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心连续又输了三次,还是错误,身体里的血液忽然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身体里好像有一只怪物要破体而出,他用力砸着他的门,“林江,开门!”
房间里没有回应,一片死寂。
他掏出手机,表内冷静内心已经波涛汹涌,电话接起,他尽力维持着冷静:“你现在在哪?”
林江一听是他的声音直接就挂了。
贺鹘继续打,一直打,直到对方将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再也打不通,他终于知道原来只要林江想走,自己根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安插在林江身边的跟拍传回照片,林江参加了选手们私下组织的露营活动,那里有他的朋友,有喜欢他的人,有他熟悉的环境,唯独没有自己。
最后一张照片,是余明凑到林江耳边说话,他看向林江的眼神无法掩盖,好像下一秒就会告诉对方。
他不知道余明对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林江的答案是什么。
铺天盖地的恐惧将他淹没,他喝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酒。
外面电闪雷鸣,这个夜注定不会平静。
理智已经压不住身体里的怪物,在林江回家开门的时候,他从角落里爬起来,一把将他抱住。
“林江,我想你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酒精麻痹了感官,筹码也就显得不重要了,他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他面前,乞求他能回头看看自己。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推掉工作,陪着你,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游乐场吗?我都可以陪你去的……”
他拿出鲜花和定制的腕表,对方看都不看一眼,他伸手想触碰他的脸,被力拍开,“你喝醉了,回去吧。”
林江的声音太冰冷了,冷得他浑身打颤。
他突然就确定了,如果林江真的要走,自己将会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除了林江别无选择,而林江的选择却太多太多。
那个拿刀的人一直都不是自己。
从来都是林江。
贺鹘看向手里被拒绝的白玫瑰,忽然问他:“你到底想离开的是KUG,还是我?”
太害怕林江会离自己而去,理智和克制全都在崩溃的边缘,一不小心便会半只脚踏进深渊。
他努力想看清楚林江的神色,可是只看到一片冷淡,“你觉得呢?”
血液在在身体里忽然就不流动了,他绝望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会再喜欢我了?”
林江没有回话,漫长的沉默可以扼杀一切理智,其实在林江换掉密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他自欺欺人,不肯相信。
手,扣上门缝。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门推开。
他不顾阻拦闯进他的房子,伸手轻轻扣住他的脸,将他抵在门上,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可怖的模样,真的好像一只出笼的怪物。
是啊,从头到尾,拿刀的那个人都是林江。
只要林江愿意,他随时可以隔开他的喉咙,将他一击致命。
贺鹘笑了笑,眼眶发涩,他用可怕的语气哄着他:“不是想要合同吗?跟我说一声就好了,犯得着把手打到复发吗?我这么喜欢你,你跟我说一下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林江,恭喜你啊,你在这段感情里掌控我了,从今以后你都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他将他抵在玄关上,疯了一样亲吻他。
林江打人真的很疼,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打人再疼也没有用。
柜子倾斜,林江买的杯子掉下来砸碎,整个屋子都是碎片。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得到林江这么简单,只要真的把自己变成怪物,不管不顾他的感受就好了。
他贪念他的爱,可是林江已经不会再爱他。
他总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不然漫漫地狱,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被吞噬。
贺鹘用绝对的力量制服了对方,林江也抓破了他的脸,两人谁也没讨到好处,都在挣扎中把力气用光。
他紧紧抱着林江,虽然对方的身体很冷,但他还是能在他身上感受到短暂的温度。
他有些眷念地埋在他肩膀上,“林江,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林江声音疲惫:“你觉得什么是结束?我死了能结束吗?你把合同给我吧,我就这一点念想。”
贺鹘是个体面人,可是在林江这里,他宁愿不要体面。
他一言不发起身,将林江从地上抱起来。
林间反应很大,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什么,“你想干什么?”
贺鹘将起身的林江又重新推回床上,他很容易就能压制住他,肆意深吻,以前最动情的时候也只敢摸摸他的脸,现在却可以完全拥有他。
人哪有不疯的。
只是还没有走到绝境罢了。
他听到自己比刽子手还冰冷的声音:“不是想要合同吗?你总要给我一点筹码吧,二选一,不回答我就替你选择。”
他松开领带,扔掉外套。
俯身继续亲吻他,手指用力解开他的衣扣。
就在他以为林江不会再反抗的时候,林江抓了床头的花瓶,狠狠砸在他脑门上。
那一瞬间,贺鹘感觉林江是真的想让他死。
他从来没有看过林江这么狠的一面,瘦弱的身体站在床边,浑身颤抖,胸口用力起伏,那双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鲜血顺着额头一直往下流,酒精麻痹了神经,他感觉应该会很痛,但其实一点也不痛,还不如他心口的窒息的十分之一。
贺鹘假装不在意地笑了笑,起身拿起地上的外套,“我没喝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不会跟你道歉。”
他走到门口,又忽然回头看向他:“林江,你是不是忘了?一开始是你邀请我来的,你说密码是我的生日,装修是我喜欢的,可是你现在却让我滚出去。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就是一个不会爱人的怪物,是你主动要进来的,现在也是你要离开,我有选择权吗?”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林江光着脚坐在角落里,将脸埋在阴影之中。
他听到林江用绝望的声音回他:“贺鹘,我尽力了,放我走吧。”
玫瑰庄园的背后没有浪漫,没有美好,有的只是断壁残垣、尸腐骨烂……
林江看清了他的全貌。
所以也被他吓退了。
贺鹘打开门,走廊的光线落在他僵硬的身影之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错误的旋涡,越是想证明,便越是消耗殆尽,越是消耗殆尽,便越是想证明,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林江走进他的世界,结果也只能是被吞噬。
房门关上,彻底断绝两人之间的联系,他知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林江,再有这样的勇气踏入他的世界里。
贺鹘放下高傲和矜贵,坐在他的门外,忽然就泣不成声、声嘶力竭……
朋友看到他额头上的纱布,开玩笑道:“没想到林江看着温温柔柔,性子还挺烈。”
说完看到贺鹘神情不太好,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林江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你一次也没抓住,真的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你如果还想给彼此留一点好的印象,就放他走吧,你已经困住他四年了,你知道这对一个职业选手意味着什么……”
已经四年了吗?
贺鹘才反应过来。
他出国两年,回国三年,林江已经被KUG的合同困住四年了,一个巅峰选手能有几个四年?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三个月,贺鹘来到KUG,本意是想主动跟他求和。
结果一来到训练室立马就被Alike热情淹没,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林江,又听到教练说明天就是冒泡赛的最后一局。
他看着林江的背影,知道他不会再回头看自己,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说:“那你们明天比赛加油。”
Alike以为在说他,“哥,我一定不会输的!这次世界赛KUG一定能去!”
贺鹘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最近舆论很猛,Alike呼声很高,林江根本就上不了场。
他起身回到办公室,托助理帮自己弄了一张前排的票。
那天夜里他想了很多,他有意将合同还给林江,正好他的手伤也稳定了,那就等比赛结束就告诉他这个消息吧。
第二天他推掉所有日程,专程去现场接他,却看到林江一身是血,被护士抬上救护车。
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
他冲到医院,听到负责人复述了这个件事的经过,脑子嗡嗡直响,“水杯灌铅?”
“是,因为是水杯,所有检查疏忽了,我们已经报警把他抓起来了,他说,他是、是Alike的粉丝,林江抢了他的位置,他要帮Alike报仇……”
可是,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
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去试探。
脑中好像有一根弦断裂开了,他起初看起来很理智:“起诉,立刻起诉,我不要他赔偿,我要他坐牢。”
忽然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摇摇头,“颅内出血已经处理了,但病人求生意志很微弱,处于植物人脑死状态,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贺鹘坚信:“他能醒,他一定能醒。”
他还没有上场,他还没有打比赛,他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他还没有等到自己的道歉,他怎么可能不醒过来……
所有人都在惋惜,曾远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痛苦地看向贺鹘,“是你们害死了他,是你们害死了他!”
看到他还是那么冷静,他忍不住了,冲过去揪住贺鹘的衣领,“你现在满意了吗?你签他五年,你让他得抑郁症,你把他害死,你现在满意了吗!”
“你疯了吗!”
“快松手!这跟贺少有什么关系!”
贺鹘笑了,有关系啊,怎么可能没关系,林江是被他一点点逼成这样的……
他起身脑中晕眩,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醒来人在病床上。
林江的家里人都赶到了现场,看着他的哥哥姐姐在床边哭到晕厥,看着他的父母悔恨交加,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他身上。
昏迷十天,网上的舆论终于消散,开始为他祈福。
林江曾经的比赛也被人翻了出来,看着他取得的辉煌成绩,所有人都幡然醒悟,意识到圈子里失去了一位天才。
昏迷一个月,涉事人被逮捕,上法庭判刑,连带着他身后的无数个为Alike而生的网友也被挖了出来,才知道他们在私底下在怎样恶毒地对付林江,万千网友终于见到了生物的可怕性,反过来用舆论逼他们。
Alike因监管不力,疑是有拱火、卖惨、恶意引导粉丝等行为,被官方约谈,查出确有其事后被KUG解约,全面禁赛。
昏迷两个月,世界终于为他清净,贺鹘一如既往来到病房为他削苹果,给他带来好消息。
“你知道吗?现在大家都在为你祈福,希望你醒过来。”
“林江,我什么都不要了,也无所求,我只要你醒过来,健康快乐地生活一辈子,哪怕不在我身边也没关系……”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仪器忽然断开,生命停在这一刻。
没削完的苹果骤然落地,贺鹘起身,瞳孔无限放大,恐惧如潮水一般将他侵蚀。
林江毫无预兆地离开了人世。
贺鹘感觉生命也随之被带走了一大半。
家里人整理他的遗物,整理出了一大堆不知名的药丸,看着他乱七八糟的笔记,才知道原来他的抑郁症已经这么严重了。
贺鹘守在公寓里,自虐般地看完了林江所有的笔记,目光停留在正数那页:我问他如果我得了抑郁症会怎样,他说,哪有那么多抑郁症,是啊,哪有那么多抑郁症,但我就是得了,越来越严重,时常感觉自己掉进了深渊就会爬不起来……
贺鹘揪住笔记,在窗户边上泣不成声。
他忽然就明白了那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人在绝望的时候凝视深渊,是真的想往下跳……
林江葬礼那天圈里来了很多人,贺鹘也去了。
他听到林江的母亲问曾远:“你知道阿江之前喜欢的人是谁吗?我以前只听他说过,还没有看过,他说是一个很优秀、很好的人,虽然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他觉得可以过一辈子。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想见见他,我想知道阿江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贺鹘猛地回头,瞳孔颤动。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墓碑上黑白的照片,眼眶干涩到疼痛。
原来林江曾那样爱过他。
可是他却不肯相信,一遍遍地用刀子凌迟着他,却还要问他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对他……
曾远有些为难,看向了他。
贺鹘颤抖着跪在他的墓前,灵魂已经随他死去,可是躯壳还活着,活得那么狼狈不堪。
“阿姨,您不会想见他的。因为他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从葬礼上离开,一切都变得了无生色。
他曾经最想摆脱的家里人不重要了,项目也变得不重要了,原来林江一走,什么都不重要了。
和周围人想象的不一样,他没有酗酒,也没有颓废,每天像个正常人一样上班、回家,每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看不出异常。
母亲还夸赞他:“我的儿子长大了,不会再让我操心了。”
他笑笑,“是啊,长大了。”
朋友劝他:“你这个状态不对劲,有点像抑郁症,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说:“哪有那么多的抑郁症。”
然后在正常不过的某一天,在阳光明媚的一个下午,他很正常地站在林江公寓的窗前,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从上面跨了下去……
白色的光芒在脑中炸开,他睁开眼,看到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他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上班。
然后在看到日历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2024年3月16日。
无数记忆在脑海中炸开,林江离开KUG,林江夺冠,林江和沈驹官宣,还有许愿池和那块捡起的硬币……
贺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拿起衣服,跑到那个广场,掏出一把钱到商铺兑换,他拼命往许愿池里扔硬币,乞求能再回去过去。
可是奇迹没有再发生。
他从早上扔到凌晨,脚边是无数散落的硬币,可是没有一个能让他回去。
贺鹘好像明白了,他回到的并不是过去,而是已经经历的事件,他在那个时空会失去这个时空的全部记忆,即便回去,也无法改变那里发生的事。
只能走马观花,看着自己不断地伤害林江。
所以,林江其实已经经历过了对吗?他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所以他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会对他说:“我试过了,我们真的不合适。”
贺鹘从来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所以他不相信、不甘心,直到重新走了一遍过去的路,他才明白为什么林江离开的那么决绝。
林江想拉自己出地狱,而自己却想将他拉入地狱中。
他只有离开自己才能重新回到巅峰,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所以这一次,就体面放他离开吧。
贺鹘偷偷去看过林江,他躲在公寓底下的亭子里,看到沈驹贴着他肩膀走路,“你真要去把两个杯子买回来吗?其实我没有很介意。”
林江笑了起来,笑得温和又无奈,“你不是天天暗示我,说你喝水都不香了吗?”
“我哪有,林江……你把我说得太小心眼了……”
“你就是小心眼,网友随便说两句,你就非得要那两个杯子。”
“还不是网友乱磕,杯子买回来我要拍照发网上。”他说完还观察了一下林江的神色,警惕:“你不能生气吧?”
“你想发就发,我也烦网上乱磕的人。”
“真的?”沈驹一口亲他脸上,笑得灿烂,“我就知道你跟我是统一战线的……”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和林江离开人世的那天一样。
不同的是林江很开心,和前世截然不同。
贺鹘感觉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他仰头望着天空,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是啊,只要放开手就好了。
只要放开手,林江自会找回属于的人生。
关于前世的事贺鹘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登上领奖台,对林江说了对不起,给了他、也给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他已经想明白了,他和林江不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而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从头到尾都不存在遗憾。
那么从今往后。
就各自在自己的领域热爱自己所爱吧。
作者有话说:这个番外是之前答应过要写的,然后写完感觉对林江不太友好,所以我又加了一章甜甜的番外,请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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