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仁眼中冒出精光，觉得自己聪明无比，又佩服地看向齐鸣达，“难道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在齐鸣达默许的眼神里，他大声对诺诺说，“零个家庭成员！”
诺诺说，“回答错误。”
乔仁的保命道具也损失一个。
血色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下，把沙子都染成红色。
“竟然没有答案。”骆嘉白把刀收了起来，“你不着急吗？”
“我的沙子最浅，当然没有他们急。”
陆黎只好奇一个东西，“保命道具是什么？”
明明身处在死局之中，但是骆嘉白莫名被陆黎身上安定平和的气息感染。
看着急得要发疯的玩家们，他也有心情和陆黎聊起天来，“你还没来及仔细看商城吧？在后面几页。这个道具可以抵消一次致命伤害，不同级别的副本里售价不同，使用次数增加还会涨价，D级第一次用是一万积分，再使用就是五万、十万、十五万。”
陆黎咋舌，“还挺贵的。”
乔仁满头都是汗，“所有的答案都试过了，全都不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她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全都死？”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几人正在焦急地轮流传阅纸条，试图从里面找到其他线索。
青年清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打扰一下。”
陆黎礼貌发问，“能把你们手上的另外两张纸条给我看看吗？”
齐鸣达声音喑哑，“给他。”
沙子已经堆到腰间，陆黎也拿到了两张纸条。
其中一张内容是：
12月3日晴
学校后门有一个废弃公园。
这里有滑滑梯，有秋千，有转盘，但是也有一条铁链，把公园锁起来。
同学们都翻墙进去玩。
我也很想玩，班上没有同学愿意和我玩，我没有朋友。
今天他们说，公园里在放学的时候站着一个穿小丑外套的人。
只要和小丑拥抱，就能得到一个气球。
诺诺也想要气球。
今天是诺诺的生日呢。
另一张的内容是：
12月14日雨
小丑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只能在凌晨和小丑玩。
我们在公园里一起玩游戏，把碎掉的东西拼在沙堆里。
沙子堆得高高的，高高的。
但是这一回。
巴克为什么没有从沙堆里钻出来？
陆黎把两张纸条叠好，齐鸣达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看完了？你不是很喜欢自作聪明吗？现在换你来回答。”
在流沙中，越挣扎陷地越深。
“所有的答案都试过了，就不信你还能说出个花来。”齐鸣达眼神怨毒的看着陆黎，“先回答的人先死。我来帮你叫boss，我要亲眼看见你痛苦地死去。”
“诺诺！”
齐鸣达大声叫着，朝陆黎的方向颔首，“他要回答。”
诺诺流着血泪的眼睛对准了陆黎，“终于要到你回答问题了吗？”
骆嘉白很着急，沙子堆积的负重感和紧张的情绪让他快要呕吐出来，“你看完了吗？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陆黎慢悠悠道，“看完了。”
他对照着纸条上的数字，开口道。
“3月29日前，四个家庭成员。12月14日前，三个家庭成员，妈妈离开了。12月14日之后，两个家庭成员，巴克死了。”
陆黎又补充，“爸爸每天都会出门，这时候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诺诺止不住的血泪不再流淌。
她第一次说出了特殊的审判，是一个追问，
“爸爸什么时候不在家？”
“你回答对了？！”骆嘉白不敢置信地喃喃，又被附加问题震惊到，“附加问题怎么这么难，还要加时态？我们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见过她爸，怎么知道她爸的动向！”
陆黎直视诺诺此时已经扭曲到可怖的脸，对答如流，“爸爸凌晨出门，晚上回来。”
“你是在爸爸不在的时候，和小丑玩。对吗？”
从屋顶、墙缝处灌进来的细沙停止了。
诺诺突出的眼睛逐渐复原，她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声音都上扬起来，“是的，小丑是我唯一的、最喜欢的朋友。我想带它去见爸爸，但是它不愿意。”
“恭喜你，回答正确。”
细沙不仅暂停增加，还开始急速消失。
房间里笼罩的死亡气息也跟着褪去。
“全答对了！”
死里逃生，骆嘉白的身体还在战栗，他兴奋地想要去拥抱陆黎，伸出手后又停顿，只抓着陆黎的肩膀来回摇晃，“原来要这样回答才正确！但是附加题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可以轻点摇，我的脑子没进沙子。”陆黎捏着他缠满绷带的手扔到一边。
“诺诺在五楼抓走了玩家，说等爸爸回来就会给玩偶做衣服，然后进入【游戏夜晚】，说明爸爸晚上会回家。”
“至于凌晨出门，我也不确定，所以我又反问诺诺，是不是爸爸与小丑不能同时存在。她在日记里特地写了，只有凌晨才能和小丑玩，这是一个关键时间点。”陆黎挑出写到小丑的两张纸条，若有所思，“还好我猜对了。”
陆黎刚说完，机械提示音就响彻整个房间。
【恭喜玩家发现关键线索2.】
【小丑是诺诺最好的朋友，但是为什么，小丑不能和爸爸共存？】
【额外奖励已到账，玩家陆黎获得特权1：直播间双倍积分，仅在本副本生效。】
【特权2：一把钥匙（它看起来可以打开一扇门或一个抽屉）】
一把生锈的钥匙悬空在陆黎面前。
他伸手接过。
钥匙分解成细碎的光，融进手环里。
陆黎的道具数量显示为3个。
“我从来没在D级直播间见过翻倍的积分奖励，看来关卡越难通过，奖励也越丰厚！”骆嘉白的眼睛都亮了。
不远处临时和齐鸣达抱团的几个人也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骆嘉白又愤愤不平。
“陆黎，你刚才就应该在沙子把他们都埋死了之后，再说出正确答案。齐鸣达对你可是下的死手。”
陆黎漫不经心，“如果他们都死了，人就太少了。”
他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多鲜活的人类。
恐惧、憎恶、厌恨、惊慌、喜悦……
这些玩家的表情比他丰富得多。
他一个异类想扮演成人类，当然得好好学习。
直播间弹幕兴奋的像过节：
【主播爆双倍了！我才氪了一万，已经翻倍，要是他顺利通关，副本结束结算的时候我岂不是要赚翻了！我在C级直播间都没爆过双倍！】
【打赏冥币*3000，限时双倍是吧？行，氪了！】
【只有我一个鬼感觉，主播就是喜欢人多热闹的氛围吗？哪怕齐鸣达千方百计想杀他，主播根本都没放在心上。逗他跟逗狗一样。】
【我趣。我见过这么多玩家，他是唯一一个把这里当做游戏来玩的。这在炸裂界中也是相当炸裂的。】
一直被沙子架着动弹不得的玩家们终于逃脱，他们如获大赦，目光都聚在同一个人身上，陆黎。
“这不是很简单吗？”陆黎朝齐鸣达笑了下，“刚才那些烂回答会让人觉得你们是单细胞生物。”
“咳咳——”被无差别攻击到的骆嘉白呛住。
乔仁惊呆，脖子都被沙子堵落枕了，“嘎嘎”地转动骨头，看着齐鸣达，“齐哥，这小子太猖狂了！还在嘲笑我们！”
齐鸣达眼里布满血丝，眼睛瞪得像要冲出来，他握紧了手里的枪。
手环震动两下，提醒他，当前直播间热度已经掉到第二。
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一定是陆黎这个可恶的小子抢走了自己的全部风头，抢走了他的第一。
横扫了十几个D级副本，他从来都是第一。
这次怎么会输给新人？
齐鸣达又兑换了新的子弹，装进枪里，举起后枪口对着陆黎。
只要第一名不存在。
那他就是第一名。
沙子如潮水般褪去，有玩家趴在沙面上边吐边咳，突然抓到了一个硬物，“呕——差点要被沙子噎死，啊！又是手！”
“不！不止是手，还有腿、身体，还有脑袋，怎么全都会动！”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后，沙子全部消失，露出完整的房间构造。
他们踩着的“地面”，是由成千上万个破碎的尸体堆积起来的。
骆嘉白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僵直。
他现在正踩着一个光滑圆润的脑袋，低头去看的时候，脑袋里深凹的眼睛也骨碌碌地向上转，正羞涩地和他对视。
骆嘉白不忍直视，“每个手臂残骸上都有白色的邪灵手环，这个房间里堆的，全都是玩家尸体。”
陆黎感慨，“死的玩家还挺多。”
骆嘉白感到疑惑，“对啊，怎么会有……这么多，D级副本的死亡率不该这么高的。”
乔仁突兀的惨叫声盖过了所有声音，他捂着屁股在尸体上翻滚跳跃，“这手怎么又会动啊！别撕我裤子！都愣着干嘛？快踩着他们朝大门跑！”
乔仁往前跑的时候，每一个被他踩过的尸体残骸，都像是被点击唤醒了一样，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第14章 欢迎来到，永恒失乐园12
陆黎站在原地，看着玩家们像在旱地上扑腾的鱼一样，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尖叫。
他简单的把尸体堆里的碎尸做了个归类。
分别是单独的手、身体、腿和脑袋。
还有两两和三三组合出来的混合体。
一眼扫过去，几乎没有完整的。
这些碎尸的肤色都是类似脱水的白，像是长期不见光，但是被在被唤醒的时候，一个个就行动矫健起来。
靠着门边的角落里，还瑟瑟的躲着刚才帮他送纸条的半只手臂。
不，现在已经不能叫半只手臂。
它被烧的只剩下一团碎肉，依稀能辨别出清楚的五根手指，再往上都被烧没了。
陆黎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余光瞥见齐鸣达突然有了大动作。
他的目光缓缓挪过去，看见齐鸣达正举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齐鸣达兴奋的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按下扳机。
陆黎看见他龇开黄牙的嘴蠕动两下，对自己说：
去死吧。
齐鸣达脚底猛地竖起来一只腿，那只腿用力踹他的屁股，把他踹的一个趔趄，枪口也歪了一小段距离。
“妈的！”齐鸣达破口大骂，两只手把稳了枪。
“砰——”的一声。
子弹穿过陆黎的身体，偏倚后射穿了他的右胳膊。
看见陆黎胳膊上的大洞，齐鸣达满足的笑了。
中了就行！
这枚子弹上，有他在【游戏夜晚】和邪灵交换的“能力”。
别说是完全命中，就算只是被擦破一个小口子。
普通人根本活不下来。
枪响之后骆嘉白才注意到陆黎的情况，他攥紧了缠满绷带的手指，看见那枚子弹萦绕着诡异的紫光，落进疯狂挥舞的碎尸堆里时，凡是被碰到的碎尸都像腐蚀了一样融化开。
“紫色……”骆嘉白震惊，他在这个副本之前对齐鸣达有些了解，“齐鸣达真是疯了，他把和邪灵交换的能力，用在你身上！”
“他兑换的子弹很特殊，相当于一个持续的debuff，掉血掉状态，你需要不停地吃药才能勉强把掉的状态补回来，但是永远都不能康复。积分不多的玩家甚至会因为把所有积分都拿去换药，最后病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黎垂着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我觉得有点冷。”
骆嘉白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不好，这一定是debuff生效了。”
直播间乱成一锅粥，一部分是因为陆黎身上的伤，一部分是因为观众发现了更惊鬼的事情：
【第一次在D级副本里见到死了这么多玩家，死灵游戏开启至今才十五年，每个副本打开的次数不超过千次，我挺想知道主播这个副本的通关率是多少。】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副本是死灵游戏里的bug副本啊！策划说死灵游戏公测期不同等级里出了好几个bug副本，不管什么玩家进去都会全死光，还折损了好几个天榜玩家的好苗子。这个副本被挂了bug，策划上了封条的！按理来说不应该再开启了！】
【我是公测期观众，我来说两句。楼上说的没错。】
【无人生还的bug副本？家鬼们，我好激动，主播必死的话，我就能买到他像水晶球一样漂亮的眼珠子了！】
【齐鸣达真的是史！竟然开黑枪！贱不贱呐！主播胳膊上的洞好大，我来吹吹。】
陆黎抬起手臂，凝视着洞口。
几滴灰色的血顺着流下，弄脏了死灵游戏送给他的初始服装。
洞口周围的血肉快速交织着。
他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复原。
陆黎冷静的想：根据上一次研究员撕裂他做的测试报告，这么小的洞口，应该两分钟就能修复好了。
骆嘉白站在一边，还以为陆黎的脑子也被这一枪弄出了debuff，所以才意识不到这是多么严重的伤口。
担心的看了会儿，很快眼睛就瞪圆了，开口结结巴巴。
“你你你，好了？刚才那、那么大个洞呢！”
陆黎晃了晃手腕，“衣服破了，屋子里有风，真的挺冷的。”
骆嘉白震惊的比划，“这可是能致命的伤啊！它就这样、这样消失了？”
陆黎跟着附和，“是啊，好吓人，它怎么自己好了？”
骆嘉白更惊慌了，“你问我？这是你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邪神交换给我的能力吧。”陆黎很无辜，灰色的发丝柔软的垂下，看起来天真又无害。
“我就是个新人玩家。”
陆黎抚摸着手环上的蛇头，亲昵的贴在脸侧，“毕竟他可是个很厉害的邪神。”
正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翻看报告的冥王突然站起来，打了个喷嚏。
跪在下方呈上冥界东北角新楼盘开发图的一位邪神张大了嘴，仰头关切道，“王，你感冒了？”
柏斯表情阴沉的能冰封十里，“已死之人，不会生病。”
邪神灵机一动。
“我知道一个冷知识，打一个喷嚏就代表有人想你了。”
柏斯给报告提了一个“不通过”，一字一顿道，“再看你那些冷知识，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还真是，你绑定的是邪神。”骆嘉白也觉得只能是这个答案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还在赞叹，“这也太强了。”
他重心不稳，脚底踩着的光头让他滑出去半米远，凡是被碰到的碎尸都摇晃着“活”了，开始攻击骆嘉白。
骆嘉白连忙兑换道具帮助开溜，还催促着陆黎，“你也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黎清了下嗓子，“我说两句就走。”
他看向在碎尸的攻击下狼狈逃窜的齐鸣达，全方位展示了已经康复的胳膊，在齐鸣达震惊的眼神中，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正中。
“下次开枪，要打这里，找准心脏。”
骆嘉白体力不是很好，挡开几个碎尸的攻击就累了。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陆黎没常识的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呼……你……大多数人的心脏在左边，极少数在右边！心脏不长中间！”
陆黎“噢”了一声，嘟囔着，“原来心脏在左边吗？”
他对着齐鸣达，指着自己左半边胸膛，重复道。
“下次打这里，找准心脏。”
齐鸣达气急攻心，一口血直接喷出来。
溅上血的碎尸贪婪的吸收，一时间整个空间内的碎尸都激动起来，行动的速度比原来更快了，其中半只强壮的手，猛地跃起，直接抓住已经差一步爬到门口的玩家，把他硬生生的扔进碎尸堆里。
“啊——！不要！放开我！”
骆嘉白被这幅阵仗吓到，连忙又走出五六米远，他回头，看见陆黎还在原地看着。
边看边嘴里念念有词。
陆黎说：“两秒、五秒、十秒……”
“快换道具用！到现在除了最便宜的棍子，什么道具都没兑换，你是要守着这么多积分过年啊！”骆嘉白很崩溃，“你又在数什么？”
因为玩家的触碰，现在大部分大的碎尸都“活”了过来。
四肢在奔跑的同时还能无限延长，没有四肢的身体则从截断处长出粘稠的肉触手，凡是能与外界接触的部位都布满深红的尖刺。
在玩家身上“舔”一口，就能连皮带肉地撕下一大块。
玩家喷溅出来的血就是它们的兴奋剂。
吸收了新鲜的血，它们不仅动作更加灵活，残缺的肢体还会缓慢地修复。
门是唯一的庇护地。
只有贴着门站，才不会被触手攻击到。
骆嘉白正从身边连滚带爬地躲避碎尸的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