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富商之子,但与景白渊渟的关系也足够星际海盗下手了。
但他们并未公开,星际海盗天高皇帝远的,应当没有机会知道这事儿。
那是为什么要对一搜运送学生的普通飞船下手?
楚黎难免想到自己之前在飞船上看到的古怪,大概跟这件事有关。
趁着星际海盗还没过来,楚黎迅速打开个人终端,把这边的事情都告诉了景白渊渟。
他刚刚将最后一句话发送,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就被踹开了。巨响惊得他整个人都是一颤,目光扫到与景白渊渟的对话框似乎有了回复,然而不等他看明白,门口的星际海盗就将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厉声道:“举起双手,出来!”
楚黎不敢做小动作,老老实实举起双手,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那几个星际海盗看到他手腕上闪着亮光的个人终端,直接拿小刀将终端的带子划断,失去与主人联系的个人终端形态迅速变换恢复成最初的样子,被丢在角落,再也没有办法使用了。
楚黎抿紧唇,什么也不敢说,被这些人用枪顶着,走出了房间。
他来到舷窗大厅,发现其他学生也都出来了,他们蹲在地上,看到跟在楚黎身后的曹芸,表情更加惊慌。
“蹲下!”
楚黎没反抗,依言在墙角蹲下,曹芸就蹲在他身旁,身后是那两名同学——受伤那人大概是因为不方便挪动,被留在房间了。
楚黎心中庆幸,还好提前给他做了止血,不然等事情解决,光流血也流死了。
看着他们几个人蹲下后,那几个星际海盗就走了,只剩下大厅门口两个人看守。
有几个学生凑到楚黎和曹芸面前,低声问道:“曹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芸满脸愁云,也是摇头。
有人道:“我们这样坐以待毙……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啊?我看他们人也不多,能不能想办法突围?”
“你疯了吗?这些人手里是有武器的,随便冲你来一发,你就完蛋了!”
“我这不是想办法要解决吗!不然你说怎么办?”
“咱们都被困在这里,那船长吗?怎么没看到船长和船员?”
众人开始抬头寻找船长和船员,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人。
“也许是还没过来?”
众人都不说话了,这种情况,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楚黎蹲在人群中,回想着之前的一切,景白渊渟说这飞船有问题……难不成这些星盗是跟联盟那边有关的,可学校实习请来的飞船船长,应该是帝国人吧……
楚黎猛然想起他跟淮川聊天时,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蓝纹星……”
难怪……他果然不是帝国的人。
不管怎么说,现在发现这点,好像已经晚了。
他抿紧唇,蹲在人群中不吭声了。
飞船驾驶室里,淮川还坐在船长的位置上,看着飞船内的监控。
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大厅,方便控制。他身旁,曾经给楚黎修过水管的船员低声问道:“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淮川叼着根牙签,吊儿郎当道:“帝国这群白眼狼,老子出人出力,帮他们开采矿物,说好的你一船我一船,临到头俩,居然反悔让远征军驻扎到海云星上,我放在矿场的定位设施被破坏了,景白渊渟已经发现矿场存在,能让咱们再悄无声息的溜走第二次?”
“等着老子上钩自投罗网是吧?”淮川把嘴里的牙签吐出来,人从驾驶座上站起来,把身上深蓝色的船长服脱掉,露出底下的亚麻马甲,整个人看上去更狂放:“呸!他敢骗老子,老子就敢把他们连人带飞船一起,卖给星盗。”
手下担心道:“他们要是找到联盟怎么办……”
“呵,找到联盟?怎么可能,咱们的飞船不是半路被星盗打劫了吗?”他起身,从旁边衣架上拿过一件破烂风衣穿在身上:“船长淮川当然是被扔到太空,死无全尸了,这跟联盟有什么关系?”
他收拾好自己,大步往外走去。
这边,淮川带着他的首先提下离开了飞船,另外一边,景白渊渟才经过漫长的星际时差,刚收到楚黎的讯息。
他尝试给楚黎回复,可不管他说什么,打电话还是视频,楚黎都没有一点点反应。
应该是个人终端被迫关闭了。
那艘飞船上又发生了什么?
不能再耽误了。
“雅兰,准备轻型飞船,立刻出发。”
景白渊渟这边在全力赶路,另外一边,楚黎他们的飞船却在原地停留一日后,驶向跟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四周群星都被遮蔽,太空只剩下一片漆黑,飞船内死寂,压抑到让人心慌。
那些星际海盗在清点完人数后,没有将所有人继续留在大厅,而是将他们驱逐回房间,挨个锁了起来。
为了照顾那名受伤的同学,楚黎和曹芸跟他住了一个房间。
每天定点会有人来给他们送饭,而他们被关在没窗户的房间里,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甚至不知道飞船是走是停。
唯一让他们欣慰一点的就是,之前受伤的同学伤情没有恶化,经过几天挣扎后,他的情况逐渐好起来。
当然,楚黎也把自己的其他药陆陆续续给他吃了。
大概三天后,那位同学恢复清醒的意识,腿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真的太谢谢你救我一命了,要不是你的药,说不定飞船被劫持当天,我就没命了。”那位同学眼睛鼻子通红地感谢楚黎,并且道:“要是能得救,我一定让我父母付给你很多很多薪酬!你想要什么,我也尽力办到!”
楚黎哭笑不得,说了一句泼他凉水的话:“还是出去再说吧。”
这一下,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出去再说吧。
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
大概五天后,飞船终于停港。
然而下了飞船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地方破旧、脏乱,显然不是帝国内部,甚至也不是星际上任何一个登记在册的港口。
他们被运送到了一个黑港口。
想来也很正常,这可是星际海盗啊!
下船之前,海盗把他们的眼睛都蒙上了,只是在舷窗惊鸿一瞥外面港口的模样,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失去视觉后,人便的极端敏感起来,楚黎一步一踉跄地走在不平整的道路上,不知道拐过几个弯儿,才被人往前一推:“进去。”
这是到了吗?
还不等他迈开脚步,身后一个人忽然道:“等一下,把他跟其他人分开关。”
刚才推楚黎那人又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你,跟我来。”
楚黎被关进了隔壁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靠走廊一侧是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这条走廊上全都是类似的房间,不同的房间里关着不同的人,有些是楚黎不认识的。
他们好像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人变得麻木,有新的人关进来,也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他同学和曹芸老师就在对面。
曹芸趴在玻璃上,似乎在大声朝着这边说着什么,楚黎却一点也听不见。
这里隔音效果太好了,别说对面房间,走廊上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也尝试着朝曹芸大喊,但没有声音。
只好冲她打手势,让她冷静一些。
曹芸到底是当老师的,发现听不到楚黎的声音后,迅速冷静下来,回头不知对同学们说了什么,惊慌失措的同学便走到房间四角分别坐下。
楚黎在玻璃窗那边看了一会儿,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对这种境况无能为力后,便也后退一步,找了个墙根坐下。
从他们被抓,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他没有一天是能安心合眼的,这会儿一坐下,困倦便席卷而来。
楚黎勉强自己睁大眼睛,不要睡着,可眼睛睁着睁着,人就没了意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间里的声响忽然将他吵醒,他猛然抬头,却见房门已经被打开了,两个人站在门口看守,门外又进来一个人,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
他看看地上的楚黎,笑道:“竟然还能睡着,也算是很有定力了,起来。”
楚黎靠着墙根站起。
对方竟然超出自己两个头还多,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看这个身材,不用闻也知道了,对方是个Alpha。
楚黎后背紧贴在墙上,握紧了拳头。
那Alpha却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笑了:“别紧张啊,Omega在我们这儿可是稀缺品,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
说着就要伸手去揽楚黎,楚黎却在这时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那Alpha不太高兴了,目光冷下来。
楚黎却在这个时候笑了笑:“怎么听话?”
他居然会在这里笑出来!
被劫来的小O哪个不是寻死觅活的,他居然能笑出来!
这还是苟匪第一次见到Omega笑,心里一热,刚才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甚至生出了点想要纵容他的心思。
“当然是……我说什么,你就干什么……”他也跟着笑起来,眼底多了一丝调侃和荡漾。
楚黎却又退一步,道:“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
楚黎又笑:“你得对我好一些,我才会心甘情愿听话。”
“哦?”这答案倒是让苟匪来了点兴致,目光在楚黎身上打量,楚黎也不回避,任由他看着。
当他看到楚黎颈后的标记时,神色一变:“你跟别人永久标记了?那个Alpha是谁?”
楚黎道:“不知道,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哪一个。”
苟匪挑眉,对这句话不置可否,没在这里继续跟楚黎纠缠,而是问道:“你叫什么?”
“林衣。”楚黎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名。
“行,林衣,跟我走。”苟匪转头,往外走去。
楚黎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对面的曹芸等人,他们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正趴在玻璃上着急地往这边看着。楚黎朝他们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就跟着苟匪走了。
在走廊上走着时,楚黎看到苟匪的腿似乎有些跛。
楚黎一边走,一边状若无意问道:“你的腿受伤过伤吗?”
苟匪一顿,回头看他:“你会看病?”
“我和我的同学都是医学生……你劫持了我们的飞船,该不会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吧?”
苟匪神色闪过一丝异常,却没表示什么,而是道:“你会看病也无济于事,这里可没有医疗仪给你们用。”
“但我知道一些缓解的方法,不能根治,也许会让你的腿好受一些。”楚黎道:“你出门在外,偶遇恶劣的环境,它是不是会酸胀难忍?”
苟匪:“……”
苟匪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飞船上有我带来的药,用热水加药材泡脚,再配合上合适的按摩,能让你的病痛减少许多。”
楚黎说这番话的目的,苟匪很清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虽然表面一副跟很多人发生过关系,不在乎跟谁上床的模样,但苟匪却知道,哪个Omega会接受跟星盗上床?
当然是能免则免。
不过,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若真是能医好自己的腿,也算是桩不错的交易。
他不介意给这个Omege一些「特殊待遇」。
“我这条腿,是多年以前跟帝国对战时留下的暗伤,当时我的飞船被击毁了,我用求生舱紧急脱离,吊在了一颗死星上,那颗死星表面温度极低,地表岩石非常坚硬,落地时把我的求生舱撞坏了,我昏迷了大概十二个小时,醒来时,右腿泡澡水里,已经没了知觉,虽然后来用医疗仪治好了,可每逢天气不好,空气湿度过大,还是会酸胀疼痛难忍。”
苟匪道:“我也去其他星球治疗过,他们都没什么办法,难不成,你有什么好办法?”
楚黎如实回答:“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只是能缓解疼痛,让你不那么难受。”
“那也行。”苟匪道:“给你七天时间。”
楚黎陡然握紧掌心,心里却跟着松了一口气,七天,七天也是好的。
他很快被安顿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苟匪告诉他:“你可以在这里面随意走动,但门口有看守,他们不认识你,你若要做什么形迹可疑的事情,很容易被杀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样的威胁远比不允许去什么地方更恐怖,楚黎点头,道:“我不会乱走……但是,我可能要回飞船上一趟,我的东西都在上面,帮你治腿的药也在上面。”
苟匪看他一眼,道:“明天让人带你过去。”
第二天,苟匪按照约定派人将楚黎带回那艘飞船,飞船停靠在港口,上船时,仍旧是将他的双眼蒙住。
楚黎上船后,他们也紧跟在楚黎身后。
结果楚黎在几个房间里翻翻找找半天,也没找到那个药包。
房间狭窄,三个人根本站不来,几次碰撞之后,跟着楚黎那两个人就有点不耐烦了,粗着嗓子问他:“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别在这里搞小动作!”
楚黎直起身子:“这怪我吗?你们上船的时候,二话不说把我们弄到大厅去,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包丢在什么地方了,你们要不去门口等着吧,这飞船也没有别的窗户,我跑不了的。”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显然对楚黎不太放心,楚黎也不劝他们,随意一耸肩,又往下个房间去了。
下个房间是单人间,比之前的还要窄,甚至进不去三个人。
他们又在门口互相碰了一下后,这两人终于妥协,他们没去大门口守着,却守在房间外面,没有进去。
楚黎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忽然蹲下,两人一顿,忙朝着他敢去。
却见他手中捏着一片干花,道:“我想起来了,我听到动静之后,听说有同学受伤了,就把包带到对面房间了……”
说着,他捏着那片干花,急匆匆走到对面房间,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药包,他俯身将药包捡起来,道:“找到了。”
找到了,两人就送了一口气。
楚黎寻找药包全程都在他们的监控下,应当做不了什么小动作,两人便道:“找到了就走吧。”
楚黎跟在两人身后往外走,走到大厅时,他们又给他戴上眼罩。
楚黎只来得及向外看一眼,风景还如那日一般,外头的港口破旧,目之所及,一个人也没有。
来不及细看,他已经被推下长梯。
后面几天,楚黎就按照约定,给苟匪治疗腿伤。
他的腿伤是陈年顽疾,治不好的那种,但好在他之前从未用药,眼下至少用一点药物治疗,效果就很明显。
条件有效,楚黎只能用药水给他泡脚,每日一次下来,症状果真有所减轻。
苟匪很是满意,原本打算把楚黎卖掉的,也动了想要把他留在身边的念头。
这一日,他看着楚黎在为他调配药物,便问道:“你想留在这里吗?”
楚黎其实只是用了一点活血通络的药,每日配药,只是装模作样罢了,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很平静道:“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处吗?”
苟匪笑了:“你想要什么好处?”
楚黎道:“我这人吃不了苦,就想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你若给我,我就留下。”
苟匪笑得更加荡漾,正好他的脚泡完了,随便一擦,就起身朝着楚黎走来。他伸手打算去揽楚黎,却被楚黎躲开。
苟匪一僵,面色不太好看:“怎么,想要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碰都不给我碰一下?”
楚黎冷着脸:“你刚洗完脚就来碰我?”
“……”行吧,理由无懈可击。
苟匪似笑非笑:“我还得焚香沐浴才能碰你是吗?”
楚黎一仰下巴:“你们这些当星盗的,说话跟放屁一样,把我老师和我同学放了,就信你。”
“呵呵……那可不行。”苟匪眼睛死死盯着他,冷冷笑道:“你知道他们值多少钱吗?心肝脾肺全拆开,比等价的黄金还要贵……老子冒着得罪帝国和景白渊渟的风险把他们弄过来,可不是为了血本无归的。”
楚黎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人,却没想过他们劫持飞船,竟然是为了「卖人」。
医疗仪发明以后,是有许多人类都摆脱了病亡的命运,可有些疾病,不是用医疗仪治疗,就能彻底痊愈的。
比如癌症之流,医疗仪可以取代上辈子化疗的效果,清楚体内的癌细胞,延长患者寿命,但他们要一直接受医疗仪的治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住院,经受的痛苦一点也不少。
还要有些比如器官损坏,也是只能延长寿命,无法痊愈……除非,他们更换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