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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樊小哙)


风逐雪将阿飞扶起来,“杨巅峰之前是这么威胁我的,但为何杀了你还把你晾在门口?”
“他说他不喜欢我这一款,睡我已经很给我面子,就扔在大门口刺激你。”
风逐雪闻言竟然笑了一下,伸手摸他额头的温度。
他手很冰,阿飞瑟缩着躲开,不懂他笑什么,“很好笑吗?”
风逐雪朝他额头轻轻一拍,“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刚给你缝好的伤口又要裂开。”
“我没求你治,你让我死了算了。”
风逐雪拿起一块白布在水盆里洗了洗,上面撒好白药粉,敷在阿飞胸口:“你死了,你欠我那么多命,我该找谁还?”
阿飞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你轻点。”
“我没照顾过人,你知足吧。”
“你应该学过算术,知道什么叫坏账吗?我死了这就是坏账,收不回来的这种。”
风逐雪对阿飞说:“你运气好,被我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了,加上这一次,你已经欠我九条命。”
阿飞望着天花板钻空子:“我赔你一只猫不就行了?”
“除非是你改名叫猫,不然我是不会接受的。”
宸玉竹欢天喜地闯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风公子,姚夫人有话和你讲。”
风逐雪叫宸玉竹接着给阿飞上药。
宸玉竹接过药瓶,问阿飞:“其实不用对自己这么狠,我看风公子挺照顾你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阿飞没回他的话,只问:“宸玉竹,你应该有催/情药之类的东西吧?”
这可是他留着宸玉竹在身边最大的用处。
“嗯,当然有,可多啦,还可以挑选味道呢,”宸玉竹后知后觉,手上的药也不敷了,瞪着他,“你是不是看上了我们姚夫人?要去勾引他?”
阿飞搞不懂他的思路:“当然不是,我和夫人拢共就见过一面,怎么可能。”
宸玉竹神色放松下来,动作细碎:“那你要什么口味呀。”
阿飞想了想:“口味不重要,我只要效果最厉害的那种。”
“效果最厉害的是薄荷味,一夜八次不是梦,爽归爽,但用了凉飕飕的,你不一定喜欢。”
“不喜欢又怎么样。”
都走到这一步了,左右这事对阿飞而言都是屈辱,与其挑个让自己好受的,不如挑个成功率高点的。他心里还好受些。
“如果你不喜欢,不适应,你会很疼的,和上酷刑没区别。我见过杨巅峰那里就有新人受不了折磨活活疼死的,你要么挑蓝莓也行啊,温和点对你自己有好处。”
阿飞固执己见:“我不要喜欢不喜欢,我只要效果厉害。”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别人劝你就是不听。”
阿飞低头,“因为这对我来说不是享受,只是必不可少的任务。”
宸玉竹颇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我这药可不是一般药,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一般人。我给它取的名字是‘吸干//你的温柔’,你要的薄荷味是最贵的,你打算以什么作为交换呢。”
‘吸干//你的温柔’堪称古代版rush,外加这鬼狱里又没有药品监管局,里面催情成分加了十成十的量,韦小宝见了都要直呼大开眼界。
阿飞很是实诚:“我没有钱,但有武功,可以帮你杀人。”
宸玉竹摇头,“我不要你帮我杀人。我只要钱,有了钱,我便可以雇很多人帮我杀人。”
阿飞在外行走至今,身上银钱并不多,吃饭住宿一般是风逐雪掏钱。
他只能先赊账:“这样,我们立个字据,我暂时欠着,等我将风逐雪害死后,就能拿他从钟离愉得来的几十万两银票了。”
一听有几十万两,宸玉竹再三确认他没说慌,叫阿飞又是按手印又是签了好几个名字,这才掏出来几粒不起眼的小药丸。
他讲明白用法,阿飞一脸视死如归地记下,将这些药丸藏在枕头底下,神色复杂。
宸玉竹见他郁郁寡欢,直接点破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要用这种手段达成目的很下贱?”
阿飞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确实想的和他说的没多大差别。
宸玉竹却不同意,说的话叫阿飞醍醐灌顶:
“这怎么是下贱?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习惯自轻自贱,别人又如何能把你当回事?自甘下贱者人人贱之!如果你不把这件事当成天大的事,就没人能拿这事来羞辱你。”
阿飞一预想那样的场景,心口就抽抽,又羞又恨,做不到他这么豁达,可是心情却好些了。
宸玉竹临走前哼哼两声,这些江湖人就是假正经,明明淫不风流枉少年!
阿飞还没好好歇歇,窗户就开了条缝,一道身影跳了进来,这人一身黑衣,脸色冷峻,风尘仆仆,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多日不见的江淮。
祭坛时间与外界不一样,阿飞折腾了这么多事外头才过了一天。
宸玉竹在门外守着风逐雪,阿飞欣喜若狂低声道,“江淮!你怎么跟进来的?又为何现在才来见我?”
“你进祭坛时我在执行任务,没赶得上,我是跟随风逐雪进来的,前头有些人很难缠,才来到姚夫人这一层。”江淮见他气喘吁吁,不得不去探脉搏,神思凝重,“你练到亡灵书第二层还会受这么重的伤?”
阿飞摇摇头,将与杨巅峰的遭遇简要告诉江淮,简要说道:“我们被风逐雪骗了,那光玟格明明指的是剑,想必就是穿云剑。他故意引导我给你错误情报,其实是不想让柳刀宗的人插手他找这把剑。”
“如果是穿云剑,那事情反倒好办得多。”江淮沉吟片刻,“你不用着急,别在风逐雪面前暴露这件事,我们阻碍他拿剑反而适得其反。等风逐雪从领主那里得到穿云剑再偷回来。”
阿飞同意了。
他见江淮手脚似乎更快,更不留痕迹,不得不问他:“你亡灵书练习得如何?”
“还在第三层,始终没有进展。”
“不是只要杀一次人便能提升吗?”
江淮将亡灵书拿出来,阿飞反复诵读第三层的秘诀,记在脑海中,但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
“第三层到第四层最大的变化,是从引灵到铸身,”阿飞缓缓地说,“杀人就是引灵的过程,但铸身还需时间。如果内功不足以支撑这些亡灵之气,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阿飞意思很简单,从三到四的跨越是阶段性的,最重要的是提升内功,而不是杀人杀的多。否则身体一定会吃不消,提前垮掉。
阿飞喝了口药,顺过气来,“你还要回到第一层之前打内功的那段时间。”
江淮若有所思,“好,我试试。”
“你来得太及时了,我有事要求你,”阿飞把手腕搭在他面前,“你帮我看看,我如果现在就将一部分内力传给你,是不是会危及生命?”
江淮都被阿飞吓到了,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心脏才中过刀,这么做不是在自杀吗?”
“对,因为如今这种虚弱程度还不够。”
江淮惊疑不定:“你究竟要干什么?”
“不要多问,你只说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豁出性命?”
“当然值得。动手吧。”
阿飞不肯说,江淮拗不过他,调整着内息,先将一缕精纯的内力输送到他体内,两股内力交融,阿飞感受到一阵酥麻,随即涌向全身各处,这舒适的感觉没持续多久,江淮轻轻往回一收,随即五脏六腑像撕裂般剧烈绞痛,一缕鲜红从他嘴角溢出,胸口的伤果真裂了开来,无声地渗血。
阿飞点头,将全身的内力传送过去,江淮急忙握住他的手,用内力替他护住心脉,“阿飞?”
阿飞咬牙硬扛,汗珠滚滚而下,“没事,继续。”
江淮运功,吸收他传输过来的内力,阿飞的脸色迅速惨白,额角青筋爆突,呼吸沉重,每一寸肌肉都承载着巨大的压力,随时会崩碎。他拼尽全力将内力导入江淮身体,强迫自己不晕厥过去。
没多久阿飞就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合上,没有反应,呼吸平稳,面色灰败,似乎陷入昏睡。
“阿飞,你醒醒!”江淮使劲拍着他的脸,点住穴道不让血液逆流,但心口处的血实打实越流越多。他抬头望向屋外,忽然听到脚步声,不由松了口气,风逐雪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他不能被风逐雪发现,丢下阿飞闪身退出。
这一退没退成,窗棂猛地一震,江淮定睛一看,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反射出森寒的白光,与他的脖颈只差零点几公分,只要再动一点点就会丧命。
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身后站着个人。
风逐雪侧眸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柳刀宗派你来灭他的口吗?”
“不是。”江淮侧身躲开,岂料另一把匕首早已插入门扉,划破他左肩,血流汩汩。
就算说是阿飞主动叫他吸收内力,恐怕风逐雪也不能相信。
还是走为上计,正好躺在床上昏迷的阿飞呻吟了一声,风逐雪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立马翻身逃跑,一溜烟没了踪影。
风逐雪没心思追他,他连忙将昏迷阿飞扶稳,探心脉时却发现阿飞那本已恢复五六成的筋脉竟然再次断裂,内力虚薄,气息紊乱,比当初被他打下山崖时还要岌岌可危。
江淮没有抽很多,只抽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内力,亡灵书功法就失去根基,更不会安稳,导致体内血液沸腾翻滚,如同煮沸的粥,一寸一寸灼烧着筋骨,痛苦异常。若无人帮他疏通经脉,多半会活活疼死。
阿飞躺在软塌上,惨白如纸,唇色青紫,仿佛一张薄膜贴在他身上。
风逐雪眼看来不及,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扒了阿飞的衣服,他的动作快而准,丝毫不拖泥带水,按住阿飞胸膛,将内气一股脑往里面输,阿飞体内沸腾的血液陡然安静,此时再用银针刺穴封锁经络,勉强压制他体内的阴煞气。
但阿飞体质虚弱,不知何年才能完全恢复,甚至筋脉伤已经复发,走路都成问题。
等到阴煞气渐渐散尽,阿飞幽幽转醒,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上半身赤条条趴在床上,浑身一阵燥热,到处找衣裳,结果听见风逐雪说,“别找了,先别穿衣服,还没治完。”
阿飞也没劲掰扯,于是又躺下休息。
如此一来一回,他真是折腾了近半条命,格外地累,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你是觉得把内力送给别人很好玩吗?”风逐雪坐在床榻边,脸色阴沉沉的。
“他以柳刀宗相逼,我不得不从。”阿飞接着将江淮编排成恶人。
“他逼你什么了,你就非要听他的话。”
“我只练了万仞决前半部分,如果我不帮他,他就不肯将后半册交给我。”
风逐雪疾言厉色:“你知道你只是为了个所谓的万仞决,今天帮了他一次,代价是什么?”
“你说。”
外面下起了雨,始终没停,淅沥沥敲打在瓦檐上,滴落成串。
风逐雪坐在他身边,严肃道:“本已养好的筋脉断裂,五脏积淤,又在重伤时让内气倒行逆施,需要废掉全身武功才能将淤气彻底清除,否则你活不到明年。”
阿飞沉默地听完,沉默地微微点头。
这种事风逐雪是不会开玩笑的。风逐雪显然也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过多数落阿飞,他只是说完了他的判断。
这就是赌博的代价。阿飞虽没料到情况有这般严重,可是对他而言,叠加的痛苦已经很难再让他情绪有太大波动。
经历过太多死里逃生的事,这点问题明显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何况,他正需要如此严重的情况,才能顺理成章提出接下来的要求。
阿飞曾经无数次对风逐雪起过杀心,此时此刻要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却想得很明白。
他靠近风逐雪,略显傻气地直接问他:“如果让我采你的阳,是不是就不用废武功了?”
听到阿飞忽然谈到这事,风逐雪难以置信,错愕道:“你说什么?”
阿飞想一想宸玉竹教他的办法,挪到身侧,他个子矮,钻进怀里的时候顺势将面颊贴在风逐雪心口,双手环住他的腰。
他听不见风逐雪的心跳,只能听见自己的,仿佛是夙愿即将实现的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被封的就是这一章内容,但是审核又没上班,我就新开了一章,等下周会申请将上一章删除

第78章 我们这个戏的主题就是采阳补阳2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阿飞的心跳都已经渐渐平静,还是没等到风逐雪的答复。
他没有像他想象中的拒绝,但也不接受,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飞心里虽乱,手却不敢松,脑子飞速运转可能存在的破绽。
他提出这个要求是显得过于急切了点,但他已经在短短的几日内做好一切准备。
要知道陆尧本身便是易容高手,没人能比得上他逼真,想假装谁就假装谁。
先前苏裁冰负责阿飞的时候,后期柳刀宗出事才显得敷衍,但陆尧可不一样,自打江淮与他一路,装备比从前先进得多,五花八门的,阿飞虽忘记用棉花假装胸脯,脸却比从前更像周如晦,眼瞳都变深了,嗓音也哑着。
阿飞换成男人装扮来到鬼狱这一段路,反倒更像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阿飞绝对不认为风逐雪会看见他身体认出他,先别说这半年来身高体量长了多少,他也没见过自己赤身的样子,旧疤也早已被大大小小的新伤覆盖,他能认得才有鬼。
一刹那间风逐雪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
呼吸流到阿飞头顶上,阿飞浑身一紧,不禁问,“怎么了?”
“我想你应该不会只为了这个就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就算再笨,也不会不知道这是赔本买卖。”连风逐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迟疑。
真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风逐雪越发不明白阿飞的想法。
他是永远不会知道,像阿飞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最大的赌注也就是他的性命了。
“当然那不会,”阿飞矢口否认真实目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这是绝佳的办法。不然这人生地不熟的,我手脚筋脉也断了,我能求助的人只有你,你要么将我扔在这里,要么救我一起出去。”
风逐雪扭过头,将阿飞提上来,和他平视,“我再不如你的愿,你岂非要做更大的死?”
“我早就说过你可以不管我。我死了,柳刀宗还有上千个杀手在等着和你合作,每一个都比我听话。”
风逐雪看着他不躲闪的眼神,“不,他们和你不一样。”
阿飞心头猛跳,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胳膊,一向坚定的眼睛也眨了眨:“哪里不一样?”
“你和柳刀宗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何十年后突然要下山,为何要千里迢迢到处奔波?明明已经天下第一的武功,没必要去争夺其他人练武的机会。凤凰珏和穿云剑,若是我有心,十年前就能拿到。”
阿飞追问:“是,为什么?”
风逐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缓缓将阿飞头发拨到脑后,“我义妹死前还有个愿望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曾经的星象师梁渡预言过,要等至少十年才能实现。”
一听他爹的名号,阿飞不得不咽了咽口水:“这个愿望难道和我有关?”
十年前摩罗教已灭,梁渡一家被屠,十年后阿飞被废,风逐雪还有仇人没解决的吗?
风逐雪的声调忽地就变了,冷得像冰,“你秘密太多,我怎么能搞清楚,你最好祈祷和你没关系。”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与半年前决裂的雨夜一模一样。
那正是只有看向‘阿飞’这个身份的眼神,带着一种轻蔑漠然的冷光,阿飞敏锐地察觉到了。此时此刻,他眼中的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柳月娇,更不会是柳刀宗的普通杀手。
有些话不必挑出来,他很明显意有所指,阿飞对风逐雪是真的还剩点用处,所以才一次次救人。毕竟单纯地喜欢看人笑话,不是可以冒生命危险救人的理由。
具体用处风逐雪是肯定不会再说。
他强迫自己冷静,莫名想到,也许这是风逐雪给他坦白身份的最后一次机会。
毕竟他们还真不是陌生人,要发生关系很多事性质就变了。
可惜绝路难回,劣言更难劝该死的鬼。
阿飞攥紧了身后的床单,咬牙说道:“你过去的事和我无关。我不认识你。这次采阳只是迫不得已的紧急手段,你要是觉得亏了,以后我掏空全部内力也会还给你。”
风逐雪不再多问了。他已经十分清楚阿飞的态度,再多问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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