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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养鱼了,勿扰(菊长大人)


难道真有这么巧吗?还是天道机缘安排下的相遇?
对方继续道:“这里是长昆山地界,追杀你的人不会跟过来了,你在这安心养伤罢。”
“请问,你是……?”池惑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咙沙哑干涸,他随之咳了两声。
对方:“在下长昆山弟子,姓秦。”
这下子,池惑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
这位不知如何将他救下来的人,很可能就是未来的正缘道侣秦北瑶。
“秦公子,多谢你出手相救。”池惑不敢冒昧,既然对方只报了姓,他也就自然而然称呼对方「秦公子」。
但他到底还是多留了个心思,没有唤对方「秦道友」。
只有门人世家的子弟,才以公子相称,池惑这般称呼,也是从侧面去印证自己的猜测。
秦公子:“不必言谢。”
“我想知道…你是在何处发现我的?又是如何知道我当时正被寻仇?”池惑问道。
知道事情的经过对他而言很重要,毕竟他的鬼主身份已经败露,南边白鹿城和其相关的门派世家正在追杀他,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方对于「秦公子」这个称呼,并没有感觉任何冒昧和违和,非常理所应当地接受了,笑着回答说:“准确来说,是你弟弟把你送来我这药庐,并告知我当下你们的状况的。”
闻言,池惑结结实实愣了一瞬:“我弟弟……?”
对方的回答,完全出乎池惑的预料之外。
秦公子:“是,他很关心你,告知我你们当下处境危险,让我不要声张。”
“现在他去帮我采药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你也不要担心。”秦公子补充道。
池惑听得云里雾里,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间,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因池惑重伤在身五感迟钝,直到门外人推门入内,池惑才有所察觉,若是放在寻常,他老早就能发现对方的脚步声了。
“秦公子,我哥哥如何了?”来人立刻询问道,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急切。
秦公子:“莫担心,人能清醒过来便是稳了大半,但池道友伤势太重,接下来,得仔细调养很长一段时日了。”
闻言,来人谢过秦公子。
“既然你已经把药采回来,我就先去熬药了,你们聊。”秦公子知道他们‘兄弟俩’有话要说,自己一个外人在这也不方便,便借故熬药离开了。
待门扉合上的声音响起,来人停在了池惑的榻边。
短暂的沉默中,池惑能感觉到对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不知是不是五感迟钝的关系,他并没有从对方居高临下的姿态里,觉察出一丝半点压迫感。
此刻的沉默也没让他觉得难捱,反而很寻常似的,就这般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仿佛他们之间曾经长久这样静默地相处过一般。
对方一言不发,动作温和地拉过池惑的手,将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试探灵脉,并源源不断地对池惑输送灵气。
令池惑感到更奇怪是的,他的身体居然十分顺畅地接纳了对方渡过来的「气」,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和不适感,就好像自己为自己运气般浑然天成。
按理说,这在两个人间是很难做到的,就算是血亲,同门修者,甚至双修道侣间也几乎不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对方悉心地运气下,池惑有种久旱逢甘霖的解脱感,他全身虚弱的灵脉得以滋养,原本干涸的嘴唇也渐渐润泽起来,脸上稍稍有了血色,就连气息都平稳了许多。
来人依旧没有讲话,继续为池惑调理气机,一点点疏通他的灵脉。
屋内的药香越发浓郁,很安静。
池惑的五感在灵力滋养中稍稍恢复,他的听觉复苏了,能听到屋外簌簌落雪声,原本只剩下一片混沌漆黑的视线,也能模糊看到些光影轮廓。
窗外透进来的雪光有些刺眼,池惑避开雪光向上看去,能看到那人所在之处笼罩着一片模糊的红色。
这片红色与窗外雪光对比鲜明,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他猜测,对方此刻正是一袭红衣。
“听说我多了个弟弟。”是池惑先开的口,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
“不过无论如何,多谢出手相救。”池惑道。
“哥,你伤得太重,我担心你把我这个弟弟忘呢,”和他上手小心翼翼运渡灵脉不同,对方讲话一副玩笑的语气,“把我忘了倒不重要,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刚才那位为你煮药的秦公子,并非你的目标秦北瑶,你大概是误会了,他是秦北瑶的孪生哥哥,秦南珂。”
对方说得云淡风轻的,却让池惑登时僵住,毕竟短短几句话间,对方透露出的信息量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
这人不仅仅把他救了,知道他误以为秦公子就是秦北瑶不算,甚至知道他正以长昆山门主秦北瑶为攻略目标。
……这些事情,除自己以外本该无人知晓!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池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从对方的言行和举动来看,毫无疑问,对方肯定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他的鬼主身份还伸出援手之人,要么不是什么“好人”,要么想要以此有所图所求。
虽然现在处于绝对的被动状态,但池惑也没有自乱阵脚,坦坦荡荡道:“多谢告知,让我避免了日后诸多麻烦,我确实误会了。”
对方了然笑了笑:“不必客气,误会也不见得是坏事。”
他话说到一半又闭了嘴,故意卖了个关子。
躺在榻上的池惑微微仰头,看向那团模糊却刺目的红影:“别绕圈子了,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么?”
“这次重伤可以让我五感迟钝,修为暂失,但不至于让我凭空多了个弟弟。”池惑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仿佛他才是那个掌控局面的人。
“等你伤势痊愈,五感恢复后,自己看好了,”对方压低身体,声音带着笑意,“池惑,我们也算得上是故人。”
“故人?”池惑越发觉得稀奇了。
不得不承认,他对对方的言辞和身份很感兴趣。
但对方并没有给他继续询问的机会,气机调理完毕便道:“重伤在身之人,不宜多思,亦不宜多言,等喝了药,就早点休息吧。”
刚好这会儿,药庐的门被敲响了。
随着一声“请进”,熬了药的秦南珂一身风雪进屋,将热腾腾的药递给榻边人。
“有劳了,我来喂药。”对方道。
“行。”秦南珂又检查了一番池惑的伤势,看他好转明显,也不再多言。
那团模糊的红影重新笼罩而来,带着热腾腾的药雾。
池惑被对方扶着坐了起来,对方动作温和仔细,生怕把重伤的池惑弄疼。
秦南珂看在眼里,也不得不感慨这“兄弟俩”的感情真好。
温度刚好地药被送到唇边,池惑也没有任何游移,在对方的目光里将药汤喝下。
药汁苦涩,但池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苦。
对方一勺勺将药汤往池惑嘴里送,频率刚刚好,对方的胳膊稍稍收紧,池惑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对方怀里。
两人的心跳和呼吸重叠在一起。
尽管过于近距离的接触让池惑肩膀紧绷,但不可否认,对方的气息并不让他不自在,这样的距离和接触,在以往是很难想象的。
待一碗药喝尽,对方还替他仔细擦干净唇角药渍。
池惑从未被人如此无微不至照顾过。
“我知道你不会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不过请告诉我一个名字吧,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方便我日后称呼你。”池惑低身道。
因为重伤在身的缘故,他的声音很不稳,听起来像是微微在喘。
被他靠着的家伙沉默一瞬,随即笑道:“好啊。”
“你可以叫我,祁忘。”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因果if线,设定为小吃货(已经在一起的状态)穿到大吃货的时间线。
不会多长,算是一个小小的脑洞剧场。
情人节快乐,迎接财神爷!

长昆山地势险峻,又地处极北之地,冬日十分漫长。
池惑在冬隐峰药庐养伤的日子,总是大雪翻飞,纸糊的窗户漫进刺目雪光。
这个自称祁忘的“弟弟”每日无微不至地照料池惑,从喂药饮食,到沐浴更衣,祁忘对池惑的所有习惯和口味都了如指掌。
就连枕头的高度和摆放的方位,祁忘都布置得恰到好处。
所有细枝末节对方都照顾到位了,这是令池惑非常意外的,毕竟有些小事,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池惑的伤势也在渐渐痊愈,他的其他感官恢复了大半,只有视力尚未恢复,依旧模糊的一片。
在后续的聊天中,池惑也证实了祁忘所言,这间药庐的主人,也就是这段时日为他开方子熬药的秦公子,确实不是长昆山门主秦北瑶,而是他的孪生哥哥秦南珂。
闲聊间,秦南珂也无意提到了祁忘脸上戴着面具的事,祁忘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脸上有伤,怕吓到旁人,就习惯以面具示人了。
他这般一言带过,秦南珂倒也没有深入问因由的打算,只一旁的池惑听在耳里,心里有些计较。
对方脸覆面具,真的是因为面部有伤吗?
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日,祁忘端了热腾腾的汤药进屋,这会儿池惑已经能自己坐起来喝药了,祁忘坐在池惑对面,看着他爽利地将一碗药喝尽。
池惑抹了抹唇边药汁:“今日换方子了?”
“秦公子看你伤势治愈得不错,就重新调整了帮助视力恢复的方,。”祁忘道,“看来你的味觉也差不多恢复好了。”
池惑垂着眼皮道:“是,可惜视力没恢复,看不清你的样子。”
祁忘:“别着急,会有这么一天的。”
池惑微微弯起唇角,用闲聊的语气道:“祁忘,你是如何得知的?”
祁忘:“你指的是哪件事?”
毕竟他“得知”的事情可多了。
池惑:“得知我误以为秦南珂就是秦北瑶?”
鬼主也是玩笑的语气:“你当时脸上的表情就是这般说的。”
闻言,池惑抿了抿唇:“……行吧。”
对方的回答敷衍得很,因为当时对方都没进屋,又如何得知他的表情呢?
如此敷衍回答,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罢了。
池惑:“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池惑也没想过对方一定会告诉他真正的答案,只不过是介于试探和闲聊的对谈。
祁忘:“池惑,以你的经验和见识来判断,你认为我的目的会是什么?”
池惑耸耸肩:“别绕圈子了,我就是判断不出来,所以才直接问的你。”
祁忘笑:“说了真话,怕是你也不会信的。”
“哦?”池惑也笑,“既然如此,那不妨说来听听?”
祁忘:“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你尽快好起来,并无其他。”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
半晌,池惑轻声问道:“可以问问为何吗?”
祁忘语气淡淡的,却说不出的笃定和真诚:“全凭我心意。”
兴许是这句回答的语气过于认真,两人再度沉默下来。
这会儿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一瞬间,池惑甚至有些不忍心出声,不忍心打破此时此刻微妙的氛围。
过了许久,是池惑先轻轻笑了出来:“说实话,刚才我差一点就信了。”
祁忘:“那不如试着信我看看?反正我不会让你吃亏。”
他这句话也是同样的认真笃信。
池惑用玩笑的语气掩盖自己的情绪,摇头:“我怕着了道儿,那就麻烦了。”
“不过,无论如何,是你救了我,这次我欠你的。”池惑道。
祁忘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池惑,我希望你相信,我不会对你不利。”
“虽然我没有证据,暂时无法给你证明什么,只能‘空口无凭’。”祁忘笑了笑。
在很久以前,池惑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他半信半疑,在心里琢磨了许久。
以至于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池惑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以及屋内光影的变换,时间的流动。
而那时,他是鬼主,对方是池惑,也是祁忘。
池惑没做声,而是朝祁忘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他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轮廓,模糊,不甚分明。
“可以吗?”池惑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没有直接朝祁忘脸上的面具摸去。
祁忘知道他的意思,点头:“当然可以。”
他甚至还自觉地上前半步,让池惑能更方便地够到他脸上的面具。
“为何戴着面具?”池惑问他。
祁忘:“怕吓到无关紧要的人。”
池惑用指腹描摹着冰冷的面具,淡声道:“我猜,所谓的吓到并不是因为‘丑’。”
祁忘笑:“你猜对了,以后你会知道答案的。”
池惑也笑:“我很期待。”
从小寒到大寒,池惑除了视力和修为尚未恢复外,身体已经有了很大好转。
他时常从药庐里出来,披上雪氅,到屋外走走散散气。
两人间仿佛拥有与生俱来的默契,彼此相处起来,自然而然间就会有种难以言喻的舒服和安心。
池惑作为在红沙谷长大的鬼主,最难真正的信任旁人,却在偶然间,他发现自己对祁忘不经意真的放下了戒备。
这对他而言是危险的,但却似乎没有办法,他平生第一次,感觉无法忽视自己的感受,控制自己的心念。
就在池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时,在大寒后第三日的早晨,祁忘突然消失了。
无声无息,不告而别。
这会儿池惑已经能自主喝药吃饭了,其实祁忘的离开,并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起居。
只不过,池惑后知后觉发现,那家伙离开后,这间药庐变得静悄悄空荡荡的。
日常秦南珂也不待在这里,只有北风敲打窗户的呼呼声,还有雪絮落下的簌簌声。
千山暮雪,归鸟蹄鸣,向晚时分更显寂静。
池惑的视力尚未恢复,却也习惯性地点了油灯。
这会儿秦南珂刚好熬了药过来,推开门的瞬间,他一眼便看出了池惑脸上的情绪,笑道:“你现在伤未痊愈,过多思虑对伤势的恢复并不好。”
池惑敛了情绪,笑:“也不知他还会回来不?”
秦南珂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道:“为何如此说?我认为,祁公子没有不回来的理由。”
池惑怔了怔,不语,秦南珂继续道:“毕竟你还在这儿,他这般关心你,不会舍得就这样走掉的,定是外边出了什么急事,他赶着去处理了。”
池惑沉默了一瞬,莞尔:“但愿如此,那我等他回来好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池惑为了打发时间,开始在雪野里堆小雪人。
天寒地冻的,雪人堆了不会化,只不过一夜的雪落下来,雪人又被覆盖住了,没了原本的形态。
秦南珂远远地站在屋檐下瞧,也没上前打扰,因为他知道,虽然天寒地冻还待在风雪里,对伤者恢复不算好,但比起闷在屋子里满心思虑,在屋外有事情忙总是好的。
就这般又过去了一段时日,转眼过了人间的除夕,眼看上元节就在眼前了。
期间池惑让炸炸去了一趟南边,炸炸带回了消息,祁忘转告其一切安好,让池惑别担心,等他回去过年,会给他带去上元节的贺礼。
池惑好笑,红沙谷醉鸦楼,可是没有过节这件事的。
那里没有年节,亦没有寒暑四季,昼夜交替。
不过既然对方让自己等,那就等吧,当是第一次过节。
至于天道书上给出的指示…可以等自己痊愈后再做考虑,毕竟现在自己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到,更不要谈什么攻略正缘道侣了。
就当是冬日的蛰伏吧……池惑如此说服自己。
这位祁忘究竟是什么人?这次突然消失是为了什么?
他提到的过年贺礼又会是什么?
就让自己拭目以待吧……
如此思考着,池惑竟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上元这日,秦南珂随族中众人在斩雪峰议事,冬隐峰药庐只剩下池惑一人。
他从白昼等到黄昏,却不见祁忘归来。
为了打发时间,他甚至还用秦南珂柴房里的柴火雕了个木灯笼。
虽然他在醉鸦楼没有经历过上元节,但他知晓,人间在这一日会在大街小巷点燃花灯,月上柳梢时分,花灯摇曳的街市便熙熙攘攘,满眼繁华。
待天色向晚,风雪停歇。
池惑视线虽不清,但听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他敞了窗户和门扉,就着炉子热了冷粥与黄酒,在大雪初霁的傍晚,听着归鸟蹄鸣,潦草地吃了晚饭和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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