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周四不上班(不寒之冬)

“你小心点，别摔着他。”
“放心吧你！”白粥玩得正开心，咻咻咻又飞到另一头的石壁上，十分骄傲地转头问邓赏月：“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太刺激了……就是……我好像有点晕，抱歉呀。”邓赏月从小没经过什么训练，家里人也不会在他面前使用异能，所以他还不是很能适应这种过于迅速的高空瞬移，吓得腿有点软。
严飓赶紧念了咒令，让白粥送人下来。
白粥看他确实不舒服，本来也打算赶紧收手，没想到严飓这家伙急得很，还专门动用高消耗的异能来强制要求他行动。
邓赏月稳稳地落了地，严飓扶住他的肩，瞪了白粥一眼。
“哥我错了。”白粥及时认错。
“一边玩去。”
“收到！”白粥撤了。
严飓摸了摸邓赏月的额头，担心地问：“没事吧？”
“突然有点恐高了，不好意思啊，今天状态不太好。”邓赏月摇摇头。
“不是你的错。”严飓扶着他，一步步慢慢往前走。
季明灵一直没找到入口，大家都在自由活动，也不急着赶路，邓赏月和严飓走在最后，慢悠悠得像是饭后散步。
为了调节气氛，邓赏月开口找了个话题：“严飓，我还没有看过你的守护兽哎。”
“真的要看吗？怕吓到你。”
“我还没那么胆小好吧。”
“嗯，”严飓找了个木桩让他坐下，抬手召唤出了他的守护兽，“就是它。”
邓赏月凑近一看。
小巧玲珑的蜘蛛还在休息，严飓轻轻碰了碰它的细腿，等了半晌，蜘蛛才慢慢睁开了四只大眼睛，黑玛瑙一样亮闪闪的。
“哇，好可爱。”他小声赞叹。
严飓一愣：“可爱吗？”
“对啊。”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不可爱吗？”邓赏月反问。
“可能是因为每个人眼里的它，样子都不同吧，”严飓想了想，眼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书上说它叫捕梦网，任何人都无法看见它最真实的模样，因为我们将目光投向它的时候都隔着一层网，受心里想法的影响，所见实为心中所念。”
“这么神奇啊。”邓赏月伸出指尖，想碰碰它，又犹豫起来，看向人家的主人。
“可以的，摸摸吧。”严飓点点头。
得到了允许，邓赏月便小心翼翼地挠了挠蜘蛛透明色的腹部。
捕梦网眯起眼，像是很喜欢这样的触碰，爬到邓赏月掌心转了一圈。
“你看到的它是什么颜色？”严飓看着他，在阳光下，邓赏月浅蓝色的头发显得温暖很多，发旋晃动着金灿灿的光辉，像是暖冬季节拥抱着太阳影子的海面。
“是透明的，阳光都可以直接穿过它，现在看起来像琥珀一样。”
只是短暂接触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邓赏月就喜欢上了捕梦网。蜘蛛一点都不吓人，特别的温顺，而且真的能读懂人的心思一般，知道邓赏月有点冷，缓缓生起热来替他捂热手心。
跟主人一样，看起来酷酷的，其实是温柔又可爱的人。
邓赏月偷笑着，心想，要是把严飓也缩小成这样捧起来，随身带着，肯定很有趣。
严飓突然咳嗽起来，收回了捕梦网。
“怎么啦？喝水吗。”邓赏月拿出水杯，扭开瓶盖递给他。
“咳，嗓子有点干。”严飓红着脸喝了一大口。
邓赏月其实还没看够，但毕竟那是人家的守护兽，也不好太任性。他问严飓：“那你看到的捕梦网是什么样子？”
严飓挠挠鼻尖，闷声道：“赤红色的大蜘蛛，受了很多伤。”
“你不会以前经常打架吧？”
“没有……就，偶尔。”
邓赏月终于理解严飓刚刚为什么会犹豫不决了，原来只有他看到的捕梦网是安静乖巧的类型，而严飓根据自己以往的经历和别人的看法，习惯了认为他所拥有的守护兽极具杀伤力。
从个人角度，最直观的看法，严飓眼里的捕梦网受过伤，外表很有气势。那么他以前，是不是也经历过很多。
他默默想着，没有说话，严飓看邓赏月沉默了，急忙补充：“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人了，以前是因为不懂事才……”
邓赏月握住他的手，明朗地笑着说：“不用担心啦，我知道你是特别特别好的人。而且，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我都想和现在的你做最好的朋友。”
严飓用力吸了口气，刚想回握住他的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刺猬不悦的嗓音。
“干嘛呢都等你俩半天了，谈恋爱先放放，季哥在入口处都快要发飙了！”
邓赏月和严飓光速分开，侧着身很刻意地避开对方。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刺猬干巴巴地说道。
白粥从树洞里钻出来打了个哈欠。“就是啊，你太没眼力见了，我正听到关键部分。”
邓赏月疯狂摇手否认：“不是……”
刚想狡辩，眼前就闪现出一个扑闪着翅膀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只兔子。
兔子扑闪着翅膀，恭恭敬敬地对着他和严飓鞠了一躬。
“哎？”这是什么阵仗。
“不好，季哥的传声兽来了！”白粥抱头鼠窜。
“季哥不是没有守护兽吗？”邓赏月没来得及问完，脑门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记敲打。
还好他头铁，没觉得多疼。
严飓直接被打得缩进地里三厘米。
邓赏月费了牛劲才把他给拖出来，严飓脑袋上顶着和他一样的同款大包，一脸已经习惯了的神情。
他问：“不痛吗？”
“痛。”严飓面无表情地答。
可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啊？邓赏月说不出口。
刺猬抱着双臂，替他解惑：“人家要维持高冷人设嘛。”
“还不赶紧走，再晚一会儿估计季明灵要把整片森林都给烧了。”严飓咬牙切齿地说。

第6章 当熊熊来敲门
完成任务后，兔子就恢复成温和可爱的形象，趴在邓赏月的虎口懒懒地舒展身体。
“原来这是用纸折出来的啊。”邓赏月大着胆地捏了捏那只轻盈的翅膀。凑近了才能看清上面的纹理，细腻得像是尚未浸染水墨的画纸，近乎于透明的乳白色，放在阳光下还闪烁起碎星状的亮点。
“季哥特别厉害，好多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严飓点点头，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崇拜。
“手太巧了。”
邓赏月赞同地说，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地问：“但是，为什么季老师没有自己的守护兽？”
“好像是因为一直没看中，他觉得太普通的东西配不上他的实力。”
严飓说完，兔子猛地抬头，眼睛泪汪汪的。
“哎，不不不，他不是说你！”意识到邓赏月赶紧把它抱到怀里安慰。
“啊。”严飓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
原本只是想夸赞季明灵不屑于跟风，毕竟他实力够强，不需要什么守护兽来辅助自己。
没想到这番话组织得有问题，让兔子伤了心，误以为它自己是个拖累。
一路上为了弥补，他们俩配合着各种耍宝，捧出口袋里所有的糖，哄着它尝一口，夸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兔子，想尽了办法，都不起作用。
小兔子哭得停不下来，邓赏月的袖子都湿了。
严飓不得已向刺猬求助。
传声兽很听话，一般不会轻易掉眼泪，但是真要伤心了，谁都哄不回来。
所以刺猬只是默默拿纸帮它擦眼泪，言简意赅：“你们完了。”
就快走到季明灵那边了，邓赏月特别忐忑，一转身就和严飓对上视线。他们都不是会说谎的人，此刻却都想找借口为朋友开脱，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邓赏月向前迈了一步，刚打算主动承担错误，没想到小兔子却自己停了下来，用力揉揉脸，收起眼泪。
就好像是，不想让季明灵看到它哭的样子。
邓赏月有些惊讶，小兔子抬起眼，安静地望着他，点点头，仿佛在示意，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于是邓赏月赶紧小跑过去，刚要开口跟季明灵问好，就被他没好气地打断了。
“别叫我老师，”季明灵头一瞥示意他们赶紧进去，冲邓赏月伸出了手，“今晚得早点回去。严飓，带好路。”
“嗯。”
邓赏月怯懦地把传声兽还给季明灵：“那个，季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季明灵皱着眉，托着兔子屁股接过来一看，面色不善地开口道：“你们谁欺负它了？”
严飓向前一步举起手，邓赏月更快地伸手拦住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替同桌掩护过去：“我的头太硬了，可能传声兽揍我的时候不小心被反伤到了。”
“……”
季明灵看向刺猬。
刺猬耸肩：“我什么都没做。”
季明灵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片萝卜叶，递到他的传声兽嘴边，轻声问：“怎么了啊。”
兔子红着眼，气呼呼地盯着他，胡须飞速颤抖，跟小风扇似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开口说话了。然而最终只是露出小小的牙，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好了，你们快进去，刺猬帮我盯好入口，我得去找其他人。”那帮自由活动的学生，他就一会儿没看住全跑远了。
“放心。”刺猬席地而坐，拿出一本书开始看。
严飓带着邓赏月走进庇佑森林。
里面正是一片冬景，刚踏入半步就感到寒意，湖泊结了冰，几条鱼正在上面滑步，视线里尽是亮眼的雪白。
“会有守护兽愿意选我吗？”邓赏月问。
“一定会的，只要你真心喜欢，它们就可以感受到，愿意接近你。”严飓牵着他的手，耐心安抚道。
他们步伐很轻，生怕打扰了这片静谧的神域，一对顶着巨大鹿角正在热恋的情侣经过，漆黑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人类。
邓赏月试探着伸手，它们没有犹豫就凑过来，低头让他摸。
“太漂亮了。”邓赏月惊叹。
“对了，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属性？”
“我也不清楚，下周就快十八岁了，但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邓赏月沮丧地伸手，看着毫无异能波动的掌心。
一般来说，异能者会在临近成年的时期出现基本属性，大多数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主要能力来判断，严飓就在掌握风暴阵之后推测出了自己的风属性。
严飓晃晃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压轴的都是最精彩的。”
“嗯，谢谢。”
跟两头漂亮的公鹿告别后，他们又去湖的另一边看了看，远处是一座覆盖了厚雪的山，像是咖啡上浮着柔软的芝士奶盖。
很多小动物都来跟邓赏月打了招呼，又很快离开去享受自己的生活，邓赏月见到很多神奇的存在，倒没有那么失落，反而觉得很满足。
“和季哥一样也挺好的，我不一定非要找守护兽。”它们本来就属于这里，自在地生活了好久，邓赏月可不忍心强求。
严飓点点头，借风力画了扇快速出阵的门，准备带他离开。
刚要推开，脚下的地面突然猛地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
身后响起一阵哀鸣，森林里混乱不堪，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守护兽们都开始苍促逃窜起来。
风门也被突发事件摧毁，严飓使不出力，心里一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护着邓赏月往树根坚固的地方。
邓赏月生来不是容易着急的人，遇到大事向来平静面对，不用严飓担心，他就已经开始观察四周想对策了。
“咦。”
冷不丁摸到脸上有些碎屑，邓赏月低头一看，居然是浅灰色的碎冰。
“从哪里落下来的？”严飓皱眉，望向他的瞬间，瞳孔骤缩。
他用力拉过邓赏月，将人挡在自己身后。
巨大的阴影投下，一堆落叶连同枝干尽数抖落在地，深黑色的熊从树后缓缓露出了狰狞的脸。
“刺猬，快通知季哥！”严飓在静默空间大声叫道，寻求支援。
他咬破掌心，强行突破束缚召唤了传送阵，利落地安顿好了邓赏月，转身迎敌。
“严飓你做什么？！”
邓赏月拍打着淡金色的光阵，心急如焚。
严飓居然要丢下自己，独自面对这样庞大的巨兽！
严飓第一次自动屏蔽了邓赏月的声音，轻松躲避开大熊，抓着捕梦网跳到安全区域。
他刚站稳，就愣住了。
黑熊没有追上来，而且直直去了邓赏月那边。这一次，它放慢了步伐，一瘸一拐地靠近传送阵，和邓赏月对视着。
它好像……不是要攻击人？
传送阵临时出了点问题，本来只要三秒邓赏月就可安全离开，严飓有些紧张，于是又跳下树顶，跟在熊屁股后面。
“它要干什么？”严飓询问捕梦网。
蜘蛛眯着眼，吐出一根丝，轻飘飘落到大熊的耳朵上。
“……”
严飓听完，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怕他离开才弄出这么大动静吗。”
邓赏月在传送阵里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有点作用，传送阵渐渐松动，他看着黑熊，歪了歪头。
乍一看觉得这只大块头的守护兽很凶悍，其实安静下来还挺乖巧的，眼睛好像嵌在毛绒玩具的类型，圆滚滚的，乌黑发亮。
黑熊怯怯地低头，向他挪了一小步。
邓赏月坐下来，看了眼不远处的严飓。
严飓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你好，小熊？”邓赏月敲了敲面前的光阵。
黑熊也面朝着他坐下，虽然它很小心，但盘腿的时候，身体里蕴含的强大力量还是让大树无可避免地晃了晃，厚厚地落了一堆叶。
被关在里面久了，有点闷得慌，邓赏月用手扇扇风，黑熊又爬了起来，缩短了最后距离，真正到他面前，用脑袋，轻轻撞了下传送阵。
顿时大量空气涌入，呼吸顺畅不少，邓赏月重获自由，开心地一把抱住大熊。
“哇，你太厉害了，谢谢！”
大熊明显很喜欢这个拥抱，愉悦地哼哼两声，也伸爪回抱住他。
捕梦网贴心地将两根晶莹的蛛丝连接在他们心口的位置。
邓赏月忽然明白了黑熊的心意。
“啊，你想让我当你的守护者！”

当季明灵急匆匆赶往现场的时候，并没有撞见刺猬所说的血腥熊掌。
两个倒霉孩子毫发无伤，懒洋洋地躺在一只北极熊的肚皮上晒太阳，捕梦网则在底下默默清理着污泥。
“季哥。”严飓先发现气喘吁吁的季明灵，叫了一声。
季明灵弯着腰缓了缓，才问：“不是说情况紧急，黑熊呢”
“都是误会。”严飓不由分说取走了季明灵身后沉甸甸的大包，替他背着。
邓赏月用棉签给熊擦拭了一遍耳朵，从衬衣兜里翻出个小塑料袋，把捕梦网收集到的垃圾分类装好。
处理完这些，他也蹦下来，跟季明灵解释：“老师，这只熊太久没洗澡了，刚出过汗，掉色之后我们才发现其实是白色的。”
“无所谓，什么颜色都一样。”季明灵知道他那点心思，让他不必多言。
季明灵将手边不需要的武器都收进包里，揉了揉眉心，抬头望着刚沐浴过一番的巨熊。
他和学生说话的时候，这头熊就一直在后头悄咪咪地瞅他，现在季明灵直接望过去了，它又刻意地扭过头假装在看别处。
邓赏月以为他家大熊怕生，走回去抱着它的大脑袋安抚：“就是季老师带我来找到你的，他很温柔，不用害怕。”
大熊试探着又偷瞄了跟温柔沾不上边的季明灵一眼。
季明灵重新画着传送阵，默默地在心里犯嘀咕。
很奇怪，庇护森林整体看上去充盈着光势力，并无异常，但怎么会冒出个偏向于暗势力的守护兽？刚才听说有危险，他却没有任何察觉。
在决定让学生们挑选守护兽之前，他慎重考虑过，这帮孩子或多或少地有些身心上的隐疾，不好好指引很容易和他一样走错路，所以对他们来说，找到一个缘分适合，能一直互相陪伴着的守护兽至关重要。庇护森林里的守护兽都是象征着光明的一方，能治愈他们的伤口。只要双方互相接受，学生们就可以避免极端，树立起责任感，平安无恙地度过动荡的岁月。
如今光势力和暗势力的对立愈发明显，经过前段时间的大乱，管理局的战斗部门杀红了眼，对于至暗势力颇为忌惮，可以说是到了极力宣扬暗势力的可怖，得罪了不少人。异能者的属性种类有上百种，没有人是完全站在光势力的阵营之中的，比起温和平缓的光势力，暴戾肆意的暗势力往往更具吸引力。
迫于权威的注视，很多异能者都遮遮掩掩起来，面上附和着推崇光势力的言论，回到家关上门做的第一件事还是解开禁书的锁，贪婪地钻研暗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