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繁华(封与)

“繁积，诚如你所说的这样，薛、申、谢三家才更要联手，这样他才会畏惧老实听话。他在江城任职期间，这座城市的任何经济动荡，都是他承受不起的。你应该清楚，把握着这座城市经济命脉的四大财阀，能决定这座城市繁华兴衰。手握本城最高政治权利的他，经济一旦崩溃，便是第一个被下台祭出的政客。”
申繁积皱眉。
“本城最高行政长官与袁氏财阀站一起，那么，东方集团的未来商业发展蓝图，畅通无阻。而其他三家，自然会受到影响。我可不想到时候投资发展新的工业项目，被卡审查，无法进行。”
“你过于主观臆断，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卷入四大财阀的商业纷争里。”
“可那时候，你可是想让他站到我们这边呢。”
申繁积噎住。
是的，当时为了申氏的出路，她亲自拦人邀请参加婚礼。但短短时间，心态已变。
宅子管家这时拿着请帖进来，打断他们，说是市政府办公室送来的，便将请帖交到薛定手里。
薛定好奇打开一看，直接愣住，继而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
申繁积从其手中拿过请帖，当看完，电话申家。
那边回复，也收到了顾市长的请帖邀请。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约我一定亲自赴。”薛定唇角扬笑，兴致盎然。
与此同时，江南区的谢家当家人，也收到请帖。对这位平庸怯懦的市长，谢康泰本想直接撕掉扔垃圾桶，但孙子谢简逸阻止。
看完后，他劝说爷爷去看看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作为下位继任者，将随同一起前往。
说完，用力一捏，请帖捏皱。
汉江区国博园，杨典司亲自将请帖送到东方集团总部大楼。
董事长办公室，看完请帖，袁谆说会准时赴约。随后，让秘书送他下楼。
杨典司告辞离开，回市政府大楼。
袁宴从办公桌上拿过请帖一看，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顾清想干什么？”居然邀请四大财阀掌权人赴约相聚。
有多少年了，四大财阀当家人未曾聚一起。就是市政府主持召开的企业家恳谈会，也只是派代表出席。现在，顾清居然邀请他们面对面谈话。
“如果你是顾清，面对可直接影响本市经济发展的四大财阀步步紧逼，会怎么做？”从电脑上市政府新闻画面抬头，袁谆问道。
“如果一定要做选择，肯定会与商业实力最强的一家往来。如果不做选择，也只能强忍到任期结束。这期间，只得祈祷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顾清一开始选择忍耐，没有接下任何一家请帖。但当连忍耐的空间也被剥夺呢？”
“那就……反击？！”
“是的，被逼迫反击。薛定要堵死顾清所有的路，谢简逸敌视他，一定会找办法报复，让他的从政生涯，结束于此。申家持观望态度，其申地地产集团的商业发展，与市政府捆绑最深。市政府的楼市政策和调控，最直接影响他们。所以与顾清对立，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如非必要，绝不参与其他两家的谋划。”
“那大哥呢？袁氏态度又是什么？”
“你认为袁氏该如何择选？”
“利益上来说，顾市长最好与我袁氏一起。如不然……保持中立到任期结束，绝不能与任何一家深交。”
“这张请帖，便是他的决定。而这次面对，是以政客身份，向四大财阀发出警告。顾清即使不选择袁氏，以袁氏庞大的体量，能扛得起任何政治与商业动荡冲击。”
“这么看，当初是我眼拙了，还以为他是个畏缩平庸的政客呢……”
可他为什么觉得，二哥对顾清的态度，感觉有些奇怪呢……
市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送完请帖的杨典司返回。顾清将一份文件发给他，让打印出十二份。他应下，离开返回办公室将文件打印准备好。
他刚走，劳副市长进来。
顾清从办公桌上站起，与他一起坐到待客的组合沙发上。
劳副市长前来目的，只有一个——明天晚上与四大财阀掌权人会面相谈，意义为何？
“说实话，劳副市长认为我能在江城任职多长时间？”顾清问道。
“嗯……这个……自然是下届换届选举到来。”劳副市长回答。
听了他的话，顾清一笑。
“一个人在官场，最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位置。只有这样，才能走得更长远。”
摸不透这句话是不是意指，与四大财阀有牵扯的副市长们，劳副市长只能干笑着说“是”。
“江城的经济高度依赖四大财阀，而政府为了保护本地经济、民生等，不得不向他们释放‘特权’，最终被变相‘绑架’。我任职期间，并不想去改变本城经济环境，撼动四大财阀。但是——”顾清停下，语气冷漠说道：“我不允许有人阻碍我的仕途道路。”
劳副市长不知如何回话。
“所以劳副市长要记着，我们是政客，不是商人。”
听了他的话，刹那间，劳副市长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位任职了近半年的市长。

第34章 财阀
顾清请帖四大财阀，相约见谈非市政府会议室，而是注重隐私保密极佳的那家会所，且是一楼最大客厅里面。
一张大圆桌，能坐满今晚来客。
这家会所主人亲自接待，清场整个会所，今晚不接待任何无关来客。大厅外，也只留两位管家，等待传唤服务。
当日下午下班，顾清和拿上文件资料的杨典司，开车前往会所。七位副市长，陆续跟随。暗中观察他举动的内部人员，第一时间向四大家族通传了消息。
当开车到达私人会所，有比他们更早到来的人。
坐在外面客厅沙发和二哥一起的袁宴，从嘴上拿下烟，扬手招呼道：“顾市长。”
顾清淡漠地点了点头，没看袁谆，带着杨典司进入大厅。守在门口的管家，迎接其进入，拉开主宾位置，请他坐下。
大厅外的客厅，袁宴笑着说：“顾市长真冷淡。”
袁谆没回弟弟的话。即使不说，晏晏也清楚，顾清对财阀掌权人表现出冷漠的姿态是正确的。这也才是保持中立的态度。
但是，他被对方直接无视了呢……
后续进来的七位副市长，表现出官场应有的态度，与之招呼，却不会多谈。他们进入大厅，以顾清为中心，左右依次坐下。
四大财阀家族里，随后到达的是薛定、申繁积，司机和助手跟随前来，在外面等候着。
没有着急进入大厅，两人坐在外面休息沙发，与袁氏兄弟面对面。
拿起酒杯，薛定说道：“袁董，恭喜东方集团沿海投资船舶工业成功。”
袁谆看了他一眼：“同喜。期待薛、申两家新的商业项目。”
薛定将杯子放下，双手交握一起：“一定。从江城走出去四大财阀，袁、谢两家走在前头，咱们薛、申两家也不能落后了。”
袁谆不再接话，但他说起“不知道谢简逸会不会来”的话。
提起谢疯子，袁宴冷笑，把烟摁灭：“他会来的。”
薛定故作惊讶：“你可真了解他。”
袁宴冷视他，嘲弄道：“薛定，你那些手段，总有一天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薛定嘴角勾起残酷的笑意：“你真善良，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袁宴露出恶心的表情。
袁谆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站起道“走吧”，带袁宴一起去大厅。
他们走后，申家掌权人申康成和下任继承人申黎彦，也就是申繁积大哥到来。他们四人在客厅谈了一会话，然后一同进入大厅。
铺有高档地毯，奢华的欧式大厅，天花板上吊着几个华丽的水晶灯。左右墙壁上的半身石雕，凝视着圆桌，难得一见的，能够震动整座江城的人物们，齐聚一堂。
随着会议时间晚七点临近，除了谢氏，所有人到齐。
当只剩下五分钟，谢氏财阀的人并未出现。
墙上古朴的时钟“嘀嗒、嘀嗒、嘀嗒”一分一秒过去，晚上七点准时到达，钟声发出“当当当……”七下声响。
谢氏财阀还是没有出现。
顾清表情淡定从容，一点都不着急。副市长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袁宴说了声“真不愧是混过娱乐圈的，摆的架子就是大”。薛定好奇猜测，对方会在几分几秒出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顾清的申氏财阀，观察这位市长面部表情，和整个场合气氛。
大厅在场的，不仅有市政府高官，还有其他三家财阀。谢氏摆谱的架子，当真不给任何人面子，直接骑到脸上去了。
圆桌左侧的袁谆，看着顾清。
感受到他视线的人，仍然无视，没有对视。
他唇边泛起一丝淡笑。
随着墙上时钟走动，众人开始各自低声谈话。除了袁宴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其他人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在即将半个小时过去，大厅门口总算传来脚步声，两道身影姗姗而来。在场左右众人，噤声看向他们。
表情阴冷，姿态不屑的谢简逸，随着谢氏当家谢康泰踏入大厅，坐在最后两个位置。与圆桌主宾座上的顾清，直接面对面。
大厅两扇大门，两名管家缓缓关上。
门口关闭后，顾清目光左右环视一圈应约而来的四大财阀与副市长，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随即，让身后秘书，把带来的文件下发到每一个人手里。“关于我的事情，不必介绍，想必这几个月以来，四大家都早已摸透。”
他双手放在桌上，继续说道：“给各位的文件，是近十年来，是市政府为扶持本地企业的优惠政策。”
谢简逸翻看扫视了一眼扔下：“所以顾市长想做什么？决定取消所有优惠政策，提高税收？还是说，要遏制四大集团发展？”
顾清直视他说道：“江城有如此良性繁华经济，背后离不开四大集团。市政府仍然保证各位企业的优惠政策，更不会遏制四大集团发展。”
“那不知顾市长为何要将此文件给我们？”申氏继承人问道。
“我想让你们看的是，江城的经济和营商环境，是市政府主导的结果。”顾清回答道。
现场，安静了几秒钟。
“顾市长是不承认咱们的贡献吗？假若四大集团全部搬走，那江城经济会瞬间崩溃，城市破产负债，千万人口流失，彻底沦为一座废城。到时，顾市长还能守住什么？”谢康泰开口道。
“四大集团对江城的贡献是肯定的，但你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薛定问道。
“市政府服务于社会和本地市民，而不是专属服务财阀的机构。”
有两三位副市长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谢康泰皱起眉头。
“政府和企业，是合作共赢，非对立面的。我在江城任期只有三年多，之后会被调走。这三年里，我期望本城经济稳定发展，也期待四大集团，创造出更大的商业奇迹。而且希望各位，官商之间的交流与往来，不要越过不该越的界限，这样才能和平发展。否则——”顾清的手，拿起桌面上的文件，直接翻过来，让背面空白处摆在桌上，“我会行使手中权力。”
此刻主位上，江城最高的行政长官，散发着高位执政者该有的气势。
最初表现出平庸老实的一面，已消失不见。

第35章 共餐
顾清为了未来三年安稳的执政生涯，终于去掉伪装，露出真实的一面。在场所有人，除了袁谆和薛定，皆内心为之震动。
视他为猎物的薛定，看着仿佛不容侵犯的人，瞬间涌出想要一种以下犯上的强烈欲望。他右手压在左手，强行压制这股冲动，内心却已兴奋到，想要把对方关进自己笼子里。为此，嘴唇控制不住发出古怪的笑容。
申繁积看着昔日好友，表情怔楞——眼前人，有种不可逾越的感觉。
猛然间，她才发现，自己对对方的记忆，其实一直停留在大学时代。对其仕途生涯一无所知的她，根本没想到，侵染官场上的人变化如此之大。
惊讶地着看顾清，袁宴想到二哥说过的话，此刻对其肃然起敬。
敢与四大财阀叫板的，历任市长以来他是头一个。光是这点，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而申氏财阀，心道对这位市长的调查，那些资料，根本废纸一张。
其余七位副市长，实着震骇。因为市长的话，不仅是说给财阀听的，也是在警告他们。
唯独谢氏……不，只有谢简逸扭曲了那张俊美的脸庞。如果不是爷爷，还有七位副市长和其余三家财阀在场，他绝对反击，将对方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市政府和四大财阀早已无法做切割，内部的人一旦敏感受到威胁，会比他们更急切新换上头领导。
想到此，他脸色转变，面带笑容地着看顾清。
谢康泰没吭声，内心重新评估眼前人。
见无人接话，顾清说道：“既然大家无疑义，今次会议到此为此。日后若有问题，再沟通商谈。”
说完，圆桌上的众人，纷纷站起离开。
等待杨典司收回所有文件一起走出大厅，外面客厅里，专程等他的谢简逸迎上来，热络地握住他的双手。
“顾市长一番话彻底点醒了我，以后谢氏会与市政府保持良好关系，更加努力回馈社会。”
顾清点头，想收回双手，可对方死死握着。
“上次‘游戏’我输了，也付出了不小代价。”谢简逸热情的笑容，瞬间转冷。“未来三年，我祝你能够顺利任期结束。”
说完松手，脸上转变成轻松表情，离开了会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清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擦了擦手指。
收好手帕，他走过前堂客厅，到外面台阶下。
市长公务车渐渐开来，他打开车门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让杨典司开往市委大院。
车子启动，离开了会所。
路上，他思考四大财阀态度。
申地地产集团的申氏，只要没受到直接威胁，绝对不会和他对着干，对薛定的邀约，极大可能冷处理。
谢康泰所谓四大集团搬走，申氏绝对是第一次受创的财阀。
其地产投资，百分之六七十在江城，其余布局其他一线城市。江城经济要是动荡，第一个破产的就是这家。
说白了，申家早已被死死捆绑此地。在没有新的产业出路时，绝不愿看到江城经济衰退。
其次袁氏，态度依旧不明。
就凭袁、薛两家存在的恩怨，就不太可能接受所谓的搬迁。
而薛定，希望此会议结束以后，不要再想控制他。
最后的谢氏，谢简逸注定要成为自己仕途路上的绊脚石。他爷爷谢康泰官商两道浸淫多年，加上无可替代的尖端芯片产业，才有底气和他叫板。
他有种感觉，这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思考结束回过神，他看向窗外城市霓虹灯火，发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拐道，进了别的大道。
“杨秘书，回市委大院。”
“杨典司我让晏晏送他一程回去了。”
前面开着车子的男人回答。
“袁谆？”
“嗯。”
“你要开到哪？”
“吃饭。你下午下班，直接到会馆，没有吃任何东西。”
“送我回市委大院，到家了我做饭吃。”
“餐厅已到达，吃了再回去。”
车子开到一家高档餐厅，车子停在外面车位，袁谆亲自打开后座车门。不得已，顾清下来。
把车门关上，袁谆说刚刚订了二楼位置，于是带他上楼。
门口侍应生见贵客上门，热情迎接进入，浪漫情调风格的餐厅，上二楼靠窗位置坐下。随后，招来该楼层的服务员，为他们点菜。
拿着标注几个国家文字的菜单，顾清随意点了两份。袁谆从他手里接过菜单，同样点了两份不同菜式，还吩咐上一瓶红酒。
红酒率先送上来，服务员摆开酒杯，开启瓶子倒了三分之一，随后放下瓶子退下。
“这家餐厅的食物偏清淡，但都很不错。”袁谆说道，拿起红酒浅喝一口。
“为什么？”顾清没碰酒，冷漠地看着他问道。
袁谆幽邃的眼眸与他对视。其轻轻放下杯子，一手拿起桌上菜单站起，一手撑在桌上，弯腰凑近。将菜单挡住两人的脸，他欲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顾清伸手，抵在他胸膛处。
“顾清，袁氏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有，那便是我个人，想要从你身上获取某种东西。”袁谆认真说道。
顾清看着他，没有问是什么。
男人靠得太近，这熟悉令人心悸的味道，让心底荡起无声地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