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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Alohomora)


南流景愣怔半晌, 苦笑了下:“不是……罢了。”
庙中乱七八糟,香案翻倒满地狼藉,签文落得遍地, 确实不像是仙家庙宇。
南流景撑起身,想要捻诀将这庙中物事复原。新帝却已俯身下来, 亲自捡拾收拾,将那些签文拢在手中。
“不用这么麻烦。”南流景说,“陛下——”
新帝缓声道:“在庙宇里, 心诚些总是好的。”
南流景仙力原已汇聚, 听他这话, 偏偏使不出来,半晌还是散去那一道仙术, 接过捡拾整理好的签文。
新帝请大国师放心:“我已叫人暂围了庙宇,说是皇家祭拜祈福, 不准生人进来。”
南流景看了看这遍地狼藉, 有些惭愧:“……多谢。”
这景象若叫凡人看了, 只怕定然生疑, 难免也要觉得是什么野妖占了庙宇。
他虽与洛泽一道, 却还不如这人间帝王想得周到。
新帝做这些事似乎很熟,去庙后找了笤帚, 将香灰扫到一处,又将香案复位。
南流景看他忙碌半晌,竟插不上手,忍不住问:“陛下常来?”
新帝点了点头。
“交给别人收拾,总不放心。”新帝整理香案上的物事,顿了顿又说,“毕竟是舍弟的庙宇……”
南流景在这话里错愕:“这不是洛泽的庙?”
新帝也诧异:“他们不是一个人?”
南流景张口结舌。
一日之内听见两个人这么说,他既觉荒谬,又隐隐生出些古怪,定下心神看了看这庙宇。
举国之力,自然建得气派堂皇。泥塑金身清雅俊秀,来庙中拜的人不少,每日青烟缭绕,香火鼎盛。
过去……洛泽的庙,香火并没这么旺。
南流景陡然想起这个,他应当不会记错,倘若有足够香火,洛泽也不会特地去取那一道残魄的涓滴功德。
“此事与洛上仙商议过。”
新帝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走过来解释:“我朝百姓,与上仙交集甚少,德源浅薄……对外说是舍弟的庙宇,香火能旺些。”
新帝说:“洛上仙并无异议,他说舍弟是他一魄,与他就算是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荒唐至极。
南流景再忍不住,质问脱口而出:“你也这么觉得?”
对着他二人,新帝的态度一向挑不出错,被打断了话,便恭谨闭口不言,垂手站在一旁。
南流景定在原地,愣愣站了半晌,又看了看袖中那道招魂符。
……怎么会是一个人。
燕玉尘是燕玉尘,那一道残魄,在神魂中占不了多少分量……纵然是与洛泽幼时比起来,也全然没有半分相像。
他们是天生的神仙,生下来就在九霄之上,他与洛泽一道长大,后来共掌天机,千年来几乎全在一处,彼此之间无比熟悉。
燕玉尘不是洛泽,南流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
“既然如此,上仙怎么从没说过?”
新帝恭敬道:“若非舍弟有大国师教养,悉心栽培照料,定然过得很好……岂不要生出误会。”
新帝说:“寻常人听了这种事,难免要以小人之心胡乱臆测。只怕要以为洛上仙贪得无厌、恬不知耻,贪图舍弟的功德香火,污了上仙的清名。”
南流景只觉脸上火辣辣发烫,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他垂着视线,一动不动站了半晌,将那张招魂符从袖中取出,交给新帝。
“你去驰光苑一趟。”南流景问,“昆仑道术还记得多少,会用么?”
新帝虽然回了人间,这三年却也并未懈怠修炼,道术熟练通晓,点了点头:“会用。”
南流景静了片刻,低声道:“你……替他护法。”
来找洛泽,南流景原本也是想做这件事,如果洛泽答应得痛快,那就少些波折。
但就算洛泽不同意,哪怕两人难免因此大打一架……甚至反目成仇,他也是要做的。
得把这些功德还给燕玉尘。
这是为了洛泽好,这样的功德,哪怕是从自己的一道残魄上夺取,不会被天道禁止,也后患无穷。
南流景定了定神,又看向这新帝,再度提醒:“他们不是同一人,洛泽也不是你弟弟,别弄错了。”
新帝应了声,双手接过招魂符,在怀中收好。
“他怕疼。”南流景说,“对他好些。”
新帝恍然道:“原来他怕疼。”
南流景眉峰蹙紧,定定看着这礼数周全、面色恭谨的人间帝王。
新帝抬起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温和道:“上仙还有吩咐?”
南流景那双幽深暗沉的眼睛看着,心中沉了沉,却并未多说,只是将进入驰光苑的玉牌给他:“没有了。”
他尽力定神,朝庙宇深处走去。
……仙家活死人肉白骨,有长生之术。
他不信,当初的那点疏漏,就真没有弥补的办法。
新帝很少来这驰光苑。
当初做皇子时,南流景尚且是天上的仙人,来京城说是寻物,因为这东西遗失在了宫中,这才做了国师。
那时的六皇子住在别院,虽有些修道天赋,却不是国师要找的人。
他怀揣着那道招魂符,缓步进了别有洞天的林苑,不知想起什么,又站在原地。
系统看见面板亮了,飘过去找庄忱:“宿主,宿主,我们要闹鬼。”
庄忱看完闹鬼的具体流程:“……不闹。”
系统可怜巴巴转了两圈,拽了拽庄忱左边的袖子。
那一小缕风,也学着系统,可怜巴巴绕着庄忱转了两圈,拽了拽庄忱右边的袖子。
庄忱:“……”
燕玉尘的神魂的确早就碎裂,连数据也早已毁得不像样。被这招魂符勉强聚起来几块残片,稍微醒过来些,依旧碎得各有各的想法。
庄忱偶尔也没办法,领着那缕风从树梢上飘下来,弄了些天地灵气灌进去,稍稍凝实。
新帝从怔忡中回神。
他看了看自己的袖口,又向四周看了看,并没看见什么人影。
没有人,也没有什么虫鸟走兽,驰光苑内空空荡荡,只有他袖子里那一道招魂符。
新帝静立了一刻,那张惯常了冷峻漠然的面孔上,神色反倒缓和。
他看着招魂符,慢慢浮出些温和的无奈,低声问:“非要现在玩么?”
“六哥有事。”新帝说,“日后再……”
……日后再说。
这四个字其实简单,轻飘飘张口就能说完,但说话的人怔住,定定看着袖口无风自动。
燕玉尘很喜欢玩捉迷藏。
小傻子从小就乖,虽然不通人事,看着像是懵懂不开窍,但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
住在六皇子别院的时候,燕玉尘除了埋头在厨房鼓捣饭食、煮菜熬粥,就是拿废纸埋头折小船,很少说话,从不给人添麻烦。
后来……慢慢养熟了,稍微放得开些了,就学会了找六哥捉迷藏。
也不胡闹,还是和平时一样,安安静静,从门口轻手轻脚探出一点脑袋,看六哥是在忙着,还是在歇息。
偶尔燕玉衡有时间,搁下手里的书陪他玩,在别院里找弟弟。
——说实话不难找,毕竟燕玉尘实在太乖。
不敢爬高,担心弄坏东西,不敢钻洞,担心弄脏衣服,藏在帘子后面,还忍不住把帘子整理得平平整整。
做六哥的难得有了玩心,几次经过帘子,都故意假装没看见……这么找上几次,一个小不点弟弟就忍不住,自己钻出来,轻轻扯六哥的袖子。
直到现在,新帝也仍记得抱起那一小团时,手上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受。
柔软温暖的一小团,手小脚也小,像白玉也像雪,眼睛乌黑,朝着他笑。
……又听话又安静,连捉迷藏都藏不好,乖乖叫着六哥的小不点。
是怎么长大,在那个晚上,又是怎么在那些人眼皮底下藏了一宿,在龙椅里写完了诏书的?
即位的这三年里,新帝知道了一些事,也查清了一些事,但还不够。
还不够,还有很多空缺,要一样一样弄清楚。
新帝陪着看不见的风,在院子里找了找,又跟着进了房间。燕玉尘是真的不会玩捉迷藏,做了风怎么也不会,过窗户都不知道把缝藏住。
也不想想……招魂符就在他袖子里,这捉迷藏有什么可玩的。
新帝不能耽搁太久,察觉到天边有云霞缓缓流动,就使了个法术,抱起那一缕残魂,往内室走进去。
燕玉尘留下的躯壳在那里。
功德正在缓缓回流,原本苍白安静的躯壳,也像是有了微微的光泽,脸上仿佛有了淡淡血色。
新帝垂目,捏住袖子里那一块国师玉牌,半晌又缓缓松开。
南流景……有些本事。
远处忽然山摇地动,天边滚滚闷雷声传来,风云变色,天光乍暗,厚厚云层间白光乱闪。
听着很热闹,简直像是有仙人打起来了。
怀中残魂轻悸,新帝立刻拢住他缓声安抚,挥袖拂出些法力,关窗锁门,将飕飕寒风隔在室外:“不妨事。”
“是放鞭炮。”新帝说,“红色的那个,记得么?放完就有饺子吃。”
燕玉尘害怕鞭炮,但喜欢饺子。饺子很香,虽然不如包子顶饱,但滋味更胜一筹。
听见这话,残魂就跟着恢复安静,看不见的手扔攥着六哥的袖子。
新帝任他攥,又捡了些轻松愉快的事说,一边温声哄,一边从袖子里取出那道招魂符。
做到这一步时,残魂忽然静下来,风也不动。
新帝察觉到异样,蹙了眉,低声问:“怎么了?”
“……疼。”残魂发出的声音模糊,像是口中喉咙里都还含着血,像是浑身骨骼碎裂、一箭穿胸,像是四肢百骸无一不痛。
残魂不想回这具躯壳里,从新帝怀中飘离,向后退。
新帝定在原地。
他看着不远处的国师印信,瞳底在一瞬变得极幽深,又阖了阖眼,无声压下去。
“不疼,已经好了。”新帝轻声说,“听六哥的话,不疼了,过来……”
话未说完,人已怔住。
新帝站在房中,对着寂静的空屋,翻遍角落,一无所获。
他试着叫了两声“玉尘”,无人答应,也没有很好骗的小不点钻出来,轻轻扯他的袖子。
新帝慢慢回到榻边。
他看着那具仿若熟睡的躯壳,忽然迟之又迟地,想明白了一件既无用又无聊的事。
燕玉尘可能……并不是不擅长捉迷藏。
燕玉尘很会捉迷藏,一直都会,只是小傻子心底柔软,澄明干净,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他六哥。
往外挪一小点,再挪一小点。
扯一扯帘子。
把窗户推开条缝。
燕玉尘是真的很好养,吃的又不多,占的地方也不大,像白玉也像雪,柔软温暖的一小团。
找着他,把他抱起来,他就笑了。

新帝没能在驰光苑找着弟弟。
招魂符没了影子, 新帝在袖子里翻了几遍,发现这件事,反倒觉得放心。
“就该这么做。”新帝说, “要自己拿着。”
燕玉尘藏得很好, 找不见踪影, 哪怕以仙家道术, 也查不出半点线索。
但新帝总觉得, 残魂应当就在附近,并没走远。
毕竟幼时也是这样,那样一个小不点, 路也走不太稳,自己张开胳膊摇摇晃晃迈步, 跟着六哥,像条安静的小尾巴。
平时也注意不到,偶尔会在角落里, 看见偷偷探出来的小脑袋。
……实在很难坚持不心软。
新帝这样想了一阵, 神色就变得柔和, 看着灌袖的清风,缓声道:“那就不回去。”
不回那具躯壳, 也不回驰光苑。
强行将残魂聚拢,收回躯壳, 迫着活过来, 过不想过的日子, 和那些人的行径又有何异。
新帝站在驰光苑的石板路上, 看着日过修竹, 落下斑驳光影。
这处林苑修缮得很好,风雅幽静, 别有洞天,流水引涓涓灵气,是专门为了供奉国师修的住所,不是给小孩子住的。
不是给小孩子住的,自然也不会特地有照顾小孩子的人。
六哥走以后,燕玉尘在这种地方长大。
从早到晚都是一个人,没人看见他,没人理会他,没人同他说话。
燕玉尘在别院的时候,虽然不爱说话,但要说的时候,其实也能开口,只是声音小些,比旁人稍慢。
在这驰光苑被仙人养大,连话也说不流畅了。
新帝将手抬起来,轻声问:“跟六哥出去玩?”
他在原地等,也在思索去什么地方——雪宫被他封了,燕玉尘在那地方被一箭穿胸,看着两位仙人和逆党一同进来,被那位“洛仙尊”像个器皿一样随手拨弄。
对付逆党,新帝违背昆仑的规矩,暗中使了些道术,那些人死归死了,魂魄还在受雷罚。
故而宗庙也不方便去,细想之下,那地方冷清,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山上庙宇……也不便去,两位仙人还在打,一时半会儿怕是打不完。
新帝漠然抬眸,往那闷雷滚滚处看了看,神色平淡,事不关己,将视线收回。
他怕吓着弟弟,冷意一闪即逝,尽数敛回眼底,又恢复了温和神色。
“去买肉包子?”新帝柔声说,他查到燕玉尘的踪迹,弟弟从驰光苑偷跑出去,喜欢去山下的小镇玩,“刚出锅,热腾腾的。”
风过竹稍,日影微动,正踌躇间,又听见六哥说:“糖饼,红糖馅的,咬着烫嘴,吃着……甜透腔。”
这些话当做吆喝还听得过去,不论是昆仑修道还是人间帝王,一板一眼的念出来,冷冰冰语调僵硬,都实在太生硬无趣了。
新帝自己都这么觉得,摇头低哂了下,正要举步,那阵风却已朝他落下来。
柔软的、埋在记忆里的感触,悄然重现,覆在他手上。
迟疑片刻,那阵软软的风,慢慢捏住他的手指。
新帝定在原地。
他这样站了半晌,问:“要不要六哥抱?”
残魂似乎还听不懂这种话,但很乖,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躲,被六哥抱起来。
新帝揽着看不见的弟弟,想要护着他的背拍抚,手落在背后时,却触碰到冰冷的湿漉,动作骤然停顿。
残魂身上的箭创未愈,被人触碰就疼得打颤,却还是乖乖伏在他怀里,一声也不出。
新帝闭上眼,把迸出的杀意吞回去。
这三年里,很少有人会提起那一晚的事,即使不得不提到,也特意避开当时的具体情形,不敢多说。
不是说的时候。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新帝放开手臂,小心把弟弟放下,仍牵着那只手,轻声问:“这样好些?”
残魂只是勉强聚拢,回答不了这么复杂的话,但觉得不疼了,立刻就恢复心情,也牵回六哥的手。
“……包子。”残魂小声说,磕磕绊绊,“肉包子。”
新帝神色更柔和,摸索到他的发顶,抚了抚:“我们去买,你教一教六哥,哪一家好吃。”
残魂牵住他的手,拉他往外走。
新帝被残魂领着向外走,恍惚间竟像是又回到少时,牵着在别院养得开朗起来的燕玉尘。
他生性阴沉不讨喜,擅谋划、重心机,看着雪团似的小不点踩着石板,一下一下地努力蹦着,往下一块石板跳,那一会儿出神,竟也忘了芸芸纷争。
也有过那么一瞬,野心勃勃的六皇子不想去昆仑,也不想做皇帝,只想带着弟弟在山下渔樵耕读,做一世凡人。
他在昆仑,从未收到过燕玉尘的来信。
……他以为他弟弟跟了仙人,受长生之术,遨五湖四海,会过得好。
他以为燕玉尘会过得好。
他不知道,原来在仙人眼里,他弟弟只是块残魄,是随手可弃的顽石。
山巅之上,云端风起,已乱成一团。
洛泽抹去唇角血痕,平日里风雅清和的面庞,此刻竟隐隐透出几分阴冷:“南流景。”
“你为了个残魄,为了个早该死的石头……还真是竭尽心力。”
洛泽盯着他:“你不想做仙,不想回天上,自己折腾便是,我不拦着——可你不依不饶,连我都牵扯上,又是什么意思?”
“我并非牵扯你。”南流景低声说,“洛泽……那不是你的功德。”
他只守不攻,身上伤势也只重不轻,一时竟有些无力起身,又跌回去。
身上那几个被豁出的血窟窿,稍一动弹就牵扯剧痛,逼得他眼前泛黑,眼前金星乱窜。
他头一次开始忍不住想……燕玉尘那时候,是什么感受。
血肉之躯,被一箭穿胸扎透,是什么感受。
被洛泽抽取功德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是不是疼得厉害……既然疼得厉害,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不对他说。
“谁没疼过。”洛泽垂眸,声音冰冷,“我魂飞魄散时,莫非不疼?若是没有那一遭,难道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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