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笛:……(*/ω\*)
天哪,他又撩我!
巷子另一头亮起灯笼,路边似乎支起许多小摊,人群熙攘。
两人寻声而去,发现这白日看着冷清的地方,晚上竟是颇为热闹的夜市。
夜市上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两人逛得流连忘返,等终于想起回去时,却遇到一件棘手的事——
他们迷路了。
小馆离他们住处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只是中间拐了几道弯,若是白天可能还能凭记忆回去,可这一到了晚上,明明还是这块地儿,却莫名叫人辨不清东南西北。
分辨了一会儿,也没分辨出个所以然来,两人也不急,索性借着夜色的掩护,手牵着手,在月光下悠游漫步。
身后的夜市也渐渐散了,巷子里清静极了,只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含糊的低语,从灯光融融的窗内传来。
圆月悬在半空,皎白的月光朗照着,穿过稀薄的云气,穿过漆黑的树桠,照在光滑的青石板上。
石板上积了层澄澈池水似的,都叫人不忍踩上去。
骆笛“啪”的一脚跺上去,未曾激起这月色的水花儿,倒是激出跫音的空响,在巷子里涟漪般回荡。
“笛宝宝,小声点儿,树上的鸟都被你吓飞了。”聂轩景压低声音道。
或许是他语气太自然,或许是此时氛围正好,骆笛竟没为这个新奇的称呼而尴尬。
“一时没忍住,嘿嘿。”
就像看了积雪总想踩一脚,见着山谷总想吼一声。
两人又转悠了许久,愣是把巴掌大块地,转悠成高难度迷宫后,终于都有些倦了,选择跟此处地形认输。
在网上找到那套小院的招租信息,对着下面的地图一点点找。
结果让两人哭笑不得——
就在两百米开外的拐角,他们路过了两回,愣是没认出来。
回了院子,已经将近半夜,虽也没做什么,但两人不知怎么都有点累,互道了晚安,便各自洗洗睡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骆笛洗漱完毕出房门,却见聂轩景似早就起了,搬了把躺椅放在院子里,退休老大爷似的半躺着。
很少见到聂轩景这样,骆笛觉得这一幕很温馨。
他伸了个懒腰,蹦过去,弯腰将人抱住, “睡不好吗,怎么起这么早?”
“还好。”聂轩景顺手揉了把他的头发,眼神朝石桌上示意, “买了早餐,等你一起吃。”
骆笛取了小笼包,给聂轩景喂了一只,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在看什么?”他歪头瞥了一眼。
聂轩景这么认真的表情,竟是在刷微博,而且刷的这个页面怎么那么眼熟?定睛一看,素简公子!
骆笛登时坐直了,睁圆了眼睛道: “你怎么知道乐乐微博的?”
“热搜上看到的。”聂轩景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把手机递给他, “整了个小乌龙。”
骆笛接过手机看了一回,总算搞清楚前因后果,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那日回去后,简乐乐发了条微博,晒了两张图,一张是打了码的结婚证,一张是聂轩景送的那对情侣表。
她的粉丝沸腾了,纷纷送上祝福。
又隔了一个多小时,简乐乐像是终于没忍住,又晒了和聂轩景的合照,激动表示“你们根本不知道聂轩景本人比镜头里还帅哈哈哈哈羡慕吧”。
这回粉丝路人吃瓜网友都沸腾了。
刚开始还好,基本都是夸聂轩景真的好看,羡慕博主追星成功,以及惊讶什么博主你居然是个萌妹子这些年终究错付了……这些正常反应。
第二天白天,渐渐有些奇怪的声音,但总体正常。
直到第二天晚上,不知道聂轩景粉丝,素简公子粉丝间进行了怎样的信息差交流,总之,部分吃瓜群众围观了一圈后,离奇地得出“某网红博主结婚了,对象竟是聂影帝”, “影帝隐婚,网红娇妻公然炫耀”的结论。
诡计多端的渣浪顺手就给推上了热搜。
这时候事情已经控制不住了,简乐乐发了微博澄清,但真关注她微博的还是少数,更别说这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亡羊补牢的借口。
当然,多数人还是不信的,聂轩景粉丝更是拿着简乐乐微博截图到处澄清。
但架不住那群人不仅脑补能力强,还尤其擅长妖言惑众,愣是找出各种当事人都一脸懵的“蛛丝马迹”,证明素简公子就是正宫。
这股邪风吹得太大,难免就让部分人动摇了。
聂轩景知名度高,路人缘好,热搜上亿脸懵逼,都在问真的吗真的吗,然后找顺眼的瓜友交流自己的观点……
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狂欢。
其中最夸张的,是简乐乐为了证明真相,让肖蒙又重新注册了个微博号,用的还是以前羞耻的ID,并艾特他,表明这才是自己结婚对象。
网友:呵呵,刚注册不到一天的小号就想骗我们?
更多的网友扒出了以往“碧萧公子”活跃期的发言,从各种细枝末节分析了一堆,力证这就是聂轩景本尊……
不得不说,吃瓜网友的脑洞真的很大。
昨晚骆笛的手机直接没电关机了,和聂轩景在一起,他也没想到这一茬,直到此刻开了机,才发现昨天晚上简乐乐他们给他发了一堆消息,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看了看时间,他一边回复,一边歉意看向聂轩景: “你昨晚肯定没睡好,怎么不叫醒我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聂轩景没当回事。
他公私手机分开用的,昨晚睡前顺便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事儿。
池藻联系他联系不到,想要辟谣,又怕聂轩景真的隐婚了,到时候再爆出一个惊天大瓜。最后就含糊其辞地发表了个声明,呼吁不要以谣传谣。
至于哪部分是谣言,哪部分是事实,是不敢说死的。
聂轩景大致了解了下前因后果,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一般流言蜚语他都懒得搭理,但都闹上热搜了,他也不得不出面回应一下。
@聂轩景:假的,散了吧。
没有详细解释,就这么简简单单五个字,还真就解决了。
除了极小部分挑事的,基本都信了他的话。
聂轩景说假的当然就是假的啊,人家一个实力派演员,又不吃流量的饭,有必要连老婆都亲自否认吗?
发完微博,又回复了池藻几句,聂轩景就放下手机睡觉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顺便关注一下后续进展。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与其说他真的在关注舆论,不如说是……
“咦,你关注乐乐了?”
“她给我发了好多条私信。”聂轩景点开,私信里都是在道歉的,他安慰了几句表示没关系,就顺便点了个关注。
在简乐乐的微博主页翻了翻,意外发现惊喜。
他点开“横玉公子”的微博,最上面一条是几分钟前发的新婚祝福,而下面一条还是那条“男神说喜欢我怎么办?”
再下一条,是那个打了马赛克的花瓶。
想到骆笛暗搓搓炫耀的样子,聂轩景嘴角勾了勾,觉得很有趣。手指在“关注”按钮上悬了下,最终还是没点下去。
他决定之后再用网页版悄悄关注。
网上的事解决完了,两人也没有太过在意,简单武装了一番,去了当地的博物馆参观,中午在一家酒楼解决午饭,恰好看到酒楼过道里立着块手写gg牌,说是某园下午有戏曲演出。
于是下午的行程也敲定了。
巧了,这日的戏是牡丹亭,而《商女》中钟涛恰好是因为蝶裳扮的杜丽娘而惊艳,从此爱上听戏。
说到牡丹亭,称得上中国戏剧顶流了,不管听不听戏的,谁不能说上两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然今天这出却不是顶有名的《惊梦》,而是《还魂》。
来听戏的多是些中老年人,也有一两个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文艺青年,骆笛和聂轩景两人年轻人坐角落里,自然也被当作那些文艺青年中的一员。
聂轩景其实也不懂戏,但为了进入钟涛这个角色,他私下里解了不少关于戏曲的资料和视频,今天有机会能现场听一次,他自然要认真听。
或许艺术生来便为打动人心,刚开始还只是抱有目的地欣赏,尚有余暇在心里分析,渐渐地,他被戏台上的故事吸引住了。
看到杜丽娘叫柳梦梅掘墓相会时,不知怎么,忽觉心头一空,泪水倏地泛上来。
他伸手捉住身旁骆笛的胳膊,感受着其下温热的脉动,才好不容易忍住,没让眼泪滚落。
骆笛被他捏得有些痛,转过头来,见他眼里闪着泪光,目光紧紧地盯着台上,只当他是被戏感动了。
心里还有些诧异,没想到聂轩景如此感性。
他眼眶泛着红,又执意不肯落泪的模样,让骆笛觉得可怜又可爱,不禁看了又看。
“看我做什么,看戏。”
聂轩景眼睛依旧瞧着台上,终于憋不住掐了他一把。
当天晚上,骆笛梦中听见敲门声。
他困得很,不太想醒,但那声音执着地一直响,他似乎听见了聂轩景的声音。
骆笛揉着眼睛醒来,当真听见敲门声。
他恍恍惚惚地打开门,月色朦胧下,聂轩景抱着个枕头,游魂似的立在门外,骆笛登时清醒了。
“阿景?”
“我今晚在你屋里睡。”聂轩景没等他招呼,自然走进了他的房间,把枕头放到床上,端端正正地躺好。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骆笛打了个哈欠,躺在他旁边,半搂着人问: “做噩梦了?”
“算是吧。”聂轩景道。
有前一世的,也有这一世的。
间或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无端叫人心焦,聂轩景知晓自己是在做梦,他不喜欢这样的梦,挣扎着醒来。
梦见的些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戏里没头没脑的半句话,来来回回地唱——
“怕似水中捞月,空里拈花……”
水中捞月,空里拈花。
他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初听只是半句戏文,是两个美而怅惘的意象,一经琢磨,聂轩景便品出其中诛心之意。
原本空落落的心头,乍然慌起来,需要什么把它填实了。
换了房间,听着耳畔骆笛平缓绵长的呼吸声,聂轩景慌张的心跳总算随之变得安宁。
他闭上双眼,困意袭来。
这一晚过后,聂轩景原本的房间闲置了。
每天他们宅在家里看电影,坐在石桌边讨论剧本,一起对戏。
有时候会去一些园子或者名人故居,也会再去听戏,有时候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偶遇一些可爱的人,邂逅一场雨或夕阳。
还一起去买了米面和肉菜,有心情了便自己动手做一餐。
到了晚上,他们自然而然地躺在一张床上,说完晚安后,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体温。
古城总让人生出些岁月悠长的错觉。
日子这般宁静地过着,好像他们已经这般过了一世。
骆笛躺在躺椅上,看着剧本里钟家大爷和老友一起遛鸟的片段,笑着道: “阿景,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一对退休老头。”
“是有点。”聂轩景也笑了,他想象一下了道, “如果老了就这么过,好像也挺不错的。”
“到时候我们也养两只鸟,天天逗它们说话。”骆笛忽然来了兴致, “还可以养些花花草草的,你喜欢什么植物?”
“好养的吧。”聂轩景接话道, “我不太会养花,以前试着养过的,都养死了。”
“那就交给我吧,我可以研究研究。”骆笛自然道。
“也许我会养只猫,到时候你可要看好你的花和鸟,被猫祸害了我可不负责……”反应过来在谈论的话题,说话声戛然而止。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风儿也绕路而吹。
两人沉默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按理来说正该在热恋期,加起来还不到半百的两个年轻人,竟然在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晚年生活!
好笑的同时,心里又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为彼此一起犯傻的默契。
不过再怎么畅想晚年,如今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老夫老夫的美好生活就如同梦幻泡影,在一个普通的清晨,猝不及防被戳破了。
这天聂轩景醒过来,习惯性伸手在边缘试探,结果摸了个空。
被窝已经凉了。
看看时间还很早,骆笛起这么早做什么?
聂轩景继续躺着,隐约听见卫生间传来水声,或许是在洗漱吧,他也没有多想,打算再闭目养神五分钟。
没一会儿,卫生间的门轻轻被推开,骆笛蹑手蹑脚地出来,还不等聂轩景睁眼打个招呼,便一溜烟跑了。
聂轩景觉得奇怪,下床跟去看了眼,就看见骆笛在晾,内,裤!
一个成年男子,大清早,单独洗了内裤。
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聂轩景有些微不自在,正想回避,却见骆笛做贼心虚地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于是一个人的不自在,变成了两人间的别扭。
骆笛有心说点什么,类似“都是男人,你懂的”, “在喜欢的人旁边当然控制不住”来缓解尴尬,但嘴还没张,就自己闹了大红脸。
聂轩景到底比他沉稳几分,很快端正好神色,跟老父亲关切过问青春期儿子似的,问了句: “第几次了?”
“三,三次。”骆笛诚实道。
“哦。”聂轩景淡定地点了点头。
骆笛本来害臊着,觑着他这样淡然的神色,就有些不服气了。
正想说两句什么挑(tiao)衅(xi)一下男朋友,却蓦地发现,别看自己男朋友一副出尘绝世的模样,耳垂红得跟春末的樱桃似的。
骆笛登时服气了,从内到外服服帖帖。
一颗心被春风吹过,被春水泡过,甜得像是偷吃了樱桃蜜。
恋爱啊,真是奇妙。
明明在秋天,却总是让人想起关于春天的事。
不管春天对樱桃树做了什么,反正骆笛都不敢对聂轩景做。
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不管这具年轻的躯体里如何春意呼啸,可这朵纯真的灵魂只能羞涩地静等花开。
或许是傻人有傻福,或许是心诚则灵,总之……
花忽然就开了。
花开在平平无奇的一天,若非说这天发生了什么,大概是骆笛的半秘密晨间活动再次被抓包。
总之,就是这天晚上。
聂轩景照例躺在床上,等骆笛洗澡出来上了床,他翻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一袋东西,递给骆笛,平平淡淡地问: “做吗?”
做,做什么?
骆笛原先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打开了那个袋子,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他小脸霎时一红,结结巴巴问: “真,真的?你你你让我来?”
也不知是惊喜还是不敢置信。
聂轩景挑了挑眉,坐直了身子,淡定道: “我来也可以。”
“那还是我来吧。”骆笛飞快地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是小舟泛春水,过游鱼,过落花,过云影,昏昏间载回一轮满月。
不过是春风吹了又吹,积雪澌然化为春水,从高高的山巅奔流而下,逐渐汇成汹涌的潮,汩汩生机,惊涛拍岸,拍绿十万里山川。
不过是日头高照,窗外的鸟儿叫了又叫,依然叫不起一双人,只能任日影西走,玉蟾东升。
日月没声息地换了几轮班,光阴再是缓慢,也留下了痕迹。
几场秋雨落下,天气渐凉。
院子里的银杏早已褪去最后一点青意,满树栖着硕大金黄的蝴蝶,随着秋风一吹,不时落下那么一两只。
落在石桌石凳上,落在摊开的剧本上,落在有情人的发间。
骆笛取下聂轩景发间的银杏叶,夹在携带的书里,目光在院子里流连好几圈儿,终究不舍叹道: “时间过得真快。”
明天就要回帝都了。
骆笛和聂轩景一起看过前两集。
不得不说对于一部剧而言,除了编导演,后期也是很重要的。明明是当初或参与或旁观拍摄的故事,经过后期的手那么一剪辑,配上特效与音乐,就显得很不一样了。
前期主要聚焦在男主魏长天和女主胡招娣身上,但剧情精彩,两位演员演技都很好,形象也贴脸,原着党看得大为满意,开播没几天就一跃成同期收视第一,网络平台dj第一。
他们回帝都时,恰好播到薄暮星出场了。
聂轩景去参加一个酒会,骆笛便在家里追剧,同时微博上配合宣发,发一些小段子之类的。
薄暮星上线后,果然引起了讨论。
主要是把原着中的“木行”改编成这样,让人怀疑有演员加戏之嫌,不过把骆笛扒了一遍啥背景也扒不出来,好像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