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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樊小哙)


阿飞自己也想试试身手。
虽说和风逐雪小打小闹尝试过,那差距太大体现不出来。
阿飞要真正开始与外人比拼。
这一次是为让阿飞提升,江淮并不插手,也不会抢人,“我守在窗外听你们的动静。我会装作女人声音吸引他回头看,你翻进窗户用第一式从他背后刺入,一击就能毙命,不要恋战直接跳上屋顶和我汇合。”
“好。”
阿飞拔出刀,静静等待时机。
江淮看见阿飞刀的时候,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刀?”
“菜市场和屠夫买的。”
“你最好换一把。”
“好刀难觅,能有一把趁手的已经很不容易。”
阿飞观察江淮的刀,果然柳刀宗的刀都是柳刀,刀柄上缠绕着绿色的丝绦,刀刃锋利,寒光闪烁,简单的刻纹便能辨认。
江淮悄悄跳上房梁,阿飞颔首应允。
房间内燃烧着香炉,袅袅青烟飘起。
郑通达正在打坐。
江淮先以石子敲击之声断断续续引起他注意,随后用女子声音问道,“郑大人?二公子求见。”
郑通达果然睁开双眼。
他被声音吸引偏过脑袋的一瞬间,阿飞屏息凝神,深吸一口气后,双腿绷紧,腰腹蓄力,猛地弹射而出,整个人像箭矢般射向前方,眨眼间已到了墙壁前,阿飞挥刀砍向那扇木制的门扉,血流如注,门后的郑通达咔嚓一声,倒了下去。
解决完后阿飞牢记不恋战的规定,跃上屋檐,迅速寻找落脚处,与江淮并行,然而他刚站稳,忽然有东西破空袭来,阿飞急忙侧身避过,那东西砰地撞在屋顶,碎裂成数块瓦砾。
然是几张黄符。
黄符上贴满了红色符纸,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显然不止一张,而且威力惊人。
阿飞不禁蹙眉,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屋顶上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细密的沙沙声,仿佛有蛇爬行。
阿飞警惕地盯着屋顶,那些人的动作越来越近。
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向阿飞,阿飞本能地伸刀一挡,手臂上顿时鲜血淋漓,黏糊糊的液体滴落在地。
郑通达才刚死,这些人像蟑螂一样倾巢出动。
“退!”江淮大喊。
江淮轻功好,阿飞抓住他衣带一起走,且战且退。
阿飞的武功比江淮想象中高许多,虽然没学习过正统武功招式,但他似乎已经摸到了窍门,每招都能封锁住这些人全部的退路,逼得手下们节节败退。
两人在屋顶来回跳跃,身后人激烈厮杀,打斗中,不知不觉,黑影竟然越发壮大,一波波人涌上来,阿飞挥刀的手也慢了些,但却能始终吊着一口气,阿飞甚至没有刻意运功,亡灵书催发出来的内力让他一招每一式都凌厉凶狠,招招致命。
诚如当年韩姑娘所言,这武功就是夺强手之力为己所用,自己根基再差,只要杀的人够厉害,阿飞筋骨尽缺之人也并不力不从心。
这般杀下去杀到郊野也不是事,阿飞向江淮说:“把你的刀给我用!”
江淮立即丢刀,阿飞手中顿时一轻,明显轻松许多,他突然松开手,身形一晃跳下屋,挑中那堆人当中的首领一刀击在胸口旁,那人吐出一口血跌在地上,他捂着胸口爬起来,阿飞欺身伸腿踹向此人的膝盖窝。
江淮负责引大部队离开,阿飞将这人踢向角落,弯腰抓起他头发,将他拉近自己面前,“你主子是郑通达?”
“柳刀?”这人一眼看出刀名,手握成爪,指甲暴涨犹如钢钉,尖锐无比,“杀了我们主子,你们柳刀宗永远也别想安稳!”
话音未落,阿飞一掌拍向他的肩膀,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地传入耳膜,此人闷哼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倒下去。
“我只问你一句话,亡灵书在谁手里?”阿飞在风逐雪身边许久不出门,很多消息封闭住了,急切地要知道这些人动向。
这人笑了一声,咬断口腔里的毒药立即自杀。
好在阿飞眼尖,杀死首领后其他人不成气候,迅速死在江淮刀下。
这些喽啰们不会给武功提升太多,但是杀了郑通达,阿飞多多少少也觉得身体有些变化,便与江淮一起找到隐蔽处吸收转化。
阿飞吸收得慢,江淮就在一边观察他运功,等他睁开眼时才说:“这把刀就送给你。”
“那你怎么办?”
“我用长刀,短刀也许挥得不如你好。”
阿飞仔细端详手中柳刀,刀刃轻薄,但刀锋极快,挥刀的时候仿佛能割裂流风。
这是把实实在在的好刀,很不多见。
哪怕是柳刀宗,柳刀也分三六九等,凭江淮的刀来看,他的位置绝对不低。也行在左阎王手下做事的人都非简单人物。
阿飞问:“刚刚多出来那么多人,都是在锦都这一片摩罗教的余众?”
“入摩罗教之人,胳膊上都有一块刺青,只要有人处于危险,其他人都能感受得到。”
“刺青?”
阿飞猛然想到什么,伸出胳膊来看,“这算不算?”
江淮看着阿飞右胳膊里侧有个明显的瘢痕,算不上多大,颜色也浅,可是和江淮描述的刺青形状十分相像。
阿飞说,“这绝对不是青斑,自打我练亡灵书后,这痕迹就怎么都去不掉了。”
江淮好奇:“我怎么没有?”
阿飞也弄不清楚,他一开始也认为是青斑,长时间打斗下出现青斑太正常,但阿飞发现这个青斑根本擦不掉,也不会消退,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去不了。
难道只因为是他第一个开启了这项武功才会有的标识么?
可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会有刺青出现,它又会有什么隐患,阿飞一概不知。
这事暂时放下不提,阿飞将亡灵书再次运行几遍,筋脉虽会疼痛,与当年撕裂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比起来不值一提。
按照他爹梁渡的说法,亡灵书要练到第五式,等他完全掌握这门功法以后,筋脉便能彻底解决。
阿飞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暂时还没想到亡灵书带来的副作用。
他们这一出去已经是凌晨,阿飞神采奕奕地与江淮分别,回到客栈。
风逐雪比阿飞强,自然恢复也比他快许多,阿飞要一个时辰,风逐雪喝口茶的时间就能复原。
即便如此,平白被人占便宜风逐雪依旧不高兴。
当阿飞浑身血腥味进门时,风逐雪仍然板着脸。
说实话,从前风逐雪脸上也没太多表情,但是风逐雪生气阿飞还是能感觉出来。
阿飞匆匆洗去身上血腥味,还没上床,就听见他问,“你身上什么破烂东西?”
阿飞环视自己一圈,只有江淮的刀还贴在他身侧。
“柳刀。”阿飞爬到床内侧,刀还没卸下。
“你去见他,他有没有说要不要光玟格?”
“他说要去过问陆尧的意见。”
“那他为什么要送刀给你,你和他说了什么?”风逐雪手上加重了几分力气,将阿飞的刀拔出来,说话突然阴阳怪气,“哦,你也打算采他的阳?你是向日葵吗,不找人日不舒服?”
阿飞皱眉,讨厌他说这话的语气,“我的刀在杀人时不好用,换一把怎么了?”
“这柄柳刀可是左阎王亲制的环柳刀,刀刃割喉不留痕,所有手下只有唯一的一把。”风逐雪逼近他,刀刃抵在阿飞脸颊,“他凭什么给你?”
阿飞确实不清楚这把刀如此贵重,竟然只有一把。
但阿飞没有想到其他,猜测江淮确实把他当成了同伴,互相进步,这是良性的关系,根本没有风逐雪说的那么暧昧。
“不要你管。”阿飞从他手中将刀夺回来,“我和江淮并没有你想象的这般不堪。”
“不需要我管?”风逐雪嗤笑一声,低沉的嗓音透着讥讽,“你和那小子万一水乳交融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流着我的血,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阿飞被他说得气愤起来,声音也大了,“你别太过分!”
风逐雪漫不经心道:“说的好像我过分你就能把我怎么样一样。”
阿飞闷闷不乐地瞪着他。
风逐雪盯着他看,得寸进尺:“你那采阳补阳是谁都能采?”
他想也是,蚊子可不会专找一个人叮。
“不知道。你老问我这些还不睡觉干嘛?”阿飞抿唇闭眼,翻身捞过被子,背对着风逐雪嘟囔着。他真的已经很困。
“要不是你吸了我的功力,我怎么至于到现在都不睡。”
又来了,又要怪到他身上。
阿飞撇撇嘴,“我才有多大能耐,能把你吸虚了?只是尝了你几滴血,怎么像要了你的命?或许是你这十年来功力倒退不少,别来冤枉我。”
阿飞如今顶嘴越发熟练,其中少不了风逐雪的功劳。
风逐雪见他犯困,偏偏不叫他如意,等了一会儿,等到阿飞快进入梦乡,将床边海螺晃晃,半撑着身体去放在阿飞耳边。
阿飞半只脚都踏进梦境了,梦境里响起奇怪的呻吟声,关键这声音越听越像自己,阿飞不太确定,缓缓睁开眼,睁眼就看见风逐雪双眼奕奕有神,手里捧着一只海螺贴在他耳边。
他睁开惺忪睡眸,茫然片刻,忽地推开海螺,“我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你叫的?”
“是你的声音。很好听。”
阿飞不明其意,将海螺重新捡起来听,然后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把海螺扔到他头上,却被风逐雪反手抓住。
“你个大变态!”阿飞怒喝完便一时无言,竟不知用何言辞谴责他才合适。
反正无论用什么话,风逐雪又不在乎,伤不到他分毫,说不定还会叫他更兴奋。
毕竟变态都是这样,你骂他,只能起到相反效果。
可是你顺着他,他只会变本加厉。
阿飞气得睡意全无,几乎忍不住自己的拳头,但他反复告诉自己学会冷静,学会思考。
于是他和风逐雪在黑暗中冷冷对峙着,谁都没再开口。
就在这时,阿飞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他是为何如此气愤?
他固然是气风逐雪消遣他,但比这过分的事风逐雪不是没做过,为何单论这件事让他差点不再冷静?
阿飞猛然反应过来,他潜意识里怕还是将风逐雪当成师父的角色。
他是师父,师父不可亵渎,师父是神圣、是不能质疑的信仰。
他如传闻中一样,没有人欲,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没有被性玷污,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阿飞没下过山,不与人交际,不看黄/文,偶有反应时想到师父,便会立即谴责自己练武不用心。人是因为不用心才会有邪念,风逐雪给他看的练功书上是这么写的。
尽管这些日子风逐雪也会调戏他,也会用采阳补阳开玩笑,阿飞知道他是将自己的反应当乐子看,是为了折磨他套取消息,并非出于真心。
如今阿飞知道原来师父也有下流的欲望,根本不是一尘不染。
可别说记录这种声音还有什么用处,再找借口就说不过去了。
但风逐雪早已不是他的师父,他不该有种发现师父是凡人而失望的心情。
他就是仇人,仇人做任何恶心事都不足为奇。
阿飞还吸过他的血,这么一想,这恶心的事一来一回也算扯平了。
他整理好心情,指着海螺,“你若是寂寞就去楚倌找两个小厮轮番叫给你听。你没钱我借钱给你。”
风逐雪擦擦海螺上的灰,仿佛无事发生躺在一侧,“我都说了,他们叫的没有你好听。”
他未必真是这个意思,但只要阿飞被气得不好过,风逐雪就好过了。他看阿飞找到所谓的伙伴,不自觉刻薄起来,煞一煞他的兴头。
风逐雪难得有如此幼稚的行为,何况气阿飞的乐趣和气河豚是没什么两样的,看到河豚“砰”的一下鼓起来就是他能笑出来的时候。
身边也没了声响,阿飞比他想象中情绪恢复得快,放在从前,多少也要打两架,打得半死不活也不松口。
想到这里,风逐雪脸上的笑缓缓落下。
也许是他这十多年过得太无聊,才会连这些小事还当成乐子。
还是说人到了一定年纪,一直和幼稚的人在一起,就会变得更幼稚?

第68章 出走
第二天,摩罗教教众尸体被发现,血迹拖了一路,手法干脆,极少数知情人见到亡灵书痕迹后反而聚集在此,等待这人下一次出手,只是城内大多数人传起蒙面杀手的谣言。
阿飞太微不足道,没人将屠杀一事联想到阿飞身上。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他们这晚杀死的人并非真正的郑通达,而是他的替身。
郑通达为防被追杀,找了五个替身轮流出面,如今死了一个,剩下的四个一定夹紧尾巴,短时间内不会轻易暴露。
他们也如愿以偿在午时见到二公子钟离愉。
高浅指责是密探,今日见面他没出席。
钟离愉相貌英俊,举止高贵,可他阴冷的目光令人畏惧,不似传言中温和如旭。
他坐在黑漆漆的轮椅里,目光扫过二人,问:“谁是风逐雪?”
阿飞开口,“在下便是。”
钟离愉抬眸瞧他,目光犀利冰寒,“风公子据说已与我大哥是一路人了,此番是投诚,还是假意投诚?”
阿飞阐述着风逐雪的意图:“全看二公子能给在下的底牌有多丰盛。”
“风公子不是早就清楚我的实力了,否则怎会在刚来到宛平便拒绝与我的会面,想来是我的条件从来便不曾打动你。”钟离愉语气平静,仿佛认了命。
“在下初来乍到,谈何清楚。”
“那么公子如今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四小姐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阿飞问的这些话都由风逐雪传声入耳,再从他嘴里问出来。
“钟离忧?你想和她联合?”钟离愉自顾自表态,“恐怕你的算盘要落空,钟离忧带着十三骑消失,我猜测她已去找鬼狱领主投诚。”
“她认识领主?”
“或者说领主只认钟离忧,不然我父王为何那么喜欢她?一个小姑娘而已。”
“钟离廷接下来应当要双面夹击,一面差遣我来杀死你,将你的领土收回,一面又给钟离忧赐婚,逼她暴露全部实力来,方便一网打尽。”
“有时候一口吃不成胖子,反而会把自己撑死。说的就是钟离廷这种人。”钟离愉再次重复他的态度:“那你是什么想法?你是打算现在便动手要我的命?”
“钟离廷确实希望我这么做,越快越好。毕竟在此之前, 我也想不到见到二公子是如此容易。”
风逐雪叫阿飞叹口气,再慢悠悠道:“但我答应过铁西王,一定要为他挑选出合适的继承人选才能走。无法再坐视不管。”
“你有这么好心?”
“并不是好心,不过是信守承诺。”
若是好心,他也不会眼睁睁等着铁西王死在他儿子手下。
“那么,你认为我比我大哥更适合这个位子?”钟离愉跃跃欲试。
阿飞笑而不答。
风逐雪只说要换人,没说这换的人就是钟离愉。
既然他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那就算了。
此话一出,阿飞身后站着的风逐雪忽然就消失了。
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么个大活人就凭空翻出了窗户。
钟离愉问阿飞:“他是?”
“打手。”阿飞镇静道,“他去处理钟离廷布在你身边的暗探。”
钟离愉面色沉着,等过了一炷香功夫,总算等来那人。
这人身上片血不沾。
阿飞替他开口:“处理完了。”
钟离愉手下上来禀报一二,他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风逐雪的人二话不说杀死他将近二十名心腹。这些心腹竟然全听命于钟离廷!
钟离愉让他们等等,中途离开片刻。
阿飞转过头问风逐雪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你现在假装投靠二公子,又将钟离廷安插在锦都的暗探杀干净,那他承诺你的东西,你就不要了?”
“先前我想错了,以为在钟离廷手里。但如今四小姐竟能去找到鬼狱领主,证明我要的东西在四小姐手中。”
阿飞知道这时钟离廷已经没有筹码吸引风逐雪,风逐雪自然顺水推舟撺掇二公子和他内斗,再去找四小姐。
这场斗争在所难免,风逐雪并非关键人物。
阿飞说:“可是你们当时还签字画押了?”
“谁说不能反悔?”
阿飞无话可说。
钟离愉回来得很快,处理好那些尸体后,他才向风逐雪道明他的态度:“你有何打算?”
“二公子手上有多少钱,有多少杀手?”
“你是叫我买凶刺杀?”
“是,无需动用军队。二公子本身就卷走了您妻子钱庄的大部分银钱,在鬼狱悬赏一个钟离廷的人头还是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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