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是牧听舟都没有自信一定能做好——除非这个人在他的身边。
天上地下整个三界,要说能将一手傀儡术施展的出神入化的,也只有裴应淮能做到了。
某个瞬间,牧听舟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他站在山林丛野间,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仰头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极为灵活地玩弄着掌心之间的那道光团,光团肆意变换着形状,没过多久,便呈现出了一只雪白的小狗模样。
蹲在地上的小孩倏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下一秒,那只白色的小狗随着少年指尖的弧度缓慢的动了起来,它四肢像是还有些不太协调,跌跌撞撞地扑向了小孩的怀中。
“沉心,呼气,放松。”裴应淮耐心地一步一步指引着他,眼前的光团灵气愈发膨胀,牧听舟磕磕盼盼地捏着,手生地仿佛是第一次捏吧傀儡。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勉勉强强能看出有几分江亦的影子了。
牧听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姿势像是被裴应淮圈在了怀中一般,他触电似地跳开,别扭地别开目光:“剩下的怎么办?”
裴应淮压下心底冒出来地那一股异样感,眸光淡淡地扫过杵在一旁的江亦:“很简单,将他的灵力混在你的魔气中,融进傀儡就完成了。”
牧听舟按部就班的照着做,在融入灵力后,傀儡的面容好像仿佛又清晰了许多,乍一看甚至分不清到底那边才是真正的江亦了。
满隆坊明面上有傀儡江亦撑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最棘手的还是第二日赶来人界的宋家长子,宋宗光。
可不知是不是牧听舟捏傀儡时消耗的精气神太大,他拖着身子回到满隆坊的客栈时,眼睛微微眯起,都快要闭上了。
他挥了挥手,懒洋洋道:“过来。”
裴应淮应声坐在榻边,牧听舟蹭了过去。
人界的枕头都偏软,牧听舟怎么睡都不喜欢,裴应淮的膝枕恰好到处,加上身上自带冰镇效果,他舒坦地长叹一口气。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提高些许警惕心,毕竟裴应淮是个有前车之鉴的人,牧听舟不敢再在他面前放松神经,避免自己又被套出什么话。
到了后来,他发现这人竟然能憋着一句话都不讲,心里微微发痒,没忍住,闭着眼摸索着戳了戳男人的腰腹。
裴应淮坐在床榻边,一低头,看见他眼睛都没睁开,心底有些发笑。
“话说胡来,你这傀儡术,是谁交给你的?”牧听舟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裴应淮想了想:“应该算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这一脉已经失传已久,就算是我摸索出来的,也只能算是半吊子罢了。”
牧听舟一阵牙酸,翻了翻身子不太想搭理他。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一翻身,整个脸部都埋在了裴应淮的腹间的衣裳里,有些灼热地呼吸透过层层叠叠的衣衫触感清晰地传进皮肤上。
裴应淮额角跳了跳,最终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伸手将青年往外推了推。
换来了一个不满的巴掌。
“动什么?”
牧听舟像是毫不察觉,蹙着眉间,将他的手打开,施舍般睁开了眼睛,赤瞳中含带着水汽,瞪了他一眼。
见男人不动弹了,他黏着他冰冷的身躯,朦胧之间紧紧贴了上去。
裴应淮无意间触碰到他有些滚烫地额头,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掌心覆在他的额间。
他的体温常年偏低,此刻有些像是冰凉凉地冰块似的敷在牧听舟的额头,他喟叹一声,没忍住,又顺着那掌心的力道又蹭了蹭。
冰冷的触感一顿,似乎是想要抽身远离,被牧听舟不悦地再度拽了过来,滚烫的脸侧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背上,嘟囔了一声:“别动,热。”
他整个身子都几乎蜷缩在裴应淮的怀中,一只手还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臂不让缩回去,雪白的肌肤上一片滚烫。
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牧听舟被扣在冰冷的怀抱中,浑浑噩噩的脑袋里难得清醒了一瞬。
魔气紊乱
体内的血液像是都要沸腾一般得灼烧起来,烧得牧听舟迷迷瞪瞪地只能寻找冰源。
他紧紧攥着拿到冰凉的触感,像是想要将他身上的气息尽数吸取一般,嘴里难受地哼哼唧唧凑近。
朦胧之间睁开双眼,冷热交加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在看清了面前的人后又闭上了眼睛。
手中抓得更紧了。
——哪怕是烧成这般模样了,牧听舟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想的依旧是不能让裴应淮趁这个时间跑掉。
所以他选择直接挤进他的怀抱里,这样若是身下的人一有动静,他就能第一时间得知。
“你……不准走……”牧听舟无意识地开始呢喃,额间的冷汗顺着脸侧滑落进衣衫中,有些黏腻地贴在身上。
一只冰凉的手横伸了过来,动作轻柔地拭去他鬓角的汗珠。
那股凉津津的触感一触即离,再度让牧听舟难耐地动了动身子。
“喝点水。”
恍惚之间,耳侧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让他下意识排斥地蹙起了眉,想要将这讨人嫌的声音扑散。
温热的茶盏凑到了他的唇边,牧听舟紧抿着唇线,不想让人趁虚而入。
直到那抹冰凉再度袭来,裴应淮常年练剑,拇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剑茧,他先是动作轻柔地碾了碾他的唇缝,惹得牧听舟难受地呜咽了声,只得被迫张开了一条缝隙。
紧接着,唇缝之间被一道不容置喙的力道撬开,晶莹的唾液顺着唇角流下,又被人擦去。
那茶水分明摸上去是热的,一入到口中却冰寒刺骨,冻得牧听舟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哆哆嗦嗦地想要缩成一团。
“滚,呜——”
一碗茶水下肚,大拇指却没有及时抽离,依旧抵在他唇边,无奈之下牧听舟只好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但眼前模糊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体内炽热的烧灼感暂时退散了不少,但他浑身依旧软绵绵的,脑袋下枕着的膝枕能感觉到衣角已经完全被他的汗水打湿。
——莫名的,牧听舟忽地想起了裴应淮的洁癖无可救药这件事。
遂心生一计,伸出舌尖抵在大拇指上,试图将男人的手往外推。
牧听舟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形猛地一顿,还以为是自己的计划行得通了,便顶得越发用力起来。
可他不知,再用力又能和猫崽猛扑又是什么区别的?
“怎么喝个药都能这般闹腾。”
“……”
他隐约间听见了男人发出一声喟叹,一个失神,柔软的唇齿间又被挤进一根手指,惩罚似地擒住了伸出的舌头。
这下完全逃不了了。
牧听舟呜呜呜的只想逃离,晶澈的水光打湿了裴应淮的衣衫,他视若罔闻,半逼半诱着又灌下一碗汤药。
这□□内作乱的幽冥火终于被压了下去,裴应淮慢条斯理地抽出指尖,拿出手帕,却率先将牧听舟的唇边擦拭干净。
此刻牧听舟终于缓过神来了,胳膊挡在眼前,因拉扯而不小心散开的衣袍他也无力整理,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裴应淮伸手将他的衣襟拉上,这才不紧不慢地收拾起周遭的一片狼藉。
牧听舟狼狈地躺在床榻上,反观这人,黑色的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崭齐的衣襟一丝不苟,整洁地像是刚从学府中走出来,仅有的一幕刺眼也不过是胸前被打湿的一片暗色。
他没什么力气骂他,眼眶一片酸涩,只得气得闭着眼睛不想去看他。
不知不觉,就这般睡着了。
待到他呼吸平缓,裴应淮这才缓缓放下手中假意忙活的事。
他走上前,眼底是牧听舟从不曾见过地一片喑沉,望着青年乖巧地躺在床上的模样,像是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至了顶端。
裴应淮动作熟稔,像是早就做过几千遍几万遍那般,轻柔地将他的外袍与靴子褪去,将人溢出汗水的脸侧给擦拭干净,微微俯下了身子。
在这一片隐秘又逼仄的空间里,甚至都能清晰地听到他们交错的呼吸声。
【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
周围一片死寂,即便是窗沿大敞着,窗外的动静都没有丝毫传入内室之中。
【不行,这里……】
裴应淮眸底一闪而过一丝挣扎,他半俯下身的动作倏然一顿,直到发现自己的不知何时也一身冷汗,一滴汗珠顺着他身体的弧度悄然落在了青年眼角处。
他猛然醒悟,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最终也不过是抬手,将那滴几欲滑落的汗珠给抹去了。
“你准备做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冷淡又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闻声望去,敞开的窗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青年那双眼眸狭长,与宋永根的双眼莫名相似,此刻正沉沉地警惕地望着裴应淮。
宋宗光的目光移向了牧听舟的方向,随即一愣,当即快步想要走上前,却被半道被一个身影拦了下来。
“他怎么了?”他焦急道。
裴应淮淡然地收回视线,又转身替他掖了掖被子,这才坐在桌案前,倒了一杯茶,往前推了推:“境界不稳,加上魔气紊乱。”
“坐。”
宋宗光冷哼了一声,又飞速地瞅了眼熟睡的牧听舟这才放慢了脚步悄声走到桌案边坐下。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裴应淮,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想对舟舟动手动脚对不对?!”
裴应淮淡声道:“嗯。”
宋宗光想也不想说:“我就看出你这狗东西不怀好意,你……”
“……啊?”
他显然没想到裴应淮承认的这般迅速爽快,一下子有些呆住了,“你……!”
裴应淮轻抿了一口茶,苦涩的味道周旋在唇舌之间:“是有能怎样,不是又能怎样?”
他反问道,“带的东西呢?”
宋宗光一呆,被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给气笑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个布包裹着的东西丢到桌案上:“喏,你要的东西——说起来,你竟然也要和人签神魂契约了?和谁?让我看看是哪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幸运儿能让你这般谨慎,能不惜暴露……”
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瞪大眼睛。
先是瞅了瞅裴应淮,又瞥了眼熟睡的牧听舟,登时惊悚道:“你是要准备和舟舟——?!!”
裴应淮轻声道:“劳烦宋少主轻点声,我师弟已经熟睡了。”
宋宗光咬牙切齿,“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的动静声有点大,牧听舟想来浅眠敏感,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迷蒙地睁开双眸,声音喑哑。
他好似还没有从梦中虚幻的情景回过神来:“……师兄?”
说完之后,瞬间就清醒了。
牧听舟一扭头,就看见桌案前有些愣神的两人,心里暗骂了一句,没忍住,又有些懊恼地,小声地呸了一口。
契约开始(下章入v)
一想到方才自己的失态,牧听舟就一阵懊恼,连带着看另外一个人都不太顺眼。
他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又自问自答:“哦对,来替宋永根还债。”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宋宗光轻咳了一声,扭头小声问裴应淮:“人呢?没给你们玩死把?这样回去我不好和父亲交代啊……”
裴应淮答:“没有。”
宋宗光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牧听舟还想说些什么,胸口处涌上一片铁锈味,让他被迫将话语吞了回去。
魔气紊乱造成的后遗症让他四肢依旧有些发软,浑身提不起劲。他懒懒散散地倚在床榻上,实则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时机非常的不凑巧。
来者偏偏还是同裴应淮一向关系很好的宋宗光,他的本意是想带着裴应淮在宋宗光赶来之前回到幽冥,哪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给这两人歪打正着撞上了。
牧听舟打量着宋宗光,分析着他上上下下每一个细节,思忖着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有没有办法将裴应淮也一并带回去。
答案是,就凭现在的自己都不一定安然无恙的跑回去。
估摸着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宋宗光气得脸都红了,眼神直往裴应淮那处瞟。
牧听舟垂眸收回视线,只觉得嗓子有些痒,面前的光线倏然一暗,他被人带着后背坐了起来。
裴应淮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药汤,碗沿凑到他唇边。
凉丝丝的茶水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药味,下肚后的回味着实有些难以接受,牧听舟蹙着眉头把他的手推开,别过脸无声的抗拒。
人界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还没等他抗拒出声,就又见男人得心应手地不知从哪掏出一颗蜜饯送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布满唇齿,将那声不满的训斥咽回了肚里。
牧听舟总算勉强看他顺眼了些。
他从善如流,懒洋洋地倚在裴应淮身上,面不改色地开始套话:“这么晚的时间,宋少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宋宗光一言难尽地瞥了眼裴应淮。
这副小动作自然躲不开牧听舟的眼睛,他眯了眯双眸,意味深长道:“噢——莫非是仙尊大人找你帮忙?”
“那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什么忙呢?”
宋宗光招架不住,目光朝裴应淮求助,后者依旧神色淡淡,身形稳如磐石,连眼神都没有与他对视一下。
“少主,看他有什么用?”牧听舟勾起唇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若是他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宗光叹了口气,只好实话实说:“牧尊主切莫误会,先前听闻尊主要与仙尊大人签订神魂契约,神魂契约中危机较大,在下生怕你们其中一人什么意外,此番炼就了这枚九品养魂丹。”
九品养魂丹——
牧听舟听到这个名字登时微微坐直了身子,他眨了眨眼睛,重复道:“九品养魂丹?”
宋宗光除了宋家少主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万鹿山百年难得一遇的九品炼丹师,他能够如此被宗家家主器重的原因也正是他是九重天上趋势可数能够炼就八阶以上丹品的炼丹师。
原先就是因为牧听舟神魂不稳加上裴应淮身体刚刚痊愈,导致这件事被一拖再拖。
他敛下眸中思绪,看着桌案上被安安静静搁置的小药瓶,还是谨慎地开口:“劳烦宋少主这般耗费精神了,说罢,你的条件是什么?”
宋宗光一愣,飞速瞥了眼裴应淮,连忙摇手:“报酬就……哎呀,其实我们之间没必要算得这般清楚,先前你不是也……”
他话说到一半,一旁沉默的裴应淮忽地开口打断:“宋少主,作为交换,仙盟掌印的所在之处也已经告诉你了,今日劳烦少主多跑一趟了。”
牧听舟眨了眨眼,原先以为这两人是一伙的,现在从裴应淮这般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来看,好像关系又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他愣了有足足两三秒,猛地回过头,目光惊愕地望向裴应淮。
他硬生生地憋到了宋宗光离去,才扬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仙盟掌印?!”
“嗯。”裴应淮轻描淡写,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大致的方位。”
九重天上因掌印的牵扯颇多,加上宋家现在内部一团混乱,导致牧听舟脑袋有些过载,但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裴应淮不惜用仙盟掌印换取九品养魂丹,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他?他究竟想要什么?!
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对待裴应淮的态度,又是折辱又是使唤,还试图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一个诡异的想法涌上了心头,牧听舟神色有些反常,沉默地望了眼裴应淮。
——他这位高岭之花师兄,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癖吧……?
脑壳被轻轻一弹,牧听舟吃痛地嘶了一声,瞪着眸子:“干嘛?!”
但在回过神来望向他时,又是微微一怔。
清亮的月色透过窗沿毫无保留地倾洒了一地,天边高高悬挂着滚圆的月亮。
今夜是圆月。
牧听舟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视线移向了地站在窗的男人,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狭长,泼洒在他身上,莫名给裴应淮渡上一层纯白的光晕。
他漆黑的眸中无悲无喜,宛若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触即散。
神祇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吹散,却异常认真。
“牧听舟。”他鲜少会这般喊他,牧听舟下意识地微微坐直,“你决定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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