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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农户的山居生活(山间柳)


时乐想了想道:“也好,明早你多睡会,好好歇歇,我再看看家里缺些什么,别漏了。”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起身下床,顾朝朗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他,只见时乐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棉布鞋,看着大小就是他的。
时乐拿着鞋走过来,笑道:“前几日就做了,这几日忙,才刚做好,明日你就穿这个去。”
顾朝朗有些不知所措,心像是放在温水里泡着一样,只喃喃:“怎么突然给我做鞋子,我还有呢,你给自己多做些衣裳穿才是。”
时乐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顾朝朗声音越来越低,清了下嗓子道:“我是说多谢你,我明日就穿。”
时乐才悠悠地道:“这还差不多,我衣裳多得是,你那鞋子可就一双好的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家事,直至夜深才歇下。
翌日,时乐醒来时顾朝朗还在睡着,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穿好衣裳来到外头洗漱,收拾好就去了灶房,刚收了新米,今日也得闲,就煮个稀饭,这个最简单,米少水多,放到陶罐里小火熬上,柴火灶里炖出来的新米既带着本身的清香,又别有一番味道,再少少放一点白糖,清甜爽口。
顾朝朗也起来了,正拿着扫帚在外头打扫院子,前几日忙,院子打扫的不仔细,边边角角里都藏着谷糠灰尘,趁今日闲着得好好收拾。
两人吃过饭,顾朝朗就出门去了大伯家,顾大伯家田地多人口也多,也是昨日才忙完,今日去镇上交税,他堂哥顾朝阳也要去,在大伯家略坐了坐,两人就一起去了祠堂。
祠堂里已经有好些人,他们来得不算早,等村长和族老们一一对过粮食和人家,就装上车,牵了村长家的骡子来拉车,一起去了镇上交粮。
家里,时乐拿着针线在檐下绣帕子,他嫁人前也去镇上卖过帕子,不过那是一年多前了,他十七岁后就忙着绣嫁妆,再没去过,也不知道现在价钱如何,今日赶工绣上两条,明日去镇上的布庄问问还收不收,要是价钱合适就再买上些彩线布匹,也是个进项。

“哥夫,你在家吗?我来找你玩呢。”
时乐正在绣帕子,突然听到院子外头的声音传来,听着有些耳熟,他放下针线过去开门,果然是顾清在外头。
他刚嫁过来没多久,又是农忙的时候,认识的人并没有几个,熟悉的只顾大伯一家。
“清哥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时乐招呼顾清进来,又转身插上门闩,来到檐下收了针线一起进了堂屋。
顾清半挽着时乐的手臂,边走边说:“哥夫,我可以叫你时乐哥哥吗?刚刚朝朗哥去我家找我哥,和我说你一个人在家,怕你无聊让我来找你玩,你在绣帕子嘛?”
时乐脸上微带着些戏弄,笑盈盈的道:“当然可以啊,你想叫什么都行,原是你堂哥叫你来的,我还当你是真想来找我玩呢。”
顾清摇了摇他的手臂道:“时乐哥哥你快别逗我了,我早就想来找你呢,我一个人在家可无聊了。”
时乐扑哧一笑出声,“好吧好吧,我正在绣帕子,你要不要也一起?”
顾清摇头道:“我最不爱做绣活,我娘逼着我学了好些年,我也绣的一般,但是我打络子最好,时乐哥哥你等等我,我回家拿彩线来和你一起。”
说完就要跑出去,被时乐一把拉住了,“这里线多着呢,哪用你回去拿,快坐下吧。”
说完将桌上的针线盒推过去,顾清眼珠子转了转,他可不能占时乐哥哥的便宜,拍了下手道:“时乐哥哥,我给你打一个吧,可以挂在衣裳上,你喜欢什么样的?”
时乐想了想道:“都可以,祥云结或是团锦结都好看,不如打两个吧,咱们一人一个。”
顾清麻溜的拿起线,欢快地说道:“好啊,那就做两个祥云结,咱们一起系在帕子上。”
时乐笑应了一声,又起身去灶房倒了茶,拿了桃子端过来,两人挨着坐下,说笑着就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
顾朝朗回到门口,就听到家里传出的笑声,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只能在门口喊了一声。
时乐匆匆出来给他开门,顾清也跟在后头,见到他快速叫了一声:“朝朗哥。”语速飞快地接着道:“你们怎么就回来了,我哥是不是也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去。”
说完又对时乐晃了晃手上的络子,道:“时乐哥哥我改天再来找你玩!”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留下门口的时乐和顾朝朗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时乐先反应过来,把还站在门口的顾朝朗一把拉了进来,上前关上门。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太阳都快下山了。”时乐有些疑惑,从河谷村去镇上都只需要半个时辰,青塘村离镇上还要更近,他还想着最多未时就该回来了。
顾朝朗道:“今日有好几个村的都去交税,在那耽搁了许久,交完税我去米铺问了,掌柜的说好些的新米能给到八钱银子一石。”
时乐拍手笑道:“今年的价钱比去年还高些,咱家的米收拾的干净,一定能卖个高价。”
两人进了堂屋,时乐给顾朝朗倒了杯水,稍坐了坐就起身去了灶房准备晚饭,顾朝朗喝过水也站起来去了檐下,前几日的稻草还堆着,今日得闲编上一床厚草席,垫着睡更舒服些。
正是丰收的时候,总要吃顿好的,只这几日忙着,没有时间去割肉,时乐就想着做点凉糕,再倒上一点红糖水,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米是下午的时候泡上的,用的深井水,现在估摸着泡了一个半时辰,时间正好,石磨也是下午找出来刚洗过的,再舀一点水冲一下,将米磨成浆放着,用布巾擦了手,开始烧火,等锅里的水烧开,撤出些柴保持小火,再把米浆倒进去,不停搅拌。
时乐手都搅酸了,米浆才终于熬好,盛入早就放在桌上的两个大陶碗里放着冷却,他开始淘米煮饭,等饭煮上不就,凉糕也凝固成型了,时乐拎着木桶去井里打水,然后将凉糕放木桶里漂洗去掉多余碱分,才能保证没有涩味,漂洗过后再放入碗里,搁在木桶里送下井镇着。
时乐红糖拿出来,熬上一碗红糖水放在桌上,就开始炒菜,做凉糕多花了些时间,时乐就做了两个简单的菜,两人吃过饭,时乐招呼着顾朝朗将井里的凉糕提出来,浇了糖水,他尝了一口,吃着清凉,口感也绵软细嫩。
时乐端着另一碗凉糕递给顾朝朗道:“你把这个给伯娘家送去,送去就快些回来,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顾朝朗点了点头就端着出去了。
不过片刻顾朝朗就回来了,时乐估摸着他真的是送到大伯家一刻都没停留就回来了,碗都没等着拿,不由失笑。
白露将近,傍晚的风里已经带上凉意,两人坐在院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了一碗凉糕。
翌日,两人早早起来,换上了干净的棉布衣裳,顾朝朗去大伯家借了牛车来装粮食,两人去到镇上直奔米铺,因着天还早,米铺里没什么人,米铺老板也没压价,按照昨日说好的八钱银子一石,顾家一共六石米,卖了四两八钱银子。
交接完银钱出了米铺,顾朝朗牵着牛车来到镇子外头,这里有人专门看管车马牲畜,一个时辰两文钱,这人就是镇上的,大家知根知底,也放心给他看着。
两人回到镇上,先去了卖肉的摊子,两人来得早,那猪肉摊刚开摊不久,板油还没卖完,时乐眼疾手快指了那条板油让老板称了,足有三斤重,又割了两斤肉,一共花去六十八文钱。
这个老板很是讲究,用荷叶包了肉,又用草绳扎上,很是干净,顾朝朗上前拎了,两人刚走,就有一个妇人过来,还没到肉摊前就高声问道:“老板,今日板油可还有?”
那老板也扬声道:“嫂子您来晚了,我这刚卖完呢。”
那妇人一下子懊恼起来,“我今日来得不算晚啊,哎呀,只能明日再来了。”
时乐和顾朝朗还没走远,听着这话,不知为何,一丝窃喜漫上心头,时乐对着顾朝朗笑起来,眼微眯着,顾朝朗一手拎着肉,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往边上,街道上人渐渐多起来,避免冲撞。
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布庄并一家成衣店,这布庄不但卖布料,针线也有好些,时常还卖些绣好的手帕,络子什么的,时乐两人来到布庄时,里头已经有好些妇人夫郎在,顾朝朗就站在外头等,只时乐一个人进去。
时乐刚进门,店里的伙计就热情的上来招呼,“不知这位客官要买些什么,咱们店里上至棉布麻布,下到针头线脑都是齐全的。”
时乐想了想,家里还有他陪嫁的两匹棉布,做几年的衣裳都是足够的,只下地穿的麻衣要再做上几件,有个换洗的。
他以前在家没有学过纺麻,她娘只说让他好好学绣活,说这个轻巧,卖些帕子赚的也多些,嫁了人顾家也没有种苎麻,两人穿的衣裳只能上街买麻布。
时乐答道:“要织的好些的麻布,再要些彩线。”
小二领着时乐往里走,他俩说话声不小,店里的掌柜的已经挑好布在等着他们了,时乐上手摸了摸,让裁了半匹。
顾朝朗身材高大,这半匹布应该能做上两身衣裳,剩下的他再给自己做一身,平时干活就穿这个在外头,里衣就用家里的棉布做。
买了布,小二又端了个木盘过来,上头搁着各色的彩线,时乐看过点了点头,让小二稍等,然后径直走到掌柜的跟前,和声道:“掌柜的,不知你们这可收绣好的帕子?价钱几何?”
布庄掌柜看他刚买了布,身上穿的也是棉布衣裳,拨了拨手里的算盘,笑道:“不知小哥儿可带了绣品,这帕子是收的,但是只要绣得好的。”
时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头是昨日赶时间绣的帕子,一张上绣的花样繁复些,一张则简单些,绣的是两个小桃子。
掌柜的接过来仔细看了,斟酌道:“小哥儿你这绣技还算可以,这布是棉布,若是再好一些的细棉布能给的价钱更高些,这绣花的能给你算十二文一张,另一个只能给十文钱。”
镇上的夫人小姐们多是用细棉布的帕子,像这个绣桃子的有些巧思,说不得正合那些小姐的心意,应该有些赚头。
这价钱还算公道,时乐也没还价,只问道:“若是细棉布绣的呢?”
掌柜的笑着道:“若是细棉布,绣花的这个十六文,另一个十三文,以后若有还是这个价。”
时乐算了算,一匹棉布三百文,细棉布要四百文,果然是绣细棉布能多赚些,便开口道:“那成,就按掌柜的开的价,再给我裁上五尺细棉布。”
掌柜的去裁布,时乐则挑了一些刚才看上的线,并上布一共去了一百一十文钱,再算上卖帕子的二十二文,又和老板讨价还价了几句,最后花了八十五钱。
时乐拿上买好的东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突然折回来,问到:“不知掌柜的可收络子,手艺也是好的。”

掌柜的愣了一下,笑着说:“自然也是收的,看样式和手艺,少的四五文一个,上好的七八文。”
时乐道了声谢,转身走出布庄,就看见顾朝朗手里拿着根糖葫芦,正站在树荫下,他的眼睛里好像没有任何人,街道上人来人往,他的目光只放在布庄门口的方向。
这是一幅很违和的场景,一个高大的青年,脊背宽厚,他的长相适配所有冷硬的东西,但是此时他手里举着一根鲜红的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说不出的温暖。
顾朝朗见时乐出来,快步向前,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雀跃,冲淡了所有的违和。
“给你,这串是最大的。”
时乐惊喜道:“怎么突然给我买这个,我都好久没吃了。”像这样的零嘴儿一般都是家长买给受宠的孩子的,他小时候常吃,长大后就失去了这项特权,他也不好意思混在孩子堆里自己去买。
顾朝朗仿佛被他的开心感染了,微微笑道:“我觉得你会喜欢。”
时乐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后泛起一抹薄红,他甩了甩头,将糖葫芦送到顾朝朗嘴边,小声道:“给你吃第一口。”
顾朝朗本想拒绝,可时乐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他低头咬走一个,就推到时乐面前,含糊不清道:“你吃。”
两人在树荫下停留这一阵,旁边摆摊的人免不了下意识看向他们,顾朝朗察觉到身旁的视线,虚拉着时乐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已近日中,时乐两人也不急着回家,还要买些菜种,小鸡崽,这些东西多是在镇子外头的空地上摆摊,镇子里摆摊要在固定的地方,摊位费最少两文钱,多的几十文,很多人都舍不得。
镇外则不同,占地小的摊子只需一文钱,多是附近的村民摆摊卖些自家的山货菜蔬,占地大的像卖鸡鸭的,因着有味道,价格也高些,得付上三五文钱,但也远比镇里便宜,久而久之外头也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时乐和顾朝朗在街上四处逛,来到了卖吃食的地方,一整条街道都是卖吃的,大些的酒楼、点心铺、面馆,摆个摊支两张桌子的馄炖摊,包子铺,还有卖糖炒栗子的,卖烧饼的,各种香味混在一起,轻易就勾起路过行人肚子里的馋虫。
这条街对小孩子来说就是快乐的天堂,来这就没有能空着手走出去的,街道里时常传出小孩的哭声,都是哭闹着要买各色零嘴的,导致许多大人带着孩子来镇上都会绕开这里。
两人溜溜达达的走进来,挑了一家人最多的面馆走进去,据说这家面馆开了几十年,从老子传给儿子,现在又要传给孙子了。
两人运气好,刚进去就有一桌人吃完要走,不用和其他人拼桌,要自在不少。
面馆的小二甩了一下布巾给他们擦了桌子,热情洋溢地道:“两位客官来点什么,咱们店里的招牌是阳春面,另有臊子面也很是不错,价格也公道,一个三文一个四文。”
时乐和顾朝朗都是第一次来,便一样要了一碗,小店上菜很快,不过片刻两人已经吃上了。
面碗很大,份量也足,面也很是劲道,汤是用大棒骨熬的,鲜香四溢,不愧是能开那么多年的老店。
时乐饭量不大,吃了半碗已经饱了,顾朝朗端过他的碗两口吃完,招呼小二付了钱,就起身离开了。
出了面馆,两人又去了街道口的点心铺,刚才路过的时候听到里头的伙计在吆喝,今日店里推出一样新糕点,一斤只需十六文,三日内进店购买,一斤还能便宜一文钱,但凡路过的人没有不进去瞧瞧的。
铺子里人声鼎沸,看热闹的多,买点心的也不少,那伙计声音清脆,又响又亮,正在点心架子旁介绍:
“各位进店的客官,今儿店里的上的新点心叫蜂糖糕,是我们铺子里的大师傅新想出来的,用面粉混了多多的沙糖做的,最是蓬松绵软、香甜可口,价格也实惠……”
时乐和顾朝朗在人群后听了,有些意动,今日刚卖了米,有些余钱,买上两斤也不算很贵,便招呼伙计过来,称了两斤,用油纸包成两份。
也不再耽搁,径直往镇子外走,外头的集市是不一样的热闹,到处是叫卖声,砍价声。
两人四处看着,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卖菜种的摊子,摆摊的是一个老丈,发须皆白,身上的褐衣到处是补丁。
时乐蹲在摊子面前,问道:“老丈,您这有些什么种子啊?怎么卖的?”
那老丈见终于有人问,很是激动,“这位小哥儿,我这种子有白菜、萝卜、葱和香菜,都是一文钱一盅,还有辣椒苗和茄子苗,一文钱一把,都是今早刚挖的,保准能种活。”
时乐其实不太会挑种子,苗倒是看着新鲜,份量也算合适,看着这老丈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还价,便扬声道:“麻烦老丈给我包上吧,白菜萝卜种子各来三盅,其他的各一盅,辣椒和茄子各三把。”
老丈一下笑得牙不见眼的,“好好好,我这就给小哥儿包上。”说话间已经把菜种分别用草纸包上,和苗一起递给时乐道:“一共十四文钱,您拿好。”
顾朝朗站在侧边,伸手接过,时
乐看着面前的手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铜钱,数齐递给那老丈。
乡下人家买东西少有不还价的,那老丈愣了下,笑呵呵的接过钱,又硬塞了半把辣椒苗给时乐。
时乐拒绝不过,只得笑道:“下次我还来照顾您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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