片吧,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漆黑空间亮起一方小小的天地,绿绒可爱的小树静静浮在中央,透着勃勃生机。
姜岁晏抿唇,不再追问。
心念一动,他便出现在小树前。
姜岁晏伸手轻触叶片。
下一刻,天旋地转。
姜岁晏在一片混沌中醒来,看到了五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光团。
他立即就认出来了,青团是他自己,金团是兄长,红团是邵寄霜。
青团最是活泼,总是咕噜噜围着高冷的金团打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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