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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反派被迫和宿敌HE了(橘栉)


“……”
牧听舟心底有些发笑,这是什么?他在像小孩儿一样用绝食来抗议吗?
“师兄,近几日过得怎么样?”
他走上前去,流畅地接过男人手中的书卷,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指尖。
牧听舟心间一动,蜷了蜷手指。
为了掩饰心底的一抹起伏,他上下随意地抛掷着那本书卷,像是毫不在意,语气轻佻道:“师兄,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嘛,你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虚得很,生我气可以,自个气坏身子可别说是我亏待了你。”
裴应淮依旧是那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闻言,垂着眸望着他,眼中像是带着些许牧听舟读不懂地情绪。
须臾后开口,声音冷沉:“牧延,你闹够了吗?”
牧听舟唇角的笑意也淡了:“你觉得我是在闹?”
他原先心底压着的火气蹭地一下冒了起来。
“裴应淮,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谈条件?”
“可别忘了,到底是谁将你从水火之中拉了出来,到底是谁治好你的这些外伤的!”
牧听舟紧跟着上前一步,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裴应淮的身上,伸出手,强势地一把将他衣襟扯开了一道褶皱,露出了身上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狰狞的伤口。
落在那几道疤痕上的手指滚烫一片,像是要连带着这几处伤口一同烧起来一样。
牧听舟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他:“那群人,哪怕是你已经身处幽冥,都没忘了再千里迢迢跑过来给你补上一刀,那个时候又是谁替你摆平的一切?”
“裴应淮,我知你与我相反,你天性悲悯心系天下苍生,可到了这种时候,又有谁是来心系你的?!”
赤红色的瞳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牧听舟像是被气得狠了,眸光里倏地浮现出一丝雾气,浸得眸子漂亮得像是红玛瑙一样。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紧紧蹙着眉头,垂下的那缕流苏耳坠前后摆动着,手中还攥着裴应淮的衣襟不肯放开。
牧听舟情绪有些激动,一急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进,裴应淮不知是被这猝不及防而来的力道还是他嘴里脱口而出的话给惊得微微张大了眼睛。
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过于贴紧,此刻的姿势有些别扭,倒像是一方并不情愿,而另一方偏要强取豪夺一般。
为了掩饰内心冒出来的尴尬,牧听舟触电般松开了手,退后两步。
裴应淮悄然松了口气。
牧听舟冷冷开口,“你不想让我做的事情,我偏要做。那些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也总有一天会知道。”
“你可要想好,从你口中说出来,和从旁人口中听说,在我这里可是不一样的。”他盯着裴应淮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气氛像是在这一刻陷入了僵局,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裴应淮的心底却有些柔软与酸涩。
牧听舟向来嘴硬,哪怕是关心人的话语也能被他说得不怎么好听,而这些,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裴应淮深深地望着他,像是想要将面前这一幕印刻在脑海中一般。
他心想,他的师弟总是这般美好,这般无所畏惧,不管多少次都会挺身而出,无时无刻不像是一团耀眼的光——即便是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一身光却好似永不会熄灭。
哪怕太阳深陷泥沼,沾满污秽,但只要是真正见过他的人,又怎么能不爱上呢?
世俗凡人皆逃不过七情六欲,裴应淮哪怕是作为位高权重的仙盟盟主,掌管九重天一众的生杀大权,听上去这般好听,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俗人罢了。
他没有牧听舟说得那般六根清净,只是从前的喜怒哀乐皆被压在了心底,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可也是在这一刻,这个俗人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无可救药又甘愿沦陷于泥潭也想要拥抱光时沉重的心跳了。
但是不能……
心底挣扎的声音终于拉回了裴应淮的理智。
他不能说,不可以说。
他不想再一次失去……
牧听舟看见裴应淮像是怔住了似的,像是被魇住了般,他蹙着眉又上前一步,却见裴应淮陡然像是被惊醒,慌乱之下退后一步。
他微愣,这是怎么了?
裴应淮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悸动压下,声音有些发涩,他轻声问:“为什么呢?”
牧听舟:“什么?”
裴应淮将事情一件一件地剖开,冷漠又直观地将最终呈现的摆在了牧听舟的面前。
他道:“这分明是我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插手呢?”
“自从你那日从闭关室出来后,担心的就是我会杀掉你吧。”
“让我猜猜,你在那间石室中看到的了什么——是我将你杀掉的一幕?所以在那之后,你那般急迫的,又单枪匹马毫无准备的冲上九重天,就是为了趁我不备将我反杀吧。”
“却意外地听见了我已经失去修为成为了废人,将我带了回来,签下神魂契约也是为了防止日后我将你杀掉?”
裴应淮扯了扯嘴角,神色是牧听舟从未见过地陌生与冷漠。
“师弟,需不需要我教你,该怎么做?”
牧听舟心底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你……”
想做什么?
就像是他方才所做的那般,裴应淮上前一大步,那双漆黑的瞳眸像是死死咬住猎物不放的野兽,幽冷又凶狠。
“若我是你,对待自己的敌人就不会有丝毫心软——我会将他囚在深窟暗崖之下,不见天日的折磨,会用锁链紧紧拴着他的四肢,用铆钉将他钉在地面上不能动弹,直到百年之后他会慢慢风化,被人渐渐淡忘,世间也不会再留有他的名讳,就连曾经亲近的旧友也会逐渐远去,而余下的势力则会被我轻而易举的一网打尽。”
牧听舟没由来的,心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张了张口,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呆呆地看着他。
裴应淮唇角的弧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而不是将他囚于温暖的深宫之中,还命人送来饭菜和衣裳,走到哪都会带在身边,不容旁人窥视。”
他内心一再告诫自己,不可心软,不能心软。
他还在继续道:“而这一回冒出来的幕后之人,不用多想便知是冲着我来的吧。”
“这一回,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插手的呢?”
裴应淮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只有自己才知的苦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若我不是真的变成了你的阶下囚,反倒真的要以为那传闻是真的了。”
“牧尊主。”
“你不会是要真的爱上我了吧?”

“牧尊主, 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裴应淮的语调分明没什么起伏,偏偏牧听舟从中听出一丝不明显的讥讽。
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当头被雷劈中了般, 忽然就听不见任何声响了, 耳鸣一片, 仅剩下胸膛中宛若擂鼓般作响的心跳声。
牧听舟脑中空白一片,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反驳,他唇瓣微张,却发现自己想要说的话已经被另外一个声音横插了进来。
“你想说, 我不过是你的侍奴,又有什么资格这般畅谈风月呢?”裴应淮声音淡漠,“那你为何在听见我维护九重天时要生气呢?”
“为何会替我打抱不平呢?”
“为何又会替我感到生气呢?”
恍惚间,他合上双眸, 好像冥冥之中看见两个少年正一前一后地走在前方。
前面的少年容貌瑰丽,耳垂上的流苏耳坠微微摇曳,脚下踏着一块小小的石块,努力保持着平衡。
他转过身来在看见身后那人时才蹙起眉头, 面色不解地问:“师兄, 他们那般嘲笑你, 你为何都不生气?”
走在他身后的少年伸手虚虚地挡住他, 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踩空了摔着, 闻言才抬眸,虚虚地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牧听舟本来鼓起脸颊满是不悦,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眸光一下子亮了。
他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噔噔噔地跑到裴应淮的面前,仰着头问:“师兄,既然你的修行之道忌讳动怒,那不如下次就由我来替你生气!”
“你想生气的时候,就勾勾我的手指,或者直接隔空传密于我,这样我便能第一时间察觉了!”
他挥了挥拳头,信誓旦旦道:“下次就由我帮你把那群人打跑!”
裴应淮哑然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想说师兄不需要保护,在看见少年亮晶晶地瞳眸时又咽了回去,改成了:“那师兄也要保护好舟舟才行。”
如今看来,回忆里的满腔柔软转变成了无尽的酸涩。
裴应淮不想让牧听舟察觉到这份特殊的情感,他深知面前这人内心深处对于断袖的厌恶。
事实也的确如此,牧听舟在听见他话音将落的那一瞬间就凝滞了。
一方面是他从未从裴应淮口中听出这般直白又陌生的质问。
另一方面是他甚至连这几个问题的答案都没有想过。
在他的心里,裴应淮就是裴应淮,哪怕他从小便嫉妒这人修道上的天赋,又或是曾经与他刀剑相向。
他向来心高气傲,又兴许是那占有欲作祟,牧听舟始终认为,整个三界能配得上他全力以赴的只此一人。
而如今,只要一想到裴应淮是被那群他正眼都瞧不上的废物给欺辱至这种情境,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剑骨破碎了?!也轮不到这群阿猫阿狗都想来沾沾边啊。
可牧听舟分明是厌恶断袖的,那为何在听见裴应淮说到风月之事时,心底莫名产生一阵悸动。
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就像是要蹦出来一般
这份莫名的悸动让他情不自禁地攥住了胸前的衣襟,却在看见裴应淮那双漠然的眼睛时又缓缓静了下来。
他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声音更冷了:“裴应淮,倒不如说,你至今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现在就同那只我从街边捡来的一条贱命的狗。”
“理应冲着我摇尾巴才对。”牧听舟歪着脑袋,眸中带着点滴疑惑,“我开心了,便会赏你一根骨头吃;不开心了,就会把你那几道旧伤硬生生撕开,再让你尝尝疼痛的滋味。”
“师兄,你这般只记得我替你打抱不平的好可不行。”
牧听舟摇摇头,叹了口气:“就算你真是一条我捡来的狗,我也会事无巨细地插手你的一切,因为只有那样,你才会牢牢地被我掌控把玩在手心里。”
“你还不明白吗?”
“属于我的东西,只有我能碰,玩坏了玩死了都由我开心。”
“但其他任何人,碰一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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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高耸森严的城堡埋没在漆黑的暮色之中,昏暗幽黄的朱颜殿之上笼罩了浓浓的一层魔气,近乎遮天蔽月,黑压压的一大片。
而朱颜殿的内殿之中连带着弥漫着浓厚的魔气,只能从其中隐约看见杂乱纷章书卷散落了一地,甚至连一处下脚的地方都不曾留下。
皱巴巴的赤色直裾袍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右肩处绣着那条金色凤凰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
床榻之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悬梁,半天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支棱起来,爬在床榻上开始四处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中,给他找到了。
是一个只要输入魔气便可传音的玉佩。
牧听舟紧咬着下唇,朝玉佩中灌入魔气,不一会那玉佩就有了反应,里面传来了祁萧然略有些疲惫的声音。
“尊上?有何急事?”
牧听舟向来记不得有这个传音玉佩,祁萧然此次带着也是误打误撞,一察觉到熟悉的魔气后便火急火燎地放下手中的事,匆匆忙忙地接应起来。
他心想,能让牧听舟这般大半夜地传呼他,一定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
然后就听见玉佩那一头传来了牧听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促:“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祁萧然鲜少见他会这般情绪外露,吓了一跳:“尊上,发生了什么?!您慢慢说!”
“怎么办,萧然,我好像——我好像说错话了!”
另一端,牧听舟唇角耷拉着,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以至于祁萧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牧听舟顿了顿,还是将两人下午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他听,完事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当时不应该这样说?”
“再怎么说也不能拿他同街边的狗对比吧?”
祁萧然:“……”
祁萧然勉强维持着一抹微笑:“尊上,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您先前还对他做过更多……过分的事情。”
牧听舟紧锁眉头,细细回想了一下:“但这次不太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太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他只道:“但就是能感觉到,他看上去有点——”
有点难过。
不知为何,牧听舟脑袋里倏地蹦出来这个词。
他说给了祁萧然听,后者有些诧异道:“难过?谁?聿珩仙尊?从哪看出来的?他那张不是面瘫更似面瘫的脸?”
牧听舟被几个问句回地一时语塞,小声反驳:“可我确实是感觉到了。”
祁萧然静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估摸着是神魂契约吧。”
“神魂契约从未有过先例,我也只是从古籍上看到过。据说签订契约的两人会共享气运,共享功德,共享因果,甚至连对方的情绪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得到。”
牧听舟抱着膝盖坐在床角,缩了缩圆润的脚趾,有些茫然地问:“那萧然,如果我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怎么办?”
“就,我现在,心脏有点痛。”
“我会不会是被下咒了?”
玉佩那头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紧接着祁萧然仓皇失措的声音响起:“下咒?何时?您可知是什么咒?”
“心脏哪里疼?怎么个疼法?解毒丹有放在身边吗?”
牧听舟道:“已经吃过解毒丹了,但依旧不见好转。”
“有种钝钝的疼,有的时候像是呼吸不上来一样,心脏一直在猛跳,感觉要跳出来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想到他的时候,会特别难受。”
祁萧然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脑袋里隐约冒出了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好在他没什么勇气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他此刻又没法赶回幽冥,为了保险起见,他想了想道:“尊上,您这种案例有些罕见。”
“我有一位友人,或许能帮上您。”祁萧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那第二味的药引应该也在他那里,若是尊上不介意的话,此行一并给带回来吧。”
牧听舟问:“在哪?”
祁萧然缓缓吐出一个词:“檀若寺。”
牧听舟:“……”
人界,云衔山。
清晨朝露伴随着幽然而起的香火,顺应着沉闷钟声的响起,被捎带着去了天际。
山路绵延不绝,两侧的山径旁伫立着遮天蔽日的苍树,郁郁葱葱一片。
在经过一条蜿蜒的溪径后,一座黄墙灰瓦筑起的庙宇静静地坐落在山林之间。
在那院落围墙之后,明明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却在钟声的映照下,有种远离尘世间烟火喧嚣的宁静。
在听见檀若寺的名字时,牧听舟满脸写满了抗拒。
他平躺在床榻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先睡一觉再说。可不止今日怎的,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两人先前对峙时的场景,然后心脏就开始不由自主地乱跳了起来。
一来二去,惹得牧听舟心烦意乱的,干脆直接冲下人界,封闭了魔气,化身为前来虔诚拜访的香客。
——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封闭了魔气后,是靠着一双腿硬生生地走上了云衔山。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累死累活的牧听舟最终还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了檀若寺前。
他抬起酸爽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敲响了寺门。
谁知,寺门一下子被重力推开,他瞬间失去了支撑,双腿一软,身不由主地朝地面扑了过去。
牧听舟下意识地想使出魔气撑住身体,却想起来自己早就被封了修为。
他眯起眼睛,已经准备好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踉跄着眼看着就要跌落地面。
一阵长风拂过,捎带起房檐下悬挂的轻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牧听舟跌撞进一团柔软的布料之中,鼻尖充斥着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他落入了一个略带冰冷的怀抱中。
那个名字已经到了唇边呼之欲出,牧听舟蓦然抬起头。
却发现接住自己的这个人,顶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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