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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和影帝前夫上恋综后(封十)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民警卓鸿叹了口气,颇有些唏嘘不已,前段时间才为国争光回来,上头准备了一个项目,宋清淮是最有希望的人选,怎么偏偏这当口出了这事儿。
饶是他办案多年,也没见过谁这么折磨人的。
粉碎性骨折,身体多处挫伤,重击下,内脏也有大出血的可能。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呢。
“家属呢?家属来签个字,然后去缴费!”护士着急地大喊。
宋清淮性命垂危,然而他眼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属能给他签字。
卓鸿没办法,只能短暂充当家属,给他交了费用。
“请务必将人救回。”
“会的,但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护士没有时间闲聊,急匆匆回到了急救室。
抢救经历了五个小时,医院外头围满了媒体,而后又被全部撤走。
此刻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关于宋清淮受伤,极有可能再也没办法弹琴。
虽然消息很快被撤下去,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宋清淮被五花大绑固定在病床上,全身上下几乎都上了石膏板,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有眼睛和嘴巴。
不过也用不上了,因为宋清淮没有清醒的迹象。
郑云帆探望他都不知从哪下手,病房外响起脚步声 ,他一抬头气就不打一出来。
傅识均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那衬衫并不日常,也就是说,宋清淮出事的时候,他极有可能沉浸在某个销金窟。
“你给我出来!”郑云帆毫不客气揪着他的衣领 。
傅识均凝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反抗跟着出去了。
郑云帆和宋清淮是大学同学,两人志趣相投十分玩得来。然而亲疏有别,哪怕两人玩得再好,他知道宋清淮最在意的只有一个傅识均 。
后来他才明白,两人是这样暧昧的关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清淮有多喜欢傅识均。
“你当初怎么说的?会好好照顾他,会爱他一辈子,你的一辈子可真够短的。”
郑云帆抬起拳头照着那张投保了一个亿的脸砸去,他以为对方一定会躲。
但傅识均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直挺挺地接了这一记拳头,唇角破了见了血。
他没有说话,像一棵失去养料的大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叶。
两人站在病房前对峙,有路过的护士阻拦了一下。
郑云帆甩了甩发疼的手指,“怎么?心虚了?!”
傅识均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郑云帆吓一跳,闭上嘴,两人沉默下来。
“他一直没醒吗?”傅识均一开口,声音粗粝得像在砂纸上刮蹭。
郑云帆头也没回,“是,不醒也好,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面对这事儿。”
宋清淮有多爱钢琴他们都知道,寻常人遇到这件事都会崩溃,更何况他。
“这都什么事儿啊!宋清淮招谁惹谁了。”
郑云帆还有工作,不能一直留在这儿,病房里只剩傅识均。
宋清淮仍然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无知无觉像一幅折损的美人画。
思绪开始翻腾,这半年来经历的一切犹如走马观花。
六月份的某天,一份监控送到他面前。
五年前,本该在千里之外出差的宋徽商,半夜来到傅家夫妇所在的渔村。
在他离开后不久,傅家夫妇死于二氧化碳中毒,第二天才被发现。
宋徽商托关系删掉了这一行程记录,这事儿谁也不知道。
办案负责人走了过场,勘察现场得出结论是,没有第三方存在痕迹,宣布为自杀。
他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没留下只言片语,一夜之间,他成了没有家的流浪狗。
后来宋徽商帮他操持的葬礼,又收购了群龙无首的傅氏集团。
利益是悲剧的永恒课题。
如此种种,他实难自我说服。
他已做好打算,收集证据重启旧案,不管如何做一个了断,慰藉父母枉死的冤魂。
可是,宋清淮,宋清淮……
傅识均垂首端详,他清醒的时候,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
宋清淮瘦了,下巴尖尖儿的,像被霜雪打了的玫瑰。脖子以下被完全包裹,只露出了一点点泛白的指尖。
这双手曾经演奏出惊动世界的音乐。
他的仇人此刻躺在病床上,他该高兴的。
窗外的风很急,唰唰唰打在玻璃上。傅识均脸色灰败,干燥起皮的唇瓣黏在牙上,绷成了一个苦痛的弧度。
“淮淮,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恨也好,爱也罢。
感情这个课题,没人能给他一个标准答案。
他已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就这样互相折磨、互相取暖,这个冬天才不会这么难挨。
痛苦的呢喃消散在空气中,病房门敲响。
护士进来换药,她有些讶异,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傅识均竟然只穿了一件衬衫,这得多紧张匆忙。
“您受伤了,我给您上个药吧。”
傅识均按了按受伤的嘴角拒绝了。
“诶,”护士想告诉傅识均宋清淮生病的事,但是又有保密原则在,只能委婉地提醒,“多注意一下病人的健康。”
傅识均应了一声,沉沉盯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离开了病房。
宋清淮睡了一天一夜,摆脱了梦境清醒后,跌入了另一个噩梦。
“老师,我怎么了?”
宋清淮全身动弹不得,像困在牢笼里的小兽,迷茫地望向众人。
“宋先生,冷静一些。”
“宋先生,请不要激动。”
杨老耷拉着眼皮,头发又花白了一些,他有些不敢和宋清淮对视,眼睛虚虚落在被子上,“清淮,你别伤心,咱们积极治疗复健,还是有机会……”
有机会恢复吗?他不知道该怎么陈述这样、这样触目惊心的真相。
宋清淮总算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他一一扫过床边的人,所有人神情凝重,垂着头像在哀悼。
这样怜悯的眼神像一把把刀子又落在他身上。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是他还活着的体征。
仅仅是活着。
他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大脑中枢拒绝处理这个信号。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顾忌着身边人的情绪,努力轻松道:“我没事,我不疼的。”
杨老重重砸着拐杖,浑浊的泪水在脸上流成了一道沟壑,他年近古稀,两个学生却先后折了,心中的悲痛难以消解。
宋清淮有心宽慰杨老,语气十分乐观,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他眼珠动了动,悄悄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他又忍不住唾弃自己,贱啊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个狗男人。
可不想傅识均,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一动也动不了,眼睛费劲地斜斜地望向窗外,雪没有停。
这场雪还会停吗?
有一瞬间,他宁愿葬身在雪地里。
而不是这样,任人摆布地活着。
医生嘴唇翻飞,专业术语从宋清淮的左耳钻到右耳,一个字也没入脑。
医生叹了口气,“宋先生你好好休息,不要有太大负担。”
宋清淮客客气气,“我很好,请不用为我担心。”
他如同冷眼旁观的观众,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无法感同身受。滔天的情绪被深深掩盖在某个角落,像薛定谔的箱子,只要不打开,他还是从前的宋清淮。
警方得知宋清淮清醒,第一时间赶过来做笔录。
“宋先生认识歹徒吗?”
这是正常的流程问题,可这恰恰是宋清淮想回避的问题,丝丝缕缕都牵扯着旧事。
宋清淮嘴唇翕动,“认识,他们是工地的工人。公司破产清算后,包工头卖了工地的器材跑了,工人没拿到钱,就来找我。”
卓鸿笔尖一顿,他抬起头观察了一番宋清淮,“这几年你一直在按时给他们打钱,这个月才还清。”
宋清淮垂眸,“是,数额太大。”
按理说,工程款在一开始已经打了过去,宋清淮没必要再付这笔钱,卓鸿把这个疑问说了。
宋清淮闭上干涩的眼睛,带着自嘲的口吻:“他们全国各地跑养家糊口,这笔钱不发,他们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每年留守儿童的新闻一茬接着一茬,他感同身受,希望人间多一些团圆美满。
只是他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自己。
卓鸿夹好笔,面上有些许动容,“宋先生,那段路的监控出了问题,歹徒为什么会拿了钱又暴起伤人?他们说你之前找人打伤了他们,这是他们的报复。”
谁打伤了他们?宋清淮有一瞬间不解,而后反应过来,有些发怔。
卓鸿缓和了语气,“抱歉宋先生,这些都是要走的流程,希望你能理解。”
“我要起诉他们卓警官,这确实是报复,而且有幕后人。”

警车停在一个小区前,引得里头的居民回头确认了一眼。
眼尖的片警认出来,这居民不是别人,是一位国民家喻户晓的老演绎家。
“嘶,老大,这是北城最顶尖的小区了吧,宋清泽一个出道没多久的小明星怎么住得起?”片警儿嘬了一口牙花,总感觉要仇富了。
小区大门近五米高,两边雕刻了一对游龙戏珠互相缠绕,各镶嵌了一颗约莫成人拳头大小的珍珠。游龙姿态活灵活现。
一旁年轻帅气的保安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卓鸿确定了宋清泽的门牌号,然而警车不能进入小区,几人只能步行。
方才的片警愤愤不平,“一个保安神气什么?这叫妨碍公务!”
卓鸿抬手阻止了他的絮叨,几人到了一栋独栋前,他伸手敲门。
保姆在电子猫眼后问了半天才开门请他们进去。
卓鸿等人候了半个小时左右,宋清泽才姗姗来迟。期间连茶都没有准备,他预感这不是一次顺利的谈话。
宋清泽落座主位,戴了一个口罩,眼睛红肿。
“抱歉警官,我过生日时候不慎着凉了,刚从医院回来。”
这句话有两个信息:一是他有不在场证明,二是他没办法接受长时间调查。
卓鸿思忖,才刚开始就碰了个软钉子,是什么让宋清泽这么有恃无恐?
“那这几天发生的事,宋先生也不清楚了?”卓鸿擅长红脸黑脸轮流用,这往往能轻易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宋清泽招呼佣人上茶,随后用一种迷茫的语气说:“卓警官指的是什么?”
卓鸿接了茶道谢,似乎在认真品茶,不动声色撩起眼皮观察对方的神色。
宋清泽坦坦荡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卓鸿心下怪异,如果真是宋清泽,对方真的能如此不动声色吗?
对方似乎有着一种底气,卓鸿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轻易下定论。这是一起恶劣的社会性.事件,如果真的只是歹徒口中的报复,不会用这种方式——宋清淮的一双手粉碎性骨折,全身多处骨裂。
虽然不是植物人,但目前也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而最令人心生不忍的是,宋清淮的手再怎么恢复也不能到全盛时期的精细。
一个天才失去了天赋,从此泯然众人矣,像一出难以收尾的悲剧。
从社会关系上看,宋清泽的嫌疑最大。
卓鸿不再兜圈子,“宋先生,12月12日晚十点,你在哪?”
宋清泽回忆:“我在过生日,宴会上很多人都可以证明,一晚上我都没有离开过酒店,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有点不明白。”
他想了想,用十分抱歉的语气继续说道:“那天为了庆祝,我们放了烟花,迟点我会去缴纳罚款的。”
他的语气毫无破绽,卓鸿沉声说:“当晚你的堂哥宋清淮被一伙歹徒当街行凶,据我所知,前段时间在Y国的演奏会上,你输给了宋清淮,这事是否属实?”
一提到演奏会,宋清泽脸上一闪而过的嫉恨没逃过卓鸿的眼睛。
很快宋清泽就冷静下来,“本就是一场友好的交流表演,并没有什么输赢。我很羡慕堂哥的天赋,我会向他看齐,继续努力。”
说到这里,宋清泽险些忍不住笑容,哈哈哈让宋清淮带着他的天赋见鬼去吧!以后宋家只有他一个钢琴天才。
卓鸿隐瞒了宋清淮的真实病情,只说受了小伤。
宋清泽有些不敢置信,甚至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洒在腿上,他却像没知觉一般。
“怎么会这样?真的只是小伤吗?”宋清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和问题不对,连忙换了个问法,“我很担心宋哥。”
但敏锐的卓鸿已经心生怀疑,而后又试探一番,然而宋清泽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再失态。
一番你来我往的调查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又无证据表明宋清泽是嫌疑人。卓鸿等人只能先回去,继续对歹徒进行审问,希望能有新的突破。
卓鸿再次梳理了线索,歹徒一口咬定他们是醉酒闹着玩,一时冲动才会失手把宋清淮打成重伤,一开始只想给他一个教训。
然而弄巧成拙,他们这样供认不讳的态度反而让卓鸿进一步确认案件有隐情。
一般的嫌疑人只会拼命洗脱嫌疑,没见过谁热衷于承认错误的。
就在卓鸿的细心侦查走访下,他终于在某家酒店的监控中发现了宋清泽和一个男人见面的踪迹。
——这个男人经常混黑.道,很有名。
虽然还缺乏关键性证据,但这已经是一个大突破。
卓鸿立马用“协助调查”的身份联系宋清泽到派出所接受核查。
他已经熬了几天的夜,同事们笑话他未免太上心了。
卓鸿捏了捏眉眼,到卫生间躲过了同事们的进攻。一想起宋清淮,他就十分不忍。
他再努力也是事后诸葛亮,不知宋清淮身体怎么样了,他打算明天去医院探望探望。
在基层做久了,他格外注重受害者的心理健康。
何况他有信心,这次有了新线索,他一定能从宋清泽嘴里撬出某些真相。
卓鸿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回到办公区,同事们七嘴八舌道:“老大,李老大的电话。”
他不明所以地接通电话:“李局,我是卓鸿。”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什么?!宋清淮要撤案?”
李老大的声音顺着信号传来:“报案人说了,这事儿就是子虚乌有,打算私了,你啊也别管了,把jing力放在正确的地方。”
卓鸿心下凉了一片,哪怕撤诉,这件事需要大领导通知他吗?宋清泽到底什么来头。
外头的雪越发大了。
一个小时前。
宋清淮躺了几天不能动,身体不得劲儿。他自虐般蜷缩起手指,享受肌肉拉扯带来的痛感。
病房迎来了新客人。
“我问了护士说你醒着,就来看看你。”许潇难得穿得比较素雅,一身干练的西裤配雪纺衬衫,抱着一束花。
两人算不上熟,互相问候后大眼瞪小眼,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我来是想告诉你,宋清泽背后的能量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你想报仇的话,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许潇开门见山,艳丽的脸庞中满是认真。
然而宋清淮有些不解,许潇怎么会特地来找他说这些。
“你知道平悦福利院吗?”许潇平静地问。
宋清淮瞪大了眼睛。
“是,我就是你父亲资助的学生。”
宋清淮抿唇,他内心很不平静,“父亲资助过很多人,不过出事后他们都避之如蛇蝎。”
许潇沉默,当年宋氏被查,几乎轰动全国。没人不害怕,怕这个火烧到自己身上。
宋清淮并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而是追问起许潇的来意。
“这些年我一直拜托一个朋友查当年的事,但收效甚微。”许潇话音一转,“你受伤这事恐怕只能不了了之。你父亲……”
宋清淮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如果继续追查下去,他的父亲始终是他的软肋。
一旦他们为了逼迫自己收手,放出他就是当年宋氏集团继承人的消息,紧紧揪住不放,他就完全处于劣势。
人们往往不会在乎真相。
宋清淮牵了牵嘴角,没有表态,“谢谢你来看我。”
许潇有点着急,她是真的担心宋清淮。
但宋清淮意志坚决,并不打算松口。
许潇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送走许潇,宋清淮吐了口浊气,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抓住宋清泽,他比谁都明白对方有多狡猾,他是在试探。
试探宋清泽的能量,试探警方的处理。
他必须找到能信任的人,当年的事牵扯甚广,而如今他在明,敌人在暗。
许潇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不敢全盘信任对方,所以模棱两可。
他在等,等宋清泽的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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