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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湾(neleta)


严峻一险些摔了个狗啃屎。妻子柴萍急忙扶住他,担心地问:“怎么了这是?”
严峻一扶着老腰站直,老脸发红:“没事没事。就是在医院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个,媳妇儿,家里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膏药啥的,给我贴贴。”
“你这是碰到哪了?疼成这样?”
“就是不小心碰了嘛。你给我把膏药找出来。”
见丈夫实在是疼得厉害,柴萍去找膏药。严峻一呲牙抽气。难怪小松月照顾老陆一点都不累,人家打一套唐家拳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他才坚持了10分钟全身就跟车碾了一样。看来他不戒烟不戒酒是不行了。连一个15岁的娃娃都比不上,太丢人了。不过随即,严峻一又自我安慰,关清也没坚持几分钟嘛。不是他老了,是松月小朋友太非人类了。
一套拳完整打下来要一个小时。唐松月只教了周老和严老五个动作,让他们回去练习,能熟练了再教下面的动作。太极拳、五禽戏在这套唐家拳面前简直就是儿媳。这套拳对身体的协调性要求特别高,每个动作都要配合吐纳,动作的完整性有严格的要求,不然会有反效果。看唐松月打完这套拳后,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唐爷爷会那么说了。对于自己一个月后能不能把这套拳完整打出来,一辈子都不曾向困难低过头的严老和周老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第二天,周重昱就返回丘山县了。这趟回帝都,他的收获很大。走之前,他和邢家弼单独吃了一顿饭。而邢家弼这边的效率也很高,不过三天,他就把欧南需要的药材全部备齐,还多备了一份,给唐松月。备好药材,邢家弼也山興要返回陆战队了,欧南的治疗也要开始了。
欧南的治疗分五个部分。一是每天早中晚三顿的饭后汤药;二是每天晚上临睡前的药浴;三是每天两个小时的针灸;四是外用药膏的涂抹;五是手臂的复健。除了针灸欧南需要到医院以外,另外四项他完全可以在家做。唐松月写了一份详细的治疗方案给欧南。药膏由唐松月亲自来配置,药膏治好后,欧南每天下午2点到医院针灸两个小时就可以了。唐松月还把家门钥匙借给邢家弼,让他去拉水。欧南治疗期间所用的水都需要是唐家的井水。为此,邢家弼特别找了一对中年夫妇照顾欧南的生活起居,去唐家的四合院拉走了20桶水。等欧南用完后,邢家弼再找人去唐家取水。

第二十九章
做完这些,邢家弼走了,他临走前又约陆关清和唐松月吃饭。唐松月还是无法到场,独自赴约的陆关清和邢家弼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晚餐,陆关清交给邢家弼一个纸盒子。盒子里有十瓶药丸,十瓶药膏,是唐松月让陆关清交给邢家弼的。药膏是跌打损伤止血的外用药,药丸有两瓶醒酒丸,其余的是治疗暗伤、内伤的治病药丸,唐松月有特别写下来用法,都在一张纸上,也放在盒子里。
抱着箱子,邢家弼无比的沉默。陆关清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玉瓶和一个木盒子,递过去,说:“他听说你要走了,让我拿给你的。瓶子里有两颗‘生机丸’,是唐爷爷救我爸时用的药丸,是救命的。木盒子里的是十九个护身扣,满九问了欧南你们这次出任务有多少人,他让你们每人戴一枚,多的一枚备用。”
邢家弼打开玉瓶,瓶子里两颗碧绿通透的药丸,那是多少人愿意花天价甚至不顾一切来抢的东西,对方却这样随意就给了他,还是两颗,恐怕连牧公都没有。邢家弼把玉瓶和木盒子都放进自己的包里,抬头:“你把松月的手机号码给我。”
陆关清张口报出唐松月的手机号码,邢家弼记录在自己的手机里,他是真没想到唐松月会这么做。
邢家弼默默地收了这些药,唐松月的举动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和陆关清聊了一会儿,邢家弼叫人来结账。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开,坐上车的邢家弼摸出一支烟。安静地抽完一整支烟,邢家弼拿出手机,拨通那个今晚刚刚记录下的号码。
手机响了许久对方才接听,邢家弼自报家门:“松月,我是邢家弼。”
“啊,邢哥。”对方的声音很轻。
“陆叔叔睡了?”
“嗯,刚睡。”
喉结动了动,邢家弼也放低了声音:“东西,我收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关清说您要回部队了。您保重。”
“嗯。你自己,也保重。”
“嗯。”
“那,下回见。”
“好。”
互道再见,邢家弼挂了电话。他多少有些明白唐松月的意思。唐松月始终不肯让别人插手照顾陆叔叔,陆叔叔又特别让他和唐松月认识。正是因为陆叔叔对他的看重,所以唐松月才会这么做。那个孩子,其实很在乎陆叔叔。他其实是沾了陆叔叔的光。
“松月,谢谢你。”低沉一句,邢家弼踩下油门。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陆关清是一定要告诉父亲的,但直到邢家弼离开帝都,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过了一周多,正好这天晚上唐爷爷回来吃饭,唐松月陪爷爷吃了饭还要复习功课,又恰好陆战烽醒了,陆关清马上要求陪护父亲。唐松月给陆战烽喂了粥和药,又给他清洗了身体便去爷爷那边复习功课顺便陪爷爷,留陆关清在病房照顾。陆关清立刻把唐松月给欧南看病的事情还有周重昱的事情全部告诉父亲,也包括唐松月给了邢家弼什么。
陆战烽的脸色有点沉,陆关清心知父亲是不高兴了,说:“是我没有处理好。”
还不被允许多说话的陆战烽缓慢吐出:“你,对外,说,我不许,你,插手,唐家的,事。”
“我知道了。爸,是我的错。”
“叫,满九,过来。”
陆关清去叫唐松月。唐松月正在跟英语习题奋战,听到陆叔叔喊他过去,他看了几眼陆关清的神色,跟爷爷说了一声,去病房,陆关清没跟去。
进了病房就看到朝他这边看过来的陆战烽,唐松月笑眯眯地过去,坐下,倾身:“陆叔叔,怎么了?”问着,他抬手摸摸陆战烽的额头,体温正常。
陆战烽抬起手,无力地半握住唐松月的手,努力说出两个字:“欧,南。”
唐松月眨了下眼睛,接着深笑:“关清告诉你了?”唐松月习惯性地揉按陆战烽的手掌、手指头,说:“陆叔叔,我以后想当军医。邢大哥和欧大哥都是值得敬佩的人。”就像您一样。唐松月接着神情一垮:“可是以我的成绩,我肯定考不上。陆叔叔,像欧大哥那样的人是不是必须是军医学校毕业的?”
陆战烽叫唐松月过来本来是想跟他说给欧南看病(诊金)的事,以及以后类似的事情要拒绝。可唐松月上来就直接跟他说想当军医,又说自己考不上,作为当了半辈子军人的陆战烽,他只有欣慰。
唐松月看起来是真的很苦恼,带了点小抱怨地说:“老祖宗没学过英语物理,还不是一样行医天下?还有数学,我认得那些公式,可那些公式就是不肯跟我做朋友。”哀叹一声,唐松月索性趴在了床头,“如果大学考试只考语文多好呀,我肯定没问题。”
陆战烽没脾气了,就是他这个重病患,都知道唐松月有多么的痛恨数学英语和物理。搓了搓掌心里的嫩手指,陆战烽开口:“军医,好,能上。”
唐松月的眼睛成了月弯,陆战烽这下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又努力开口:“甭理,关清。”
唐松月的眼睛睁大:“关情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能不理他呀。关情气您啦?”
陆战烽下意识地就拧了眉,想发火,一只手立刻揉上了他的眉心:“陆叔叔,不能生气。关清很好,是我的好兄弟,他若是做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您别往心里去。”
“他,不该,找你。”
唐松月的眼睛更弯了:“他们是陆叔叔看重的人呀,不然关清也不会来找我。陆叔叔,如果我会为难,我会跟您说的。”月弯消失,唐松月凑近因他的话儿气息微变的人,认真地说:“陆叔叔,我真的不为难,都是小事儿。欧大哥是为了家国才受伤的,那位周大哥是为了让百姓们脱贫才来找爷爷的,而且他也不是要爷爷做什么,只是想问问爷爷要不要开药铺,如果开的话,能不能考虑考虑他们那里的药材。那些药材我看了,挺不错的。那位周大哥说,我们现在的中医药发展都被那些洋鬼子赶超了,我做不了什么,帮他跟爷爷传个话还是可以的。陆叔叔,关清的不能拒绝不是因为磨不开面子,是因为这两件事本来就是好事,您说是吧。”
陆战烽的眉心舒展着,他凝视着面前这位不管是模样还是心灵都极为美好的孩子,心中的怒火消散得干干净净。
“谢谢,小,月亮。”
鹿儿眼般的眼睛瞪大,惊讶于对方对他的称呼。而陆战烽自己也是明显的吃惊自己对这孩子脱口而出的昵称。不过几秒,陆战烽却是先笑了,张口:“小,月亮?”
唐松月的眼睛真的成了小月牙了,明显很喜欢对方对他的这一昵称,也不知怎么了,他脑袋一热就说:“那,我能叫您‘大叔’吗?”
“……好。”
唐松月的几句话,陆战烽没有再提这件事。唐松月也让陆关清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以后类似的事情继续找他就是,都是小事儿。既然是陆叔叔看重的人,就不要想那么多。陆关清觉得唐松月对他爸真的是掏心窝子的好了,他爸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遇到唐松月,不过随后,陆关清就觉得他爸最应该感谢的是他。当然,陆关清不会去跟他爸邀功,他又不是皮痒了。
欧南每天准时来医院针灸,他也很听话的每天按时吃药、药浴,他比谁都想更快地恢复。远在大西北的某偏僻区域,全身做好掩护的邢家弼在出发前给每一个战士发了一个护身扣。除了他以外,另外的十七个人木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好像是铁质的子弹形状的东西,心里都是同样的疑问:【这东西叫‘护身扣’?队长,请不要欺负我们没文化。】
邢家弼先把那个奇怪的护身扣戴上,外号鬼脚七的黄劲忍不住问:“队长,这是哪来的?”
“别人给的。”
“……”
“都戴上!”
簌簌簌,都戴上了。
邢家弼把护身扣塞进衣服里,严肃地说:“这是一位小朋友对我们此次行动顺利完成的心愿,收起你们的轻视!”
每个人都立刻把护身扣塞进衣服里,站直:“谢谢小朋友!”
邢家弼打了一个手势:“出发!”
他们此次的行动是“斩首”流窜进这片区域的一队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这是牺牲了好几名优秀的警员才探查到他们在这里的大本营。邢家弼将带领特战队第一小队的队员清剿这些恐怖分子。邢家弼知道此次任务的凶险,他们特战队中最精英的十八名战士在今夜全部出动。没有去想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去,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信念:【一个都不能放走!】
深夜,戈壁深处,冬日的低温可以把一个人的呼吸都冻住。前方不远处有四个帐篷躲在古城的残垣中。帐篷内的灯光把人影映照在帐篷上。邢家弼示意,队员们跟着他悄然无息地向古城潜进。接近坍塌的古城墙了,走在最前面准备先行找地方潜伏的阻击手张秋听到脚下“咔嗒”一声,他瞬间不敢动了。
张秋:“队长!有地雷!”
张秋的冷汗一瞬间涌出,邢家弼立刻来到他身边拿出手电。黄劲低喊:“这帮该死的!队长!附近埋了地雷!”
黄劲的脚下也踩到了地雷。其他人都不敢动了。黄劲和张秋轻喊:“队长,你们撤!我跟他们拼了!”这种地雷踩到的时候不会爆炸,但只要有稍微的移动,就会马上爆炸,并且威力十足。
“不要冲动!”邢家弼几乎咬碎了牙齿。夜色中,如果要解除两人脚下的地雷,就一定会惊动帐篷里的恐怖分子。传回的资料里并没有敌人拥有地雷的资讯,他大意了。邢家弼压下眼中的恨意,声音沙哑:“拿探测器!”这次的任务,他们不能退缩!
邓昌河拿出微型地雷探测器,当他打开探测器时,他藏在面罩下的脸都扭曲了。探测器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他们脚下的这一小片区域竟然埋了上百颗地雷!就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就有不下十二颗!
“他们就不怕把自己炸死么!”邓昌河看向队长,他们不可能先排雷再进去。邢家弼低声说:“他们肯定留下了一条逃生路。看到那个帐篷没有?”邢家弼手指一个和其他的帐篷没有任何区别的帐篷。队员们都点点头。邢家弼说:“他们的头领肯定在那个帐篷里。那个帐篷里只有两个人。只要先把那两个人干掉,其他人就不会逃。”只会跟他们拼命。
这伙恐怖分子所属的恐怖集团,具有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首领死了,其他人逃回去也是死,不如拼命。周围都是地雷,在不知道安全的逃生路在哪里的情况下,他们也只有拼死一战。
“你们两个坚持住!”虽然知道黄劲和张秋不可能活下来了,邢家弼还是命令他们坚持,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黄劲和张秋动作很慢地拿出小型冲锋枪,做好战斗的准备,冲着队长和队友们用力点了点头。
在探测器的帮助下,其余的人进入了古城。迈过古城的围墙残垣时,探测器的屏幕上再没了一个红点。终于,剩下的16个人安全的进入了古城。另一位阻击手许应杰迅速爬到一块比较高的掩体上。其他人小心分散开,邢家弼拉开冲锋枪的保险栓,做出攻击的手势。
“突突突”,冲锋枪的射击声打破了戈壁滩的宁静。淬不及防的恐怖分子有的迅速躲了起来,有的在帐篷上飙出一串血水后成为了一具尸体。那只有两个人居住的帐篷被邢家弼丢过去的一枚手雷炸出一片血花。对于被他们残杀的人来说,这样的死法已经是轻饶他们了。
冲突非常激烈,敌我双方都尽量躲在或者寻找掩体进行攻击。但踩着地雷的张秋和黄劲就是活靶子。黄应杰把自己的下嘴唇都咬烂了。作为阻击手,他爆了五个人的脑袋。张秋和黄劲在攻击开始后也进行了攻击,他们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轰轰轰轰……!
手雷一颗颗爆炸,古城的外的一枚地雷炸了,随之,一颗颗的地雷连锁反应地爆炸,整个古城被爆炸引起的火光照亮。黄劲和张秋的攻击声在爆炸后消失,还活着的队员们眼含泪花,他们知道,他们的两位队友牺牲了。
这些亡命之徒如疯子般不要命地进攻。两位首领死了,他们回去也是死。把这些警察杀死,用他们的脑袋或许还能换一条命。一位始终躲在暗处的恐怖分子躲过特战队员的阻击,绕到了邢家弼的后面,他发现了邢家弼是这次行动的领队。
“队长小心!”
发现有人冲向了邢家弼,最高处的黄应杰大喊,枪口准确地对准那个人就是一枪。而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那人拉开了身上绑缚着的炸弹。
“队长!”
没有人顾得上注意的地方,张秋和黄劲傻楞楞地看着彼此,摸摸脸、摸摸胳膊、摸摸腿。地雷不是爆炸了吗?那么多地雷不是都炸了吗?那,怎么,不痛呢?身上的胳膊腿等零件还完好地在原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竟然没死?没事儿?!
可远处那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残肢又是谁的?
“别楞着了!先干活!”
张秋第一个爬起来。可能因为他是阻击手,比别人冷静。黄劲也赶紧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枪加入战斗。这边,邢家弼也有点楞。他爬坐起来,抖掉身上的肠子、碎肉。他明明被抱住了,怎么一点事没有?耳边是枪声,邢家弼不容多想地继续战斗。
最黑暗的黎明过去了,天就要亮了。战斗过后的古城残桓内,三十多名恐怖分子除了两名被活捉外,其余的全部被歼灭。打扫完战场后,邢家弼没有马上联络总部。十八名特战队员围坐在一圈,两名被抓的恐怖分子被打晕绑起来丢在不远处。
谁也没说话,各个心情不定。类似这样的殊死战斗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不是第一次脚踩地雷,却绝对是第一次在如此险恶的情况下一个不落的全部活了下来。许应杰从掩体上跳下来的时候被炸飞的石头刮破了手,徐菁抓要逃走的一名恐怖分子时蹭破了腿,其他人受的伤也和两人类似。张秋咽了一下嗓子,摘下面罩,在脖子里掏掏掏,掏出一根绳子,掏出绳子上拴着的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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