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那人声音低沉平稳,有着独特的立体感和磁性,“喝水?”
鹤丸还没从他的容貌与曾经在医院遇见的名为手冢的少年的相似中缓过神来,现在一听他的声音,竟也是与那少年一模一样。鹤丸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结合迹部和幸村的事件,他推测这人便是手冢的前世。
许是救下鹤丸的男人看鹤丸在自己说话后没有反应,眼神呆滞完全是放空的样子,担心他身体异常便慢慢起身走近查看鹤丸的情况。
“水……”鹤丸看着男人冲自己走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是应该喝水了。他尽力发声,可出来的声音却像是鼓敲打在破铜烂铁上发出来的一样,嘶哑沉闷到了极致。
那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把盛水的杯子递到鹤丸嘴唇,鹤丸扬扬脑袋只有嘴唇边沿碰到了一点水,连嘴皮都没有润透,水就被挪开。鹤丸现在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一天滴水未进的人一样充满了对水分的渴望,现在眼巴巴地看着水被拿走,他就差发火了。可是声音卡在喉咙很难发出,之前从嘴巴里蹦达出来的那个字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鹤丸唯有焦急地拍拍床铺表达自己的不满。
青衣男子瞥了鹤丸一眼,端走水杯的动作没停,大概是鹤丸目光中承载的期待和祈求太多,看上去就沉默寡言又冷淡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的男人受不了他的眼神才开口解释道:“你现在不能碰太多水,等下再给你。”
鹤丸得了男人的回答松了一口气,有了对方的承诺,鹤丸没那么慌张,感觉还能忍耐一会儿。男人把水放好后帮换了鹤丸脚踝的药,那里早被对方包扎好了,现在只需要将重新磨好的药物敷上就完事。他熟练地换好药,之后将鹤丸扶起为他喝了还冒热气的草药。
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水下肚,鹤丸冰凉的身体开始暖和起来,嘴巴里的苦味一路把血腥味压下,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那一刻鹤丸觉得嗓子好受了很多。
男人照顾鹤丸的时候非常小心仔细,就像是把鹤丸当作瓷娃娃似的护得滴水不漏。可是等他把这些事情做完他就无声无息地回了鹤丸第一眼看见他的那张桌前埋着头开始忙自己的事情。这个男人全程没说超过两句话,每句话寥寥数字,冷到把周围空气的水分都凝成了冰,可走开前却贴心地把水杯放到了鹤丸触手可及的位置。
鹤丸喝了药又端起水杯喝了几大口水,渐渐有些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他恍惚看见自己的床上跳上来了一只白得发亮的狐狸。
它一双温和的蓝色眼睛,长长的白色耳朵。
这白狐长得漂亮,却没有一丝狐狸特有的妖娆妩媚,反倒有种纯净灵动的气质,像昆仑山上最白的那朵雪莲花。白狐轻盈地踩在床铺上,优雅地来到鹤丸身边还凑到他的嘴边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异样,白狐歪了歪脑袋又靠得更近确认了一次。白狐身上柔软的绒毛挠得鹤丸有些痒痒,不过它确认了某件事情后便退远了一些,然后用爪子轻轻按了按鹤丸始终不太舒服的喉咙。白狐按着他的喉咙大概有几分钟,鹤丸的疲倦更重,就在鹤丸快要睡着的时候白狐终于收回爪子摆动着灵活的大尾巴跳下了床。鹤丸目送那白狐出了房间,睡意再次袭来,很快他便彻底睡去。
等鹤丸醒来,天已经黑了。夜风卷着凉意,柔曼轻纱拂过眼睛。房间里点燃了油灯,烛芯跳动着橘黄色的光。鹤丸的喉咙已经完全没了问题,体力也恢复不少,他缓缓坐起身,面前不再是那位高冷的青衣男子而是一个十分纤细的少年。
他长长的栗色头发扎起,又随意的在肩上散了几缕。穿了一身白,带着纤尘不染的纯净。这个个子不高的少年拥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极浅极淡,隐隐散发着一层幽幽的光芒。他和鹤丸对上视线,脸上是风轻云淡的笑:“晚上好,我叫白。”
鹤丸愣了愣回应道:“你好,我叫鹤丸国永。”
大概是鹤丸脸上那种疑惑过于明显了,白解释说:“是我家先生捡你回来的。”
“是青衣的那位先生吗?”
白点头:“对的,他叫手冢,是这里远近闻名的神医。”
“哇,这么厉害的嘛。”鹤丸想想手冢的形象感觉确实一副牛人的标配模样,他看白似乎很对自己的情况比较熟悉便问,“我想问一下你家先生救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情况,我可能伤了脑子,有很多东西不记得了,你知道吗?”
“先生在窒息湖区外的一条河边发现你的,窒息湖毁了之后瘴气流出,那附近受伤的人特别多。当时你浑身浸泡在那瘴气熏染的水里,幸亏脖子上的灵石强大又有结界及时帮你净化抵挡了致命伤才不至于丧命。”
“瘴气?”鹤丸皱皱眉,还是想不起具体情况,只隐约记起当时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控制了,感觉是刀里的另外一个自己,在邪气中成长起来接着争夺了身体从而占了主导权。想到这里鹤丸后背一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蔓延上了头顶,他猛地回头,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趴在他身后似的,阴森而诡异。后背方向自然什么邪物都没有,只是竹子做成的墙和一副冬梅的挂画,鹤丸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自己的本体心里发慌。
“找刀吗?”
“对的对的。”鹤丸点点头没有停下动作,白笑笑从身后拿出鹤丸寻找的本体递给他:“我和先生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死死握着这刀,还是靠我给你取下来的。上面的邪气和怨气我净化过了,虽说不能担保完全驱散掉,但是暂时你是不用担心的。”
鹤丸一边感谢白一边从他的手里接过刀,刚才白离他比较远,现在他这么一靠近鹤丸才发现颇具仙风道骨飘逸姿态的白,身上竟然带着些许妖气。更神奇的是这妖气和自己误以为是梦境遇见的白狐一模一样。
鹤丸的表情暴露了自己的想法,白把落到眼前的发往后捋了捋,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你发现了吗?”
鹤丸点点头,眼前的人不多做掩饰,在一阵白雾中身形半掩,轻烟缭绕间白已经从一个翩翩美少年化为了一只白狐。
“你就是之前踩我床铺按我脖子的白狐?”
“嗯。”白似乎更喜欢这个形态,他的姿势很放松,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动着,“你喉咙被血块堵住了,我帮你清理一下。”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感觉好受多了。”鹤丸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好,好像把别人的好意当驴肝肺似的,他马上调整了自己的语调诚恳地感谢道。
“不客气。”白晃了晃爪子,眼睛睁得圆圆的十分可爱,“对了,鹤丸君,请问你是认识幸村吗?”
鹤丸反问:“阴阳师的幸村?”
“正是。”
鹤丸说:“确实认识,不过也就是一面之缘。”
白却是皱眉,那被绒毛覆盖的脸上竟给鹤丸看出一种严肃感:“他把那么宝贵的药给了你竟然只是一面之缘?”
鹤丸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不知道白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看鹤丸提起了戒备之心,白解释说:“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幸村给你用那药是我的血作为引子做成的,我嗅嗅就闻出来了。当然你也别紧张,这味道就我能闻出来。”
鹤丸点头表情不那么严肃了,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邪见说过幸村是因为封印了千年狐妖出名的,看看白这模样,鹤丸心里起了一个疑惑:“冒昧问一下,传说中幸村曾经封印过一只千年白狐……”
“就是我。”白优雅地伸展了一下爪子,小爪子张开来巧妙地遮挡住了他的神情,“不过他不算是封印我,我一直在找我家先生报恩,幸村专精于转世轮回之道,所以帮了我的忙,为了表达感谢我送了他一瓶我的血。我这种千年白狐的血可以入药,能治病救人。可能正是因为这血,外边的人就认为幸村封印或者说是杀掉我了吧。传言总是可畏的,我和他严格说来也算是朋友。这些年我不曾见过他,前些日子幸村写信告诉我他可能要与这世界暂别了。我想你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毕竟从那药残留的味道来看还不算久。”
鹤丸了然,给白简单讲述了一些幸村发生的事情,得知好友虽然可能去世了但是在遥远时空里还幸福地生活他就觉得安心。鹤丸说完了幸村的事情想起手冢,念在手冢和白救了自己鹤丸还主动把自己曾在未来遇见手冢转世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白。
白略微惊讶,他没有幸村那样能看到自己转世轮回的能力,所以并不会知道即使时空流转日月颠倒,他还是作为一个朋友在自己最喜欢的先生身边。现在的他只能从鹤丸的话里联想到手冢不久会死去这个被他强行忽略的事实。这让白实在有些难过。
鹤丸看出了白情绪莫名的低沉,估摸着对方是在忧心手冢的事情。幸村真田还有迹部忍足他们都这样,一个是长生不灭的妖灵一个却是生命短暂的人类,明明非同族类却又偏偏相知相遇,这样的纠结简直是亘古不变的难题。不过鹤丸又想虽说在战国的他们都悲剧的悲剧,离别的离别,但是五百年后的世界他们还是在一起了。鹤丸觉得自己遇见这些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像他遇见了杀生丸那样,是上天特意的安排。所以他相信白和手冢在五百年后一定也可以彼此相守。
鹤丸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可能是不想接受和手冢分离的结局白一听鹤丸听上去颇为玄幻的话竟然马上就相信了。他还拜托鹤丸说如果回到现代世界务必帮他确认一下手冢身边是否还有自己的存在。鹤丸的命可以说是白和手冢救的,双腿的自由也有白的一份力,这份恩情无以为报,这种小事自然就答应了他。
鹤丸和白聊得很起劲,不过想起杀生丸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夜已经深了,窗外的繁星点点预示着第二天的好天气。不知道是夜加重了空气中的黑暗气息还是别的原因,鹤丸放在手边的刀隐隐又开始了振动,这让鹤丸止不住忧虑起来。这蠢蠢|欲|动的感觉无处不在,那曾经支配自己的黑暗似乎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意思,这让他没由来的紧张。
白也感觉到了刀里的东西在不安分,看到鹤丸忧心那刀的邪气,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最多只能说是悟了道的妖,简单净化再加短期抑制就是极限了。不过活了这么多年,白认识的人不少,许多不为人知隐居的妖魔鬼怪他都知道。当即白脑海中就闪过一个空灵缥缈的蓝色身影,那是在东边的雪山上的一个冰雪化成的精灵,他最擅长驱逐净化这种怨念和邪气。
白把这个精灵的事情告诉了鹤丸,鹤丸听了他的话心头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只等休息好了待杀生丸找到他便去寻那精灵。
第二天一早,手冢看过平日里照料的普通病人过来这边竹屋查看鹤丸的情况,一掀开门帘,只见兽型的白枕着鹤丸的手臂睡得异常香甜,他俩通体都是白色,看上去就像一大一小两个毛团似的透着说不出的可爱。
连更几天好累,还是隔日更吧,毕竟我们要保证质量是吧hhh
另外依旧感谢紫莱和奈奈小仙女的地|雷,么么哒!
第30章 冰雪精灵
鹤丸受伤后虽然及时被白和手冢救助伤势不算严重,但是他毕竟是伤了元神气息虚弱,这样浅的气味给杀生丸寻找他添了不少麻烦。等他找到鹤丸的时候,距离鹤丸消失差不多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这期间玲和阿哞并没有跟着,只有邪见跟在杀生丸后边,随时都提心吊胆着。
得到了鹤丸确切位置的杀生丸只身一人来到手冢这竹林的时候正是夜晚,在经历了接连几天的明媚阳光后,即便夜里天空也洁净如洗,高悬的明月照亮了周围堆积的云团,即使是黑夜也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白为了保护手冢,给他的房屋乃至整个竹林周围布置了结界,杀生丸一踏进这里他就发现了。除他之外,鹤丸也马上嗅到了杀生丸的妖气,他脸上的笑意刚刚浮现就被白快得如风般的动作吓僵,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已经几步出了房间,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让鹤丸只能跟剩下的手冢大眼瞪小眼。想到杀生丸在外边,鹤丸这才意识到白这么快冲出去是为了做什么,肯定是因为杀生丸是坏蛋要来伤害手冢。这么一想,情况就复杂了啊,鹤丸猛地拍了下大腿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边跑去。
鹤丸赶到现场的时候,白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杀生丸也是手搭在刀柄处随时准备拔刀的姿势。
“等等!”鹤丸赶紧走上前打断他们仿佛一触即发的战斗,“白,这是我家主公,他是来接我的。”
白收敛了浑身的戾气,散去了激涨的妖气,凌厉的眼睛顿时弯成月牙般的乖巧模样,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抱歉,失礼了。我对靠近我家先生的妖怪,尤其是这么厉害的妖怪比较警惕。”
“嗯,我懂。”鹤丸拍拍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往杀生丸身边走去。
杀生丸已经把鹤丸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番,他脚踝的伤包扎得很复杂严密,走起路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绷带太紧一瘸一拐的。除此之外,鹤丸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脸色在失血过多后比起平时更加苍白,穿着薄衣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皎洁的月光印在他银白色的发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晕,鹤丸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冲他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没说话只伸手摸摸鹤丸的脑袋,鹤丸下意识踮脚蹭了蹭他的手掌,杀生丸冷清的眼突然像是冰山照进了阳光,瞬间融化成了一汪水柔和沉淀了下来:“伤怎么样?”
鹤丸看见杀生丸心情好得不得了,语气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嗯,大概没问题了吧,也就脚踝伤得严重些。”
杀生丸看看鹤丸空无一物的手,当时他被刀中怨气控制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便问:“你的刀呢?”
鹤丸还处于自家主公来接自己的兴奋中,可能是受了伤连带着心变得特别柔软,特别依赖人,这一次看见杀生丸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满足。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杀生丸提到刀的时候语气格外沉重,他还十分轻快地指了指后边的竹屋回答道:“在屋子里啊。”
杀生丸盯着鹤丸清浅剔透的金眸,愉悦轻松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经历过那些事情。虽然开心看到和以前没有差别的鹤丸,但是杀生丸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他直觉事情比想象中还严重就特意用比平时还更严厉的口吻问鹤丸:“你没有发现自己的刀有异常?”
鹤丸这才正色,对于自己硬要把刀拿在身边却因此出了问题,鹤丸难免有些惭愧,他觉得杀生丸这么严厉可能是在责备自己,他缩了缩脖子道:“确实有些问题,我现在都还记不得那团黑气散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杀生丸简单明了地说:“你被他控制了。”
“果然。”鹤丸似乎已有预感,他咬咬牙,结合杀生丸的话这两天来的推测得到了证实。他唇色泛白,褪去了兴奋的加持只显得虚弱无比。然而饶是如此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说,“我觉得那刀里寄居着另外一个我,一个堕入黑暗里的鹤丸国永。”
杀生丸大概也是早有自己的主意,听了鹤丸的推测并不惊讶反倒是淡定地询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鹤丸沉默了一秒回应:“我想我已经知道解决的方法了,听救我的白狐也就是刚才和你对峙那位说东边冰山的雪精灵似乎对这种事情颇为擅长。我想去试试,杀生丸大人可要陪我去?”
“冰雪精灵?”杀生丸低垂着眼睑琢磨着这个东边的妖怪的称呼,眉宇间的桀骜和眼里不经意流露的精光让人呼吸一紧。
“我想尽量早些去那里,现在我的刀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那是白帮我抑制净化的结果。他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刀里的那个家伙重新出现的时间只会比想象中来得更快。”鹤丸仰着脑袋看杀生丸,对方淡淡地回看着他,那头瀑布般的银色长发被风吹起几缕擦着鹤丸鼻尖而过,挠得些许痒痒。他大大咧咧地揉了揉鼻子,几下就把鼻头弄得通红。
杀生丸见他这样粗暴地对待自己那小巧挺翘的鼻子不赞同地皱起了眉,鹤丸却是丝毫不觉得,吸了吸鼻子就开始自我反省道:“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从朴仙翁那里出来我就把刀放回五百年后那便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明明就知道那刀怪怪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再说也没有意义。”杀生丸带着一种长者特有的包容对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鹤丸说道,“倒是你的脚踝,不行就回去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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