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朗今日出门特地带了装盐的棉布袋子,买了五斤盐花去二十五文。
买完盐,顾朝朗又往镇上卖首饰的铺子去,上回买的发带时乐很喜欢,他今日要买一个新花色的。
第28章 入V三合一
镇上卖首饰的铺子也只有一家,剩下的都是在巷子里摆摊,或是货郎挑着货担四处叫卖。
顾朝朗是第一次来首饰铺子,往常只是路过,再加上进出铺子的大多都是女子和哥儿,也要避讳些,更是不会在外头过多停留。
一进铺子,就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顾朝朗被呛得打了一个喷嚏,连忙用袖子遮住脸。
铺子的掌柜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早在顾朝朗一进来就注意到他,毕竟首饰铺子里难得进来一个男子,还是这般单独一个人来的。
这会儿铺子里人不多,只有两个熟客,都是习惯自己相看的,无需掌柜的过多招呼,那掌柜正有些百无聊赖,一见有人进来就热情地迎上来。
“这位郎君想买点什么?咱这钗环首饰,发带绢花样样都有。”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给顾朝朗看,四处架子上各色簪子发钗,中间的长桌上是一排排的盒子,里头搁着各种镯子,发带,绢花,还有两个单独的盒子,放着澡豆和香胰子。
顾朝朗怀里揣着这几日做工的银钱,今早花了一些,还剩下一两银子九十一文,再加上这几日从家里带的,他花的不多,每日十文钱现在还剩一百文钱,不过那一两银子得带回家给时乐收着,今日可以支配的也不多。
顾朝朗仔细想了想,还是先买一根发带,剩下的钱再瞧瞧买些其他东西,“请问掌柜的这里发带多少价钱?”
那掌柜的领着顾朝朗走到摆放发带的几个盒子面前,一边介绍一边指给顾朝朗看,“咱们这的发带有棉布、缎、绸三种布料,颜色整体有蓝色、青色、红色和黄色,一种颜色又细分成几种,不知郎君是想买给长辈还是同辈,我再给您细说。”
顾朝朗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一根鹅黄色的,上头绣着花,他看不出来是什么花,但瞧着很好看,适合时乐。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买给夫郎的,不知这个鹅黄色的发带需几文钱?”
那掌柜的一听就笑开了,嘴里一连串的夸赞,又是说他们夫夫恩爱,又是夸顾朝朗会疼人,愣是夸了好一阵才开口,“这发带的布料是缎织的,上头的绣花也是上好的绣娘绣的,所以价钱也要高些,得二十文钱。”
顾朝朗点了点头,把刚刚准备好的钱拿出来,两下数齐递过去。
那掌柜的压根没想到顾朝朗能这么爽快,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招呼店里的伙计拿布袋过来,给顾朝朗包上发带,才接过他手里的钱。
又招呼顾朝朗往前,给他介绍旁边盘子里的东西。
顾朝朗想着时乐平时不爱用簪子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看,倒是注意到那一盒香胰子,家里洗澡洗衣裳都是用皂角粉,他只听说过这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见。
能开铺子的掌柜眼力劲儿自是不用说,察觉到顾朝朗的视线就开始介绍,“这是香胰子,镇上的姑娘哥儿都爱用这个,洗手洗脸都是上好的,还有香味儿,用这个洗了脸再上一些面脂,最是能保养肌肤,买给夫郎正好。”
介绍完香胰子,掌柜的也没有停下,又招呼顾朝朗看旁边的澡豆,“这个是澡豆,洗澡洗衣裳都好,比用皂角洗得干净,价钱也不贵,镇上的夫郎都爱用。”
说完手里帕子一甩,又指向侧方架子上的面脂, “郎君来得正好,这几日刚进了新的面脂,里头加了茉莉花,清香宜人,现在只剩一盒了,说不得正是该留给您夫郎的,若是明日来可就买不着了。”
顾朝朗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只听见这个夫郎喜欢,那个夫郎爱用,别的都没记住,他有些想全都买了,又怕时乐说他乱花钱,只得忍住这个念头。
各处看了看,才开口道:“不知这些价钱如何?”
今日说不得能做一笔大生意,掌柜的热情高涨,甚至一旁的两个妇人也开始帮腔。
“这澡豆一个三文钱,省着些能用上几个月,香胰子一个十文钱,不过一个能用近一年呢,也划算,面脂要贵些,这个茉莉花的得二十文。”
其实胰子还有一种不带香味儿的,只卖八文,面脂最便宜的也只要十文钱,但掌柜的看顾朝朗也不懂,付钱又痛快就没有说,只想着若是最后顾朝朗嫌贵再介绍。
顾朝朗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那一两银子不能动,还有一百七十一文,买这些是足够的,还能剩下不少,一会儿去糕点铺子再给时乐买些点心。
“劳烦掌柜的各给我拿一个吧。”
“哎呀,郎君真是爽快,一共三十三文钱,您买得多,我也不多要您的,再给您饶去两文,您下回还来我这买。”
店里的伙计早就在一旁候着了,掌柜的一招手,他就拿着油纸过来把澡豆和香胰子包上,又转身把架子上的面脂拿过来,一起递给顾朝朗。
顾朝朗点头应了掌柜的一声,伸手接过东西放到怀里,当面数齐三十一文钱递给掌柜,等掌柜的点头接过就往外走。
那掌柜的跟在后头把顾朝朗送出门,又是一连串的吉祥话,招呼顾朝朗下回一定要来。
顾朝朗摸着怀里的东西,脚步都轻快几分,出了巷子就往糕点铺子去,上回的蜂糖糕时乐吃着喜欢,今日瞧瞧可有新出的点心,若是没有就再买些蜂糖糕。
糕点铺子是另一种香味儿,顾朝朗今日还没吃午饭,方才没什么感觉,现在一进门就有些饿,他也不耽搁,想着早些买完就回家去,和时乐一起吃饭。
他径直走到伙计面前,低声道:“今日可有蜂糖糕卖?”
“真是不巧,今日店里的大师傅被请到镇上王老爷家做寿宴去了,这蜂糖糕今日没有,不如您来点儿核桃酥,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酥香可口,吃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顾朝朗没怎么吃过点心,既然是招牌应该味道不差,就点头同意了。
“那就给我包一斤核桃酥吧。”
那伙计赶忙扬声道:“好嘞,我这就给您包上,这核桃酥十八文一斤,里头是搁了不少油和糖的。”
顾朝朗随意地应了一声,把钱递给一旁的掌柜的,接过包好的核桃酥就快步走了出去。
镇子距离青塘村不远,顾朝朗今日下工早,虽说在镇上买东西耽搁了一会,到家也才未时刚过。
昨晚的骨头还剩不少,最近天冷放上一天也不会坏,时乐便想留着晚上再吃,正午就只盛了一碗骨头汤,兑了些水煮面条。
顾朝朗到家时他刚收拾完碗筷,正坐在堂屋里绣帕子,一抬头就瞧见顾朝朗推门进来,怀里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
他不由惊道:“这是买了些什么,不是只让你买盐吗?”
顾朝朗挠挠头,几步走到时乐跟前,先把装盐的陶罐和核桃酥放到时乐旁边的桌子上,又把怀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
他脑子里回想着那首饰铺掌柜的话,开始给时乐介绍,“这个油纸包里的是澡豆和香胰子,盒子里的是擦脸的面脂。”
说完才想起放着的陶罐,又接着道:“盐买了五斤粗盐,那个油纸包里是给你带的核桃酥,店里的伙计说这个好吃。”
时乐愣愣地接过顾朝朗手里的东西,一时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骂他,要不是知道他是去做工,还以为是在路上捡银子了,买这么多东西。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喃喃道:“这些买了几文钱?”
顾朝朗掏出怀里剩的一两银子并一百二十二文钱递给时乐,时乐是知道顾朝朗一日的工钱是多少的,多做了这半日,也只应该有一两银子一百一十六文钱,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会才花了十四文,只买盐都不够,时乐心里更是疑惑。
顾朝朗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坦然开口:“估摸着花了七十多文。”
时乐自认不是一个抠门的人,他娘以前还说他花钱大手大脚,这会儿愣是被顾朝朗惊到了,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这要是他娘知道了,不骂他俩败家才怪。
关键是顾朝朗买的还不是必需的东西,时乐深吸了一口气,一一问了价钱,紧紧抿着唇以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听完又愣了半晌,一字一顿道:“下回别买这些了,你去做一日工也才七十文,这些都是不必要的东西。”
顾朝朗没有回话,只把桌上的核桃酥往时乐面前推,让他尝尝好不好吃。
时乐刚要拆,突然想起刚才的问题,直直地看着顾朝朗,“买东西的钱是哪里来的?你这些时日正午在镇上吃的什么?”
顾朝朗眼神有些闪躲,他又不傻,已经察觉到时乐有些生气了,又不敢不说,低声应了一句:“是这几日剩的一百文钱,我正午都吃饱了的,你别生气。”
时乐也开始挠头了,他每日都盯着顾朝朗带钱,就是担心他舍不得买吃食,就这样还是让他省下钱,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突然面前又伸过一只手,顾朝朗递了一个小布包过来,见时乐没有动作又往前推了推。
时乐呆呆地接过,把布包打开,露出里头鹅黄色的发带,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仲秋前顾朝朗送他的那根青色发带。
“这是缎子做的,我瞧着很适合你就买了。”
时乐去布庄见过一次绸缎料子,价格都没敢问,万万没想到今日收到了缎子裁的发带,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时乐脑子里各种念头都冒出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开口问顾朝朗今日吃饭没有,想着先找个话头,等他斟酌一下该怎么说,才能既表现出自己的感动,又让顾朝朗意识到不能这样大手大脚花钱。
“还没吃呢,买完东西就回来了。”
时乐蹭地一下站起来,拧着眉道:“没吃饭怎么不早说,这都下午了。”
顾朝朗干笑了一声,没说话。
时乐没忍住瞪他一眼,把手里的发带放到怀里,又拆开桌上的桃酥递给他,“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给你做饭。”
顾朝朗接过桃酥塞到嘴里,点头应了,此时时乐已经走出堂屋往灶房去了。
今早揉面时无把握好多做了一些,还剩一大碗面条没煮,本来是想着今晚做炒面,这会儿正好给顾朝朗吃。
灶里还有些余温,时乐重新添了松针细柴把火点燃,从锅里盛了一碗骨头汤出来煮面,面条剩的不多,时乐又往里头加了一把白菜,卧了两个鸡蛋。
顾朝朗拿着两块桃酥坐在桌边等时乐做饭,见面条做好连忙上前,把桃酥塞给时乐,自己盛面。
时乐也坐在一旁,等顾朝朗快吃完才开口道:“发带很好看,我很喜欢,面脂和香胰子也好,澡豆也是,只是下回不能再这么买了,这一点东西你得做一日活计的钱才够,你也该给你自己买一些才是,或是买些米面粮油也好。”
顾朝朗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时乐话音一落他就点头了,见时乐说完还盯着他,才闷声道:“买给你我高兴,我自己什么都不缺。”
见时乐面色不对,又咳嗽一声,扬声道:“我晓得了。”
饭后,时乐坐在檐下绣帕子,顾朝朗也坐在他身边晒太阳,再有两日就进冬月里,地里活计不多,再收个尾就到能猫冬的时候了,歇息一日也不打紧。
时乐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一边和顾朝朗说话,“冬月一到家家户户就该腌酸菜了,咱们家的白菜萝卜也能卖了,过两日就收去卖吧。”
顾朝朗低声道:“后日去吧,明晚先把萝卜拔出来洗干净,白菜后日一早再收。”
最近天亮得晚,将近辰时天才蒙蒙亮,时乐低声道:“会不会来不及,要不也晚上收得了,早上天儿冷。”
“来得及,我起早些就是,天冷来赶集的人也来得晚,正好。”
时乐也没再说什么,手上继续忙活着,倒是顾朝朗坐了半个时辰就有些坐不住了,在院里走来走去,最后去后院拿上竹筐就要上山去。
时乐拦了一把没拦住,“今日才做工回来,歇息一天才是,上山做什么,后院的松针还多着呢。”
顾朝朗笑了一下,低声道:“趁现在天气好多背些回来,过几日得去砍柴,腊月里去卖了好在家里猫冬。”
说完朝时乐摆摆手就出去了,还顺手把院门也关上。
时乐这会儿也没心思绣帕子,想着明日要洗萝卜,得先把院里的水缸装满水,不然明日现从水井打水麻烦,而且水井里的水冰凉,夏日里正合适,现在就非常冻手。
他回灶房拿了木桶,又去侧屋把扁担也拿出来,虽说就几步路,但是用扁担还是要比手拎轻松些。
院里的水缸很大,时乐挑了十几桶水才装满,人累得够呛,坐在檐下歇了一会才起身继续干,后院的菜地也得再浇点水,这样看着更新鲜水灵。
不过也不能浇太多水,不然后日收割时地里都是泥,容易沾到白菜上显得不干净。
等时乐忙完已是黄昏,把针线篮子收到屋里,今日顾朝朗刚买的发带面脂也收到梳妆台上,时乐才去灶房做饭。
哺食也没什么心意,剩的骨头汤,又煮了两根萝卜,并一锅白米饭。
等顾朝朗到家,两人吃过饭就早早歇下,明日无甚急事,夜里又是一派春色。
翌日傍晚,不过申时末,两人已经吃完饭来到后院。
顾朝朗在前头拔萝卜,时乐跟在后面负责割萝卜上的叶子,叶子虽说可以吃,但是味道并不好,还不如田间地头长的野菜,都是拿来喂鸡。
去掉叶子的萝卜放在小竹筐里,装满一筐就拎出去一筐,堆在水缸旁一会儿清洗。
拔到一半的时候时乐就回院里开始洗萝卜,刚拔出来的萝卜表面泥土还有些湿润,随便用水一冲就干净了。
洗好的萝卜堆在一旁的竹席子上晾一晾,睡前还得再用麻布袋把它盖上,夜里霜重,怕萝卜被冻坏了。
两人忙活到天黑,终于洗完了所有的萝卜,今年萝卜长得好,个头都挺大,地里还留着一些,是两人过冬吃的。
估摸着单是要卖的萝卜就能装满一推车,这还是家里的推车比较大,不然都装不下。
顾朝朗回后院瞧了瞧,家里的白菜也挺多,要卖的估计也有一车还多,转身往前头去,对时乐道:“明日带着竹席子去,把萝卜卸下来你在那看着,我推着车再回来装白菜。”
时乐皱了皱眉,低声道:“不然后日再去卖白菜,你一个人推车哪能行。”
“没多重,实在不行来两趟也成,租摊子也要钱呢。”
时乐白了他一眼,“这会儿你又知道省钱了。”
顾朝朗一点儿没觉得有问题,理所当然道:“这哪能一样,该省省该花花。”
时乐一下就被逗笑了,好一阵才道:“那成,下次我给你花。”
顾朝朗有些没反应过来时乐在笑什么,还是应了一声。
天色已晚,顾朝朗把手上的活做完在外头收拾院子,时乐则回灶房烧了一汤瓶热水,两人洗漱完又把热水罐灌满就回了屋子。
明日就是赶集的日子,要起的很早,两人略说了几句话就依偎着歇下。
次日,卯时过半,两人已经洗漱完忙活起来。
时乐在院里把晾干的萝卜一一搬到车上,底部还铺着一层稻草,防止萝卜磕碰到。
顾朝朗拿着镰刀在后院收白菜,依旧是收了就放到竹筐里,以免沾到泥土。
地里放着三个竹筐,等竹筐都装满顾朝朗才拎着出去,把白菜也放在院里的竹席上。
半个时辰过去,时乐已经把所有萝卜都装进车里,上头还盖着竹席,他站在院里往后头喊了一声,不过片刻,顾朝朗就拎着一个筐出来了。
顾朝朗身上是昨日穿的麻布衣裳,早上地里露水重,这会儿衣摆上,裤腿处难免沾了些土,还有些湿了。
时乐眉头一皱,低声道:“你要不先去换身衣裳,今日有些冷,再穿着湿衣裳容易生病。”
顾朝朗低头瞧了瞧,摇摇头道:“菜还没收完呢,一会儿我回来收完菜再换。”
时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去门口把院门打开,顾朝朗先推着车出去,时乐又回灶房拿上凳子,秤和一把草绳才锁门跟上,在一旁帮顾朝朗一起推车。
两人来到集市时已经天光大亮,四处都是吆喝叫卖声,时乐在管事处交了租摊子的钱,两人推着车往里走。
好不容易寻了一个靠近入口的摊子,时乐把凳子竹席先放下,两人把车上的萝卜都卸下来,整整齐齐地堆好,顾朝朗就推着车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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