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谭既来惨叫。
秦教授拉着他的胳膊:“跑!”
他俩在山洞里狂奔,后面一群僵尸狂追。
秦教授虽然年过六旬,但是大步流星,跑的贼快,一点不比运动健将谭既来差几分。
只是那群僵尸,跑的也不慢,他俩冲刺了很久,都没甩掉。
谭既来气喘吁吁:“这里……不会也……鬼打……墙吧……”
如果这条山洞鬼打墙,他俩就是跑死也甩不掉。
再倒霉一点,他俩冲的太快,摸到僵尸群的尾巴……
“呸!”
谭既来心道一般怕什么来什么,但这次可千万不能中招啊。
还是中招了!
领头的秦教授跑着跑着,忽然一个急刹车。
“咋了?”
谭既来硬邦邦的胸口撞到老人家肩膀,连忙垫着老人家的褂子轻轻按揉,生怕给人撞出问题。
但秦教授完全顾不上疼,颤抖着的光圈射出五米。
五米外,是一个僵尸兄弟的背影。
那僵尸和他的兄弟们看到背后射来的跳动光圈,慢慢摸索着转身。
两边对视,空气中啥都不剩,唯余尴尬。
后面的僵尸也追上来了,前后都“呜呜”两声,伸着胳膊朝当中两人扑来。
谭既来手掌的轻揉化成猛拍,他大喊一声:“出剑吧!教授!”
山洞狭窄,僵尸再多也只能一个一个来。
他俩背靠背,一个用脚踹,一个拿剑斩首,只要像那夜一样杀干净,就能拼出一条活路。
谁知道秦教授哀嚎一声:“我这剑是摆设!”
他拔出剑,谭既来定睛一看,差点吐血。
“您带个木剑吓唬鬼呢!”
鬼才不怕。
僵尸已经快扑上来了,秦教授手抖,电筒的光圈四下乱窜。
偶然打到他们头顶上方时,谭既来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往上爬!”他一手把老爷子往上提了半米,然后自己手脚并用,一左一右撑着山洞两侧墙壁,“旺仔”小人一样的姿态,灵活的往上攀索。
秦教授学着他的样子,也往上爬,终于是在僵尸扑来的前一秒,收走了腿脚。
“卧槽。”
谭既来浑身冒汗,就差一点……
秦教授撑在空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夸他:“还好有你。”
谭既来气笑了。
上午初见,他看这教授从树上跳下来,以为是个王者,谁知道是个青铜。
青铜就青铜吧,偏偏又菜又爱打,还喜欢带飞……结果带呲了吧。
僵尸们会跑会跳,但不会爬墙,他俩暂时安全。
休息了两分钟,“大”字型的谭既来说:“挂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得往上走,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秦教授附议。
两人慢慢往上爬。
这地方像个很窄的峡谷,山石林立,倒是方便他们攀索。
越往上越高,谭既来叮嘱两声一定确认抓牢再动,不然掉下去,即使没有僵尸,也得摔个半死。
两人缓慢向上挪动,秦教授忽然问:“这里会不会鬼打墙?”
“草,”谭既来实在没忍住,瞪着眼瞅他,“您说点吉利的行吗?”
秦教授“嘿嘿”一笑,表示抱歉。
倒霉了两天,谭既来顺了一回。
这洞壁顺着爬上去是山顶,这回没有鬼打墙。
他先跳出来,然后朝秦教授伸手:“老爷子,上的来吗你?”
秦教授瞪他一眼,谭既来笑:“你们这代人,不服老不行喽……”
他痛快出了口白天受的恶气。
秦教授搭着他的手爬上来,“哼”了一声:“你这孩子,还挺记……”
他话没说完,跟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声,目光直直盯着前方。
谭既来后脑发麻,那一瞬间,他脑补了各种惊悚灵异的可能性。
他缓缓转过身,顺着秦教授的目光看过去……
李则安!
谭既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脸是怎么在瞬间从僵硬惨白变成欣喜若狂的!
亲人啊!
他快想死他了!
就在他要跳起来雀跃着打招呼的时候,李则安忽然拔刀。
深夜里,一声空灵的金属摩擦声后,是一弯冰冷划破漆黑的长空。
下一秒,谭既来脖子一凉。
手僵在空中,他呆呆低头,看着落在自己肩膀旁的尖刀。
这怎么回事?他什么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李则安冷声问他。
谭既来迟钝地反应过来——他不想让秦教授知道他们认识。
这无论对他还是对他们,都是一种保护。
当然,更多是对他。
“我叫谭既来,既来之则安之的既来。”
“我是北通大物理系的研究生。”
一模一样的对话,在四十八小时后重播。
只是这一次,谭既来没有胆战心惊。
他嗓音里是藏不住的轻松愉快。
被夜染黑的云乖巧地散开,露出天上浑圆的月亮。
澄明的月光流下来,压弯了杂草,伙同一道清风,带走了这个夏天最后一丝暑气。
今夜是中秋。
是团圆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吧【ddddoge】
秦教授在谭既来背后,没有看见背对着他的人,正冲着李则安笑的灿烂。
李则安的目光从某些人笑花的脸上移开,辗转落到秦教授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谭既来看花了眼,他觉得李则安在看清秦教授后,双眼猝然睁大,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只是李则安的情绪比较淡,淡到他眨了下眼睛,谭既来再难捕捉任何异样。
“你们什么人呐!”
秦教授不合时宜地大喝一声。
谭既来捂脸,就您拿着那破木剑,连僵尸都打不赢,还招惹他们仨……
果然谭斌嗤笑一声,抱着刀反问:“大爷,您哪位啊?”
秦教授瞪他一眼:“你也京市人?”
“咋?”
“不咋!小孩不好好上学来这儿干嘛!”
“要您管教?”
两人“得得得”吵个不停,谭既来忍不住笑了一下,冲着李则安眨眨眼,意思是这俩人真逗。
李则安显然没觉得逗,他回头扫了一眼谭斌,示意他先停战。
好在谭斌也吵够了,接收到信号后很快闭了嘴。
最后这架以秦教授摇头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画下圆满的句号。
告一段落后,李则安收了刀,把两个同伴叫到一起,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
谭既来也借机拉着秦教授的袖子走到旁边,低声问:“您没发现他们不太好惹吗?”
秦教授:“发现了。”
“那您……”
“看着不坏。”
合着在欺软怕硬。
“他们什么人?”秦教授问。
谭既来摇头,十万分诚恳:“我真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
“见机行事。”
众所周知,见机行事等于啥都没说。
果然谭既来高深莫测地说完,秦大教授领悟了半天,也没领悟到啥实质性东西,一脸困惑地抬头望天。
旁边三人也讨论完了,谭斌作为发言人开口:“大爷,聊聊吧,您二位怎么上来的?”
提到这一节,秦教授才想起自己刚从僵尸窝里逃出来,指着他和谭既来爬上来的口子说发抖:“有僵尸!”
谭斌看了一眼谭既来,后者用力点头。
谭斌张了张嘴,看样子想问谭既来怎么又没出去,但这话他不好问。
谭既来悟到他的难言之隐,叹了一口气开始说:“秦教授,我中午就说咱俩先撤出森林,您非得去山洞找孟老师和陆师姐,结果碰到鬼打墙了吧?”
秦教授“呜噜呜噜”地小声辩白,谭斌闻言挑了挑眉毛:“鬼打墙?”
“嗯。”谭既来点头,没过多解释。
他们懂的自然懂,不懂会追问。
但很显然,他们是前者。
谭斌咋舌:“你们也遇见了鬼打墙?”
“你们也?”谭既来轻笑了一声。
谭斌脸色发黑。
看来几人路线差不多,他们仨估计也刚从这里逃出来不久。
“好了,”李则安开口,“这里不安全,我们先撤。”
说完,他们仨开始收拾东西。
谭既来这回打死都不想跟他们分开,连忙拽着秦教授仙气飘飘的对襟褂子,就要跟上。
谁知道这次,一贯随便谭既来拿主意的秦教授非常有主见。
他轻轻拂开谭既来的手:“我不走。”
谭既来头疼:“您没听他们说吗,这里不安全。”
秦教授用力握着他的太极剑,指关节青白,一字一句说:“没找到小孟和小陆。”
提到孟桐他俩,谭既来的心也凉了半截。
他们遇到鬼打墙,然后被僵尸驱逐逃窜到这里。
孟桐和陆瑶跟秦教授约好在山洞会面,大概率不会轻易离开。
而他们在这里转来转去,肯定也发现了鬼打墙。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遭遇僵尸追杀。
如果没有,他们又去了哪里?
如果有……
不知道为什么,谭既来脑子里闪过陆瑶扎头发的画面。
她扎成丸子头后,双手贴着头皮,从额头滑到后脑捋发丝,确保每根都是服服帖帖的。
这个动作就很灵性……谭既来觉得陆瑶应该也很能打。
至于孟桐,更不用说了,他见识过他扔回力镖,也记得那晚他拿头盔砸他时,孟桐灵巧躲避的身姿。
这俩祸害指定贻害千年,担心个屁。
这林子里几路人马加起来,就他和秦教授比较脆皮。
谭既来:“孟老师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秦教授拍了拍谭既来的肩膀:“小桐的身手我有数,问题不大。”
谭既来:“那您还担心啥?”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孟桐在秦教授嘴里从“小孟”变成了“小桐”。
秦教授说:“小桐其实是我外甥。”
在场四人,除了李则安,动作都是一僵。
谭既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孟桐忽悠这老爷子跟来。
他之前还担心给这老爷子整出什么心脏病,到时候被老爷子家里人抓住,赔不死孟桐。
合着孟桐就是老爷子家里人……
但自家人也不好这么坑吧……
这片森林多危险。
秦教授说:“我就这一个外甥,我得等他。”
这回四人中,只有李则安拉拉链的手轻轻一滞。
两秒后,他顺滑地拉好背包,挂在身上。
他说:“他已经走了。”
空气僵了一秒。
然后谭既来和秦教授异口同声:“走了?”
李则安“嗯”了一声,指了指一棵树下躺着的食品包装袋:“他扔的。”
那包装袋透明,在黑夜里不仔细看,跟本看不见。
某种意义上,这个坏习惯恰好传递了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孟桐和陆瑶也从这里逃出生天,比如他们还这里吃了东西。
谭既来盯了那包装袋两秒,看出那是个大牌子产的小蛋糕。
草,孟桐和陆瑶吃蛋糕,他一天就吃了两块压缩饼干,水都没喝一口。
谭既来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愤愤不平。
秦教授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迂腐陈旧,但有个超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他确定孟桐和陆瑶离开后,果断跟着李则安他们下山了。
李则安三人走在前面,他和秦教授跟在后面。
五个人前前后后,又绕回森林里。
如前几日一样,他们找了个宽敞处休息。
李则安好心地分了他和秦教授一人一块压缩饼干,又给他们打了水。
谭既来手里捏着那铝箔纸包装,没吃。
他余光瞥见李则安转到一棵树后,猜他是去解手。
他立马站起身,给秦教授丢下一句“我要上厕所”,便脚步轻快的跟上去。
树后李则安看到他来:“……”
谭既来扬了扬手里的压缩饼干,悄悄问他:“给了我这么多块,你弹药还充足吗?”
算算李则安养了他两天了。
这深山老林,物资匮乏,谭既来怪不好意思的。
李则安表情古怪。
谭既来还没反应过来,诚恳地把饼干递过去:“怎么了?你真不够了?我给你?”
李则安抿了抿嘴,艰难开口:“我不喜欢。”
“不喜欢啥?”
“……”
谭既来眼神一垂,忽然悟了,脑袋爆炸:“对对对不起,您继续……”
李则安别过头去,耳尖微红,说不清是羞还是怒,还是恼羞成怒。
谭既来急忙从树后逃出来,一抬头,正面秦教授。
秦教授看他神色慌张,愣了一秒,刚想开口问他咋这么快,谁知道一张嘴吸气,压缩饼干的渣子被凉风卷入嗓子,被刺激得连连咳嗽。
谭斌见状“嘁”了一声,拧开壶口递水过去。
秦教授接过水,忍住咳,灌了好几口水才平复。
他靠在树下喘息缓气,早忘了自己刚才想问啥。
“谢谢。”他捏着水壶,偏头对谭斌说。
谭斌吊儿郎当一歪头:“您客气了大爷。”
李则安从树后出来,经过谭既来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够。”
谭既来遂放心大胆撕开包装。
但这玩意儿,真是有够难吃。
他啃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脑子里开始想念啤酒麻辣小龙虾、维一豆奶牛油锅……
来了长市,他还没去喝过大名鼎鼎的茶颜月色,悠兰拿铁……
他还没去嗦粉粉,没去吃臭豆腐,没去打卡亿盏灯……
没来长市之前,他以为的长市之行是看湘江北去,层林尽染,是循着酒香,吃遍街头巷尾……
来到长市之后,他在荒郊野外,跟僵尸赛跑,在森林深处,干嚼压缩饼干……
“嘶溜——”
他吸了一口口水。
众人望向谭既来。
谭斌啧啧称奇:“您吃个压缩饼干都吃的这么尽兴?”
谭既来努力吞咽,深深叹气:“你嗦过长市的牛肉粉吗?”
“没,”谭斌眼珠转了转,脸如榴莲,“跟它一个味儿?”
“它”,指压缩饼干。
谭既来:“呸!”
快别糟践好吃的。
今夜左伊值班。
秦老爷子折腾两天,很快抱着树,呼噜声震天。
谭既来实在受不了,堵着耳朵逃离噪声源。
谁知他刚站起身,谭斌也苦着脸跟上来:“带我一起。”
他说完还推了推旁边的李则安:“走不走?”
李则安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秦教授,摇头。
谭某和谭某大难临头,顾不得他,携手逃出十米开外。
俩人掩身灌木丛后,靠一层一层的灌木叶子吸纳声波减弱噪音,勉强入睡。
十分钟后,谭斌猝然睁开双眼,往身旁看去。
他带起一阵林叶“哗啦”声,惊动了谭既来。
谭既来紧张地问:“怎么……”
他没问完便止了话头。
饱满的月光下,李则安拎着刀和水壶,睡眼惺忪走了过来。
谭斌不怀好意地笑:“不是挺能个儿的吗?”
李则安抿了抿嘴:“我高估了我的定力。”
“左伊呢?”
“快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
林子里鼾声间隙中,透出一阵杂乱隐秘的低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喝过茶颜悦色的朋友呀,谁能告诉我带着碧根果碎的幽兰拿铁是什么味道,口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预警,下一章有一段恐怖程度跟第八章 差不多,害怕的同学还是记得物理隔离哈~
这夜谭既来睡得尤其安稳,安稳到他醒来的时候,李则安三人都不见了。
他抽动手指,发现手心里有一张纸条,上面笔锋凌厉写着两个字——
“离开”。
脚边放着两块熟悉的压缩饼干,谭既来拿起来,叹了口气。
他又跟他们分开了。
算下来,短短三天,他跟李则安一行分开四回了。
每一回,都重逢。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永别。
秦教授还抱着树睡得酣,谭既来用纸条轻轻挑逗他老人家的耳朵。
几秒后,老人家缩脖子缩头,咕哝两声睁开眼。
“几点了?”
“不知道。”
手机没电两天了。
秦教授打了个哈欠,眯瞪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老古董。
老古董有老古董的优点,比如超长待机。
小方屏亮了一下,秦教授伸伸胳膊腿儿:“六点半。”
几口啃完压缩饼干,谭既来拿着指南针,带着道骨仙风秦教授摸索回到那个山脚下。
半山腰的洞口还大剌剌敞着,似乎在说欢迎光临。
谭既来问:“还上去吗?”
秦教授眉头紧皱,印堂处的褶子更多了:“我得去找小孟和小陆。”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谭既来,拍他的肩:“孩子,你走吧。”
谭既来握紧指南针,跺一跺脚:“最后一回。”
他陪秦教授一边往山上爬,一边给他立规矩:“咱们最后搜一圈,如果实在没找到他们,我们就先出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