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迷信害我！(沙舟踏翠)

除了秦暄。
他还真的不喝酒只喝矿泉水，汤也不喝，只慢条斯理地吃。
举手投足轻松随意，丝毫没有那种端着的偶像包袱，却还是能看出礼仪教养。
一桌子就那么几个人，几名聊天的领导，长得倒是不寒碜，但唯一一个养眼的大帅哥就坐在对面，苗晓睿没忍住，看菜夹菜的功夫，眼神总是不自觉往那边飘。
看一眼，他吃了块肉；再看一眼，他吃了口饭……
面前突然多了碗米饭。
苗晓睿：“？”
疑惑抬头。
秦暄平静：“想吃自己拿，看我的碗干什么？”
苗晓睿回神，尴尬：“没有。”
男人看着他，摆明了不相信。
苗晓睿尴尬，硬着头皮：“秦老师，我真不用了……我只是好奇，您不用控制体重的吗？”
光这么看着，秦暄已经拿起第三碗了。
餐厅的饭碗再小，艺人也经不住这么造吧？
秦暄：“……”
旁边说话的李文博听到，喷笑：“他不用，他消耗大。”
苗晓睿：“……哦。”
秦暄：“……收起你的胡思乱想，我是运动消耗。”
冷静补充，“绿色运动。”
苗晓睿：“……”
埋头干饭装死。
在座其他人全都笑了。
刘导笑骂：“你逗他干嘛呢？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脸皮比城墙厚呢。”
秦暄挑眉：“我看他在片场挺能说的。”
苗晓睿：“……”
他被人揍了还不能茶两句吗？他又不是软柿子。
刘导也想起这事了：“晓睿啊，你下午怎么这么勇，竟然直接杠吴炀？”
苗晓睿：“……”
对着几位老狐狸似的大佬，他老实回答，“我看您很注重效率和演员，我才放肆的，要是你不吭声，我肯定也是装死。”
他刚挨巴掌，刘导就开骂。
不管是因为什么，起码能看出态度。
刘导反应过来，笑骂了句：“你个小机灵鬼！”
苗晓睿弯起眉眼：“还是您身正。”
刘导被哄得开心，拉着他开始讲起过往剧组里有过的撕逼场面，其他人在旁边添油加醋。
苗晓睿惊呼连连，非常捧场。
吃完饭结了账，已经快要九点，大家准备散场。
临走，制片人问秦暄：“秦总最近是不是清闲？要不要来剧组客串一下？我让编剧给你搞个角色玩玩。”
秦暄：“……我哪里闲了？”
刘导登时气笑了：“你不闲你在我剧组看一下午戏？”
秦暄面不改色的：“我陪文博看看新人而已。”
李文博：“……对，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刘导几人诧异。
刘导立马问：“你又要接新人啊？”
林哥：“你下午还加晓睿微信来着，这是看上了啊？”
秦暄看了李文博一眼。
李文博摊手，笑眯眯地：“这么漂亮的小孩当然得赶紧加上，万一给我挖过来了呢？”
转头问苗晓睿，“晓睿有没有兴趣跳槽啊？解约费我会帮你处理哦。”
苗晓睿：“……”
他看看在场几位大佬，斟酌着用词，“李哥说笑了，我不是科班出身——”
面前突然多了部手机，屏幕上是二维码。
苗晓睿：“？”
男人微微皱眉：“傻了吗？扫。”
苗晓睿：“……”
刘导恍然：“哎哟我也加！你下午演的不错啊，这部剧没啥好角色，下回我找你！”
制片人：“加我一个！”
林哥：“来来我也加。”
然后，苗晓睿的通讯录里就多了四个大佬，加上下午加的李文博，一共五个。
他赶紧敲手机，逐一加上备注。
他备注习惯名字加职业，比如李文博经纪人，或者刘畅鑫导演。
轮到秦暄微信时，他顿住——
这位大佬微信名字就叫秦暄，不用备注。
瞄了眼秦暄那非常无趣的灰色系统人头，苗晓睿退出微信，收起手机。
那厢，刘导正跟李文博讨论啥时候再次合作，制片人跟林哥喝多了去上洗手间。
唯二没喝酒的秦暄正在刷……朋友圈？
真是诡异。
苗晓睿走过去，小声询问：“秦老师，待会您送李哥回去吗？”李文博可是喝了不少。
秦暄按灭手机，抬眼，“嗯”了声。
苗晓睿笑笑：“那我带刘导他们回剧组酒店，今晚谢谢秦老师。”
秦暄微微眯眼：“着什么急，酒店有人等你？”
苗晓睿想了下，点头：“有。”
秦暄：“……？！”
正当时，林哥推门进来，恰好听到这两句，顺嘴问：“谁等你——哦，你说赵程吗？他今天好像没戏请假了。”
苗晓睿竖拇指：“林哥好记性，确实是赵老师。”怪不得人家是副导呢。
豪门出道、在剧组从未与人同住的秦暄：“……”

把几个喝嗨了的大佬塞进车里，关上车门，苗晓睿看向帮忙的李文博：“交给我就行了，李哥您也回去吧。”
“行。等到了酒店，给我发信息。”
刘导探头出来：“才喝几口，用得着这么婆婆妈妈的吗？”
李文博无奈：“行，下回我们再约个时间喝尽兴。”
副驾上的制片人调侃：“那也得看秦总有没有空！”
李文博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苗晓睿，笑了：“接下来肯定会闲一段时间。”
“哎哟，真的假的？”刘导来劲了，“那他接不接戏？”
李文博：“……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说了，秦总不耐烦了。”
秦暄就站在对面的迈巴赫边上，帽檐压低，看不清楚神色，但他的手搭在车顶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看起来……确实很不耐烦的样子。
刘导哼道：“你管他，他什么时候耐烦过？！”
李文博扬天长叹：“没办法，还想求大爷接两部戏，不得不供着啊。”
刘导几人笑喷。
“行了行了，你赶紧过去吧。”
“要是挨揍了记得吱一声，我看看热闹！”
李文博笑骂了句“去你的”，转身过去迈巴赫那边。
对面男人的视线仿佛还停在这边。
但路灯昏暗，帽檐压出阴影，看不真切。
只隐约听到几句低语——
“……看到……吗？”
“没有。”
“那你……”
“……管……”
车门关上，迈巴赫转了个弯出来，疾驰而去。
苗晓睿也上了车，松手刹踩油门，缓缓出发。
车上三个喝多的大佬还在咋咋呼呼的，一点看不出片场中的严肃凶狠。
他很久没开车，开得小心翼翼的，半个多小时才抵达酒店。
挨个把人送回房，他才转回自己房间。
同居的演员果然不在，他松了口气，赶紧收拾洗澡，睡觉。
一夜无梦。
起来，剧组的氛围变了。
昨天坐半天冷板凳等化妆，今天去到就被让到了镜子前。
昨天蹲墙角吃盒饭，今天一堆人勾肩搭背的带他去休息区落座。
连男主助理去买水，都给他分了瓶。
更多的是找他打探秦暄、李文博的情况，打探昨天导演他们聊什么
、有什么合作意向的……
苗晓睿尴尬极了。
好处也是有的，就是他这个角色有很多挨揍戏份，能借位的都变成借位了，不能借位的也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
除了拍戏化妆，其他时间，苗晓睿干脆蹲在刘导后边，既能学东西，又能避开乱七八糟的社交。
刘导似乎也真挺喜欢他，偶尔还会给他讲讲为什么要重拍，哪里没演好、哪里情绪过了。
苗晓睿受益匪浅。
可惜，他这角色统共就十几场戏，几天时间全部拍完收工，还混了一束杀青花束。
回到租房，跟徐冬林打了招呼，他开始找下家。
刘导的戏不缺投资，这部剧的片酬几天就能拿到手。到时他留下一部分吃饭跟房租水电，剩下可以给家里打过去，安安他老娘的心。
就是，还得继续赚。
徐冬林那边还没有消息。
苗晓睿开始倒腾手机。
他在家的时候整理了一份小简历，排版啥的都弄好了，现在转成图片，加上几句简单的求角意向，直接来个群发，连朋友圈也不放过——他好歹拍了两部剧，列表多少有一点剧组人员和艺人。
没有就罢，万一有呢？
这边发出去，不到十分钟，朋友圈唰唰涨了十几个赞，大部分是同学，也有艺人朋友。
苗晓睿挨个戳过去问情况。
“暂时没有。”
“抱歉啊。”
“不好意思啊。”
“帮不上忙呢。”
群发那些，更是如石沉大海。
苗晓睿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收拾东西洗澡睡觉。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处事方式，他决定主动出击。
第二天一大早，他打印了一堆简历，直接奔去影视城，挨个剧组自荐。
一圈还没转完，凭着厚脸皮，他还成功挤进一个现代剧组，蹭了个群演角色——负责找群演的工作人员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直接把他拽过去，因为他连化妆都不用，换身衣服就可以上了。
拍戏过程还被一名副导认出来，多加了几句台词，工资直接翻倍。
群演一天两百，他多了几句台词，日薪四百！
这个月的水电费不用愁了！！
要是天天有四百，岂不是房租都回来了？
苗晓睿美滋滋的，打算没剧本的时候，就驻扎在影视城了。
看到小钱钱，一出道就签约、从来没在群演里混过的苗晓睿信心倍增。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再次收拾利索，直奔影视城。
昨天那个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他，非常高兴，立马把他抓去捯饬换装，又给他塞了几句台词。
毕竟，他虽然糊，也是签约出道、有参演正剧的艺人，要是正儿八经签他，价格少说翻十倍，几百块女票他的身价，怎么看怎么划算。
对方很满意，他也很满意——
不满意的只有闻讯而来的徐冬林。
也不知道谁给他通风报信了，当天傍晚，他就急匆匆跑来影视城抓人。
苗晓睿气愤极了：“我现在又没工作，我自己接点私活还不行吗？我不嫌寒碜！”
徐冬林头疼极了：“谁嫌寒碜了？你好歹是个艺人……你把这个钱挣了，那些蹲路边等一个群演机会的人怎么办？别人比你难多了。”
苗晓睿：“……”
他嘟囔，“我现在也很穷啊！我闲着在家我难受！”
徐冬林：“……”
“行，我带你找剧本！”
然后把他提溜回租房。
苗晓睿在徐冬林的恶势力压迫下，换了身见人的衣服、抓了头发、喷了香水，才再次被带出门。
活像去接客似的。
……还真特么是接客。
徐冬林把他带到了一家会所。
不知道谁组的局，一个豪华大包厢里，有一半是帅哥美女，好些个苗晓睿看着眼熟，都是上过电视的，有几个甚至就是欣辰娱乐的人。
剩下那一半，全是各种秃顶、大肚腩的……投资商。
苗晓睿还看到他们公司的公关部负责人，姓金的副总。
他们到得早，场子还算清净，包间里的老板、明星们，不是闲聊，就是打牌、唱歌。
但这种场合……
苗晓睿麻了。
他扭头就要跑。
徐冬林堵住他，低声骂：“要钱的是你，现在跑什么？”
苗晓睿冷脸：“我签约的时候就说了不干这种事。”
徐冬林：“让你干什么了？这些老总也是要脸的！人家要玩也不在这里玩！”
“你想要剧本，这里最快！”
“想想你妈背着的债……你喝点酒，亏你了？”
苗晓睿咬牙。
徐冬林：“行了，我又不是要卖你——我九点半打电话给你，你……看着点。”
还是担心他的。
苗晓睿缓下脸：“行。”
然后徐冬林就把他推给了金副总。
金副总看到他，笑眯眯地，也不多废话，示意他拎上酒瓶、酒杯，开始巡场敬酒，把他介绍给这个总、那个总。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还早，还是这个场确实如徐冬林所说，要脸。
总之，一圈下来，酒一口没少喝，暧昧目光收获不少，握手的时候也被摸了几下，别的……暂时没有。
苗晓睿也快喝吐了。
一圈敬完，他就说要走开一下，去趟洗手间。
金副总一直笑眯眯地，闻言只意味深长地道：“喝了这么多酒，可不能白喝啊。”
包间里就有洗手间的。
苗晓睿笑了笑：“知道。”
依旧推门出去。
问了服务员，找到走廊上的公共洗手间，苗晓睿钻进厕所吐了个稀里哗啦，然后爬出来，怼着水龙头连泼好几捧水，把晕乎乎的脑袋浇清醒。
然后对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发了会儿呆。
半晌，他终于缓过来，直起身，摸出电话，走到走廊尽头。
“冬林哥，”他推开阳台门，“我觉得还是跑龙套适合我。”
电话里，徐冬林似乎早有所料，叹气：“行，下来吧，我在负一楼。”
苗晓睿捋起滴水的湿发，放松下来：“谢谢——你怎么在这里？”
同样拿着电话的男人看他一眼，挂断电话，朝他点头：“晚上好。”
是前天一起吃饭的秦暄，秦影帝。
跟上回的卫衣牛仔裤不一样，今天的秦暄穿着衬衫西裤，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
衬衫西装，应该是来谈公事吧？但……穿在这人身上，怎么一点也没有斯文的感觉？
比较像黑设会。
苗晓睿现在迟钝了不少，慢半拍才回过神来，道：“晚上好！”
电话那边的徐冬林诧异：“碰到谁了？”
苗晓睿朝电话：“待会跟你说。”
然后硬着头皮寒暄，“秦老师也在这边喝酒啊？”
秦暄：“没有。”
视线滑过他犹自滴水的额发、打湿的T恤，最后停在透着粉的脸颊上。
他语气淡淡，“你看起来，倒是喝了不少。”
苗晓睿干笑：“生活所迫嘛。”
秦暄这语气，听起来，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
他犹豫了下，转身，“我看您似乎还要打电话，您先忙，我回去——”
一胳膊越过他，按住阳台的彩绘玻璃门。
“不着急。”男人声音不辨喜怒，“聊聊天。”
声音仿佛贴着后脑勺传过来。
太近了。
苗晓睿打了个激灵，急忙侧身后退。
但脑袋晕乎，退得踉踉跄跄的，最后撑住阳台栏杆，才稳住身形。
按着玻璃门的男人就这么看着他，面上不辨喜怒。
“喝了多少？”他问。
苗晓睿：“……”
好凶的样子。
他老实，“不知道。”
秦暄声音沉冷：“喝到吐了？不知道量？”
苗晓睿：“……”
小声辩解，“其实我酒量还行，我是太久没喝了。”
秦暄默了。
然后垂眸解锁手机，问：“说吧，要多少钱？”
苗晓睿：“……？？”
他也冷了脸，“秦老师，就算你——”
“我借你。”
苗晓睿：“……啊？”
秦暄顿住，掀眸看他：“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面露嫌弃，“胡思乱想之前，建议你先闻闻自己。你现在跟饭店厨房放了三个月的馊水有什么差别？”
苗晓睿：“……”

他对着账户里那一排零数了又数，越数越多，越数越晕乎。
秦暄收起手机，问：“你经纪人呢？”
苗晓睿还在数零。
秦暄忍无可忍，按下他的手机，再问了一遍。
苗晓睿眨了眨眼，使劲运转脑子，然后道：“他在负一楼等我。”
秦暄神色冷然：“等你喝完吗？”
苗晓睿现在看他哪哪都帅、哪哪都像好人，笑呵呵的：“等着送我回去呀。”
秦暄：“……”
牛头不对马嘴。
直接抽走他手机。
苗晓睿只是喝多了，不是喝死了，当即“诶诶诶”的要抢回来。
秦暄抓住他手腕，另一手滑开通话记录，最近的通话记录里，“徐冬林”就在上面。
拨出电话。
苗晓睿还在挣扎：“那是我电话！你想干什么——”
“上来，六楼尽头，阳台。”
对面的徐冬林：“？”
苗晓睿：“你打给谁？你这没礼貌的家伙——”
手机被拍到他手心。
他，“……？”
秦暄皱眉：“吵死了。”
苗晓睿：“。”
凶什么？
借钱了不起啊？
好吧，借钱了就是了不起。
他闭嘴了。
秦暄看他终于不闹了，松开他。
苗晓睿连忙收回手，龇牙咧嘴地揉手腕。
秦暄眉峰皱得更紧了：“我没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