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还把两人的尸体混合到其他肉里面参杂着买了。那段时间进出城查的严,剩余的骨头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只好丢到城北,想着那里垃圾那么多,应该发现不了。
为防万一,他还把尸块丢到最里面,没想到血从布里面渗出来,又被别人翻了上来。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事主要是穆子轩立的功,所以西门越报上去的时候皇上重重嘉赏了穆子轩,并赐了不少奖励。
甚至为了看懂册子里的内容,皇上还特地召见穆子轩好几次入宫探讨。
这天穆子轩刚从官里出来,为防碰到其他官员,他从旁边小道离开。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身将军打扮,身形高大的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带上深思。
“怎么了,桑将军?”
桑卓在边疆连打了十几场胜仗,名声大噪。这次回京听说上面还要加封,所以身边多的是人巴结他,看他神色不对官员们立马关切问道。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位故友。”他轻摇头。
这,旁人闻言不好再说,只听他又开口问起话来。
“刚刚从旁边小道走过的那人是谁?”
“那是穆子轩,一位仵作,因为验尸技术厉害,最近颇得皇上和刑部的喜爱。”
“哦……”
一时间穆子轩风头大盛,朝廷不少人都关注起了他。
“已经有好几波人查你的身份,虽然被我挡了过去,不过风雨欲来啊。还有那个桑卓,他也在查你。”
“他怎么会查我?”
穆子轩有些惊讶,难道他对他身份起疑了吗?
“暂时还不清楚,先静观其变吧,还有半个月就要到寿宴了。”
“在这段时间,我找个机会单独跟皇上坦白吧。”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下次你再入宫,我跟你一起吧。”百里冥不同意他的话。
“没必要,王爷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要是到时候牵连到你,就不好了。”
“你我之间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现在避嫌也来不及,就按我说的做。”
他态度很是强势,穆子轩拗不过他,最后只能同意。
“王爷,你真的帮了我好多忙,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是这一次我能侥幸不死,我一定会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穆子轩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百里冥的出现,真的相当于他生命里出现了一道光,要不是他一路上默默帮他,他根本不可能现在就为父亲平反。
百里冥看他眼圈都红了,心疼地不行,终于忍不住把他揽进怀里,一手轻抚他的发。
“不用谢,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所有的事都是我甘之如饴。如果这一关可以过去,以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就行。”
“好……”
三天后,皇上再次召唤了穆子轩。
“镇南王也跟来了,怎么?是怕我为难你的人吗?”皇上看着百里冥打趣道。
“自然不是,皇上胸怀宽广,最是体恤下人,怎么会为难我们呢。”
第五十四章 下狱
“那来就来吧,正好今天南方上贡了一些好茶,镇南王你有口福了。” 皇上笑着让人去拿茶过来。
“谢皇上恩赏。”
“行了,你们坐吧。”皇上指着低下的位置随和道。
等他们坐下,皇上开始咨询前几天的疑问,顺便听穆子轩讲他之前的验尸经过。
他听的津津有味,等穆子轩讲完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原来只是一门仵作,竟然也要掌握这么多知识,这学识丝毫不比当官的知识少。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确实是这样,皇上,下官可以拜托您一件事情吗?”
“你先说。”
穆子轩直起身子正襟危坐道。
“希望皇上可以帮助推广仵作这一行,让更多人意识到仵作的重要性。”
“原来是这个啊,这段时间听了你的这些话后朕已早有此意,仵作确实在破案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你放心,这个事情很快就会提上章程。”
“下官先替百姓谢谢皇上。”穆子轩俯下身叩首。
“无碍,请起吧。日后这事还需要穆先生多多费心。”皇上亲自下来想要扶穆子轩起来。
他很欣赏这青年不骄不躁的性子,听他说话时常如沐春风,特别是他的态度虽恭敬却又不至于像旁人谄媚,让他感觉很放松。
加上他对于仵作知识的掌握确实十分扎实丰富,随便一个问题都是信手拈来,听完让人叹服。
在他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么多的学识储备,不得不让人惊艳。
不过穆子轩却是避开了他的手,坚持叩首在地。
“穆先生这是?”皇上讶异,以为他还有什么要求。
这时百里冥也跟着跪了下去。
“臣恳求皇上赎罪。”
他们这一出,让皇上更加有些摸不到头脑。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官来说吧,这本来也是下官的事。”穆子轩咬咬牙后开口。
随着他娓娓道来,皇上的表情由惊讶变为愤怒,最后又转为面无表情。
“穆先生为父翻案实属孝感动天,伦理上没有问题,可是就大宋律法而言,你确实是知法犯法,并且私自与其妹互换身份,以逃脱死罪,实乃掉脑袋的大事。”
说到掉脑袋,皇上一拍桌子,语气一下子重了起来,气势陡然一变,变得冷酷起来。
他的动作吓得周围下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太监总管看着地上的穆子轩无奈摇头。
可惜了,明明皇上那么赏识他,大好的前途啊……
这才是他平时真正的样子,冷酷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皇室的尊严不容挑战。即使是之前误判,那也要受着。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
“皇上息怒,一切都情有可原,子轩确实不是故意的,当时事出突然,他那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他并没有因此逃避罪责,而是积极收集证据,包括之前的灾银,也是他找到的,他为大宋减损那么多。
并且在这几年内帮助无数的死者抓到了凶手,他一直在为死者发声,而且也是仵作方面难得的人才,希望皇上看在这两件事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
百里冥急切求情,就是怕皇上震怒之下下旨把穆子轩砍了。
皇上看着地上两人,面容阴晴不定,半晌再度开口。
“那为什么回京后没有立马说明身份,反而拖到现在。”
“请皇上赎罪,下官绝不是有意隐瞒,只不过当时确实没有合适的时间,所以一直没有说。
而且隐瞒身世和调换身份这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跟其他人毫无关系。如果皇上要怪罪,下官愿一力承担;
如果皇上要治下官的死罪,下官也无话可说。不过在这之前,希望皇上可以准许下官先把为父的尸骨收敛回来。
他一生为官勤勤恳恳,为君为民,下官不希望他死后流落荒山野岭,变成孤魂野鬼。”
穆子轩再次深深叩首,情恳言辞,两行眼泪顺着他的动作将地面都打湿了。
如果到最后皇上还是要治他的死罪,他就只有这一个请求。至于百里冥,他只能来生再报答。
“先压下去。”皇上说完,震怒地摔袖而去。
百里冥则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要没有立马判死刑,他一定会把穆子轩救出来。
穆子轩直接被下到了刑部,好在他之前帮过刑部不少忙,加上他并不是需要特殊监管的重刑犯,所以刑部对他态度很好,并没有为难他。
给他准备了一个干净的牢房,并且对于李岷和徐方给他送饭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穆先生,今天这饭是我内人做的,她特地给你熬了一些老母鸡汤,你多喝一点。”李岷边说边从饭盒里拿出汤。
“你不要再来看我了,到时候牵连到你就不好了。”穆子轩坐在牢内并没有动。
“穆先生,你虽然没有收我们为徒,可是我们心里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老师,如今你受难,我们做学生的自然不能不管。
我和老徐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仵作,无法把穆先生救出牢房,不过我们也希望可以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唉……”穆子轩看着牢房上方小小的窗户,长叹一口气。
当初不收两人为徒他就是怕身边人被牵连,结果现在他们还巴了上来。
“吃饭吧,天大地大不如吃饭重要。”李岷把饭往里面退了退。
晚上的时候徐方又过来送饭了,两人轮流着来,穆子轩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期间百里冥也来过一次,他也带来了一大盒吃食,都是穆子轩平时爱吃的。
“恐怕我是这里面最舒服的罪犯了。”穆子轩苦中作乐道。
“你千万不要多想,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好,我相信王爷。”
百里冥一边看他吃糕点,一边用眼睛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
“子轩有没有想过,等出去后你想做什么?是和心上人成亲生子吗?”
“心上人?”
穆子轩嘴里的糕点还没有咽下,闻言差点把自己噎到。
他连忙拿起旁边的水往自己嘴里猛灌了几口,才把糕点顺下去。
“我哪里来的心上人?”
“你是说你并没有心上人?”
百里冥听到他的话,心里突然一窒,他原本枯寂的心突然就跳快了几分。
要是青年没有心上人,那是不是说他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
青年的下狱让他意识到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也很短暂。他们没有办法去知道明天是否是美好的一天,只能尽量过好现在。
反正人生在世也就几十载,为何他们一定要按照约定俗成去生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如果青年对他也有感觉的话,那他们……
想到这,他眼神也带上一丝激动和热切。
“我一直不曾有心上人,王爷为何会这么认为?”穆子轩十分不解。
“没事,是我误解了,这事我们不要再提了。你先在这里好好待着,我给你带了一些纸笔还有医书,你要是无聊就看看它们打发时间。”
“好。”
穆子轩下狱的第二天,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嘉年,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桑卓叫着穆子轩的原名,眼里带着几分怀念。
“桑将军。”
穆子轩并没有像他那样激动,只是平淡喊了他一声。父亲的信让他没办法再跟以前一样,把他当大哥对待。
他不知道桑卓到底有没有参入那个案子?并且他在里面又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如果他查到他真的参与了陷害他父亲,他是不可能再把他当大哥的。
“你是在怪我吗?在许伯父当初落难的时候没有回来。”
桑卓见他态度冷淡,心下有几分黯然,眼里的光也变暗了不少。
“没有,在下不敢怪罪桑将军,只不过你我之间如今身份差距太大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
“你分明是在怪我,你向来是不看重身份的人,如今这样,根本是想跟我划清界限。”
“桑将军多虑了,而且我如今是带罪之身,将军还是不要与我走的太近了,免得惹出一身骚。”
“嘉年,伯父的事我确实对不住你,不过今日你下狱这事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不必劳烦将军了,将军有这份心在下感激不尽。”
见他言语间全部是想和自己撇开关系,桑卓深受打击,脸上也显出几分痛楚。
“你先好好休息吧。” 留下这句话,他黯然离去。
穆子轩心里也不好受,桑卓是他以前难得的朋友。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是亲兄弟也不一定会跟以前一样,更何况他们只是幼时玩伴。
他只如今孑然一人,没有一点容错率,只能狠心一点。
他在大牢关了五天,而外面百里冥也在为他的事到处奔波。
也不知道太傅是不是记恨他们除去宋玉,并且坏他们好事,一直在朝上请求将穆子轩按死刑立即处决。
“虽然这许嘉年当初是为父报仇才互换身份逃过死刑,可是他藐视王法,目无圣上。如果不将其尽快处刑,以后将会有很多人钻法律漏洞。”
一位瘦高个,两鬓斑白,身穿红色官服的男人站在文官首位,一上朝就提出对穆子轩的处置。
“太傅此言太过严重,有几人跟许嘉年一样的情况,更何况他也不是畏罪潜逃,他为父翻案后也承认了当初的事情,臣认为这事确实是他不对,不过却罪不至死,请皇上从轻发落。”
“镇南王此言差矣,他潜逃在前,不论如何,他都是视法律,视圣上的话为无物,这样的人一定要严惩,我们大宋的律法千万不能因为他而被破例。”
“俗话说,功过相抵,许嘉年有错,但他为父翻案是一片孝心。百行孝为先,他此举说明他是一个重情之人,而在案子结束后主动坦白身份,不愿意欺骗皇上,更是重义之人。
加上他做仵作这些年,帮忙官府破掉了无数疑难杂案,帮助了不少人,更是有用之人。
如此重情重义有用之人,太傅却无一点容人之量,是不是太过心胸狭窄。太傅一向以宽厚待人,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为何现在如此咄咄逼人。
难道是为了给你的门下宋玉报仇?”
百里冥这话太过直白,又扯出宋玉,直接把太傅给架到火上烤,他现在说是也不是,不说也不好,正火大之际。
他后面的门客站了出来。
“臣记得镇南王很早之前就遇到了许嘉年,不知王爷那时可是他的身份?”
“赵大人的意思是怀疑本王是伙同许嘉年一起蓄意欺骗圣上吗?”
“臣不敢,不过王爷对许泰和这个案子如此上心,还专门跟他跑到戈什去查案,不知二位之前是否是旧交?”
朝中有不成文的规定,文官与武将不能走的太近,不然更容易被当成是结党营私。
所以他拿这个攻击百里冥,要是他在这个问题上说的不好,肯定日后会落人口舌。
“赵大人,太傅还没有回答先前那个问题,问问题总有个先来后到。而且本王历来看重人才,并且乐于发掘各种人才来发展大宋。
并且灾银案一直都是一个悬案,加上本王后面查出来他们和百越人有关,本王与百越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对他们的狡猾奸诈更加熟悉,知道了自然要查下去。
而且百越人联合宋玉盗走了我们大宋那么多灾银,导致临安城当年死了十几万人。可太傅一句不可和百越伤和气,就把这事轻拿轻放。
到底是临安百姓的命重要,还是和百越的表面和气更重要。并且这其中还有犯案的人还有一人是太傅的学生。
本王想知道,太傅当初替百越和自己学生求情,求的到底是他们的情,还是害怕查下去,会查到你不为人知的东西。”
“你…你…你简直血口喷人。 ”
百里冥字字珠玑,每一句都说到了太傅的痛点上,原本气定神闲的太傅听到这话气到脸皮直抖,身体也不停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
要是穆子轩在这,估计会以为他帕金森发作。
“镇南王说的不错,太傅您可是大宋的太傅,可不是百越的太傅,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不然我们大家可是会误解的。何况宋玉在刑部死的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人怕他说出真相,提前杀人灭口。”
周御史也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他嘴巴毒一开口就把太傅直接钉到板子上。他感念穆子轩之前帮了他,再加上张侍郎是太傅那边的人,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要出这个头站在百里冥这边。
他是言官的老大,他说了话后,后面的言官一个接一个开口,直把太傅一党说的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能当言官的人口才有多好,黑的说成白的,圆的说成扁的,错的他都能把它说成对的,还让人挑不出错。
这要是到了现代,言官那就是最顶尖的律师团队。
所以穆子轩在不知不觉间,身后直接站了一个强大的律师天团。
而百里冥一个外姓王爷虽然为了避嫌,没有在朝廷运作人脉,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王爷,朝廷大部分人都和他利益人情纠葛,所以到后面为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
现在他们争吵的重点直接从穆子轩转到太傅身上,而太傅一派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仵作,不但百里冥要保他,包括周御史,还有西门越也都要保他。
加上他们前段时间确实为百越和宋玉求过情,一时间没法反驳,只好揪着穆子轩“畏罪潜逃”的事实说。
一时间朝廷上闹哄哄地,比菜市场还要吵。
皇上被他们吵的脑瓜子嗡嗡响,忍无可忍下,不得不拍桌子让他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