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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Alohomora)


商南淮让笑容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揉做了猫的沈影帝的脑袋:“什么叫邀请我回家,钥匙不都给我了吗?”
早干什么去了?早干什么去了?
说着他拿出钥匙,在沈灼野面前晃了晃,相当得意:“明明是我带你回家,沈小猫,喵一个——”
沈灼野的黑眼睛轻轻弯了下:“是仓库钥匙。”
很小的一个仓库,用来放农具和木工活的工具。
硬要挤下一个人在里面,用来在今晚留宿的话,用衣架挂在墙上,站着睡也不是不行。
商南淮:“……”
商南淮:“??”
“你就拿这个骗我合同!?”商大影帝痛心疾首,“我别墅都送你了!我替你签的名!你这人怎么——”
他剩下的话都被忘在脑后,盯着那双眼睛里的笑,看着好像没叫风霜留下一点痕迹的沈灼野。
商南淮把这个人抱进怀里。
“你赢了。”商南淮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沈灼野的额头,他不管这木头猫有什么意见,要不是沈灼野咬不到,他还要咬这看似老实的狡猾猫一口。
“我本来想把你绑架回家。”商南淮把沈灼野背到背上,一边走一边说,“每天逼着你打游戏,看电影,吃零食,跟我一起偷懒不干活。”
沈灼野说:“我都是鬼了。”
“是鬼有什么不行?”商南淮语气如常,“耽误打游戏了还是耽误看电影了?对了,你用不用吸阳气?”
沈灼野伏在他背上,微微摇头。
商南淮有点遗憾:“行吧……你真该多看看电影,人家电影里的鬼都吸阳气,还闹鬼吓唬人。”
沈灼野:“我闹了。”
商南淮有点错愕:“什么时候?!”
沈灼野:“……”
“……”商南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木箱和戒烟糖都被没收,赶紧识相道歉:“对对,闹了——闹得太凶了,吓得我脑子有点不好用,差点失忆。”
商南淮语气笃定:“想起来了,吓坏我了,好几天睡不着。”
小豹子很好哄,这就把小木箱还给他,戒烟糖扣下:“过期了。”
“还有保质期?!”商南淮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摸了摸鼻梁,“完了,我还给你季良哥一颗。”
沈灼野微微飘起来,低着头看他。
商南淮眼疾手快把人拽回背上:“等回国,回过就去找他要,要回来。”
商南淮问:“跟我回国吗?”
沈灼野没回答,商南淮差不多就知道了答案,点了点头:“待不久了?什么时候走?”
沈灼野也不清楚,大概是待到不小心睡着之前。
商南淮后悔:“刚才就该给你灌杯咖啡。”
沈灼野轻轻笑了下,商南淮也就露出点笑,把他稳稳当当往背上托了托——他的手稳得自己都惊讶,要是早有这份演技,说实话未必会叫沈灼野压得这么惨。
有什么东西把他慢慢剖得分崩离析,商南淮无视这种感受,背着沈灼野回家。
这地方也不算大,按着沈灼野指的路,商南淮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那幢带草坪的小房子。
商南淮有点惊讶:“谁剪的草坪?”
他还以为这里得是一片荒草,都做好准备跋涉进去找路了,没想到居然是相当整齐的草坪,在晚风里柔和得刚好。
“我。”沈灼野,“今天闹鬼剪的。”
商南淮:“……啊。”
商南淮猜测这时候应该被震慑,他看见了秋千,快步过去,把沈灼野放在上面:“厉害。”
沈灼野坐在秋千上,被他轻轻一推就跟着晃,乌黑的眼睛垂着,看起来对这个反应还算满意,收回了准备绊倒商南淮的一点鬼气。
商南淮挺不客气,挤进秋千里跟他一起晃悠,还觉得不够,索性把人揽在肩膀上。
“真不错。”商南淮说,“你这地方真不错,换我也不舍得走,住这儿多好。”
沈灼野点了点头:“送你。”
商南淮这回长了记性,提前警惕:“又有什么圈套?”
这回没有圈套,沈灼野把另一把钥匙也交给他:“你今晚睡这里,以后有家人朋友来,也可以在这暂住。”
沈灼野认真想了一阵:“戒烟奖励。”
商南淮觉得自己是活该,或许是罪有应得,或许是死有余辜,但沈灼野这么冷静,他总不能抱着这人哭死在这丢人:“占我便宜啊沈小猫,你比我小吧?”
要给奖励也是他给沈灼野,沈灼野给他什么奖励?
“是要我帮你装神弄鬼,是不是?”商南淮猜出他的心思,“等回头,万一你季良哥来找你,让他以为你还在?”
宋季良早晚是会来一趟的,哪怕是为了调查买凶案的受害者真实死因……也许还有什么别的人,但商南淮自私地不想提。
他自私地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更多和那座小城有关的事,打扰好不容易要自由了的沈灼野。
所以当沈灼野点头后,商南淮就立刻换了个话题:“想不想打游戏?”
沈灼野抬头:“我不会。”
“怕什么。”商南淮撸袖子,“我教你,玩口袋妖怪吧?你这草坪适合扔精灵球。”
他带了沈灼野那个游戏机过来,强行拉着沈灼野开了对战模式,这小豹子其实学什么都快,商南淮没威风两盘就被压制,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第二个人让商大影帝受过这种委屈,商南淮被他激起了胜负欲,抄起手柄鏖战。
游戏机的画面是真的不大,沈灼野被他抓回怀里,紧紧揽着,保证两个人都能看得清。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在秋千上,肩膀挨着肩膀,头碰着头打游戏。
也不着急回家,也不着急吃晚饭。
好像这才是本来该有的样子,不是伤痕累累、不是精疲力竭,不疼也不难受。
沈灼野做了手术,手术不成功,想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静休养,商南淮就不要脸地缠着他蹭了张票。
然后就硬挤进沈灼野的生活……买菜买肉回来煮养生火锅,囤一堆零食。
他喝饮料,沈灼野喝参茶。
这秋千看着不是外国手艺,像沈灼野自己做的,商南淮还能给他拿工具,帮忙捆绳子。
商南淮还能按着他休息,睡觉,没事少出门。
睡够了再把人拖出来吹风。
吹风,晃秋千,打游戏。
好像这才是一生,哪怕这一生短暂,哪怕是一两年,哪怕十几天。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商南淮还在边打游戏边聊天,他察觉到沈灼野的回应越来越少,所以他多说。
“我就该也弄个精灵球。”商南淮说,“把你捉走,带回家养。”
他说:“你不知道,沈灼野,我真想带你回家……”
他听见身边的人叫了他一声,立刻答应,抬头的时候却怔住,因为身边早就已经什么都没有。
秋千一侧的空木板上,放着两把光秃秃的钥匙。
太阳彻底落尽,风把树上的露水掀了他一身。也可能不是露水,傍晚还晴朗的天气毫无征召地下起了雨,浇得透心凉。
商南淮脸上发痒,摸了一把,他这会儿不知道该抱谁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站着还是坐着。
商南淮抓起那两把钥匙,分出仓库的收好,用另一把钥匙开门,钻进小木屋。
商南淮扶着被风吹晃的门:“快进来,这雨太大了。”
他不知道这话有没有被谁听见、有没有被谁答应,风卷着雨进来,把门口也淋得湿透。
“我给你煮火锅。”
他听见自己轻声说:“今晚吃火锅。”
“沈小猫。”商南淮说,“别哭啊,到家了。”

商南淮留下待了些天。
他也不清楚“待了些天”是多久, 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个把月……就像他也不怎么能想起,那一宿的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商南淮有印象, 他跑出去买菜买肉, 跑遍了所有还没关门的超市, 回去煮火锅的时候, 雨还不小。
这地方的食材买不全, 很多东西不怎么合胃口,但热腾腾煮成一锅,卖相也不差。
商南淮还买了饮料、零食, 买了酒跟牛奶。
这次他挺小心,没再叫什么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盯上, 平安地顺利到了家,翻出几只杯子洗干净。
沈灼野这儿住着很舒服。
暴雨里的木屋就有种与世隔绝的安静,商南淮站在窗前, 看沿着玻璃淌下来的汩汩水流, 盘算着等天亮就给沈灼野那个秋千弄把伞。
大号沙滩伞, 挡雨挡太阳那种——这地方晴时曝晒雨时湿冷,秋千的木头万一裂了怎么办。
商南淮给沈灼野倒了牛奶, 自己把那些酒打开,喝水一样喝了几瓶, 絮絮叨叨对着火锅说了不少话。
沈灼野不让他喝酒以后, 商南淮已经两年多没沾过这东西了, 酒量掉得明显。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以后头疼到炸裂, 在明亮到刺眼的阳光里奄奄一息,愁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惜没有对家来嘲笑他, 那杯牛奶没动,火锅里捡出来晾着的菜和肉也还是原样。
商南淮以为自己会对这个结果有什么反应,但真到这时,居然出奇地平静。
那些仿佛塞进他胸膛里、乱七八糟缝合进去的石头,就那么硬邦邦嵌着。
除了某一下动作太大、太猝不及防的时候,会被硌得锥心地疼上那么一会儿……绝大多数时候,甚至没多少感觉,好像它们早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第二天,商南淮找了个时间,摸索着去当地办理了房产过户。
这地方的行政流程没那么规矩,商南淮重复到第三遍“我知道户主已经死了”,就彻底失去耐心,砸下一摞钱,把这房子彻底弄到了手。
商南淮把助理打发回国,所有事一概不管,没电的手机扔到床头,用小木屋里那个相当老旧的电视看沈灼野的电影录像带,就这么替沈灼野看了一段时间的家。
反正除了《重聚首》,他本来也什么工作都没接。宋季良那儿打过招呼,工作室吃他过去的老本,也能自己养自己一段时间。
助理甚至还收了个不小的红包,唯一的工作就是定期去打扫沈灼野那个公寓,别落灰,给仙人掌浇水。
商南淮窝在沈灼野家打游戏,忍不住对这只做了甩手掌柜的木头猫抱怨:“你看看,害我不浅。”
都是让沈灼野拐的,放在过去,他什么时候有耐心考虑这么多。
商南淮问:“真不能让我欺负欺负你,解解气?”
一个人没法打对战,只能打人机,商南淮打了一宿,快被气死了。
他就想不明白,自己这是倒霉到什么地步,人机连输十局,连一只小豹子都揉不着?
系统追着商南淮操控的角色,连续十次把商南淮打到只剩一条残血,迟疑着恻隐:“宿主……”
庄忱把精灵球扔出去,相当冷酷的黄皮耗子放出十万伏特,把商影帝电到恼羞成怒,抄起手柄彻夜鏖战,一口气再打三十盘。
沈灼野已经彻底不在这个世界上,连鬼魂也完全消散。他们之所以还留了些数据,以第三视角旁观,只是因为一点执念。
说是“执念”也太严重,主要还是庄忱稍微有点强迫症,想把墓碑上的名字改成对的。
但商南淮偏偏不去墓园……哪怕这地方实在不大,这些天已经叫他绕了个遍,每回走到墓园前,商南淮还是要远远绕个圈,回沈灼野家。
“反正你肯定不在那,对吧?”商南淮说,“那破地方,又冷清又没意思,你家这么近,回家多好。”
商南淮边打游戏边絮叨:“我这人就这样,这毛病改不了,干什么都拖延,我跟你说,后悔死我了……欸!”
商大影帝一时不慎,又输一盘,气到跑出去推秋千。
秋千上放了个小瓷猫,是流浪手艺人卖的手工制品,脖子上有漂亮的丝带,系着小铃铛。
商南淮看着挺好看,买了一只回来,又弄了点透明树脂,粘在秋千的木板上。
这算是打游戏、看电影之外的第三个消遣,商南淮坐在草坪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秋千,听铃铛叮叮当当响。
这样的日子过到下一场阴雨绵绵。
商南淮被敲门声叫醒,看见宋季良和同事站在门外,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扯了个笑:“……请进。”
他还以为……算了。
商南淮不想没用的事,按着答应沈灼野的,一边配合调查,一边装神弄鬼吓唬了几回他季良哥。
调查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毕竟国内的案情还在审理,不可能对受害者就这么不闻不问……不论买凶和沈灼野的死亡是不是直接相关,都有必要来确认。
“理解。”商南淮点了点头,他有点惊讶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才过了一个星期?”
配合陈述情况的时候,商南淮看见时间,才发现他原来只在这窝了一个星期……甚至还差多半天。
他还以为过去半年了。
怎么才一个星期。
宋季良停下穿衣服的手:“你不知道?”
“没注意。”商南淮刚给手机充上电,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响成一片,“谁度假还看日子……”
找他的人还不少……商南淮其实没想到,发来最多消息的,居然是他们那部电影的编剧。
编剧:小沈究竟怎么了?
编剧问他:身体问题严不严重,心理状况怎么样?
编剧:如果有条件,让我见见他,我有歉要向他道。
编剧:当初在剧组的时候,我没能认出他,以为他是要攀交情套近乎,就没有多想。
编剧给商南淮发消息:如果我知道是他,就不会这样设计这个角色,我会改动结局,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这个结局的隐喻色彩太浓烈,又因为过于含蓄,能看懂的普通观众并不多,时隔这么多年,真正的解读才彻底流传开。
如果能早点认出沈灼野……就算电影出于艺术角度,能改动的部分有限,编剧也会多拉着他谈心。
十七岁的沈灼野长着一副刺头样,内里乖得不行。只要稍微拍拍肩膀,哪怕有人拉着他坐下来,跟他好好说两句话,他都能立刻听进去。
编剧:这部电影给他添了麻烦,很多人其实无法看透角色的本质,也没有分辨角色和演员的能力。
编剧:恶人推波助澜,他被放在火上烤。我没有考虑到这些后续影响,没有对他负责。
编剧无法释怀这件事:我以他为原型写了这个角色,却把他留在了钢厂,他救了我,我没能救他。
商南淮看了半晌,替沈灼野敲这木头猫多半会说的回复过去:这怎么是您的责任?
商南淮:他很感谢您,请您放心。
编剧立刻有了回复:怎么能帮到他?我看了他后来的作品单,悲情压抑居多,欢快幸福类角色寥寥,这样会伤人心志,不是好事。
编剧反复考虑,也请教了《重聚首》节目组有关舆论的知识,又去问过心理医生:有个剧本,好角色、好结局,他是否愿意尝试?
商南淮这次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回复,看了剧本梗概,有点哑然:同性题材?
同性题材,非现实向,好结局,这可不像是奔着拿奖去的。
编剧交出这么一部作品,哪怕只是挂名,以如今的舆论环境,都要被嘲蹭热度、晚节不保。
编剧并不在意:总得有几件这种事。
总有些时候,交出一部作品,不是为了拿奖。
编剧:我知道你自己有工作室,如果你愿意陪他尝试,这本子送给你。
商南淮扯扯嘴角,避重就轻,把锅往自己脑袋上扣:我最近状态不好,您这剧本我代入不了,不一定能演出感觉……
编剧错愕:你不是喜欢他?
商南淮拿着手机,对这条消息愣了半天。
宋季良送同事出门,又折回来,看见他异常苍白的脸色,被吓了一跳:“小猫怎么了?”
他们两个都清楚这问的是什么。
商南淮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该怎么笑,揉揉脖颈:“没怎么啊,我们俩昨晚还打游戏。”
“你弟弟太狠了,连赢我四十盘,把我打懵了……”商南淮想起来,“对了,戒烟糖呢?没吃吧?”
宋季良盯着他,沉默片刻才摇摇头。
“过期了,沈小猫让没收。”商南淮心安理得,“上交吧,宋警官。”
商南淮拿沈灼野的签名照跟他换。
宋季良肩背绷了下,把手探进口袋,隔了一阵才拿出来,把那颗糖放在桌上。
商南淮摸了摸那颗糖,有点恍惚地站了一会儿,被宋季良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我先……不去了。”
宋季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警局。
商南淮无意识攥紧了桌角,那个惯偷手里的匕首只不过是划破了他的衣服,一点皮都没破,可那地方现在却开始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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