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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樊小哙)


阿飞想到先前在二楼街角处听见的嘈杂声音,藏好短刀,将帽檐向下拉挡住双眼。
他没有听风逐雪的话不要四处走动,而是径直沿着街道,趟过血水和烂泥,朝着这条街上最亮的高楼走。
鬼狱从没有光,区别时间的只有暗与更暗。
但这座高楼却像这片区域的太阳,亮得晃人眼。
只是太高了,阿飞抬头向上看,和看山没有区别,目光所及的楼层皆得如黑洞,可是在他看不见的高楼内,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伴随着酒杯摔倒的叮咚脆响,和男人们粗犷浑厚的笑声,令人迷醉,恍若梦境。
阿飞没有贸然进去,在楼下转了很久才碰巧开动机关。
他打起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得此处更阴森,楼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活人花纹,仿佛有无数冤魂盘踞其间,让人望而生畏。
阿飞触动机关,大楼陡然变换结构,从地底空出一条小道,根本不是通往楼上。
阿飞停顿了一会儿,忽略心底的恐惧,他迈步慢慢下楼,警惕得走一步回头看两步,却没有碰见预料之中的危险。
两侧火把有的还在燃烧,阿飞发现小道两旁摆满了酒缸,每个缸中都装有一具尸体,姿态扭曲地躺在缸中,看起来像是死亡方式的定格,有的面容安详,有的依旧是痛苦挣扎状态。
酒缸中弥漫着酒气、尸臭和腐肉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刺鼻难忍。
阿飞捂住口鼻,继续往里走。
小道尽头是一扇门,门上有一张脸孔。它的五官极端狰狞丑恶,眼珠子瞪着门外,表情怨毒愤恨。
画中人显然不愿被别人欣赏,故意将嘴巴闭紧,但嘴唇上下阖动,仍然能够辨析些许话语。
阿飞走过去,盯着画像观察了一会儿,伸手抚摸着画像。
画中人猛地睁开双眼,冲着门外大吼:“谁敢进来!滚!”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厌倦。
阿飞镇定地拔出匕首,划开画像,画中人凄厉地尖叫起来,震耳欲聋,连地洞的灰尘都抖落一层。
阿飞冷笑一声,举起匕首,正准备捅进去,却被一个柔软的物体缠绕住,然后用力一扯——
他跌坐在地,匕首脱落在一边。
阿飞眼疾手快将刀握在手中,花瓣层叠错乱,像一张铺展开的蜘蛛网,花瓣上遍布符文,茎干上有几颗黑褐色的小瘤子,每颗瘤子周围均有细小的花骨朵生长,看起来颇为奇怪。
花瓣轻轻摇曳,似在邀请他靠近,随即,它的花心慢慢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只乌黑深邃的眼睛。
阿飞手脚被花枝卷住,窒息感渐渐袭来。他拼命挥刀,花枝却依旧紧密收缩,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
花慢悠悠绽放,鲜妍盛开,一圈圈金红色的花瓣围住他的脖颈,轻易就可以切断气管。
阿飞调动内力,亡灵书内气瞬息之间遍布全身,阿飞下一刻便挣脱开来,快准狠的一刀刺进花心眼中。
牡丹茎干上浮现出密集的黑线,迅速蔓延至花蕊处,然后一截截断裂掉落。
牡丹花的躯干萎缩下去,它摇晃两下摔成了粉末。
花瓣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芳香退变成尸臭,阿飞呆呆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已经忘记自己在哪儿,只凭借本能行事。
阿飞还没彻底冷静下来,冰凉滑腻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像是蛇尖,湿漉漉地舔舐他脸上沾染的花汁。阿飞闭上眼,头也不回,一刀刺穿蛇头,再一脚踹开,他刚松口气,腰腹一麻,险些栽倒在地。他低头望去,怪蛇的七寸处冒出一缕黑气,凝聚成一只小蛇的形状,对着他喷出墨绿色的粘液。
阿飞挥刀扫荡,将黏液扫开,却见这小蛇越长越粗,眨眼的工夫,它就足有水桶般粗细,浑身漆黑,鳞甲坚硬如铁,尾巴甩起带动周围气流呼啸,发出呜呜嘶鸣。
如此一来,阿飞总算知道外头那么多尸体从何而来,这些怪物杀不尽,却可以耗尽自身力气直到累死。
紧急之下阿飞突发奇想,亡灵书难道只能吸取人的死灵吗?
这些怪物在地下绵延少说数十年,也是灵物,也有魂灵,未必不能为他所用!
阿飞念头一动,他贴紧蛇腹,亡灵书第一式为请孤魂,第二式叹骷髅,阿飞尚未练到此境,只记得文字描述,他照着招式运气,很快青光笼罩了半个空间。那些游离在空中、漂浮的幽魂受到牵引,争相投入阿飞体内。
青光渐深,鬼狱里的雾气也跟着浓稠,像化不开的墨汁,将阿飞整个人淹没。他的视野被浓郁的黑暗占据,耳畔除了潮水涌动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阿飞突然觉得身上被压上一座山,四肢酸软无力,使劲儿想站起身却始终徒劳无功。
此处尸体多,乃阴魂聚集之地,阿飞瞬息间吸纳一切自然走不动道,而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阴煞邪气像是饥饿了许久的狼群,试图贪婪地吞噬掉他。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唤醒最后一点理智。阿飞抬手按在胸口,指尖飞速书写印咒,他一直记得亡灵书背面刻有压制亡灵的紧急方法,名为锁灵阵,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锁灵阵压制亡灵的道理,其实是降低自己心跳、全身失温、五官也失去感知,由此强迫体内亡灵同样丧失反抗能力。
只是亡灵毕竟已经死了,阿飞还是活人,死人虚弱很多,论时间抗不过阿飞。
这拼的就是时辰和身体素质,阿飞绝不犹豫。
刹那间,一阵剧烈的颤动袭上阿飞的心房,喉咙堵塞血液逆流,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得没有任何温度,连大脑也不能思考,只剩下呆滞。
眼前迷瘴竟然真的消失了,阿飞喘几口粗气,抬起右手,视力模糊得厉害,手脚看起来也格外陌生,手指陡然变得纤瘦苍白,手背青筋毕露,微微发着颤。
巨大的恐惧吞没了阿飞,他隐约感觉这具躯体虽然是他的,但在此时此刻却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他茫然地缩在一角,嗓子像被塞进一团棉絮,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阿飞心里清楚,这诡异之处不知道已经葬送多少人,化成迷瘴后又接着绞杀刚踏进来的新手,他一下将这些亡灵内力全部吸收,体内想必混乱无比,谁也无法兼容谁。
阿飞必须要坐在这里等待,等到他也快死的时候,才能肯定这些内气已经全部镇压干净。
他手捂住胸口,静静数着心跳,只剩下潜意识在支配身体,如同置身寒风凛冽的北极,周围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
阿飞几次张嘴,都只能听到微弱的嗡鸣,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临死之际,阿飞没有感到任何害怕,他的手也不再颤抖,甚至有种久违的温暖麻痹了痛苦,宛如甜梦。
唯独他的仇恨不合时宜,不懂得随机应变,在最终时刻唤回最后一点神志,阿飞将全身力气调动到一根手指上,他在胸前再次划掉锁灵阵,心跳陡然加速,血液回溯,整个人活了过来,阿飞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污秽的空气,手臂垂落,他睁着双眼,一抹刺眼亮光晃过眼前,他还以为见到了太阳。
他没有歇息太久,体内因暂时封住内气,也没有充盈之感,先一瘸一拐扶着墙壁往前走。
这所谓的亮光原来只是夜明珠和火把的光亮。他还在阴暗的地下,哪里也没有离开。
他一路向前走,亮光越发明显,一直到尽头,他推开门,进入真正的地下世界。
入口处像个酒馆,血腥味依然弥漫在鼻间,只是消失了尸臭。
他的到来吸引了一批目光。
左侧是一位年轻女郎,右侧是位白袍男子,两人正在喝酒,姿态闲适,悠闲惬意,不像身处险恶地狱,仿佛是一场梦幻般不真实的邂逅。
白袍男子见阿飞进门,微笑颔首示意。
阿飞心想他们又不认识,究竟在笑什么?
另外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子靠坐高桌边,立马凑了上来,一人手指轻挑,将桌上一瓶刚倒的酒递到阿飞面前,另一人则伸着右臂勾住他的脖颈,左手搭在他肩上,吐气如兰,“长得真好看,陪哥哥喝一杯。”
他的语调软绵绵的带着撒娇的意味,无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抱歉,我不喝。”
他抽回肩膀,转身欲走,那男子却忽然站直身子,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阿飞脸色微变,正待挥刀挡开他的手,却被人拦腰抱进怀里。
一只冰凉的大掌按住他的脑袋,紧贴着胸膛,另一只手则扣住他的后脑勺,让他无法动弹,耳畔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的呼吸,“我等你等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阿飞反手将刀刺进这人腰腹,后者虽立即就松开了手,可是一点血没流出来。
这两个人面色冷如厉鬼,不再缠着他,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看着阿飞。
摇曳的烛火衬得每个人脸庞忽明忽暗,一种强烈的阴森感袭来。
阿飞很快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因为这里所有人都不像活人,像披着人脸、学人说话喝酒的鬼。
先前那位朝阿飞笑的白袍男子,开口便是:“你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阿飞没有回答,可是那些刚刚还有说有笑有酒喝的人们都放慢了动作,似乎想听阿飞开口讲话。
男子接着耐心解释:“这里,只有死人可以出去。”

第71章 我的仇人幸福美满
“看来你是一无所知,”白袍男子笑意渐深,“鲜肉一般我们不会动。”
阿飞没听懂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但男子为他指了条路,叫他向上走,有个房间可以休息。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问题可以白问,上去吧。”
阿飞得不到答案,自然不可能顺着他的话走。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门外传来动静,想必又来了个人,但这一次要比阿飞当时快了许多。
其他人目光显然再次被这闯入者吸引,但阿飞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整个人就被带着朝楼上飞,耳边隐约传来几声惨叫,很快,他便落到了一扇木制大门前,然后被丢进屋子里。
阿飞身体没恢复就摔了个七荤八素,勉强睁开眼,只见屋内灯火昏黄,摆设简单,墙角摆着一把破旧长凳和一张床铺。
若不是风逐雪太让他熟悉,就这昏暗的光,阿飞可能八百年也认不出眼前的人。
“你怎么来了?”
风逐雪来到他面前,长身玉立,抿唇不说话。阿飞隐约觉得他有些生气。
他短短几天内已经被阿飞气了好多回,阿飞竟然有种微妙的成就感。
阿飞揉着酸痛的肩膀站起来:“你又如何知道我进了这里?”
风逐雪往前走了走,总算有点光照到他脸上,阿飞看了又看,风逐雪竟然是他进入这个奇怪地方后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活人的。
他板着脸,俯下身观察阿飞身上的伤:“我说过你不能乱跑。”
“我只是好奇鬼狱竟然有这种地界。”
“好奇?你一好奇,命都要交代在这里。除非你死了才能被当做尸体抬出去。”
“不可能,这里有门有楼有窗户,怎么就出不去?”
风逐雪看到阿飞过于苍白的脸色,随手拿了个烛台凑到阿飞面前,阿飞怕他发现只能偏过头。
“这个地界建在倒转磁场上,有特殊规律,”风逐雪沉吟半晌,“这里是鬼狱祭坛,建在半空中,是普通杀手见到领主唯一的路线,和现实世界相隔万丈高空,门也好,窗也好,只要你是活人,随意出去只会摔死。你的武功在此处更是会削弱一半。
一开始吸引你进来的亮光就是太阳光,但不同的楼层代表不同的阶级。你进来的地底是最低级的一层,现在在第二层。要么死,要么你一路杀到顶楼,便有资格见到领主。但是至今只有一个人成功。”
阿飞莫名其妙:“为何这些杀手要付出性命的代价来见领主?”
“人总有各种各样的愿望,有人也想修神道,有人要黄金万两,只要能成功,领主一定可以实现愿望。”
阿飞明白了,能来到祭坛的杀手大多是没有门路的普通人,不识权贵,更无从结交,只能以搏命的方式赌一赌。
而领主,毫无疑问就是这些杀手信仰的神。
他抱着希望看向风逐雪:“至今只有一个人成功?是谁?”
风逐雪也忽然看向他双眼:“你真想知道?”
这话本身没什么特殊的,风逐雪说话一向随意,可是他问出这句话的语气,阿飞却无端感到害怕,具体又说不出来害怕的原因。
阿飞很快忽略这不快的情绪,点点头:“如果他能成功,说明所谓只有死了才能出去这个规律就是错的。规律应该适用百分百的情景,不能有例外。”
风逐雪将烛台挪近了些,阿飞更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他依旧像是在讲寻常事,可是眼神对阿飞寸步不离。
他平静道,“是我。”
阿飞愣在了原地。
“什么?你来过?”
“没错,是我。”他又重复一遍,却真正让阿飞心惊胆寒。
“当年我出去的时候也算掉了层皮。这里是真正的炼狱,没有规则秩序,让人成为杀戮的傀儡。
领主见到这么多年竟然真有人成功,很意外,也很高兴,他问我需要什么?我求了他一件事。”
风逐雪耐心向阿飞解释。
都已经跟着阿飞进入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何况这些话留在心里十年,从来没有人听。
他对阿飞说了实话。
“我这辈子只求过别人这么一次。”风逐雪缓缓道,“我求他找到我的仇人。”
阿飞被风逐雪手里的烛台落下的蜡一烫,心头一抖,咬唇忍住。
“若水楼一夜烧灭,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全部死去,我自己一个人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仇人的踪影。
他很狡猾,东躲西藏,藏的太深了,天底下我只能想到鬼狱领主。这位自封为杀手之神的领主据说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尽管迄今为止从没有人成功。我于是帮助铁西王歼灭大燕皇帝的军队,这才获得鬼狱的确切位置。我一个人找来祭坛,一个人出去,领主果真信守承诺,第二天他就告诉我,我的仇人藏在琴尧山里,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阿飞以为是自己伤得重了,脑子还没恢复,听风逐雪讲话耳边都在嗡鸣。他强迫自己镇定,可是声音依然颤抖:“你…”
他看到对方嘴唇动了动。
“我多问了领主一个问题,怎么才算真正的报仇?领主说,死人是永远不能体会到后悔的,活人才可以。”
后面的话风逐雪不用说,仇人是什么结局,今天又在何处,没人比阿飞明白。
阿飞罕见地回以沉默。
风逐雪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间屋子实在暗,阿飞神色没有他预料中的大悲大恸,反而盯着他看了一会,从地上拣起刀,微微闭眼缓了缓情绪对他说:“你是怎么找到我,又为何要跟进来?由着我死不就行了。”
这时候再如何解释也是苍白无力,阿飞想。一切的一切都不可再挽回,难道还要再纠结谁对谁错,谁正谁邪?
这都没有意义,他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他坚决不回头。
阿飞不会再纠结他过去做错了什么,他只对将来如何打败风逐雪感兴趣。
在得知此处是祭坛时,阿飞并不失望,这是天然的修罗场,他的亡灵书全然可以在此处施展开。
无论落入何种境地,勇气都是最珍贵的品质。
阿飞有了勇气,什么都不怕。
可眼下他只好奇一个问题,为何风逐雪也要进来。这里可不是那些坑钱的名胜古迹,来了一回观光过、被骗点钱就能走。
“我问了堂倌,而且从地面进入祭坛的路只有一条,很容易。”
“你可以任由我死,为何要跟来?”阿飞冷笑:“喜欢找刺激?还是特意来给我采阳补阳送经验?”
“我担心你。”风逐雪自然不能讲你死了我去哪里找乐子。
何况,他刚才已经复述过领主的话,复仇不是你死我活,是要让人活着也无时无刻不痛苦。
“你少了半句话。你是担心不能看我的笑话。”阿飞说。
风逐雪这么傲慢的人,既然能赢一次,肯定相信自己能赢两回,来陪阿飞玩玩未尝不可。
只是别把自己玩死了。
阿飞岔开话题,解决正事:“既然你来过这里,那路线一定很熟悉。这第二层该怎么走?”
“我来这里是十年前,这里变化很大。”
两人转了转,阿飞试着走到墙角的木箱前,从里面翻出一块木板,木板被划破一条缝隙,透出微弱的光芒。他把木板往上推,露出下方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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