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乌云(Marey)

虞山一路看过去，心里忽然很受触动。
他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然后登录微信，准备发条朋友圈。只是虞山才上传照片，还没编辑文字，便肩膀一重。
石湖靠着他睡着了。
虞山动作一顿，侧头看着石湖的侧脸，没由来地想到了上次在石湖手机相册里看到的照片，虞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犹豫再三后还是打开了相册，对着石湖拍了张照。
虞山手机是静音的，拍照也不会有快门声，可按下快门键时，虞山却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响。
那是他的心跳声。

第64章
临近过年，巷子里越发热闹了，外出工作的人放假回家了，帮着家人置办年货，亦或打扫卫生贴对联。
兰知晓和虞长松约了下午去办年货，所以早上吃完早餐就开始打扫卫生，虞山也没闲着，脱掉羽绒服，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便撸起袖子帮忙干活了。
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早上八点多太阳就很大了，虞山穿薄毛衣干活也不觉得冷。
虞长松将鸡毛掸子绑在长棍子上，再举起来扫天花板上的灰，虞山担心虞长松这样做腰会不舒服，走过去想帮他，“爷爷，我来吧。”
“不用。”虞长松拒绝了虞山，还让他去帮兰知晓，“知晓在拆要换洗的被套床单，你去帮她把这些抱下来。”
并州有个习俗，不出正月不能换被套床单，所以大家都会在年前将被套床单换好，等过了元宵节再统一清洗。
老两口住在一楼，被套床单早就换好了，兰知晓现在在拆的是虞山房间的，三件套看着不多，但抱起来却很挡视线，虞长松担心兰知晓抱着这些下楼不方便。
听了虞长松的话，虞山没忍住笑，“知道了。”
老两口感情好，互相惦记着对方，虽然现在还没上楼，但虞山已经能想到他进屋后兰知晓会说的话了。
虞山转身要上楼，不过刚走两步，就听到有人敲门。
虞山以为是石湖，扬高声音应了句来了，便小跑着去门口开门，“遥遥你来找我......”
虞山拉开院门，看到的却不是他想象中的石湖，而是本该在国外的孙娉婷和虞景岸。
“爸？妈？”虞山惊讶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虽然上次孙娉婷说他们过年有可能回来，不过虞山没太放在心上，因为以前孙娉婷也这样说过，甚至票都买好了，结果公司一个电话，他们还是只能退票。
而且前两天和孙娉婷视频，孙娉婷还说不知道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虞山便默认他们不能回来过年了。
“给你惊喜。”见到虞山，孙娉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这可太惊喜了。”虞山从惊讶中回神，嘴角高扬道，“我帮你们搬行李。”
“先别。”孙娉婷抬手拐了虞景岸一下，压低声音道，“东西。”
孙娉婷一下拐到了虞景岸腹部，虞景岸没忍住闷哼，却没说孙娉婷什么，噙着笑从一边的行李箱上拿过一个袋子。
虞景岸将袋子递给虞山。
虞山茫然地接过盒子：“这是什么？”
“猜猜看。”孙娉婷卖起了关子，不肯直接告诉虞山。
虞山只好去看虞景岸，但虞景岸却侧过头，当做没看见虞山的求助，弄得虞山好生无语。
虞山心里开心，不准备猜，接过袋子就拆，惹得孙娉婷瞪大眼，“小山你这样就不好玩了。”
早上的巷子相对安静，孙娉婷说话又没刻意压低声音，穿透力极强，在隔壁院子都能听清孙娉婷说的话。事实也确实如此，虞山还没拆开包装，对面石家的大门就从里打开，穿着睡衣的石湖探出头来。
“婷姨？”刚才听到声音石湖还不敢确认，以为是他听岔开了，这会见着人了，石湖惊喜得都破音了，“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石湖的声音，孙娉婷扭头往后看，见石湖头发跟鸟窝一样，孙娉婷噗嗤笑了，“不愧是一起玩到大的，问的问题都一样。”
“遥遥快过来。”孙娉婷招手让石湖过去，也递给了他一个袋子，“本来想过会给你的，但既然你来了，那就现在给你吧。”
“小山也有，你俩一人一份。”孙娉婷补充道，“新年礼物。”
虞山已经拆开包装了，认出孙娉婷送的是球鞋后，他没再继续拆，提着袋子去看石湖。
“谢谢婷姨。”石湖表达感情要直接热烈得多，他接过袋子，热情地抱住孙娉婷，大声地跟他道谢。
虞景岸适时插话：“鞋子是我选的，遥遥你不谢我？”
石湖惯会一碗水端平，闻言立马接话道，“谢谢虞叔。”
石湖抬眸去看虞山，弯着嘴道，“也谢谢小鱼。”
虞山什么都没做还被夸了。孙娉婷好奇追问，“怎么还谢谢小山了？”
“因为是他让我遇到了婷姨虞叔啊。”
石湖一句理所当然的话，逗得孙娉婷和虞景岸大笑。
“等会来家里玩，我给你做好吃的。”又聊了几句，孙娉婷提着行李箱准备进院子。
“不用等会来，现在就能来。”石湖帮孙娉婷提行李，笑眯眯道，“好就没吃到婷姨做的南瓜饼了，我嘴馋了。”
石湖哄得孙娉婷大笑，虞山见此，也没忍住笑了，走过去和虞景岸去提剩下的行李了。
虞长松早就听到了孙娉婷的声音了，不过他只叫了兰知晓，而没有到门口打扰他们聊天。
虽然虞山中考时夫妇二人回来过，可回家过年却是近些年的头一回，因而兰知晓一见到孙娉婷和虞景岸眼眶就红了，孙娉婷忙放下包，走过去安慰兰知晓了。
虞长松也很开心，只是情绪相对收敛，没有全表现出现，只一会进屋拿这个东西，一会儿又进屋拿另一个东西，让人知道他心中激动。
虞景岸放好行李，接过虞长松手中的木棍掸子，“爸，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虞长松想拒绝，孙娉婷先看了过来，笑着喊了声爸，“对啊，我们回来了，你和妈就好好休息，不用再动手操劳了。”
石湖接茬道：“还有我呢。”
虞长松左右看了一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辛苦你们了。”
于是孙娉婷跟虞长松到家十几分钟后，就纷纷拿起工具开始搞卫生，虞山和石湖也没闲着，拿起对联和米糊去贴对联了，而老两口则坐在院子里，时不时的指导两句。
除了对联，兰知晓还买了福字、窗花和灯笼，虞山贴好对联后，从屋里搬了把椅子出来，站在上面要去挂灯笼。
石湖不放心，怕椅语阎乄子侧翻，便帮虞山按住椅背，虞山低头对石湖笑了笑，“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石湖咧嘴笑，“窗花什么时候贴？”
虞山道：“挂完灯笼。”
石湖想了想说：“我听婷姨说奶奶还买了小彩灯，要不我们把彩灯先挂了？”
虞山意外道：“彩灯？”
“对。”石湖道，“一长串的，天黑后亮起灯应该很好看。”
虞山挂好灯笼，从椅子上下来，闻言无奈地笑了，“好吧，那先挂这些。”
虞山拿起椅子要进屋，余光却扫到石家大门干干净净的，还什么都没挂。
虞山看了石湖一眼，问他说，“你们家今年不弄这些？”
“不知道。”石湖摇头说。
虞山顿了几秒，又问，“最近......家里还好吧？”
旅游回来后，虞山跟石湖只出过一次门，那就是去平竹家拿通知和补发的试卷，那之后他们就一直呆在家里，而石湖也没怎么来他家玩。
不过据虞山的观察，石家这几天还不错，至少太平。
“就那样。”石湖啧声道，“石临海昨天回来了，还说今天要带我去买衣服，”说到这里，石湖没忍住冷笑，“谁稀罕他的衣服。”
虞山拍了拍石湖肩膀，无声安慰了他一下，没多说话。
“反正他们一家三口父慈母孝，我是那个破坏气氛的。”石湖痴笑一声道，“无所谓了，他不惹我就好了。”
石湖冲虞山笑，眼睛亮亮的，“我有你就行了。”
虞山给了石湖一拳，失笑道，“净胡说。”
“哪里胡说了？这都是真话。”石湖被打了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
虞山不理石湖的胡搅蛮缠，提着椅子就往院内走，而石湖一脸笑的追了上来，试图继续跟虞山理论。
兰知晓见此，好奇发问道，“你们怎么了？”
虞山把椅子放回院子，笑着回兰知晓，“没什么奶奶。”
兰知晓没接话，将视线放在石湖身上，语气怀疑，“真没什么？”
刚刚还叫嚷着要理论的石湖，真被兰知晓问了，却紧闭嘴巴，和虞山统一战线了，“真的没什么。”
兰知晓八卦不成，露出个失望的表情，看得虞山哭笑不得，无奈地喊了声奶奶，顺便转移了话题，“彩灯呢？”
虞长松看了半天乐子，接话道，“我去给你们拿。”
虞山以为兰知晓只买了一串彩灯，但等虞长松将彩灯拿出来，他才知道他太想当然了，兰知晓不仅买了一串串的彩灯，还买了不少小灯笼。
“过年就要热闹喜庆，这些东西亮起灯来多漂亮啊。”兰知晓拿起一串彩灯，爱不释手道。
虞山接着话说：“知道了，我会好好挂的。”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并不刺人，虞山第一次挂彩灯，显得笨手笨脚的，和石湖拿着一长串灯左右比划，却不觉得无聊，偶尔对视上，还会噗嗤笑出声。
墙外小巷人来人往，墙内庭院和乐融融。

第65章
孙娉婷和虞景岸难得回家过年，兰知晓套上围裙，坚决不让任何人帮忙，说要下厨做一桌好吃的。但兰知晓说是这么说，大家听也这样听，却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而光让兰知晓忙活了。
所以年三十的下午，虞家院子格外热闹，大家帮着处理食材，有说有笑的。
并州不禁烟花，六点一过，巷子里就响起来鞭炮声，虞家的年夜饭还剩最后一道菜，孙娉婷站在厨房门口，见兰知晓已经在盛菜了，扬高声音喊了句景岸，“妈在盛菜了，你快去准备鞭炮。”
虞山被分到的活要轻松许多，他在饭桌边摆放杯子，听到孙娉婷的话，忙跑到厨房要去帮忙端菜。可等他跑过去，才发现菜已经被虞长松端了，他正笑着和兰知晓往屋内走。
虞山无奈地笑笑：“爷爷，你怎么不给我留个机会？”
“哈哈哈。”兰知晓被虞山逗笑，“过年小辈的任务就是玩。”
虞长松帮腔：“知晓说的对，活交给我们干就可以了。”
听了全程的孙娉婷走上前，失笑道，“爸妈，你们又惯着小山。”
虞山本来还想说他可以帮忙干活的，但听了孙娉婷的话，他却勾着嘴角笑，故意唱反调道，“谢谢爷爷奶奶。”
孙娉婷表情无奈，干脆随他们去了，没再多说什么。
而等看到虞景岸拿着鞭炮往外走，孙娉婷立马关心道，“打火机拿了没？”
“拿了。”虞景岸晃晃手中的火机，“你们快进屋，我要点鞭炮了。”
孙娉婷笑道：“好。”
一行人走进屋内，下一秒院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虞景岸快跑进屋，在电视主持人的祝福语中，虞家开始了他们的除夕夜。
虽然兰知晓说小辈过年就是玩，但吃完年夜饭后，虞山并没有闲着，而是跟着虞景岸和孙娉婷一起收拾桌子，等他洗完碗出来，巷子里有些住户，已经在放烟花了。
虞景岸也买了烟花，虞山原本还不想玩，觉得这幼稚，可现在看到别人家放的烟花，虞山心痒起来，打算过去凑凑热闹。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烟花在哪，就被兰知晓叫住了，“小山，快过来。”
兰知晓坐在堂屋门口，虞山应了声走过去，“怎么了奶奶？”
“压岁钱还没给你。”兰知晓递了个红包过来。
虞山想都没想，就摆手拒绝，“我都上高中了，不用再收压岁钱了。”
“那怎么行？”虞长松从屋里出来，手里也拿了个红包，他不赞同地看了虞山一眼，“就算以后结婚生孩子了，你也在我们面前也是小孩，照样要收压岁钱。”
虞长松把红包递给虞山，这才笑了，“收下吧。”
孙娉婷从楼梯上下来，看到面前这一幕，噗嗤笑了，跟着递了个红包给虞山，“新年快乐。”
虞山哭笑不得。
兰知晓才不管那么多，见虞山半天没动静，索性直接拿过虞长松和孙娉婷的红包，一股脑的塞进虞山怀里，才满意地笑了，“好了。”
虞山无奈地喊了声奶奶，但兰知晓根本不搭理他，塞完红包后，她又从口袋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孙娉婷说，“你和景岸的。”
孙娉婷跟虞山反应一样：“妈，我和景岸都多大了，哪好意思要你的压岁钱？”
“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兰知晓故意板起脸，吓唬孙娉婷道。
孙娉婷还想说话，结果话没开口，又被虞长松教训了一顿。
“好吧。”孙娉婷收下红包，“谢谢爸妈。”
“这样才对嘛。”兰知晓笑了起来，“景岸去搬烟花了，你们去玩烟花吧，我和你爸看会春晚。”
虞景岸收拾完桌子就不见踪影了，虞山还以为他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去搬买好的烟花。
虞景岸买的烟花类别很多，除了大箱的，另有不少各种花样的。院子里东西多，不适合放烟花，虞景岸就将东西搬到了门口，打算在巷子里放。
虞山随手将红包放在了桌上，就拿了打火机跑到门口。
石家大门紧闭，应该还在吃年夜饭，虞山看了眼就收回视线，想着等会再叫石湖一起来放烟花。
孙娉婷胆小，不敢玩没见过的烟花，就拿了一盒仙女棒在玩，虞景岸捣鼓在要放大烟花，虞山没过去，便挑了一盒包装上显示会炸开花的烟花，准备离远一点玩。
尽管虞山早就习惯了孙娉婷和虞景岸不回家过年，但突然凑齐，虞山还是很开心的，这几天他脸上的笑就没淡下来过。这会儿虞山准备点烟花玩，脑中想的却是等会要和孙娉婷二人拍照。
只是虞山刚拿起烟花，还没来得及点火，对面石家就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声音大到巷子里的烟花声都盖不住。
虞山顿住，不知道石家又发生了什么事。
孙娉婷也没玩仙女棒了，皱着眉看石家大门，不知道大过年的能为什么事吵起来。
虞山想起前几天石湖和他说的话，担心石湖在家吃亏，便把烟花放下，转身要往院子走。
孙娉婷眼尖，看到虞山这样，立马伸手拉住他，“小山。”
虞山扭头看孙娉婷：“妈？”
“你去干嘛？”孙娉婷问。
虞山答：“拿手机。”
这说到底是石家的家事，而今天又是除夕，他们作为外人不好插手，但虞山担心石湖，思来想去只能这样了。
听到回答的孙娉婷松了口气，却又面露犹豫，似乎是想劝虞山，不过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松手让虞山走了。
虞山跑进屋内找手机，兰知晓见他进来还有些意外，“不放烟花了？”
虞山不想让兰知晓跟着担心，便没说实话，随便应付了句，就拿起手机上楼了。
虞山给石湖打微信电话，可却无人应答。
在虞山看来，石临海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小时候不陪石湖，后来跟明音离婚了，也很忽略石湖。等到石湖再大一些，能够跟他呛嘴了，两人吵架时石临海还会动手。
石湖就被石临海打过好几次，其中有次石湖来找他时，脸都肿得像馒头了。
想到刚才听到的动静，虞山心里打鼓，不敢多耽误，退出微信便改打电话。
这次倒是打通了，但铃声响了几下，就被挂断了。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虞山没犹豫，又打了过去。
如此几个来回，电话终于接通了。
电话接通前，虞山在心里打好了好几个版本的草稿，可真等电话接通，他反倒成了哑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电话那头的石湖也没吭声。
虞山沉默半响，到底是受不了这份静默，准备随便说点什么，免得谁也不说话而气氛尴尬。
“遥遥你......”
“我跟石临海吵架了。”
两人同时开口，虞山咽下嘴边的话，“你先说。”
石湖没客气，接着往下道，“年夜饭没吃完，汤全洒到地上了，碗也碎了好几个。”
石湖说的比较委婉，不过虞山知道他的意思，他没想到大过年吵架就算了，竟然还把桌子掀了。
虞山问：“这次这么凶？”
“不是我做的。”石湖解释说。
虞山嗯了声：“为什么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