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森陆明二人一时好像被脱了衣服赶上台, 十分难堪，两人视线相碰一次后，费森竟直接由窘迫感到了愤怒 ，打算一怒而起不了了之：
“我们不玩……”
“公子, 殿下。”
工作鱼员声音突然出现, 打断他们道：
“这里的入洞房只是走个流程而已，也不需要你们，嗯……”
他停顿一下, 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
“不需要你们脱衣服干点什么。你们只需要摸摸手, 抱一下啦，躺一会儿啦，就会触发下一个剧情点的。”
虽说如此，光是工作鱼员说的这些, 就足够费森神情僵硬, 额角青筋冒起的了。
陆明道：“既然只是走个流程, 那我们跳过这个，直接触发下一个剧情点也不会怎么样吧。”
鬼童果断插话道：“不行！”
陆明分毫不受影响, 直直望着摄像头，希望听工作鱼员的意思，谁知工作鱼员却小心翼翼道：
“不……不行, 公子。每一个剧本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有相应的系统保证每个步骤正确进行, 只有当该系统检测到进程正确，下面的故事发展、场景布置等才会一一启动。我作为一个场外沟通鱼员，是没有资格改动系统的。”
“你的意思是说……”
陆明扶着下巴道：
“这个剧本的系统就是这个小鬼！？”
“我再说一次我不小了！”
那鬼童大为不满，“我早已活了数百上千年，你竟敢还叫我……”
就在这时，费森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床榻。
陆明一愣：“……殿下？”
费森只言简意赅两个字：“洞房。”
鬼童立刻转怒为喜，连连叫好：“好！好！这才是好样的新郎官！”
一见殿下如此，陆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身跟随殿下一同上了床榻。
要说这上床塌还算轻松，可等到两人真正并肩而卧的时候，空气却再一次凝固了。
摸摸？抱抱？
这要放在一对雄虫或一对雌虫好友间，简直轻而易举易如反掌，偏偏这是一对正值壮年的雄雌搭档，偏偏还是……陆明和费森这对。
“……怎么回事？”
氛围诡异的寂静，鬼童都替他们犯了把尴尬，道，“摸啊，抱啊！这就是你们的洞房？”
床榻上，陆明朝费森眨了眨眼睛。
费森：？
信息没有互通，两人就这样干瞪眼。
鬼童彻底不耐烦道：“你们还在干什么！？”
陆明道：“新婚之夜，一般都是由新郎主导深入，新娘多要害羞一点，不是吗？”
“……哦~”鬼童终于意识到问题在哪里，朗声道，“既然你的这位新郎官要腼腆些，那就由你主导深入，你主动些呀！”
此话一出，陆明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在了费森身上。
费森：“……”
他抬眸与陆明相对，那张妖冶俊美的脸上，头狼般黠明的眼神忌惮已久，不像是装的。
即使作为先天条件如此优越的军雌，面对攻击力一般但体格硕大成年人鱼的倾压，还是会略微喘不过气。费森耳朵根都开始发红。
然而还没来得急微微吸一口气缓缓，陆明就将他完全固定在身下，上半身也不顾死活地俯倾下来，两人胸膛几乎贴在一起，隔着一层纤薄的布料，陆明停在他耳边，叫了一声：
“夫君。”
费森脊柱就此从头僵到了底。
如果此刻距离拉远，陆明一定能看见费森瞳孔的颤动，但他没有。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撩拨后就走，摘去新郎发冠，依照提示将修长五指插入那袭银色长发中，顺着抚落，落在那虫纹隐隐光亮的后颈上，安抚性地捏了捏，道：
“摸摸。”
费森鲤鱼打挺式笔直躺在床上，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抓着不知谁的喜服，简直不知所措，脑袋里似乎有一团混乱的浆糊在打架。
仔细看的话，殿下的呼吸已经乱了套了，他一会儿忘记呼吸，一会儿又想起似地努力呼吸，陆明却还在继续自己的动作。
腰间环上一双手，费森下意识轻喘出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猛地一扣，扣入陆明怀里，下巴放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
“抱抱。”陆明说，“抱一抱。”
费森彻底愣住，无机质的蓝色眼瞳直直盯着前方，视线走神涣散寻不着方向。
下一秒，陆明却将他轻轻放开，道：“好了。”
两人都是面红耳赤。若不是红烛映照，薄纱相掩，这两人互相看一眼，估计都能被彼此的模样心照不宣逗笑出来。
费森当然没去看陆明，陆明当然也没去看费森，扭头对着摄像头，朗声道：
“可以了。”
“——不可以！”
那鬼童哼了一声，大言不惭道：“还不可以！谁叫你们刚才叫叫我小鬼来着？不可以不可以……”
陆明眉毛一挑：“说好摸摸抱抱就可以，你还赖账？”
鬼童道：“我就赖账，你能怎么着？”
陆明道：“那好吧。”说完便翻身继续躺下。
费森：“……”
你哪怕假装争取一下，就一下？啊啊啊？
陆明倒脸不红心不跳气定神闲：“没事。反正刚才也来过了……再来。”
说着就要再次俯到费森身上，可就在这时，出现了个小小的意外。
费森一个反握手腕，拧转，翻身而上，便压在了陆明身上。
顷刻之间，形势扭转，从刚才一味的“新娘主动”变成了“新郎主动”。
陆明迎着那道居高临下的视线，缓缓而上，毫不避讳地对上那双蓝色冰泉似的眼睛，带点儿惊奇，又带点儿戏谑，没有反抗，就像是在等着看，看殿下会做点什么。
谁料费森压着他半晌，也居高临下看了他半晌，却什么举动也没有。
陆明道：“殿下？你要干什么？”
费森道：“我不干什么。”
陆明道：“那你这么一会儿你下，一会儿我下的，不是很费劲儿吗？”
“……”费森没说话。
陆明却忽然想到什么，低低地笑起来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明摇摇脑袋睁开笑眼道：“不过……”
上下起落，这太像颠鸾倒凤了。
陆明总觉得自己偏离直男轨道后，面对殿下，思绪也总是很容易跑偏。
他叹了口气：“不过，剩下的，还是让娘子我来吧。”
“你干……”
说罢他就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大手扣握住费森的腰，撤身轻而易举再次将费森抵在了床板上，双手架过头顶。
“殿下力气不小，”陆明喘气一笑，亮出小而尖的虎牙，“但我这是人鱼形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我们这又是在海下，你不会赢的。”
费森好看的眉头动了动。
下一秒，陆明宽大的手就要顺下去要解衣襟。
费森又欲挣扎，动弹的侧腰却被温热包裹、禁锢。呼吸滞缓之间，陆明似乎吻着他发顶，低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殿下，放心——”
“我不会真的做什么的。我们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剧本继续，不是吗？”
费森没说话，但也没再挣动。
灼热的触碰就此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落下、散开，隔着一层布料摩挲、升温。
从始自终，两双眼眸牢牢相望，眼神褪去欲望，但也绝对称不上清白。
陆明大肆在这片红色的天地挥洒自己尚未成形的情感，探清、探明，而这一切，都是在费森的默许之下。分不清究竟是谁动情。
就在这时，陆明忽地顿住了动作。
红光重重间，他看见了床榻与墙壁缝隙间，有一只红绣鞋。
不，准确点说——
是一只穿着红绣鞋的脚。
陆明几乎敛了一下呼吸，然后移开目光，继续原本的动作。
这一切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连紧盯他不放的费森也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就听他道：
“DM？DM？”
没有任何人回应，连鬼童也没有。
费森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道：“怎么……”
陆明将他一把扣入怀里，掌心发热的大手握住他后脑勺，轻轻地温柔地摩挲。
“没什么。”
他知道他害怕，便最好不要看见床下那一幕，转而故意嗓音低哑转移他注意力道：
“夫君，我这样弄得你舒不舒服？”
费森的身子明显在他怀里一僵。
当然是舒服。
而且是极致的舒服。
任何一只雌虫被这样强精神力的雄虫握住后颈温柔揉弄，都会禁不住软身的。费森真算耐力极强的了。
半晌他才听见费森清冷的嗓音响起：
“差不多得了。”
陆明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低低地笑起来：
“不，不，还远远不够。真正的新婚夫妇是要做更多的。”
费森完全不出声了。
“殿下应该在军校学到过，那些生理知识。到那时候……”没待陆明说完，他看见那只穿绣花鞋的脚竟是忽然一动！
“……等等。”陆明没再说下去，而是又叫了一声DM。
摄像头对面终于有了反应：“公子，怎么了？”
“店里只有你一个DM？”
“是的。”
陆明将费森抱紧了紧才问：
“那床下这个穿绣花鞋的是谁！？”
全场一寂。
费森猛地回头想看，陆明死死却死死扣住他：“别去看。”
是道具？剧情安排？还是别的什么？暂时还没有定论。
所有可能性都在两人对视间浮现心头，空气仿佛凝结了一个世纪。
工作鱼员的声音颤颤巍巍响起了——
“公……公子，床下那人原由我来扮演，且，待会儿我才会偷偷入场。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床下现在待着的是谁。”
两人心下同时一沉。
“砰！”的一声，床下那人嗖嗖嗖爬了出来，夺门而出！
剧场大门唰的打开, 那人更是如鱼得水，跑进走廊，消失在视野尽头。
两人错愕间对视一眼, 陆明二话不说就拉住费森向前追去，红光烁动中, 费森最后看见那面铜镜，心头不由得又是一紧——
只见，家仆惨死的一幕再次浮现在镜面上，七窍流血, 双目圆瞪, 死不瞑目的双眼久久凝视着他们，直到他们远去。
本就超强敏锐的感知能力让费森对这一幕难以放心。
他扭头看着陆明正拉着自己手腕往外游，想告诉陆明自己看见了什么, 注意力却霎时被前方逃之夭夭的鱼夺走, 话语如鲠在喉，只能将其先搁置一旁，全神贯注加入追逐。
“你是谁！？”
陆明边压低上身俯冲追去边大声道：
“我没猜错的话，一路走来, 暗中跟踪我和殿下的就是你吧？”
闻言, 费森的视线也扎在了那只逃窜的背影上, 眸光发暗。
那人当然不答，拼了命地游。
狭长弯曲的走廊间, 为《喜嫁》这个剧本营造氛围的恐怖音乐还在播放，银铃刺耳，笑声尖锐, 唯一几点光亮还都不明缘由地灭了，一时间刺激得骇人。
前方那人完全混进黑暗里根本看不清, 唯一可辨的只有混杂在水中的声音。
凭借人鱼天生对水流的辨析能力，陆明很快察觉到一点，那就是前面那鱼行动上有所迟缓了！
虽然目前看来他们尚未追上，但依照这个形势下去，陆明费森将其抓住是迟早的事——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前面那鱼行动不便，要么老了，要么就是病了。
想到这里，陆明突然大声吩咐道：“DM，关门！”
此时三人一前一后又拐了个弯，不远处陡然亮出一口光亮。
陆明心知不妙，再次大喊：“DM，关门！！！”
各处摄像头终于传来工作鱼员的声音：“在……在关了，公子，我立刻关……”
一码归一码，那人行动不便是好捉，可一旦溜出这里就又是另一种境况。
那鱼只要出了这道门，莫西三角附近复杂丰富的环境之下，要想再把他揪出来就多少得凭点运气了。
费森道：“我没有鱼尾，要想追上他，你拉着我就是拖累，松开吧。”
陆明想都没想：“不行。”
松开费森独自一人游追上那鱼的可能性会增大是很显然的道理，但他没松开他的手腕，反而握得更紧：
“这走廊又黑又长，偶尔说不定踩到什么机关冒出来个鬼，殿下确定不害怕？”
“……”费森无言以对。
陆明一边直逼目标加速追去，一边继续对工作鱼员道：
“只要关上门，他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掉了，快！”
摄像头里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明显是工作鱼员在找关门键。
这关键的几秒，几乎所有鱼都屏住呼吸。
距离不断缩短，陆明浓眉压眼一刻也不敢松懈，眼见那鱼跑出隧道、大门近在眼前，他确认般问道：
“门关上了吗！？”
工作鱼员忙不迭：“关，关上了！”
陆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也正好在这时游出了走廊，毫不犹豫朝大门冲去。
只听砰的一声，大门一关，拦在了他们跟前。
陆明：“……”
费森：“……”
“鱼呢？”
看着眼前空无一鱼的大堂和紧闭的店门，陆明对摄像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刚才不是说关上了吗，怎么现在才……？”
工作鱼员轻咳道：“公，公子，店门关闭需要一定时间，不是一下就关上的。”
“……”陆明简直心梗，“还愣着干什么，再打开啊！”
“哦哦哦哦……”
工作鱼员连忙又去找按钮，一面还不忘为刚才的失误解释：“公子，店内规模庞大，操作系统复杂，我是刚来的鱼，刚才实在反应不过来。”
话音落下，店门也轰隆一声展开，陆明来不及多说，拉着费森又要往外追，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陆明！”
动作猛地一顿，陆明回头看去，发现伊特正满面惊慌，也从走廊里游来。
“莫西三角内环境复杂多变，现在追出去肯定来不及了。”
伊特蹙眉看着他说：“我刚才听见动静，门一开也从走廊追出来，但没看见前辈的身影……我们还是先回去把前辈接出来吧。”
“……香香？香香它怎么了！？”
“古龙鱼大人应该只是被关在房间里了。”
话音刚落，工作鱼员也来到大堂：“操作室总共有两个，我在一间，另一间控制着古龙鱼大人那个房间。应该趁我不备的时候，刚才那鱼对古龙鱼大人的房门做了手脚。”
他目含愧疚地望向陆明：“公子，对不起。”
“没事。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些。”陆明摆摆手，打开光脑发送信号完成联通，动作一气呵成，“莫西三角剧中鱼这边出现状况……身形不算高大，行动不便，脚穿大红绣鞋……务必立刻封锁搜查。”
紧接着，对面不知答了些什么，陆明紧蹙的眉心这才松开些许，关闭光脑目光一抬，道：“走，先去另一个操作室看看，把香香接出来。”
工作鱼员点点头，带头领路。
“今天除了我们真的没别人进来？”费森走在陆明身侧，声音因思考而沉静。
工作鱼员道：“至少在我盯着监控的时间里，没有人。”
说着他又一敲脑袋，道：“哦！对了！公子，店门打开后未关，我中途上了个厕所。刚才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进来的！”
伊特沉思：“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操作室里看看监控。”
陆明原有什么话要说，但却在这时收住了，半晌只侧头对工作鱼员道：“嗯，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监控。”
“是，公子。”工作鱼员在众人前方停下，点头躬身道，“就是这里了，公子。”
陆明毫不犹豫上前把门打开。
房门打开的瞬间，空气却骤然变得死寂。
足足过了三十秒工作鱼员才发出声音：“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