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繁华(封与)

劳副市长当场被震得失语。
“办公厅怎么回事？没有核实联系函上，投资客商的身份吗？”
“事情背后到底怎么一回事，先放在一边。先过去接见来客。”
顾清又叫上两名人员，几人迅即前往招待室。
另外一方的崔季启，也有人向他报告了发生的事情。他怔楞过后，脸色阴沉。没有跟随前往，他回办公室，电话办公厅主任过来解释情况。
市政府招待室，顾清面带微笑，带着人进来。袁谆和几位外商站起，一一和他握手。袁谆带来的秘书，为双方进行身份介绍。
袁谆握住他的手时，温柔地抚摩了一下才松开。
顾清收手，表情不变地请各位坐下。
几位汉堡市来的外资客商，在商业文化交流上，与东方集团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次前来考察，其实也是由东方集团背后推动，向江城市政府投递联系函，前来商业投资考察。
可是，令他们感到困惑不解的是，电视新闻上，出现了他们的名字，还签下了投资项目。
对此疑问，顾清说道，会调查清楚背后的误会。随即转移话题至江城的营商环境，和外资企业投资的优惠政策。
有袁谆一旁善为说辞，几位外商才放下心中疑虑，双方进行诚恳的沟通和对谈。
上午招待结束，而后送至江城大酒店吃午饭休息。下午，带领前往市内重要商业项目基地，及金融机构等进行考察。
虽说是突然性安排前往，好在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下午考察结束，顾清回到市政府，让办公厅主任到市长办公室解释。
上午挨崔季启骂的主任，来到市长办公室，承认工作失误，没有做好核实工作。他会做好检讨，给办公厅的公务员开会反思。
听完其反省，顾清整肃道：“这起简单的工作，不该犯错，希望你好好自省。电视台新闻和媒体那边，联系进行剪辑删除处理。市政府网站撤稿，至于卖出去的报纸，不用管。”
“是，我会处理好的。”办公厅主任鞠身，离开处理后续工作。
为刷政绩和存在感，崔季启当时十分高调。那二十亿美元投资项目，除了本地媒体新闻，也上了省电视台新闻。姚崇坤若知道这乌龙，也会让省电视台进行处理的。
汉堡市的几位外商，是亲眼看到新闻上，崔季启与伪客商进行签约的。他已不适合，再进行招待。所以，接下来的工作，由顾清带领崔副市长陪同考察、谈判。
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崔季启被袁氏摆了一道。但人家不认啊，你也没证据，加上伪客商已出境，你是无可奈何。
闹出二十亿美元的签约笑话，崔季启很丢面子。好在背后推手之人，似给市政府留脸面，没有大做文章。因此，只有对本城政事敏感的人群，才察觉到异样。
和崔季启的高调不同，这次实地考察，只做了简单的媒体报道。
随同企业家袁谆，从中协和。几位外商，终于有了投资的意向。始终保持着温和笑容的顾清，收敛内心情绪，但避免不了地，与袁董事长接触说话。

短短时间，顾清瘦了一圈。
劳副市长不是迟钝的人，也察觉到市长的异样和变化。一方面，心里认为是公务繁忙，才没有胃口。另一方面，认为是来自姚氏官僚集团的压力太大。可是，其对袁谆态度客气疏离，像在应付陌生的客人，让他心里有着不好的感觉。为此，他向杨秘书打听情况。
杨典司摇头，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陪同外商考察最后一天，其谢绝招待好意，自行回居住酒店。估摸是为了避开政府官员，私下好商讨签约投资事宜。
送几位外商上车回居住酒店，顾清坐上公务车，让杨典司开回市委大院。同路的劳副市长，一起朝着华樱公园方向行使。
他们身后，袁谆的车子，一路跟随护送。
顾清神情有些郁郁，眼睛看着窗外城市灯火。
“刚刚劳副市长和我提了一下，说华樱公园附近有一家海鲜酒楼，许久没去了。所以想邀请我们去尝尝。”驾驶座的秘书开口道。
知道是借口，顾清难以拂去好意。
“那就去那里吧。”
“好的。”
杨典司电话至前面的车子。劳副市长收到，又转话给袁谆。
由劳副市长带头，车子转弯，开往那家高档海鲜酒楼。
待到达目的地，顾清手指梳下头发，人下车来。那尾随紧跟的某个男人，走到身边，想伸手触碰他的脸庞。
“如果冷，多添一件衣服。”
顾清避开，没有看他，其与劳副市长走进装修得很有海洋风格的酒楼里。
四人进入酒楼，迎宾小姐迎接至一楼靠窗位置，而后叫上服务员前来点单。
劳副市长对这家酒楼十分熟悉，开口就推荐了不少受欢迎的海鲜佳肴。
“这里的海鲜粥必点！爆炒蛤蜊也非常美味。啤酒烧鱼块、粉丝蒸花蟹、中鲍蒸水蛋一定要选一份。三位来看看菜单，点自己喜欢的。”
“你熟悉这里，由你来点吧。”顾清说道，而后对那服务员说：“给我拿一包烟。”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微笑点头。
“行，那就由我来点。”劳副市长一口气点了八道菜和一份海鲜粥。
服务员记下，打印单子送去后厨，然后给顾清送上一包烟。
顾清撕开包装，取出一条放在嘴唇里。劳副市长伸手，他便递给过。
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吐出，他的目光，凝望窗外的街市夜景。
袁谆看着他冷若冰霜的侧脸。
深爱之人近在咫尺，双方距离却仿佛十分遥远。也许消失顾清面前，其精神状态能渐渐恢复。可这意味着，顾清对他的感情，会慢慢淡去。他承受不起，对方彻底把他从心中拔除。因此明知，顾清的内心，备受他折磨，始终没办法离开。
他很残忍，可不这样做，以顾清的性格，真会彻底舍弃他。
劳副市长开口提起这次外商的考察工作，笑着感谢他。
因崔季启闹出的笑话，觉得本地政府不太靠谱的外资客商，在袁谆代为说项下，才化解心中疑虑，明日谈判签约下来的可能性极大。
“那几位外商也是袁氏的重要客人，自然不能让他们败兴而归。而且，即使我没有出面，顾市长也能谈下来。”袁谆说道，目光一直放在顾清脸上。
“我看少了两位的任何一位，事情难成。今晚咱们难得相聚，算是提前庆祝一场。”劳副市长喜眉笑眼。
“劳副市长既然这么说了，我和顾市长尽兴到底。”袁谆轻言细语道。
顾清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拿下嘴里的烟，他含笑客气点头：“应当的。”说完，目光继续看灯烛辉煌的街市景象。
在抬手，把烟送回嘴唇时，袁谆伸手拿过他的香烟，摁灭进烟灰缸：“你近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抽烟只会更伤身。”
劳副市长笑着赞同，但自己没放下烟。
和顾市长比起来，他皮糙肉厚，精神气饱满。
点的海鲜菜肴，服务员率先把三道菜和海鲜粥送上来。袁谆打了四碗粥，这样一来，顾清难以拒绝。
收到袁氏财阀掌权人亲手打的粥，劳副市长连连道谢，催促道：“大家快尝尝这爆炒蛤蜊，绝对、绝对是别的地方里吃不到的！”
近段时间，食量微薄的顾清，夹起一块蛤蜊肉吃下，接着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
见他喜欢，其他三人，内心偷偷松了一口气。
后续，又送上来凉拌黄瓜，爆炒鱿鱼、啤酒烧鱼块等。
吃着鲜美的海鲜粥，顾清又陆续品尝其他极少吃到的菜肴。
和在机关食堂一样，袁谆下意识为他夹菜到盘子，其他两人已见怪不怪。但是，顾清没有碰，明显不想再被牵着走。
见其不食，袁谆停手，生怕好不容易来的胃口，因此举动，不再吃饭。
因要开车缘故，四人没有喝酒。眉开眼笑的劳副市长，闲谈工作之余，又绕到钓鱼上。再次邀请顾清，一起去钓鱼。
顾清没有立刻拒绝，说到时候再看情况。
桌上食物，渐渐地被吃掉。这是近段时间以来，顾清吃得最多的一次。
一直挂虑着他的袁谆，见他终于有胃口，眉头上的愁郁之色，散去不少。
吃得有点撑的劳副市长，悄悄地松了松皮带。他又夹起一条鱿鱼送嘴里时，隔壁桌喝多了的人，吵吵闹闹，还醉醺醺地站起，撞到他身上。他身体前倾，筷子朝喉咙里刺去。
吓得“哎哟”一声，杨典司及时拦住他，才没让筷子刺进喉咙内。
拿下筷子和食物，他扭头道：“你怎么回事？”
那撞到他的青年，也没道歉，人带着嚣张跋扈的醉意说：“是大叔你挡我道了。”
见青年不着调，劳副市长皱眉，不打算理会。可这人却搭上他的肩膀，跟个熟人似地说道：“帮我们买个单呗。”
“到那边闹去。”劳副市长一脸威严呵斥。
“啧，让你买单是看得起你。知道我爸是谁吗？”青年炫耀道。
“你爸是谁？”顾清开口。这种醉酒小青年，要不顺着他的意，绝对会纠缠不休大闹。
“说出来吓死你！”小青年得意道：“我爸是交通局的局长梁鸥！”

第110章 教训
听其报上亲爹名号，顾清四人没啥反应。交通局局长之子，头一次遇见这么不给面子的人，认为被小瞧了，内心蹭地冒火，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人搭在劳副市长的后背，手摸进他西装口袋拿钱包。
“让你请吃饭，是给你面子。以后你想参加交通局的招标会，我爸给你开绿灯。”
劳副市长抓住摸进口袋的手拿掉。
“没兴趣，别来打扰我们。”
这官二代可真是败兴致，好端端的聚餐，愣是被破坏掉。
被拒绝的小青年，狞笑着扭头对狐朋狗友说道：“兄弟们，这大叔瞧不咱们！”
一句话，招得近十人围拢上来。
“啥情况啊？”
“知道我们是谁不？还不赶紧道歉！”
“一看就是卖保险，做房地产销售的。”
“……”
见我方人多势众，小青年得意洋洋。
被打搅的顾清放下筷子，不再吃饭。好不容易让他多吃点食物的袁谆，脸色沉下来。劳副市长气的要打交通局局长的电话，但杨典司率先拿出手机报警。
“嘿，还想报警。警察来了都拿咱们没办法！”小青年抢夺手机，直接扔进菜盘子。“给我道歉买单！”
“我说你们几个，别得寸进尺。现在转身离开，我不追究你们责任。”
劳副市长语气严厉。
这番话，引得主动挑衅的十人哄堂大笑。其中一人抓住他的头发，重重往桌子上摁，以逼迫道歉。
顾清欲出手阻拦，袁谆比他更快一步地站起，稳稳抓住摁住劳副市长的手，“咔嚓”一拧脱臼。那人吃疼，惨叫一声后退。其他人见此，瞬间暴跳如雷。
“干他们！”说完，抓住桌子一掀。桌子朝顾清身上翻到。袁谆一声“小心”，护在他身前。那桌子上的茶水食物，尽数洒到身上。落下的餐具，“哗啦啦”地砸碎在地。
这些小青年，群情激昂地吆喝着，挥出拳头揍他们。
被搅黄晚餐的袁谆，脸色凛冽，接住送出来的拳头，反手凌厉击出，直中对方脸上，将人打飞出去。
速度快得，没给对方反应机会。
在其他人愣住时，他迅速朝第二人出手，以发泄教训破坏良好晚餐之人。
一身强大气魄的男人，所散发的凌人气势，让人生畏。
看着这个西装“暴徒”，把一群倚靠官员爹为非作歹的官二代们，揍得哭爹喊娘，顾清问杨典司：“报警了吗？”
正拿着纸巾擦拭手机的杨典司点头：“警察很快来。”
黑着脸色的劳副市长，踢了一脚脚下哀嚎的人：“真是骄横跋扈。”
“你们——我爸马上赶过来！”小青年瞬间酒醒，连忙电话局长爹过来救场。
袁谆等他打完电话，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受这番打斗声引来的酒楼经理，见官二代们一个个倒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想请顾清四人到一边坐着，以免单请求放过这群不好惹的人物。
可在看清收拾这群兔崽子的，是大财阀袁氏掌权人，瞬间止住说好话的念头。
在袁氏财阀掌权人面前，交通局局长算个什么东西！
警笛声从外面传来，警察和交通局局长梁鸥，同时到达。在进入酒楼前，梁鸥笑着和前来的警察说“又麻烦你们了，这孩子我带回去，再好好教育”。明显其子不是第一次在外惹事，警察也不是第一次接警处理。
这事情，八成又和被欺辱的人，和稀泥了事。
双方客套地笑着进入大厅。
见亲爹到来，小青年大喊一声“爸”，从地上爬起，指控道：“他们打我！”
看儿子鼻青脸肿，梁鸥笑容消失——从来只有儿子欺负人，未曾有人揍过他！他倒要看看，谁和交通局局长过不去！
他一脸怒容，朝揍他儿子的人看去。当看到顾市长、市长秘书、劳副市长和袁氏财阀掌权人，脸色骤然大变。
见父亲脸色不对，小青年内心道，你们现在下跪道歉也晚了。
哪知，事情并未按照所想发生。他爹“啪”地一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并摁住他低头弯腰，大声道歉：“顾市长、劳副市长、袁董，非常对不起！我教子无方，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青年直接傻眼，围观等待处理后续事宜的经理也惊呆。
那几个出警的警察，在一眼认出顾清四人身份事时，知道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再和稀泥。
“还不道歉！”梁鸥脸红脖子粗地呵斥。
“对、对不起……”弯腰低着头，小青年白着脸，惊怕道歉。
“都交给警察处理吧。”顾清开口。
梁鸥说了一声是，非常大义灭亲地，将儿子交到警察手里。
那几个警察，不敢再有任何徇私舞弊。进行笔录后，将主动挑事的官二代一伙人，全部带走送到派出所拘留。
梁鸥冒着冷汗，想要解释，顾清没说什么。可不说，他就更慌了。最后，还是劳副市长把人打发掉。
因此事是局长之子挑起，顾清四人纯粹无妄之灾，酒楼经理主动免单，承担衣物清洗费用，赠送酒楼VIP贵宾卡。
卡是拿了，没让其承担衣物清洗。
四人离开酒楼。刚踏出门，迎面而来的冷风灌进脖子，顾清感觉皮肤被“刺”了一下。袁谆走到身边，问道：“刚刚没伤到吧？”
顾清避开情深如海的眼眸，轻淡地回了“没事”两个字。
袁谆勾起冰凉的手指握住：“小爵一直在等待你回复信息。”
顾清从温暖的手心里抽离，走向车子。
跟随至车门，袁谆半身探进里面：“明天崔季启有可能要求你将劳副市长踢出谈判签约。结果不管落到谁头上，都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得到回应，他抬手触碰了一下对方脸颊，才不舍地退出，把车门关上。
市长公务车启动，回市委大院。后面跟上的劳副市长，从车窗里打招呼了一声，也回去了。
目送两辆车子离开，袁谆上车，电话回花园别墅。已从学校转至住家的小爵接起，说已经和庆爷爷一起吃过晚饭……明天晚上，能不能一起去医院看三叔？
他的回复是，只要三叔想，自会联系他好好谈谈。
小爵失落地“哦”了一声。

第111章 探视
袁谆猜测，崔季启有可能会截断劳副市长的签约谈判，由顾清接下。但其没有出现，故而，早上市政府内部会议室，由顾清带领劳副市长，与汉堡市来的外商谈判签约。
谈判结果，签下30亿美元左右的投资项目。
劳副市长吐气扬眉了一回，可也知是袁谆背后推动，顾清在支持。这也更坚定了，参与下届市长竞选的决心。
送走外商后，顾清把罗副市长召到办公室，谈官二代胡作非为一事。
城府极深的罗副市长，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已了解事情经过。他已通传公安局内部，不管是谁，什么身份，只要做出违法之事，一定遵照法律严格执行处理。
顾清说道，法律本就不能给任何人开后门。且提醒，勿坐在此位置上，把弄权术。
罗副市长笑答，理之当然。
二人话题至政务，相谈近一个小时。
罗副市长临走前，顾清问了一个问题。对方道，他会坐在这个位置上，等待结果。说完，离开市长办公室。
思考其话语一会儿，顾清内线杨典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