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座城市,却是彩色的动人的。
他看到了世界的另外一面。
展藏锋倚靠在山石,目光放在温容身上。蒋逐意折了一根草,问:“你看上他了吧。”
展藏锋一笑,没有回答。
难得上山,蒋逐意带着他们在山头转悠看白狐狸和野山羊、鹦鹉等。这些小动物,一直栖息在山上,也没人去伤害它门。
“警备区里有个人会吹笛子人,每次笛子响起,那只白狐狸都会出现。”蒋逐意说。温容和陶淘听得惊奇。他又说起警备区好几个有趣的事儿。
跟着他,两个男生在山林里,见到了传闻中的白狐和其他小动物。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下来,薄暮里的江城,华灯初上,开始星星点点。下山路上,蒋逐意突然说起这两座山林里闹的鬼怪,把陶淘吓得差点尿裤子。
温容想要掏出手机开手电筒时照路时,突然一个天旋地转,落在了展藏锋的背后。他下意识抱住对方脖子。
温容手足无措,想要从他背后下来。
“别乱动,下山的路不好走。”展藏锋稳稳地背着他说。
温容不再挣扎——他从未被男人背过,就是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也未曾背过他。
与展藏锋初次相遇,对方高大的身形,对他来说极具压迫感,使得他畏惧。但这个让他心生怯意的男人,却一再帮助了他。
悄悄地把头枕在展藏锋肩头,从来没有安全感的人,突然感到,整个世界都安定下来。
被触动到内心的柔软之处,心底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悄悄地盛开出奇妙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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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三天感冒发烧,吃药后,导致我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所以,今天只有一个这个章节更新。
明天,会正常双更。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比心心~♡♡
“容容,洗澡去。”从公共浴室回到宿舍,陶淘催促道。
温容应和了一声,拿着衣服端着水盆出门。
几乎每一次,温容都在其他男生洗完澡后,才去洗澡。陶淘猜测,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惧怕。不管是哪个,都是他每次洗完澡后,都会招呼好友一声。
端着洗漱用品下楼前往洗澡。在进去后,澡房门口突然“咣当”一声关上,温容吓一跳,下意识转过身。
是孙姓同学和苏姓同学,他们以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视着他。他的身体瞬间紧绷——从被长期家暴带来的敏感,让他直觉来者不善。于是,想要绕过两人打开门离开澡房。
但孙姓同学抓住了他的手腕:“温同学还没洗澡呢,怎么就要走了?”
温容眼底闪过一抹畏惧,心底腾升起一股惧怕:“放手,我不洗了。”
苏姓同学抢过他手里的水盆,扔掉一边。盆里的衣服、毛巾等物落了一地,男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就让咱们哥两帮你洗。”说完,强行扒他的衣服。
温容惊惶失措:“你们干什么?放手!”
“给你验身,看你是个小娘们,还是个小爷们。”孙姓同学从身后抓着他的双手,并催促苏姓同学:“快点。”
“放开我,快放开我!”温容大力挣扎,可在这两个男生眼中,他的力气,比同班女生还不如。
“别急,这个时间点没人来浴室。”孙姓同学强行撕破温容上衣,看到他白净的胸膛,还抓住他的肉狠狠一拧,说:“是平的。”
“光看他上半身有什么用?看下半身!”孙姓同学死死抓着不断挣扎的手臂,笑骂道。这只弱鸡,要不是被调到后勤,早就收拾他了。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永远记住这份欺压和羞辱。
被人狠狠拧了一把胸口,温容疼得眼里浮起泪水。他双手被身后的男生反制住,身前,有人想要扒他裤子。
一时间,他陷入了恐惧而无助的境地。
又来了,那种面对单方面欺压,和暴力的时的恐惧,再次出现。
每次面对虐待和暴力,没人会来救他和母亲,他只能卷缩着,任由那人殴打和辱骂。
“看,他在发抖耶。”苏姓同学扒着他的裤子,看到突然发抖的身体,兴奋地说。
“别他妈的这么多废话,快脱掉他裤子。”孙姓同学再次催促。被抓住的人不停发抖,可越是如此,作为掌控者,他就越开心。
要继续软弱无能地任人宰割吗?就和在惠城一样,每次面对那个家暴犯的虐打时,只能忍受。
好不容易逃出来,难道还要继续承受这份痛苦?
真的,要一辈子做个软弱无能。即不能保护母亲,也无法保护自己的人?那从惠城逃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以后,咱们会一起好好地生活。”母亲在改变,而他止步不前。
“容容,以后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二十年来,他遇见了最好的朋友。
“不管遇见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谈。”有人告诉他,他可以依赖他。
唯独他,依旧站在原地,还是那个没有勇气,骨子里胆小软弱的人。
苏姓同学扒下受控者裤子后,手抠住他内裤边缘,就要拉扯下来时。突然,温容抬脚,一脚把他踢倒。
“啊——”毫无防备的人,发出惊叫声向后倒去。
孙姓同学愣了一下。他没想过,这个浑身颤抖,弱得像只鸡仔的人敢反抗。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温容从把手挣脱,并把裤子拉了回来。然后,向门口跑去。但两个男生哪能让他逃走啊。
孙姓同学回过神,一把拉住他,把人摔到浴房里面去。
温容狠狠摔落在地。
“唔——”
“妈的,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姓同学爬起来骂骂咧咧。
“干他!”孙姓同学大步上前,抓住温容的头发,把人提起来。
脸色苍白,身体不停发抖,那双清澈的眼睛,因恐惧暴力,而浮起泪水。瘦弱的男生,看着抓着自己的人,颤抖着声音说:“我不怕你们。”
“不怕我?我就打到让你怕为止!”说完,孙姓同学一拳送到他肚子上,然后松手。
温容痛苦“呻吟”一声,双手捂住腹部,身体摇摇晃晃,眼看着要跪下。但他愣是支撑住了。他抬起头,表情痛苦,含满泪水的清澈眼睛,直视着施暴者。
他在对抗,与眼前的两个人对抗,更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作斗争。
“给我跪下道歉!”苏姓同学一手压住他,想要逼迫他下跪磕头。
温容咬着嘴唇,死死撑着颤抖的身体站立,并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道歉。”
两个男生被他的眼神,和不屈的语气激怒。一个人拳头对着他的脸打下,一个人抬脚从后部踢到他的膝关节。温容哀叫一声,双腿跪地,但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妈的,和我们犟!我就不信,不能打到你服为止。”孙姓同学,被激红了眼睛。
他的表情,和身上所散发的暴怒气息,与家暴犯极其相似。温容不断哆嗦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不能再逃避和退让。
于是,伸出拳头,无力地打到对方身上。
软绵绵的拳头,就像在嘲笑施暴者。
孙姓同学怒火万丈,将他压在地上狂揍。苏姓同学,大骂一声,一脚,又一脚地踩踏到他的身上。
“臭娘们!爷我今天好好教你做男人!”
强者对弱者的欺压,和单方面的暴打快感,让两个男生红了眼睛。
一下又一下,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再度袭来。对疼痛忍耐力极强的弱小男生,抬起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头,对着施暴者露出了因脸上伤口而难看的笑容。
他无声无息地告诉对方——我不惧怕你们。
回应他笑容的却是,更加厉害的拳打脚踢。
“操你妈!笑啊,继续笑啊!”孙姓同学怒红了脸庞和眼睛,下手,越来越狠。
但瘦弱的男生,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浑身颤抖的身体,慢慢地不再发抖。那双含满泪水的眼睛,也不再是畏惧。
他的内心,不要再被恐惧支配。
“容容——容容——”
昏昏沉沉之间,温容好似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想撑开眼皮,但一丁点力气也没有,慢慢地,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次日早操,蒋逐意眼神凌厉地看着眼前的学生,并大声道:“昨天晚上,有人在男生浴室对温容同学施暴。动手的人,自己站出来。”
整个队伍大气不敢喘一声。
“我数三声,如果不站出来,我会亲自找法医鉴定伤口,并进行刑事诉讼人身伤害罪,让你们去牢里蹲三年。”
队伍里,孙姓同学和苏姓同学脸色惨白,额头汗水淋漓。而陶淘,怒着一张脸庞。
“1……2……3。”
苏姓同学站出来,随后,孙姓同学也站了出来。
“好。陶淘同学带队步行拉练20公里。”蒋逐意下令。
“是!”陶淘受令,带队开始步行拉练。
蒋逐意带走那两个学生。
温容沦陷在黑暗的梦境里。在那个模糊不清的灰色城市,他不断被父亲虐待殴打,使得他遍体鳞伤。并另有带刺的黑色蔓藤,死死缠在身上,逼得他承受这份痛楚,无法逃离。
双手拼命扯断黑色蔓藤,即使划得满手是血,也不敢放弃。
“温容。”
有轻柔的声音叫着他。黑暗里,一只手伸过来。他颤抖着伸出鲜血淋漓的的手,搭在了那只长有茧的有力大手上。
身上的蔓藤如同潮水般褪去。
缓缓睁开眼,当意识回笼刹那,浑身是熟悉的疼痛。左眼上的肿痛,也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
“温容。”
模糊的视线对焦,他看到了展藏锋的脸。
“我……”他嗓音沙哑,喉咙干涸。
展藏锋手指抚摸到他柔软的头发上:“已经没事了。”
温容扯动脸上皮肉,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男人柔声说:“你做得很好,但以后不可以这么做了。”
泪水,一下从眼眶里涌出来——他做到了。
展藏锋轻轻地为他拭去泪水。
孙姓与苏姓男生,一开始或许并未想要极端暴力以待,只是想好好羞辱温容,以彰显自己“强者”身份。所以,一直被他们瞧不起的人,一旦露出不再恐惧的眼神,并敢以羸弱的躯体抵抗,他们骨子里的暴虐本性,就会被激发。直到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去。
这种人,恃强凌弱。一旦对面的是比自己强大的人,就会卑躬屈己。
展藏锋不问,但从温容身上的伤口,已知晓他昨天晚上承受的痛苦。而且,又从他的表情和眼泪,知道他勇敢地,与内心的恐惧和对方的暴力做对抗。
所以,他才会说“你做得很好”。
从小活在暴力的阴影下,温容迟早有一天要去面对,去对抗。昨天晚上,他已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是他没能注意到那两个男生狭隘的胸襟,以为,只要把温容调到后勤炊事班,便能避开针对。也幸好,陶淘见温容洗澡时间过长没回,便找下去。才看到他倒在浴室里,急忙送到医疗室里。
温容身上的伤口,对警备区的人来说,或许不算重。但对他本就羸弱的身体来说,很严重。想到他与伊慧怡刚来到江城,暴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伤口,头上还缠着带血的绷带。这么多年来,他承受的是和这一样的、或许是更加严重的虐待吧。
让他无端受苦了,但没有下一次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两个男生,一年的牢狱生活,希望能有所反省。
温容看着展藏锋,想说话,干涸的嗓音却难以开口。男人看着他,似知晓他想要说的话。
展藏锋握住他的手。从他手心传来的力量,涌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并驱赶最后一丝灰色的阴霾。
他那森冷破旧的内心世界,由极端的冷色调,慢慢地变得有色彩。
中午,陶淘带着满身汗水来到医疗室,本想大哭大喊的少年,在看到展藏锋喂温容喝水的场面戛然而止。
温容脸上突然赧红,好在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来。
因他浑身发疼,展藏锋才会喂他吃饭喝水。就像他小时候生病,妈妈会亲手喂他吃东西一样。本觉得正常的一件事,在陶淘闯入后,却莫名异乎寻常起来。
放下碗,展藏锋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陶淘坐到病床边,因担心而眉头紧锁,他问:“容容,身体怎么样?”
温容一笑:“我很好。”
陶淘不信,他这么瘦弱的身体,被虐打得这么重,怎么可能好?于是唠唠叨叨地说:“你身上哪里疼一定要说,要好好地在这里把身体养好。至于那两个王八蛋,你放心,蒋教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要我说,他们怎么对你的,就让我怎么对他们一次,让他们知道虐待他人的后果……”
温容听进耳里,心里被好友的真挚所感动——能交到这么一位正直热血的朋友,是他的幸运。
对暴力事件,作为百年名校的江城大学,无法容忍。因此,在警备区把孙姓和苏姓同学退回后,为其办理退学手续,送到警局调查,并隐去姓名,向社会公布此事件。
他们绝对不会包庇如此恶劣的事情。哪怕对方成绩再好,但人品劣质,没必要再留下。
这件事,果然引起江城内的一阵热议。主要这件事,不仅仅牵扯到的是江城大学,还有警备区,能在警备区内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当日,警备区上校蒋逐意出现在新闻上,表示会加强学生的管理和保护,并为受到暴力的学生道歉,和安排心理咨询师。
因为受到隐私保护,温容从始至终都没露面,在上班工作的伊慧怡,也不知道被虐待的是儿子。
温容也请求过,不要告诉母亲。作为一个成年人,警备区和江城大学尊重他的意见。
心理咨询师是个戴着眼睛,烫着大波浪卷的温柔女子。叫许亚由,她给人予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通过聊天,温容不知不觉地,踏进了她的陷阱中,本人却完全不知道。
许亚由最后结论,虽然有伤在身,但温容的心理状态很好。
不仅如此,这个长相如同少年般的瘦弱青年,有情愫萌生而不自知。
确定温容没有留下心里创伤,心理咨询师留下电话才离开。
温容留在医疗室养伤一个星期,才回到炊事班。这个星期,陶淘每天来探望他。藏锋偶尔过来陪他,并告知,因为工作的事情,要回特种装备公司。如果有任何事情,可给他打电话。
男人的手再度抚上他的脸颊,并蹭着他的嘴唇。蹭得他脸颊赧红,心脏紊乱地跳动。
又摸了摸他的头,展藏锋微笑着说:“好好照顾自己。”
温容小声地“嗯”了一声点头。
对方手指留在脸颊上的热度一直不退。
展藏锋离开医疗室,温容抬手,再次抚摸自己脸颊——果然不一样,没有那种异样的感觉,或许,该让陶淘试试。
中午,陶淘列行探望人,在少年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的训练时。温容突然抓起他的手放在脸颊上。他吓了一大跳:“容容你干什么?”并想缩回手。
“你摸一下。”瘦弱的男生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看得少年莫名脸红。
“那我真摸了哦。”陶淘结结巴巴地说。
然后,手轻轻地抚摸上好友那白净的脸颊。
很、很细腻光滑,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蹭他脸颊上的每一个角落。
白皙的皮肤,与他手背上小麦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陶淘莫名脸红,但因被晒黑的皮肤,而不明显。
好奇怪,没有那种奇妙的感觉。
陶淘的手也很大,还有在老家干活时留下的粗糙感。但完全和展藏锋抚摸他脸颊时的感觉不一样。
拿下陶淘的手看了看,温容抬头:“谢谢,没事了。”
陶淘缩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要做这种奇怪的事情。”背在身后的手,却不舍地握起来。
一周时间结束,温容回归后勤炊事班。他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很受欢迎。看着军训生仿佛看救世主的眼神,他误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们嫌弃我们炒菜难吃!有吃就不错了,真是不知好歹。”有女生愤愤不平。
“不过……咱们做的菜,确实比不上温容同学。”又有女生不好意思笑起来。
二十年来,温容第一次享受到这么大的瞩目和欢迎。
但感觉,非常好。
一个月的军训时间,还剩下两个星期,短短的时间,一晃就过去。受军事训练洗礼的学生,变得更加强壮,也更加有纪律性。
军训最后一天,温容和其他同学结束炊事班工作。他混在被晒得黑不溜丢的军训生里面,显得特别干净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