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烨脆声应好。
“念也哥,我等下过来。”徐牧挥手。
柏念也:“好。”
徐牧离开后,玄关恢复安静,烨烨开着玩具车满屋子跑。
“好啦,念也,不要这么看我,我又没对男大做什么。”时伦举手投降。
柏念也深吸一口气,“你盘户口一样问,还没——”
时伦逼近,悄悄说:“你偷偷告诉我,你和男大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他笑容暧昧,“还特地上门送药,你们昨晚干嘛了?”
柏念也别开他的脑袋,“邻居关系,吃了个饭,你以为什么?”
时伦不信,压着柏念也往沙发坐,“少来,我不信。吃饭……”
他眉梢一扬,古怪地说:“不会天天一起吃吧?”
柏念也哑炮了。
时伦轻啧一声,他就说有猫腻!
“挺黏糊的啊。”
“你误会了,只是烨烨喜欢他,天天在他家玩,我去接人撞上饭点或者我弄了饭,就一起吃了。”
时伦一脸“你编,你继续编”,轻哼道:“念也,我们什么关系,我读书、恋爱、工作可一个都没瞒你,不带这样玩儿的啊。”
他继续软磨硬泡,但柏念也嘴巴像紧闭的蚌壳,多一点儿都不肯吐露。
时伦磨破嘴皮子了,也套不出话。
“念也……”他哀怨地唤道。
柏念也目光飘开。
“等等,我想起一件事。”时伦严肃神色,“男大同学知道烨烨不是你亲生的吗?”
柏念也怔住,“我没说过。”
“不行啊,念念,这样你在男大眼里,不就是单身带娃的人夫形象?”
“你在胡说什么啊……”柏念也指尖蜷缩,抿唇道,“阿伦,你别想太多,他才十九,我和他差了……十三岁,不合适的。”
时伦抓住重点,“不合适,但不是不喜欢?”
柏念也嘴巴张张合合,话堵在喉咙。
时伦懂了,“十三岁算什么!人家三十岁都照样上!!!”
“……”
“我和你说,别怕啃嫩草,没吃嘴里的都说风凉话,真吃了的,不知道说多可口!”
“……”
“我的念念,你看你,大眼睛、白皮肤,盘靓条顺,温柔可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会不喜欢!”
“……”
“你老实告诉我,男大怎么想的?”时伦笃定地说,“你们私底下肯定深入接触过!”
柏念也耳根发躁,恼怒地喊:“时伦!”
他想起青年的指尖,只是轻轻抚过尾巴,自己的身体就忍不住为其泛滥——
九月份确实是特殊的季节,但他反应这么大,未尝没有隐秘的悸动。
时伦眸子微闪,冷不丁地问:“你最近拟态变化频繁吗?”
柏念也垂眸,“不频繁,好多了,几乎没有变化。”
他撒谎了,不想让好友担心。
但也不算完全的谎话,至少现在不受控的拟态,不像以前那么乏力、剧痛。
时伦皱眉,觉得柏念也没有说实话。
但他没逼迫,只压低声音:“既然讲到这了,我问你,他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吗?”
柏念也再次沉默。
时伦目光灼灼,“念也?”
柏念也还是不说话。
时伦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难以置信地摇晃柏念也肩膀,“好呀,你果然没说实话,你还骗我是普通邻居!!!”
柏念也百口难辩,讷讷解释:“他、他是意外知道的,我没有主动说。”
“那他的态度怎么样?”
“挺好的。”
“具体点,你别糊弄我。”
柏念也吞吐,“就……就安慰我,因为我当时的样子也……可能吓到他了……说这没什么的,不用在意别人的话,就……”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兔子,我很喜欢你。
青年的话再脑海循环播放,不可否认,每当他想到这些话时,心里始终充斥着喜悦。
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说:你看,就算有人知道你畸形的身体,也会喜欢你的。
“念也。”时伦幽幽地说,“你完了,你知道你脸上写了什么吗?”
“写了……什么?”
时伦清嗓子,夸张地说:“他没看不起我,还安慰我,我好喜欢他啊。”
他叹气,手搭在对方肩膀,严肃地说:“念也,我知道,那位男同学给你的印象很好,你对他的评价也很高,但你不要自卑,更不用觉得说,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没有用异样的态度审视你,你就因此——”
时伦努力斟酌词语,“对他有好感,从而爱上他,想和对方谈恋爱。爱情很美好,但你抱着这样的念想开始,最后会很难受的。”
时伦庆幸自己的刨根问底,他一直打听好友和男大的关系,并不是说多八卦、多好奇。
归根到底,是因为好友的性格,喜欢什么都憋在心里,不磨一下,听不到“真话”。
柏念也怔怔地看着他,搭在膝盖的手蜷起。
忽然,他唇角弯起,轻声说:“阿伦,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
嗓音温柔却有力。
“但我的心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不纯粹是感动。”
“他真的挺好,人也很优秀。”
“其他的,就交给时间,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主人,您中午还要回来吃饭吗?”纳德司说。
徐牧奇怪,“回来啊,为什么不回来?”
纳德司说:“您大包小包的架势,看起来像在隔壁暂住。”
“胡说八道。”徐牧无语,“我就拿了些给烨烨的玩具,和给念也哥的玩偶。”
昨晚对方把垂耳兔拿走,回想一下,某些举动稍显怪异。
他猜测念也哥喜欢这些,但不好意思开口,鼓起勇气才把垂耳兔抱着询问。
徐牧晨跑的时候,刚好看见有店铺在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
面对琳琅满目的玩偶,他疯狂扫购了一番。
嗯,念也哥应该会喜欢的。
徐牧嘴角的弧度微扬,步伐变得轻快。
“早啊,卡朵。”
“爹爹!”烨烨高兴地扑过来。
徐牧一把抱起,往客厅探头,念也哥不在。
对方的朋友也不在。
“烨烨,你爸爸呢?”
烨烨歪头,手指向大门,脆声道:“爸爸!出去!”
徐牧看过去,银色的自动门锃光瓦亮,开开合合,空无一人。
“什么时候出去……”他一愣,“兔兔?”
柏念也:“……”
他和时伦聊得差不多了,对方准备上完卫生间就离开。他在外面等,谁料,那怪病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挑了这时候发作。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好友相信自己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拟态已经稳定了。
柏念也想着偷溜走,骗好友下楼有急事。
然后遇到了徐牧。
徐牧上前把垂耳兔抱起,习惯地摸了摸后背,来回顺了一遍毛。
“你怎么在这里?”
柏念也双手在踹毛茸茸的肚子里,被摸得浑身颤了颤。
“你刚才是想……”徐牧沉吟道,“出去?”
——偷偷溜进别人家,玩耍一圈就打算逃走?
果然是渣兔作风。
柏念也捂住耳朵,蜷缩在青年温暖的怀里。
徐牧轻笑,“我带你出去。”
“念也!”时伦出来见客厅没人,喊了一声。
糟糕!时伦出来了!
柏念也一抖,又想到和好友说过的谎话……
徐牧以为垂耳兔害怕见人,迟疑片刻,果断将它塞进衣服里,用外套盖住。
“烨烨,你看见念也了吗?”时伦走到玄关,和徐牧迎面撞上。
四目相对,徐牧冷静地打招呼,“你好,念也哥暂时出去了。”
时伦沉默,视线滑向对方鼓起的衣服一角,和可疑的奶咖色尾巴。
“……”满口谎言的男大,他不是瞎子!
时伦呵呵一笑,“这样啊,我知道了。”
他盯着那截尾巴,暗暗磨牙:不是说还聊不到拟态吗?
都往男大身上扑了!
躲着的柏念也:“……”
他感受到好友灼灼的视线,但都已经被青年塞进衣服里了,就……破罐子破摔吧。
他揉着耳朵,屁股坐在结实的手臂上,淡淡的皂香充盈鼻息。
有点不自在,还有点脸红。
“徐同学啊,我要走了,麻烦你帮我和念也留一句话。”
徐牧疑惑,但还是应下,“好的。”
“好好注意身体,多休息,少熬夜画图。”时伦说。
柏念也明显在骗他,拟态转换的毛病没好全。
徐牧内心也赞同,“嗯,好。”
“走了。”时伦挥手,“拜拜。”
“时先生,再见。”徐牧礼貌颔首。
时伦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
“徐同学,你知道兔子最应该做什么吗?”
徐牧茫然一瞬,“什么?”
时伦笑眯眯地说:“当然是啃嫩草啊。”
徐牧没懂。
柏念也:“……”
时伦离开后,徐牧把垂耳兔拿出来,他怀疑对方看到了兔子,随口说:“怎么了?你想啃嫩草?”
柏念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徐牧,张嘴,狠咬对方的虎口。
是呀,啃你。
“兔兔,去我家玩?”他指尖轻轻拨弄耳朵。
柏念也习以为常,拽回自己耳朵,安安静静地待在对方手里。
他默认了徐牧的话,或者说,从他变成拟态后看见对方,就知道肯定会如此。
徐牧惊喜,现在垂耳兔都不挣扎了,是不是代表——
它喜欢他。
噢,垂耳兔喜欢他。
徐牧嘴角的弧度压不下,没忍住,狂亲了垂耳兔脑袋几下。
柏念也揪住耳朵的手一抖,想到自己刚才和好友剖析的内心……
尽管羞耻,但还是没动。
算了,喜欢他的拟态就喜欢吧。
虽然这时候的青年……怪像个变态的。
徐牧笑容加深,愈加抱紧垂耳兔,准备带回家。
不过——
徐牧走出自动门,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他赶紧回去,玄关处的男孩气鼓鼓地盯着他,小嘴撅得快要挂油瓶。
徐牧:“……”尴尬。
毕竟答应烨烨换完衣服陪他玩,但看到兔子忘了这茬。
他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啊,烨烨,差点把你忘了,来,跟哥哥走,带你回家玩。”
烨烨轻哼一声,拿起玩具球,蹬蹬地往外走。
徐牧想去牵烨烨的手,烨烨昂起头,“……哼、坏,爹爹坏,只抱爸爸……”
徐牧没听清,“什么?”
烨烨大声说:“坏!”
徐牧哭笑不得,好吧,他的错。
徐牧抱着垂耳兔,陪烨烨在玩具假水池,吊了半天的塑料鱼。
两人还比赛,徐牧每场都故意输,并在赛后大力夸奖烨烨,直把人逗得眉开眼笑,和往常一样软糯乖巧地喊了爹爹。
不过玩多了钓鱼,烨烨没有成就感,又坐着他最钟爱的玩具战车,上面的灯效五彩缤纷。他手持“勇气之剑”,在屋子里四处开,嗷嗷叫当勇士。
徐牧松了口气,小孩总算哄好了。
柏念也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盯着青年,原来对方和烨烨相处是这样的啊。
耐心、温和,但并不是完全的宠溺,该严就严,该松就松,非常能拿捏小孩的情绪。
“兔兔,会不会太无聊?”他把垂耳兔抱回自己房间,躺在懒人沙发上。
垂耳兔没有反应。
徐牧“咦”了一声,轻轻用手拨弄它的耳朵,凑近喊:“兔兔?”
柏念也回神,慢吞吞地看向徐牧。
“怎么不理人?”徐牧轻说,“哎,你怎么擦自己的脸都这么粗鲁?”
垂耳兔揣着小手,拢在一起,揉了揉脸上的毛,来回几次,小小的鼻子一抽一抽地翕动。
徐牧被可爱得心要化了,忍不住伸出手,帮兔子顺毛。
柏念也看了他一眼,没拍开,默认对方的举动。
“好乖哦……”徐牧捧着垂耳兔圆圆的小脸,鼻尖亲昵地去蹭它脖颈,软乎乎的毛擦过,让他忍不住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兔子啊。”
柏念也:“……”
他叹气,又发病了。
徐牧发现垂耳兔真的乖了很多,像慢慢接受了他的靠近。
他头贴贴、脸贴贴、耳朵贴贴、手脚贴贴……
“嘶!”徐牧被垂耳兔踹了一脚。
好吧,肚子还是不能贴。
“对不起,兔兔……别生气,我错了……我就是太喜欢你才没忍住去贴……嘶!”
徐牧脸又挨了一下。
柏念也摸着肚子,羞耻地身体发抖。
果然,对方就会用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来试探,每次他以为只是这样了,对方就会……
他愤愤地想:得寸进尺!
徐牧又追着道歉,哪怕垂耳兔背对自己,然后拿出准备好的零食,握住它的爪子讨好,“来,兔兔,吃零食。”
柏念也扫了眼,对方又拿这些哄小孩的玩意儿。
但他还是默默接过了。
像是接受道歉的信号。
“你要自己吃?”徐牧惊讶,把零食给了垂耳兔。
柏念也自己撕开包装,拿了块混合草饼吃,嘴巴嚼了几下,就全部咽下。
徐牧沉迷地盯着兔子吃东西,鼓鼓的脸颊颤动,嘴巴微张,银灰色的长须随着他的咀嚼而上下摆动。
他手痒痒,一根手指去戳垂耳兔的脸,绒层的毛毛陷入,变成硬币大小的圆圈阴影。
好可爱啊!
兔兔吃完饼干,还会自己清洁小手,擦脸擦嘴。
徐牧嘴角的弧度上扬,想收敛,但收不回去。
看起来非常奇怪。
柏念也慢半拍地抬头,擦脸的手顿了顿——
为什么对方笑得这么诡异?
“咳,兔兔,我帮你擦手吧。”徐牧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张湿纸巾,捏着软乎乎的爪子,名义是擦手,实际是又捏又摸又揉。
“啾!”徐牧亲了亲兔子的手。
柏念也有点不好意思,想抽回来。
徐牧不给它抽。
两人你来我往,僵持着那一只手。
“好乖。”徐牧闷笑,举了举捏住的爪子,“好了,我不握你手了。”
“我送你一个小礼物,好不好?”
柏念也迟疑地看过去,什么东西?
徐牧像看懂兔子的眼神,想它可真有灵性。
“我织的小围巾,本来还有小背心和小手套的,但我没织完……下次吧。”
徐牧说着,拿出和垂耳兔色系相似一条小围巾。
柏念也一眨不眨地盯着,手紧张地埋在肚子。
小围巾的织毛很柔软,颜色是浅浅的咖色,针脚很有点松,但整体还、还——
柏念也睁大眼睛,为什么这么长?
徐牧尴尬地说:“是不是有点长?当时织的时候没经验,对着教学视频看半天,织太长了。”
“不过没事,也能围,多围几层。”他找补,“我们一起围。”
他行动力强,说围就围。
“怎么样?兔兔。”徐牧真的把围巾的一截
“最近天气降温,强对流空气,还有大暴雨,我给你小围巾和小手套是担心你冷,然后感冒。”
毕竟这只家兔子看起来野性难驯,喜欢到处溜达。
——兔子这种生物很脆弱啊,也不知道主人怎么心大得把它放出来。
徐牧心里叹息:希望是对垂耳兔的身体有把握,而不是漠不关心。
他甚至思考过,要不要去找找垂耳兔的主人。
不过,这边的楼房好像没有小区群……
“反正就怕你生病,你要是生病,我会很心疼的。”徐牧重新抱住垂耳兔,低低呢喃。
柏念也心头熨帖,暖洋洋的。他想到青年照顾发烧的他,给他送喉糖、预防感冒药丸,忍不住伸手回抱住青年。
“……好喜欢……毛茸茸真可爱啊。”徐牧亲昵地表达喜欢,声音有点沙哑。
他将它置于胸前,手轻轻摸它后背,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
如果这是我的兔子该多好啊……徐牧遗憾地想,要是他早点认识兔子,在它还是个野兔子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成为他的主人了。
他愿意照顾垂耳兔一辈子。
柏念也听着徐牧的心跳声,也慢慢静下来,无法言喻的安心和舒适席卷全身。
有时候,他难以分辨这种微妙的体验从何而来。
是因为贪恋这种温暖吗?亦或者是对徐牧有好感?
两者皆有吧。
好友担心他缺爱丧失判断力,但——
谁不向往爱?
“兔兔,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徐牧冷不丁地说。
柏念也没意见。
于是,徐牧神神秘秘地带垂耳兔来到一间房。
柏念也:“……”他要干嘛?
哒——悬浮灯打开。
徐牧眼睛发亮,“兔兔,这是我给你买的笼子,如果我能……”
他顿了顿,含糊地说:“就可以养你了。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看,这个小窝精致吧,旁边还有游乐园,什么玩具我都买了一份,超级大豪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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