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弦与政府之间的交接一般由幽竹先生完成,真想要对他做出什么处罚,也该由幽竹先生亲自下达才是。
除了幽竹先生,他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怎么可能会因为时之政府的一己之见来决定他的生死,但是礼弦也不会背叛时之政府,政府想要维护的只是历史的正义。
因此才会衍生出这些维护历史的刀剑男士们。
维护历史,就是维护自己的存在。
他很庆幸白弦没有阻止三日月宗近去往他的少年时代,那样的话,也许他确实可以抹去背后这条伤疤的痕迹,但是他就不会遇见三日月宗近,不会来到时之政府担任审神者。
他与他们就再也没有了交际。
一直在维护历史的他,如今终于明白了历史是什么?一个人从生老病死,他的一生刻印在历史中。如果历史被改变,这个人所经历的一切也就随之而改变,那么这个人逝去的生命就真的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了。
时之政府是对的,在恒远历史的面前,任何的牺牲都微不足道。
但是有时候正确的方法却不一定是适用的。
礼弦没有那么伟大的心思,牺牲自己来完成历史的正义,在他看来,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历史,他与那些刀剑男士们的相处是确确实实存在于历史之中的,如果真要消除什么的话才是改变了历史。
“呵。”
白弦冷哼一声,他伸手撩过自己脑后的尾发,银白柔顺的发丝便从指间穿过,“你礼弦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也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也不想我们的斗争伤害到这些刀剑男士吧?去属于我们的地方怎么样?”
“好。”
礼弦应答道,这件事情也确实应该有个结束了,可等他准备离开时,信浓藤四郎拽住了礼弦的衣角,“大将……”
“没事的,这次我一定会回来,再等等我吧。”礼弦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这场战斗,他不会输,也不能输。
“礼弦,我和你一起去,和那些刀剑男士不一样,我是与时之政府,与历史都毫无关系的古剑,你就仅仅是我的主人罢了,所以我一定要陪在你的身边。”始终不放心礼弦,承影强硬地提出了要求。
“……是承影剑啊,传说中那振优雅精致之剑,礼弦你居然能够得到他……你从来都比我要幸运得多呢。既然如此的话,佐佐木小次郎,将你的备前长船长光借我一用,安心啦,我会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给你的。”
在听完白弦的话后,佐佐木小次郎将手中的备前长船长光扔给白弦,被他一把接住。
直到那两人离开之后,佐佐木小次郎都想不太明白,白弦为什么要向他借用备前长船长光。那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刀剑,因为实在是太长了,不熟悉的人使用的话,反而会影响战斗。
他随便去借谁的刀剑也比借用备前长船长光要好啊。
除非……白弦并不是想要真的和礼弦战斗。
“真是有趣,一个使用的是无法杀人的古剑,一个携带的是并不擅长的野太刀,真不知道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呢?”
山姥切长义感叹地说道。反正他已经达成了时之政府的目的,只是……山姥切长义看向了迎风摇摆的神乐铃。
那上面没有属于他的铃铛呢?
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了。
“呼……呼,赶不上了吗?”
正当这时,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只可惜他只来得及见到那两人离开的场面,却没有时间去阻止。
“你是?”
本丸的结界限制了无关人员的进出,大和守安定上前问道,这个人有点像是……不会是他吧?
“大和守先生,好几天没见了!幸好大家都还平安。”
一只毛绒绒的黄色生物从那人的斗篷中钻了出来,向大和守安定打招呼道。大和守安定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笑了一声,“是你啊,狐之助,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啊?……诶?既然是你的话,那么这位是……”
大和守安定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但是那大概也是最不可能的吧?
面前的人像是感受到了大和守安定的疑惑,将斗篷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是在下。”
“幽竹先生?!”
当事实摆在眼前,大和守安定才敢去相信。可是白弦不是说幽竹先生已经被他杀了吗?就连时之政府那边也传来了幽竹先生的死讯。
“终于见到你了,中国审神者的总负责人幽竹先生,你好,我是山姥切……”
山姥切长义率先向幽竹先生打招呼道,只是他伸出的手被幽竹先生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回,打断了他的话语,幽竹先生泛着清冷紫光的眼眸仅仅看了山姥切长义一眼,“你是山姥切长义,我早就看过资料了。”
“从我担任负责人的第一天起,我就和那群老家伙们说过,中国审神者的一切事宜皆由我负责,功过我都可以为他们承担,为什么现在刻意忽视我的存在,违背约定对审神者礼弦采取行动?”
“事关历史,政府不敢大意,再说如果不是幽竹先生有心包庇你名下的审神者,时之政府也不会冒险而行。”山姥切长义耐心解释着。
“假传我的死讯,由此介入中国区的本丸,反而还是我的过错了?山姥切长义!……不,应该说是检察官吗?如果没有我的授权,你就连进入这座本丸的资格都没有!”
“你……!”
“嘛嘛……幽竹先生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如果主公知道,主公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鹤丸国永挡开正在争论的两人,事到如今,争论谁是谁非用一点用都没有,时之政府站立维护历史的角度上没有错,而幽竹先生全心保护着他们的主公也没有错的。
不过幽竹先生生起气来还真是超级可怕啊,鹤丸国永忽然觉得就以前主公惹出来的那些祸事,幽竹先生意思意思生生气真是太小儿科了。
被鹤丸国永劝阻下来,结果两个人还气呼呼地背对着背不说话,鹤丸国永先是无语了一阵,然后询问道:“幽竹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够和我们说明白吗?”
“关于礼弦的事情么?说起来有些复杂。”
……
“好了,就在这里吧?当初一切开始的地方,就在这里结束好了。”
白弦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礼弦初次遇见三日月宗近的地方,也是当初囚禁了礼弦相当长时间的一个地方。当年那个地下暗室已经残破不堪,但或许是因为没有经过雨水冲刷的缘故,墙壁上竟然还残留着一些鲜血,已经转变成了黑红色。
礼弦站在外面的高坡上,而白弦则是饶有兴致地低头透过那道天窗,看着里面,叹息道:“恐怕按照正常的历史轨道,我们就应该是死在这个地方吧。”
“或许吧。”
“你的语气还真是平淡啊,是因为你没有关于这个地方记忆的缘故吗?真是可惜,因为记住的人是我,所以我光是站立在这里就感觉到快要窒息了。”
白弦虽是这样说着,但是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礼弦先是默了默,过了一会才回答道:“我还是……记得一些的。”虽然不完整,但是他还记得他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杀了许多人。
以及在那道月光下,朝着他伸过来白皙无暇的手。
“今天,我们得留一个人在这里呢。礼弦,我再说一遍,我之所以还没有对那些刀剑男士们做出什么,是因为我想要名正言顺地复仇,以礼弦之名,而不是作为你的半身。”
“你的意思是我更加不能输了这场战斗了吗?从那时候,我就在同内心的你战斗,不允许你伤害他们,现在亦是如此。”
承影已经变成了原本的剑身,被礼弦握在手中,他们俩皆是礼弦,不仅灵力上差不多,战斗招式也基本一致,很难分个胜负。
“没用的,我知道你接下来出的每一个招式,如果击败我的话,就再努力一点啊礼弦!”
白弦游刃有余地迎接着礼弦的进攻,虽然他的惯用刀剑并不是像备前长船长光那样过长的太刀,但是因为本丸中还有像是太郎太刀、萤丸那样的刀剑男士在,那时候礼弦为了陪他们练习,多少也握过一段时间的大太刀,所以现在备前长船长光在他用来还算是顺手。
逐渐的,礼弦居然落了下风。
“怎么了怎么了?对着和自己一样的脸下不了手吗?还是说这段时间的安逸生活让你的身手都迟钝了下来。”
“还没有结束呢,你也不要太放松警惕了!”
白弦说得没错,礼弦往往在对上他那张脸时,手上的动作就变得迟钝了起来。阴阳分离之术,准确说他已经不是完整的礼弦了,他是礼弦阳的一面,白弦则是礼弦阴的一面,是他当初的错误才使得白弦被创造了出来。
如今却又要亲手斩杀了白弦吗?
虽说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但是真正到了此刻,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他原本的计划了。却没想到还是要亲手杀了白弦,杀了他自己啊。
“礼弦,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醒过来的,但是我第一眼看见这个世界时,想到的就是破坏杀戮。只有将眼前看见的一切都破坏掉,我才会感到安心。这是被折磨了数年的你,从内心深处衍生出来的怪物,而我就是那个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