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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俺大爷)


“哎呀呀,你太客气了!”第五君领着小秀才推门进来,满面春风地对沈旦说。
沈旦立刻站起来迎接,看了须臾第五君伸向他的手,马上握住,又生怕不妥似地很快放了手。
第五君愉悦的神色一分未减,拉开凳子先让小秀才坐好,然后自己才坐下。
他们一共就三个人,是一张圆桌,因此谁都挨着谁。
“好久不见了啊沈老板!”第五君笑眯眯地看向沈旦,甩开一把扇子扇了扇风,“这三个月都忙什么呢?”
时间过得很快,第五君初到下界的时候是春日,三个月过去,已经是夏天了。
他们在酒楼的顶楼包厢,人最少,环境最好,温度却也是最高的,纵然沈旦老早就安排了冰块放在地上,第五君进来坐下不免还是会出一身汗。
沈旦看着第五君薄薄的一身青衣,眼光微动。
从那日他被第五君所救,并被告知“以后不要来了”以后,整整三个月,他都没有出现在第五君眼前。今日这个宴席也是他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差人去第五君的医馆发出请柬的。
没想到第五君竟然应了。
“没忙什么正经的。”沈旦注视着第五君,“我爹和陈叔都在,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他话音很轻松,但实际并非如此。他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但好不容易见到第五君,沈旦不想毁了气氛。
第五君挥挥手让准备伺候的丫头退下,自然地拎起茶壶给沈旦和小秀才倒水,笑着看向他,“哪能啊,我可是听我的病人们说,沈大少爷现在掌眼的功力可不输陈朝奉了,两个月前不是又收了个死当的大件?据说是那幅失传的《洛神赋图》?整个永丰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不等沈旦答话,第五君啪地一合扇子,又说:“哦!还有前些日子你还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是卖了一块好玉是不是?是我那块吗?”
沈旦看着第五君格外雀跃的样子,嘴角也微微翘起。“不是,你的玉佩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谁来我都不卖。”
第五君“害”了一声,大笑道:“沈老板说了算!”他举起酒杯,沈旦也连忙举杯。
两只小瓷杯清脆地一碰。
第五君快乐道:“祝沈老板财源滚滚来!”
沈旦连忙回礼,掩杯把酒喝尽。
小秀才巴巴地盯着他们俩碰杯,沈旦善解人意,马上说:“可以开吃了!”
小秀才这才动筷。
第五君笑眯眯地看着小秀才,对沈旦说:“小孩长得快吧?”
沈旦立刻点头,“长高了,也看着健康很多。”
第五君小声跟沈旦感慨:“我刚见她的时候,小丫头面黄肌瘦,整个人皮包骨,这养了三个多月,还是比同龄小孩小一圈。”
接着转头给小秀才盛饭夹肉,“多吃点!”
小秀才头埋在碗里“嗯嗯”。
第五君又看向沈旦的手,见上面一点伤痕没留下,勾起嘴角说:“我给的药好用吧。”
沈旦也低头看去,“好用。”顿了顿,笑着说:“不愧是神医。”
第五君咧着嘴,笑得很爽朗。
席间,沈旦只字未提三月前两人分别的情景,而第五君待他极为自然,甚至比三个月以前更加热情,就连夹菜时不小心碰到手,第五君也不带躲的,完全一副好兄弟做派。
第五君又举起酒杯,笑盈盈地看向沈旦:“这杯酒得敬一下沈老板,我刚开业没人上门的时候,沈老板可没少帮我说好话。别以为你不来看我我就不知道。”
沈旦心里飘过一缕奇怪,但也赶紧举起酒杯,“哪有说好话,不都是事实么。”
第五君笑道:“我可是听人说了,沈大少爷亲口说我是你干哥哥呢!怎么不当面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沈旦的脸瞬间红了,如同被调戏的书生。
他快速碰了一下第五君的酒杯,杯盏边缘略低一些,然后仰头一饮而尽,脸红扑扑地说:“别开我的玩笑了。”
第五君“啧”了一声,存心逗沈旦:“怎么就开玩笑了?叫我一声哥哥你还不乐意?”
沈旦听他声音非常严肃,忙不迭抬头看他,一抬眼却对上第五君那双弯成狐狸似的笑眼,这才知道他在开玩笑,不觉耳朵又是一红。
沈旦坐正了身体,给第五君盛汤夹菜,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的缘故,声音小小的:“你别光照顾小秀才,自己也多吃一点。”
“哦,好!”
这顿饭第五君吃得欢喜又痛快,他喝了不少酒,脸蛋泛着嫩生生的血色,一头银发也散了一点,整个人活像一朵活泼的白海棠,自由自在。
第五君现在是真把沈旦当兄弟,凑近了说话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偶尔还拍两下沈旦的背,给沈旦夹菜倒酒。
第五君觉得自己是大哥,给沈旦这个兄弟说几句体己话,但沈旦不这么觉得。
他心里那头鹿快要撞死了。
这三个月来,他每天都在疗愈自己的情伤,但怎样都忘不了第五君,还是想要再见,于是最终找了个由头邀人赴宴,决定自己恪守界限,只要能远远看着第五君,做个好友已经再好不过。
可谁能想第五君竟好像完全不记得三个月前为什么叫他不要再去医馆找他,还说“你忙什么呢,都不来看我”!
这顿饭吃到最后,沈旦整个人飘飘然,走在路上如同上天,吃了些什么是完全没记住,脑子里全是第五君拍他后背的手掌的温度,第五君的银发落在他肩头的弧度,第五君凑近了跟他说话的声音,还有第五君白里透红的脸蛋。
有些惊艳的人,只要遇上一次,就会倾心一次。
沈旦觉得,这已经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对第五君一见钟情了。
临别之时,沈旦刻意问了第五君,可不可以去医馆找他。
第五君立刻停脚。“你哪里不舒服,我现在给你看。”
沈旦连连摆手说没有。
第五君“哦”了一声,摆手说:“没事儿就行,你闲下来随时来吃饭啊。小秀才很喜欢你做的菜,下次来做小鸡炖蘑菇。”
沈旦:“!”
他目送第五君和小秀才的身影走远,心里那头撞晕了的鹿又爬起来开始四处乱撞。
永丰镇的夏夜十分燥热,蝉鸣震耳欲聋。
第五君领着小秀才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天上下起了雨。
不过一刻的功夫,雨就大得像天塌了,就算拿手挡在脸前,雨水也扑过来扑得结结实实,让人什么都看不清,呼吸都得呛两口水。
小秀才憋着气,想要说话,被第五君大喝一声:“快先回家!”
狂风大作,路上所有人都是落汤鸡,向着四面八方狂奔。
第五君拽着小秀才,两人向家的方向跑去。
好在并不远。
在第一道雷劈下来之前,他们已经进了屋。
小秀才哼哧哼哧喘气,两条羊角辫如同两根水管一样往下淌水,第五君拿干巾帕盖在她头上,“还好现在天热,雨水都是热的,淋了这么一会儿不会着凉,快擦干。”
小秀才的小手拽着巾帕,脸从巾帕里钻出来,看着第五君说:“哥哥,你掉下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当时下雨下的,我棚屋都塌了。”
第五君一愣,脑海里想的却是当时蓬莱岛东的暴雨成灾,未名山上的寸步难行。难道蓬莱仙岛天象大变,下界也有感知吗?
他笑着给小秀才擦头发。“是吗?那说不定今天也能掉下个什么人来。”
小秀才攥着第五君的衣角,小手拧了一把水。她想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道:“应该不会了!因为爸爸妈妈已经从天上给我掉下来一个哥哥了。”
第五君开怀大笑。
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满城空巷。
屋内干干净净,一片温馨,吃饱喝足的人在雨声中美美安眠。
第五君并不知道,神仙出口即发愿。
就在这晚,的确有一个人从飘渺的空中坠落下界。
作者有话说:
七……七夕快乐(心虚版)
让齐释青今天掉下来,怎么不算七夕快乐呢o(≧v≦)o

这般天气下,人根本无法出门,商贩做不了生意,医馆看不了病人。
第五君本想和小秀才安安生生在家呆着,谁能料到这天中午,突然有人哐哐拍他的院门。
竹伞刚撑开就被狂风吹散架了,第五君没办法,只能顶着雨跑出去,一看,竟然是一队永丰镇县令的家丁。
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还摆出这个阵仗,第五君直觉不妙,一问果然——
县令的小妾难产了,危在旦夕,最近的郎中就是第五君。
要知道,人间里有钱有权的人,几乎都是邪神信徒。卖官鬻爵,恶人发财,都是给邪神一捧捧真金白银供出来的。第五君刚到永丰镇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永丰镇县令最早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靠着给邪神上香慢慢官运亨通,并且最忌讳别人说他的出身。
几个家丁嘴里说得很客气,说请第五君过去,只要母子平安,报酬随他开。但第五君只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就不住冷哼。
看看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面相,十多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围着他的院子,恐怕不是“请”他过去,他不过去都能砸进门来绑他过去。还“母子平安、报酬随他开”,要是稍微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报酬一分没有,还要他人头落地。
但第五君没得选择。
下界不比蓬莱仙岛,没有仙门维护一方安宁。掌管人间的既然是邪神,自然是一团乌烟瘴气,腌臢事避无可避。蓬莱仙岛上的人总说下界是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更何况,人命关天,没什么贵贱,能救则救。
于是第五君对他们说:“等我拿个药箱就来。”
家丁点头,但伸出一只手拉住院门,十几号人堵在门口站在雨里,监视他回屋。
第五君回去拎起药箱,孕产妇能用到的药都带了些,还带了不少银针。小秀才很不放心,小声说:“哥哥要不你别去了!”
之前刚来永丰镇、碰到县令他们给邪神上香的时候都恨不能躲八丈远!现在可好,直接要进龙潭虎穴了!
第五君转头对她一笑,“没事,哥哥去去就回,你在家不要出去,把门锁好。”
然后就拎着药箱,在那些家丁的护送下上了轿。
该说不说,第五君“神医”的名号到底不是白得的,从他进了产房到孩子啼哭,一共没有一炷香的时间,母子平安。
肥头大耳的县令像头猪一样,摇头晃脑地拱进来,看家仆怀里的婴儿看得眉开眼笑。
县令先安抚了下宠妾,语气让第五君特别恶心,酸掉了牙,好像心疼这女人心快疼死了似的,完全不像刚刚第五君进产房前拉住他、横眉怒目地命令“保小”“要儿子”时的嘴脸。
安抚了没两句,县令就搓着手,极为油腻地来到第五君面前,问:“我要付神医多少钱?神医尽管开口!这么大的雨,真是辛苦神医了啊!”
第五君几乎被他身上的油味熏着了,本能地想往后退一步,却又不得不克制住、站定。
他看着这刽子手出身、一脸凶相没有福气的县令,想了半晌,提了一个古怪的要求:“能治病救人是我的福分,县令大人可以不用付钱给我,但要帮我修一座庙。”
县令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是以神医的名义,修一座帝君庙是吧?好说好说!没问题!”
却听第五君打断道:“大人误会了,我信奉的并非玉清无量天尊,而是另一位神仙。”
“哦?”县令脸色顿时变了,他背起手来,肿泡眼眯起,“哪位神仙?”
第五君:“文昌星神,司命神君。”
“轰——!!”
县衙大门猛然合上,在雨里发出沉闷的巨响。
第五君被乱棍打出了县衙。
他的药箱拖在地上,银发散乱,如同一只落水的长毛狗,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不是,至于吗?
只是给别的神仙修个庙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
县令竟然是这么虔诚的邪神信徒啊?
第五君瞪着衙门的牌匾,过了须臾,门又开了,一袋子银钱扔了出来,有个家丁在门缝里冲他吼:“带上你的钱滚!再让我们老爷听到这种话,小心你的脑袋!”
第五君一双杏眼如同水洗,惊得圆如核桃,嘴巴张大了。
天啊……信奉别的神仙竟然是跟脑袋挂钩的吗……
人间好可怕。
但第五君只呆了一小会儿,下一刻就喜滋滋地上去捡钱了。这一袋子银锭的重量,足够他半年不开张了。
太赚啦!
等第五君的身影从这条街上消失,门缝里的家丁才移开视线。
家丁回去禀报县令:“神医已经走了。”
县令没说话,给家里供奉的小邪神像上了三炷香。
上完,才转头看向家丁:“我记得有传闻说,浑书鼎金典当行的沈大少爷,跟这神医是拜把子的兄弟?”
家丁点点头。
县令挺着肚子给邪神摆上供品,“那怪不得有城西百姓状告沈旦,说沈旦毁了他们的帝君庙,本答应重修,修成却发现换了一个神仙。我本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把几盘供品都摆整齐,县令又给邪神像鞠躬。鞠躬完了,脸上的横肉一抖,恶狠狠地说:“吩咐下去,彻查此事,择日升堂。”
县衙虽然也在永丰镇中心,却和第五君的医馆在两个方向上,如果天气好,走路大概两刻钟,而这种天气——第五君在心里估计了下,天黑前能回家就不错。
他背着他的小药箱,叹了几口气,淋着雨往前走。
连日暴雨,白天也暗得很,家家户户都点着灯。
第五君放弃打伞,淋着雨甩着手走路,扭头望向这些灯火,莫名挺开心的,因为他家里也点着灯,而且还有人在等他。
等他回去,说不定小秀才连饭都做好了呢。第五君喜滋滋地想。
他啪嗒啪嗒踏着雨,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突然汗毛倒竖、心中一阵恶寒,有一股阴冷的气息飘来。
这种感觉让第五君当即就想到了邪神之力。他转头一看,脚步蓦然停下——这条巷子尽头的岔路口竟然就是永丰镇最大的邪神庙。
他“嘶”了一声,想不应该啊,这座庙里的香火早就转到师父那里去了,邪神在这座庙里是没有势力的,难道是符咒出了什么问题?
得去看看。
一想到要去邪神庙,第五君脸上因为快要回家而冒出来的幸福笑容就消失了。
狭窄的巷子没有排水渠,连日大雨之下,积水到了脚踝,哗哗流淌。
第五君图快,一头扎进了小巷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邪神庙进发。
这条巷子幽深狭长,平日里是小孩子最喜欢的捉迷藏的场所,第五君每次路过都得提防着小孩飞出,但现在没人能在这里跑得起来。
他走了挺长时间,路过了十好几个关门堵窗的商户,突然眼睛一眯。
好像水里有个人啊。
第五君把手放在眼前挡雨,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那确实是个人。
这人躺在水里,雨水几乎把他给淹了,只有个脑袋露在块石头上,像枕了个枕头似的。
他穿了一身黑——不过第五君也不是特别确定,因为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什么东西看上去都是灰黑的——黑衣服在水里倒是挺飘逸的,像是泡发了的紫菜。
第五君摸着墙走过去,弯腰先去探这人的鼻息。
结果雨太大,啥都没感觉到。
第五君“啧”了一声,又去找那人的手腕,从水里捞出来,试了一把,发现这人还有点脉搏,便松了口气。
“喂,醒醒,要睡回家睡。”第五君拍着这人的脸,试图把人叫醒,但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昏迷得彻彻底底。
第五君叹了口气,想今天真的有点倒霉,本来在家舒舒服服的,这都碰到了些什么人。
雨越下越大,眼看着小巷子里的积水又要上涨了,第五君想也不能放任这人晕在这里啊,再晕个个把时辰就好溺毙了,只得把人拽起来,还得小心着不让他口鼻进水。
第五君回头看看来时的巷子口——已经走进来很远了,返回去太麻烦——又扭头看看就快走到的邪神庙,叹了口气,拖着这个人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总算到了!沉死了!”
第五君哼哧哼哧地拖着这个人爬上好几层台阶,进了邪神庙。
台阶上的水跟瀑布似的,脚踩上去都打滑,第五君不光背着药箱,还拽了一个半分意识都没有的成年男子,觉得自己简直是县令家的苦力。
总算头顶有遮挡了,第五君深吸一口不含水珠的空气,像小狗甩毛一样甩了甩头发,一边拧自己的衣裳,一边嫌弃地瞥着地上这人。“这什么破衣服,光吸水都得吸几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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